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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流星
    昏暗的内室摆着几个炭炉,烧糊的焦味蹿进鼻子,胸前的一点炙热戳的他“嗷”的一声激醒过来。
    浑身**,高晓旺起初不明白身在何处,他努力的回想。
    当时先是夏翩跹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她跑过去坐在屏风旁的躺椅上喝了口水,看她喝的痛快,他想起自己那是也赶忙急三火四的跟过去,接过茶杯猛灌了一大口,凉茶下肚仍觉得体渴难解,他迫不及待的蹬掉所有的衣服,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高晓旺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讲经时传条子,洗澡时唱段子,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是为了整治自己。
    “痛快了吗?”火光应着她那一身的鲜红,眼前这女子好似自烈焰中冲出的女妖。
    夏翩跹手中拿着半长的铁钳,钳口上面夹着一块烧红的火炭。
    “小姑奶奶问你痛快了吗?”她冲高晓旺的前胸再一次狠狠地戳下去。
    呲啦!
    “啊!疼!疼!疼!”高晓旺失声痛呼:“拿开,拿开!星使痛快了!痛快了!烫烫啊!!”
    “不烫我戳你做甚?”
    她丢开铁钳,自腰间抽出流火飞红插进炭炉:“色胆包天的小畜生,给你你就敢要,占便宜占到小姑奶奶身上来了,还让我叫你什么?叫哥、叫爷的也就忍了,让我叫你小旺?”
    徒劳的挣扎过后,高晓旺发现自己被锁在一具器械上,身前身后都是铁,双手分别绑在一根铁棍的两端,双腿分开扣在两条铁櫈上。
    铁棍、铁櫈均于上面相连,抬头看去,这器械的上方镶有一轮看似百斤的利刃大斧,那斧头像钟摆一样,靠着自身的重力不停的从左到右来回悠荡。每一个来回,斧头都发出“唰唰”的巨响。再往上看,斧柄末端是几个大小不一的齿轮,齿轮上方又连下一根粗铁链,铁链另一头缠绕在那边的一个磨盘上,而磨盘边,栓着一头蒙上眼睛的毛驴儿。
    高晓旺毛骨悚然,看这阵势是打算要他的命啊!那头驴一拉磨不要紧,关键是那连动在上方斧子会跟着摆下来,自己就是铜皮铁骨也经不起这百斤巨斧势大力沉的一轮!
    体会着这冰冷残酷的东西,高晓旺心肝直颤,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都到这当口了还徒自鼓胀着
    夏翩跹欣赏着他观察这器械的眼神:“看明白了吗?”
    “星使是你我亲奶奶,你绕了我吧我不敢了,真不敢了,你信我!你信我啊!”
    “我信你奶奶个腿儿。”她不知自哪里拿出一块脏抹布,掰开高晓旺的嘴硬塞了进去。
    “唔唔!”
    伸手用袖子擦着高晓旺脸上的冷汗,她笑道:“晓旺哥哥这铁玩意儿叫做决择之刃,名字嘛是我自己起的,听说是汉朝那会传下来的古物,主教当年不明白它是什么就赏给我做耍子了,后来我翻了不少书籍,才知道这东西当时是用来惩治那些敢和皇上的女人通奸的臣子所用的东西。”
    “你看啊那驴子一动,斧子下来是肯定的,但怕你着猪脑子不顶用啊,小姑奶奶还得给你讲上一讲,”她似是突然起了兴致笑嘻嘻的嘴里不停,手上连连比划:“这斧子一下来,你腿上的两条铁櫈就会伴随着机撬向两边叉开,这样一来呢,那三寸的东西就会凸现出来,如果不想死啊,那你就推这手里的铁棍子,它和那上面的斧头相连,往前一推斧头就会向前移,你想啊,斧子位置往前了,你这猪脑子自然让出来了呗,斧子就奔着你那东西去呗。放心,我怕你那东西不争气,还特意给你灌了些交欢散,免得它临阵退缩保不了你的小狗命。投机倒把也是不可以的啊,老话说的好这鱼与熊掌啊!不可兼得。上面只有两个卡扣,要么往前要么向后,要不这东西怎么叫决择之刃呢,你说是也不是?”
    “唔唔唔!”高晓旺有话说不出,只能狠狠地盯着她。
    夏翩跹摸摸他被冷汗侵湿的头发,道:“别说小姑奶奶没给你生路,做鬼还是做太监,你自己决定吧。”
    “唔唔唔哏哏呜!”
    猛抽了他一个嘴巴,夏翩跹徒然变脸:“少吭唧!给我憋回去。”收起笑颜四处望了半晌,自角落里又找出一块抹布将高晓旺的鼻子也堵上了。
    从炭炉中抽出烧成一片通红的火剑,她慢悠悠地走到驴子身旁。
    “你要是真能做到士可杀不可辱的话,记得下辈子别来招我。”
    随着她一剑刺下,那驴子后腚上突然插进了滚烫的流火飞红,疼的“啊哈啊哈”的惨叫。
    器械开始运作!
    耳中充实着咔咔的齿轮响、吭吭的铁链响、唰唰的斧子响、嚯嚯的转磨响还有那“啊哈啊哈”的驴叫。
    脑中是儿时爹娘的孜孜教诲、入教后的摸爬滚打,他高晓旺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必然轰轰烈烈的成就一番大业,可如何能想到一时的鬼迷心窍招惹了凶神,竟然要面临这样艰难的选择。
    高晓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如今,不当人?还是不当男人?
    眼看着,那百斤大斧不留情面的、劈头盖脸的摆荡下来。
    他心疼的呲牙咧嘴。
    他告诉自己,死亡要远远比羞耻更另人恐惧,心中一个声音喊道:“试问天下间谁舍得一死?”
    双手握棍,他最终依依不舍的把手里的铁棍向前推出
    巨大的斧头让过了头颅,摆动在面前,斧头每每荡过变有一阵冷风扑面。
    高晓旺出透冷汗用力地向后缩着身子,试图把下胯的东西收回来。可那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真如断头台上的猛士,都死到临头了,还犹自铁骨铮铮地硬着脖子。
    唰!
    锁扣随着巨斧的落下而自动地开解,高晓旺跌坐在地,不顾血流成河,只是怔怔地向飞落在远处炭炉边的那物挣扎着爬去。
    他边爬嘴里边骂:“汝母婢也!天杀的贱人,给奴才做奴才的奴才!”
    听着他嘴里的漫骂,夏翩跹坏笑着一脚将那炉子蹬倒,炭火飞散,落盖在高晓旺忍痛割下来的爱上。
    看着地上那东西渐渐被炭火烧成焦黑的一团,他捶着地大骂:“呜呼!哀哉!哀哉啊!”
    一把药面被狠狠地撒在伤口上,高晓旺疼得浑身战抖,却是连叫喊的力气都省了。药面遇血马上化开,杀得伤口处生生的疼!
    “小题大做的样子,有那么疼吗你?”
    “难道我把止血药和昨天做菜的食盐弄混了?”夏翩跹用力的忍住笑道:“别那么娇气,食盐照样能止血消炎!小姑奶奶说一不二,不会再与你计较。血也止了,收拾收拾东西你可以走了。”
    他强撑住意识,在嘴中挤出几个字:“我日我日我日”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这辈子已经是太监了,下辈子再喊日吧!”
    夏翩跹捡起那跟铁棍噹啷一声扔到他身前,“这棍子,小姑奶奶送你留个念想。”
    ※※※
    十月三十,小雪,冲鼠煞北,诸事不宜。
    就像是在指引人们探寻这世间里最美好的物件儿一样,那颗星星在夜空中,划出了银亮的线条。
    晶晶闪亮的星,似河里溅出的一滴水花儿,又像站在那天宫边上的某个寂寥仙女挥手扔出的一颗闪光石子,在那一瞬间,那流星变成了一道银光。
    它从银河当中飞脱出来,拖着带有白色磷光的长尾巴,划破了黑夜的长空,悄无声息地向东面坠落下去。
    天边擦亮的一瞬,如风一般,无痕的驰过寂静。
    续而,漆黑再次乘机吞噬了光辉,把坠落的孤独丢给了那一颗颗伤痛的心。
    星星流过的当口,院子也被照的明亮,站在院中的夏翩跹轻摸着窗纸上捅出的小小破口。
    得知昨日叶声闻跟徐鸿儒去了山东,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一去,要到何时才能再见?
    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
    好歹相识一场他就不能来道个别吗?可这又是谁在自己的窗前偷看?如果是他,那他会不会刚好看了到什么?会不会误会了什么?要是他真的误会了,那是不是又说明了什么?
    他还惦记着自己吗?看见了好?还是没看见才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时间夏翩跹的心中左右摇摆忽悲忽喜。
    刚刚好美!你有没有看到呢?
    仰望着星空,她拿出短剑,在院中空地上刻下心中的愿望。
    相别,不相忘。
    ※※※
    叶声闻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望向窗外,距离山东地界只剩下几十里的路程。
    看着徐鸿儒在打坐养神,他迟疑的咳嗽了一声道:“大长老,你见过流星吗?”
    徐鸿儒眼也不睁的问道:“这么快就到子时了?”
    听徐鸿儒这么一说叶声闻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应该是。”
    徐鸿儒半睁着眼,又道:“是落到东边了?”
    叶声闻又冲窗外的夜空瞧了瞧:“是东边。”
    “怎么?”徐鸿儒似是突然想起了他最初的话题,道:“声闻打算许个愿吗?想问问老朽这东西灵是不灵?”
    叶声闻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来了兴致,可转眼间心头又有酸意涌上,他自嘲的问徐鸿儒道:“大长老,孟子那句鱼吐吐沫不如往湖里游的话怎么说来着?”
    徐鸿儒笑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此乃庄子所言。”
    叶声闻听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思量着这句话,想着那些日子夏翩跹和自己的装出亲近,他明知道那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可自己却忍不住地犯贱,总觉得她应该是自己的人。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开接触就喜欢上了她,明知道自己那是一文不值的一厢情愿,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庄子说的好!相濡以沫都不如相忘于江湖。更何况自己终究只是一厢情愿。
    徐鸿儒看他神色间黯淡了下来,又道:“怎么?老朽看你似是有些落花流水的意思。”
    叶声闻素来知道大长老平日里为人亲和没有架子,不免放下戒心:“嗯!我是让人家玩的落花流水了。”
    徐鸿儒呵呵笑道:“老朽是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声闻是不是想成丢盔卸甲了?”
    叶声闻不好意思的笑笑。
    “有空多读点书,风月场所不过是些个无情,戏子无义,那摘花楼还是少去的好。再说里面也没几个上眼的,男儿丈夫一定要做到万花从中过,片叶不留身。”
    叶声闻听徐鸿儒话里的意思,想必大长老是以为自己迷恋上了教都石佛口青楼里的某个风尘女子。他点头笑笑也不解释。
    徐鸿儒看看他,正色道:“对待那个不值当的女子,出钱、出力、不出感情,若是真遇上那值当的”
    “大长老可遇上过值当的?”叶声闻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徐鸿儒突来的一怔,干笑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之后的两人,在马车里各怀心事,沉默了一会。
    徐鸿儒盘腿而坐,身子跟着马车一起摇晃,忽然又问:“闻声,除了儿女私情就没别的愿望了?”
    叶声闻听了,一番搜肠挂肚没找到任何能寄托希望的东西。
    徐鸿儒瞧了个满眼:“怎么?没过而立之年就没了志向?”
    叶声闻:“属下一介草莽,志向什么的实在谈不上,自然是不敢堪比大长老这样的人物。”
    “呵呵老朽纵然心怀千里之志也难免老骥伏枥,跟你们比?已是那尚能饭否的廉颇了。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啊”
    叶声闻道:“大长老谦虚了,想那常山赵子龙期颐之年也能于姜维斗上一百个回合,君不闻,死诸葛能吓走生仲达”突然意识到用死人来做例子甚是不妥,叶声闻赶忙收了声。
    徐鸿儒也不在意,咧嘴笑道:“姜维九出祁山,劳民伤财乃黄口小儿也,司马仲达纵有雄豪志、狼顾相也不过一介权臣,以古论今,这俩人还不够与当下叱咤风云的方子天相提并论,更何况观云宫蓝正然、蓬莱岛少主左丘辰、还有那坐镇朝廷的魏忠贤。如今若将老朽与这些人相比,可真是老骥伏枥比飞龙在天啊”
    东海,蓬莱岛。
    传说蓬莱、方丈、瀛州是东海中的三座仙山,为神仙居住之所,其中蓬莱仙岛更是秦始皇东寻求药、汉武帝御驾访仙之地。八仙过海的神话传说,更源于此。
    蓬莱阁虎踞丹崖山巅,楼高五丈,坐北面南。建于北宋嘉佑六年,与黄鹤楼、岳阳楼、滕王阁并称四大名楼,阁前,松柏苍翠,繁花似锦,青绿之中隐隐现出丹墙碧瓦,令人心旷神怡。阁上四周环以明廊,可供人登临远眺,是观赏东海奇异景观的最佳处所。
    夜过子时,左丘辰推着那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走进了位于蓬莱阁天**的密室。
    这室内腥臭难闻,立在正中地上的是一块上面刻满了咒文的玄黑巨石,巨石周遭,有热气蒸腾,想那满屋腥臭的味道就来自于这块像巨蛋一样的大黑石头。
    古朴破旧的桃木牌子嵌在巨石当中,可即便这样,看那巨石似乎是仍然感受到了某种灵力的召唤,在不停地隐隐做动,巨石内里不时发出铛铛的响声,仿佛有吃人的妖鬼囚禁当中。
    年少的男子感受着室内烤人的温度。不禁说道:“爹,这里太热,孩儿一个人可以了。”
    老者桌在轮椅上没有回头,想了想道:“辰儿,对于这枚最后出世的雷符你如可打算?”
    “这些日子火鹰卵躁动不安,雏鸟隐隐有呼之欲出的架势,以水雷符施展的淹心咒尚且难以压制,我看出世的这枚必是火符无疑。”
    “呵呵呵不错不错。”
    左丘辰道:“天时地利,孩儿自然照单全收。”
    蓬莱岛主左丘阔海微笑着看着身旁的年轻人。如同看着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绝世珍品,暗喜中更带着一分自傲,只听他道:“这也不尽然,纵使地势对你有利,可不要忘了,前阵子出世的那枚,可也没有落到那同样占有地利的蓝正然和魏忠贤手里。”
    左丘辰笑:“观云宫虽大可蓝正然却唯独姜午阳一人可用,他们是双拳敌四手,至于魏忠贤那边,虽说那方子天有只手遮天之能,却是懒驴上磨。”
    “方子天?哼!”老者笑道:“我儿未免太看的起他了,你可只那方小儿有吸鼻烟的嗜好?”
    “孩儿知道,却不知何故。”
    “喜好鼻烟是因为那东西能缓解心悸,当年拜老夫所赐,他有心疼病。那时老夫一刀捅在那方子天胸前,本可以直接扎死他。”老者接着道:“不过现下想想也没甚可惜,以你今日的能耐,他方子天根本配不上‘只手遮天’这四个字!”
    “哦?”左丘辰甚是差异。
    “当年他初生牛犊不畏虎,不知天高海阔的小黄口小儿竟在昆仑山上想凭一己之力除了我和蓝正然,可恨的是老夫当年瞎了眼看错了人,中了那蓝老鬼的奸计,才没有杀的了那方子天还反让他那龙头棍砸碎了的腿,如若不然,观云宫这些年怎么可能一家独大!”
    “爹,糟心的事别想了,怪之怪孩儿当年不悟正道”
    “哈哈哈”老者似是没听见他的话,狂笑着道:“他蓝正然恶人有恶报,膝下无子后继没人哈哈哈年纪一大把了他拿什么跟我儿子争?”
    这当口有人走近密室之外,叩首道:“回禀岛主、少岛主,方才那流星应该落在不远处的回音岛了。”
    左丘辰笑道:“回音岛还不远?再远点就到东海龙宫了。”
    轮椅上的老者道:“谢峰,你确定没落在海里?”
    谢峰摇头道:“请岛主放心,绝对没有。”
    左丘阔海转头对儿子道:“你怎么看?”
    左丘辰没有丝毫犹豫:“先发制人!”
    “好!”
    左丘辰冲着谢峰说道:“叫人备船,我们连夜出海。”
    天津城,锦衣卫督监府。
    东厢房的大院子里,方子天手持青铜酒樽,翻蹄亮掌地躺在白玉椅上,侍女曲儿身上裹着极尽华贵的纯白狐裘,跪坐在方子天身旁正在帮他按脚。一眼望去,这貌美女子的穿戴与所做的事情极是不符。
    “满意了?”他忽然起身伸手掐住曲儿的小嘴,将青铜樽中喝剩一口的酒强给她灌下去。
    曲儿被酒劲呛的轻声咳嗽,把方子天看的放声大笑。
    “听风就是雨,大半夜的非要看什么星星。问你呢,满意了没。”
    碍于外人在场,曲儿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在他脚上狠掐了一把。
    方子天被掐的呲牙咧嘴,他看向朱乘九笑道:“山野女子没教没养,见笑啊,这我也管不了。”
    平生第一见到这般宠溺下人的主子,朱乘九尴尬的笑笑:“时候也不早了,在下该走了,尊使还有其他吩咐吗?”
    方子天道:“大半夜的不困觉,等着盼着看星星,酒喝的又有些多,脑子记不住事情,还请小九哥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朱乘九无奈,只好耐着性子重说了一遍:“要是在下推算无误的话,此雷符属性为火,小雪时节夜过子时坠于东海回音岛,此岛在蓬莱仙岛以东,相距二十余里。”
    “明明是颗流星啊!那不就是石头吗?应该属土!小九哥号称‘天算’会不会也出错的时候?”
    朱乘九笑道:“尊使别拿在下耍戏了,这石头怎么会属土呢?”
    “石头不是埋在土里吗?”
    “金子也埋在土里。”朱乘九笑着起身作揖向门外走去。
    方子天起身相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在督监府大门外聊着,直到一只白鸽自东厢房的上空飞出,方子天才道:“天算慢走,我就不送了。”
    朱乘九客气了几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涿鹿山,旭日峰。
    负手望向东边的夜空,那老者独立山巅,一眼望去道骨仙风,令人不由生出肃然起敬之感。
    良久,良久。
    “师傅。”姜午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才来?”
    “师妹正巧在半山看见了那颗流星,耽搁了一会儿。”
    “兰儿,还没有被关够吗?”老者没有回身,语气中带了一丝严厉。
    蓝兰急忙道:“兰儿知道错了。”自打回山之后,蓝兰就被关在悔过峰,足足在那里困了小半个月。她看见爹爹这当口没转身,便冲着姜午阳挥了挥粉拳。
    “午阳。”
    “师傅。”姜午阳低着头,探前一步。
    “你两位师弟的伤怎么样了?”
    姜午阳依旧低着头道:“好的差不多了。都怪弟子无能。”
    “那闻香教七杀手段如何?”
    姜午阳迟疑了一下道:“身手不凡,心思更远在身手之上。”
    “嗯,后起之秀可小量。”
    蓝兰听到爹爹夸那被自己是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子心中不悦,他瞪着姜午阳道:“什么后起之秀,兰儿看她不过是仗着几分姿色,耍耍那些见色起义的情种儿罢了。”
    听蓝兰的话姜午阳并没有搭腔。
    蓝正然笑了笑,又道:“午阳,这次你们在天津卫见到那方子天,你对这人有何评价?”
    姜午阳:“人中吕布!”
    “觉得自己差他几分?”
    眉头紧皱,姜午阳脸色煞是难看,硬是没有去接师傅的话。
    一旁蓝兰笑道:“要说差多远?简直就是望尘莫及。”
    自打那日见了方子天,蓝兰就觉得自己的心留在了他那,自小到大跟着师兄姜午阳玩耍,自己一直都以为这世间最难得的男子非俊美出尘的姜午阳莫属,可自打那日见到放荡不羁的方子天,她才知道,原来俊美除尘是配不上人中龙凤这四个字的。
    蓝正然转过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哦?”
    蓝兰红了脸,摆弄着衣角不再说话。
    “对那方子天,有何打算?”蓝正然问姜午阳道。
    “杀!”
    “杀?为师当年也如你一般所想,可是凭什么来杀?”
    蓝正然全然没在乎大弟子难看的脸色,接着笑道:“想那方子天十八岁那年曾统帅十万锦衣卫,一月之内平定江西十二州乱党。二十岁那年扫荡江湖各大门派,那时他神功大成,一人两棍独自攻上昆仑山,见物就砸,逢人便打。昆仑派掌门人硬是被他追的‘断袍割须’,为师和蓬莱岛左丘按约定赶到的时候,整个昆仑山在他两根龙头棍下连个只猴子都没剩下,那场面真如大闹天宫一般。”
    听到这里,蓝兰一脸兴奋:“爹,那你和左丘叔叔后来怎么样了?阻止他了吗?”
    “阻止到是阻止了,可涿鹿不二剑折了剑,蓬莱第一刀断了腿。”
    “爹的穿云宝剑是方子天弄断的?!”
    蓝正然不答话,看着姜午阳道:“此趟去东海可说的上是群雄逐鹿,你有几分把握?”
    姜午阳跪下道:“弟子无能,还请师傅带徒儿走一趟。”
    蓝正然轻浮长须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老夫也是时候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蓝兰听爹爹话里的意思是方子天也会去回音岛,徒然兴奋道:“爹,兰儿也要去!”
    蓝正然笑道:“好好好,同去同去,午阳你去吧大家都叫起来,山上山下除了年少弟子,能跑能动拿得出手的,都跟为师出去溜达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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