李皎望一眼郁明,他转头来看她,她移开了目光。她又感觉到他在盯着她看,抬眸去看,换他故作无事地移开了视线。他们不停地看对方,又不停地移开目光去看江水与天穹。他们不敢看对方,却又深情看对方。
李皎再一次看向郁明。
郁明回望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凝在一起,气流热起沸腾时,目光久久不移。
李皎声音平静:“你还在等什么?”
郁明不说话,淡着脸上前,拥住她,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头,他弯身亲了上来。
亲吻火热,狂野。纤弱的女郎被罩在兜帽中,四面的寒风都被身前的男人挡住。她垂手而立,如天女下凡般清冷雍容。然她被亲吻,被吮吸唇瓣,她的耳珠,也一点点随着他的热情而红了。
他与她唇舌相缠。
他迫切地索求,在她口腔中舔.吮,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
她的脸被他亲得红透,睫毛颤如蛾翅,眼眸如被水洗过般干净。
郁明骤然的亲吻,强势,让两人肩膀颤抖,都感觉到一阵快意在骨血中叫嚣,叫嚣如洪涛般,迫不及待地奔向对方。郁明忘情地掐着她的下巴,越来越焦躁,越来越难以满足。他生出了欲.念,对她的柔软变得渴望。
他的情感奔放如万古洪流,理智却如枷锁般锁着,让他不敢多动。
李皎身子发软,摇摇欲倒。
郁明颤着手去碰她的腰,她没有躲开,让青年心中惊喜。很多时间他都想摸一摸她,但是李皎自那晚后,对他的碰触分外警惕又厌恶,非事出有因,她绝对不许他碰她一下。
他明明想靠近她,但是连碰一下她的手,李皎都给他甩眼刀,弄得郁明非常下不了台。
他心中又恼又羞,可是禽兽般的行为,又确实是他做出来的。眼下李皎恍惚中忘了制止他,郁明手搂着她的腰,手心冒汗,指间紧握,扣住她的腰肢,往自己怀中送。他不敢撩开她的衣衫,只敢隔着衣衫摸一把,就这样,女郎腰肢的细软柔腻,如脂如玉,都让他生出饥渴感。
好细啊……
他更紧地扣住手。
他把她往自己身上贴,紧紧贴着,他身上狂啸的渴望还能压抑一二。女郎的柔软,让他心中激荡。他额上渗汗,口齿缠绵,那汩汩快意猛烈汹涌地袭向他,将他淹没。他恨不得将她埋入自己身体里,把骨肉全都吞下。
美人香舌让人着迷。
李皎的兜帽在亲吮中被吹落,乌浓似夜锦的长发散下来,在风中飞落。她不满地蹙眉往后躲,然男人越吻越凶,越吻越放浪。他亲得她喘不上气,还抱起她把她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男人的大力气,男人的体温,全都传递给她。夏衫轻薄,一路疾行,青年身上有股汗味。他不加掩饰他对她的渴求,李皎靠在他怀中,感觉到他蓬勃的、充满生气的妄念。
抵着她。
硬邦邦地顶着她。
极致的羞窘与纠缠,让李皎身子发抖,喘息得厉害,说不出话。
日光熹微从江河中破出,红日高升,亮色笼罩天地间。初初升起的太阳和掩入云中的月亮同时挂在天上,日月同天,江河声拍案,共同凝着着悬崖边衣衫缠在一处飞动扬落的青年男女。
下方传来哒哒马蹄声,人的说话声渐渐高起。
李皎身子一僵:人来了!
她都听到的人声,郁明不可能没听到。他却还如此……
郁明终于耐不住,手在她的腰肢间拨弄,摸到了缝隙,便伸进去,想摸她的肌肤。
李皎脑中轰得一炸,骤然感觉到他掐着自己腰肢的滚烫大手!
李皎猛地将郁明推开,看他喘着气,目光灼烫地狠盯着她。他对被推开分外不满,眼眸中有阴鸷之色浮起。
李皎怒道:“我怀着孕,你忘了么?!”
郁明:“……”
他目中生出恼色,一点点收回去自己的欲.念。自从李皎怀孕后,郁明格外的欢喜。这是第一次,他有些恼她孕得不是时候。他感觉他从来都没有尝过她的味道,从来就没感受过男人的爽感,她居然就有孕了……那日被药性牵引的片段记忆,又岂是他的真正记忆?
郁明憋屈无比,心中默念“心静自然凉”,努力移开自己仿若钉在李皎身上的目光。
这个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水流下方的人声。马蹄声数重,众人说话声掩在凉风中,那些江湖人已经到了。
郁明扭头看李皎,李皎静静看着他。
隔一会儿,他微微一笑。
郁明走过去,站到李皎面前。他低声:“我走了。”
李皎心乱:“……唔。”
郁明转身走一步,再折回来,他弯下身,很认真地问她:“皎皎,你能嫁我么?”
李皎回过了神。
她平视这个弯下身与她对视的高大青年。她淡声:“求我。”
郁明便笑起来。
他站直,有了几分慵懒随意。青年伸手在女郎的发间揉了一把,在女郎瞪他时,他大笑,胸臆间生起壮志豪情:“好!我求你!你且等着!在长安等着我!我回去求你!”
郁明一笑,李皎便被他迷得丢了七魂八窍。
她唇角上翘,笑容浅却真:“好,一言为定。我等你来求我。”
郁明冲她挥挥手,这次真的转身走了。那匹马他留给了她,他从突出的悬崖上一跃而下,向江水中跳去。李皎探身去看,见他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向下的快如闪电的微妙弧度,一如羚羊挂角。青年衣袍沾到水后,鹞子般突然翻身,往下方的地面上掠去。
过了片刻,隔着江涛,霎时间,李皎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声——
“原来郎君早就来了,让我等一通好等!”
“郎君武功不错。”
“郎君从哪里来?”
郁明与众人一同寒暄,他的马也被江湖人一路赶着。说笑几番,众人上马,一起行路。走了一段路,山路向上折去,郁明在马上回过头,看到了那悬崖,也看到了山崖上静立的女郎。
烟雾渺渺茫茫,她一身缃色的广袖飞衣,站在突出的石头上目送他。
日光落在她身上,灿灿如霞。
众人随郁明一同回头,他们与李皎打交道的不多,没有认出李皎,反而惊艳道——
“天啊!我看到了仙子么?!”
“我艹望仙台难道还真有仙子?!”
郁明静看李皎,看她目送他。当她站在山石间望着他时,目光没从他身上移开时,郁明忽觉得此一瞬,将在他的记忆中定格。
此时此刻,他看到她,觉得永生难忘,再不能忘。
☆、第47章 1.1.1
郁明与一众江湖郎君沿着河道,纵马而走。耳边尽是滚滚涛浪拍岸声, 啪啪震响敲荡耳膜。而郁明一次次回头, 目光尽头, 皆是那立在山石上、衣袂飞扬的女郎。
他看到她站在融融日光下,天穹无边, 日月同辉,光华仍未完全交替完。
想白天最好看的,是太阳和云;
晚上最好看的, 是月亮和星;
而无论什么时候都最好看的,是她和她。
她之至美,人间无咎。郁明每看她一眼, 心中再是千万万语难以道尽, 他本能都被她的美丽一次次击中。
而这样的女郎,少年时做他情人,现在成了他孩儿的母亲,回长安后他努努力说不定能娶到她……未来的迷雾被拨开, 前方大路宽阔而通光明, 让郁大侠神清气爽。
“驾——!”
他高喝一声,身下的马扬蹄疾走,卷起飞尘向后。一骑快速赶超,青年郎君大笑中, 听到身后人被尘土喷一脸后狂咳不止——
“艹你什么毛病啊!吃错药了啊!”
“他瞎乐什么呢!”
众人说话声渐行渐远,又有墨河江河流淌声掩护,站在“望仙台”悬崖口的李皎, 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将自己的感情妥善收好,理智重新占上风,转过身走下悬崖,走向被拴在树上吃草的骏马,打算就此择路回去。
她解了缰绳套在手上,骑马慢悠悠地行在丛林中。天光亮透后,细白光斑从树叶罅隙中穿过,照在树下骑马走过的女郎身上。光华流转,给李皎身上涂一层柔柔的白色,远远看去,她像是从仙雾中走来般。
树叶摇落,鸟鸣不住。
李皎的马骑得很慢,她不光走得慢,还闲闲地抬头打量四周景色。
虽知深林树密,李皎这位长公主殿下又不会武功,她纵是抬头看,也不可能看到树上藏着的人影。但当她清泠泠的目光扫过时,藏在树上的人还是把身子再往里处躲了躲,好避开这位公主殿下的目光。
树上的人互相交流意见,对不会武的人来说,听到的,也不过是风起叶飘的声音——
“老大,我们现在就动手吧?再等到她跟她的那帮手下汇合,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对啊!老子等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等到她落单!这娘们最近吃错了药,整天窝在驿亭中不露面,兄弟们都急死了!”
“就是啊老大!机会不容错失!咱们在长安的人手也等着呢,等杀了这个李皎,再解决了那个狗皇帝,天下是谁的,还不是咱们主子说了算?”
这也许是回长安前,他们的最后一次动手机会了。自从上次夜阁一劫后,李皎是足不出户,便是出了,身边扈从也不少。他们的异动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护送长公主回京,朝廷加派了人马,日夜巡逻,密不透风。他们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这位公主殿下被她的那个情郎诱拐出来,她那情郎倒是武功高,害他们一路不敢靠近,唯恐被听出来。忍耐了一晚上,几次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做了那两人,都一次次胆怯于她那情郎的高武艺上。幸而他们等到天亮,李皎那情郎居然走了,把娇滴滴的长公主独自留下!
这难道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么?!
掩身在树枝间的老大抬起了手,众人凛然,盯着老大的手势,身子紧绷,就等老大一声令下。而老大犀利锐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在林中骑马骑得不急不缓的女郎。他静静等着,等女郎的身影穿梭林木,走在了自己身下的光斑点点中,当即一挥手!
“杀!”
风吹动树叶,哗哗声大振。
头顶数黑影从四方树上飞下来,口上乱吼,眼睛里流窜兴奋狠意,纵身向李皎砍来。李皎一直在看树影,心口在陡然一刹那的时间感应到危机,她倏地握紧了缰绳。女郎身下的马四蹄飞溅,老牛散步一样的散漫当即改掉。它大步一跨,马身高跳,在林中跑得飞快。李皎扭头,冰雪般的眼眸,与身后追杀向她的黑衣人对上。
被李皎看到,众人已退无可退,提起一口气,追上去。
李皎戴着兜帽,她的面容背着光,让丛林中的刺客们看不清。李皎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自然更让他们无法探察到了。
这是回长安前的最后一次刺杀机会了。
李皎心中比他们都清楚。
她早上送走了郁明,正是心情大畅之意,也不吝于给这些刺客一点笑意。唇角含笑,李皎轻抚了下身下马的长鬃,再是夹紧马肚提速:“驾!”
数人与女郎在林木间奔走,一追一走。前方骑在马上的女郎行在风中,兜帽被吹得凌乱,几绺乌黑长发夹在帽中,向身后飘扬。众人恨恨追上,万万想不到自己几人武功高强,竟会被一个骑马的女郎耍着玩。无奈丛林地形复杂,他们之前在此掩埋一夜,黑夜下,他们并没时间观察地势。
带来的弊端,便是李皎明明不会武,却能轻而易举地与这些人在林中周旋。
时日加长,双方的距离反而加大。
李皎竟也不出林子,就与他们在其中绕。她身下的马乃驿丞专门挑出来奉承长公主殿下的,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自然神勇无比,通灵无比。每一次身后的刀风堪堪挥来,李皎都能伏在马背上险险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