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天正拎着一根棍子踉跄的站在塌墙旁边,笑的呲牙咧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众人顺着他阴毒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方密室的墙角竟是还站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
这时有认识的瞧仔细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莲教主韩伟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见着缩在墙角的韩伟庭,方子天笑的就像是擒住了西门庆的武二郎:“怎么搞的啊?就自己一个人啊?!”
看见着涌进殿内的,画成各式各样妖魔鬼怪的锦衣卫,韩伟庭将重伤未愈的右手收在背后,七月底徐鸿儒安排他在此间城隍密室闭关疗伤,数日前他早就察觉到外面这群占庙折腾的是方子天和他的一众锦衣卫队,本以为可为等到闭关圆满后从密道退出,却不料时日未到就遇到这般倒霉的变化,而此时此刻更奇的是,密道口里竟还死死的堵了一堆厚实的黄土。
闭关疗伤最忌被人从旁打断,韩伟庭此时体内血气乱窜,若不是靠着墙角,真是站都站不稳。
正打算靠着多年炼就的根基老底情急拼命的时候,却见刚刚走进殿内的夏翩跹身后闪出来一个人,正是那夜把自己打成半死的叶声闻。
想起这邪魔妖鬼莲花九宫阵都能破,教中数得上的十几个精兵良将在一夜之间被其尽数诛杀,这一下他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板。
韩伟庭孤注一掷,左手徒自抓着火雷符喊道:“都别过来!过来本座就烧死你们!”
夏翩跹的嘴比谁都快:“你会用吗你!”
“我快去你娘的吧!”方子天随着一声怒喝,手中铜棍子轰然飞出,韩伟庭间不容发之际刚看清飞过来的东西是个什么物件,就已被那一条青龙般棍子击的胸腔里五脏六腑都翻了两翻。
这一扔之下,有怒有喜的方子天直是用尽平生所有能耐。方才和大蜈蚣僵持时候身上的劲力就卸去了一半,此时棍子刚脱手他人便就势跟着晕了过去。
※ ※ ※
庙门外,看门睡觉的傻子被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弄醒。
这惊醒的傻子急忙间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那站在过百来人前的一双脚道:“姜子洲恭迎少主人”
“庙里都是何人?”
姜子洲抬起头,恭恭敬敬仰望着左丘辰道:“少主人料事如神,此间红巾寇首徐鸿儒、闻香破军叶声闻、锦衣卫青龙方子天,还有”
左丘辰摆摆手不想再听,一个方子天已经完全够了。
“开门。”
姜子洲应了一声,起身摸出钥匙开了锁,扯下了拴在门上的链子,左丘辰身后的几个蓬莱岛弟子跑到朱漆大门之前。拉铜环开门。
大门一开,内里扑拉拉向外涌出大片沙土,看见了门里的景象,包括左丘辰在内站在门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一片土墙堵在门前,除了土还是土。
庙内。
前一刻方子天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没过多久感觉到人中疼痛。呼吸间鼻腔中冲进烟草的味道。让方子天精神一振。
睁开一只眼正见哭的像颗烂桃一般的曲儿正在往他嘴里吹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方子天直蹦了有一人多高。
“人呢!韩伟庭人呢!”
“脖子都洗干净了,正候着呢!快来啊!”答话的正是踩在韩伟庭身上的夏翩跹。
那夜被虏时给韩伟庭伸舌头舔了一口,心里一直记恨的不行,没等众人答话夏翩跹第一个响应起来。
“架锅!”
这一声暴喝,方子天真个让整个邹县震的都抖了三抖!
韩伟庭嘴里塞着田添翼的靴子。这时被十来个表现欲旺盛的锦衣卫按在地上,面皮上鼻青脸肿,唔唔唔嘴里连叫,无奈一句话说不出来。
大仇即将得报。按说这此间最该兴奋的本应属陈曲儿,可方子天之前吸进了些许红雾,这会靠在她怀里咳嗽,曲儿实在没有心思估计其他。
见了韩伟庭方子天也没顾上再问徐鸿儒怎么死的,被曲儿扶着走到韩伟庭近前,方子天吸着鼻烟“咔咔”咳嗽中伴着哈哈狂笑,连眼都红了。
一口粘痰吐在韩伟庭脸上,扒在他耳朵前方子天撕声大喊:“今晚上就活活煮死你!”
田添翼、周朝贤外加姜午阳,牛头马面黑无常三人合力将之前殿门外那樽黑铁大古鼎搬到了方子天近前。
围着大鼎转圈,方子天像个市井悍妇一般嘀嘀咕咕:“煮死你老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碰老子的人!”
这时蓝兰面上一红,过去和曲儿站在一起,心道在回音岛时这无赖也在自己脸蛋上舔过一口,既然韩伟庭也算是碰过自己,那自己是不是现在也算是方子天的人?
大鼎里面之前烧开的滚水这时早就凉的透了,大伙匆忙间没找到多余的柴草,方子天亲自寻了半天,最后急的指着院内一颗老树大叫:“小叶你劲大!变个鬼帮当哥的把那树拔了!”
叶声闻吧眼看看那老树,心说还变个鬼,我想变就能变啊!再说纵然鲁提辖能耐再大,三拳能毙镇关西,可遇到这般粗大的老树也不一定拔的起来吧?
可他见方子天这时兴头太大,也不好泼人家冷水,无奈之下在地上捡了把宽刀打算上前砍树。
夏翩跹一拉叶声闻,摆出一副离他一步都嫌远的样子,笑着对方子天道:“尊驾莫不是急的傻了?要烧水咱这不是有火雷符嘛!”
方子天恍然大悟,看向夏翩跹的眼神极是赞许:“都看看人家这脑瓜!多学着点!”
田添翼小心翼翼地拿着火雷符颠颠跑过来,方子天一把夺过随手扔进了黑铁大鼎。
姜午阳站在鼎边,视线一直离不开蹦蹦跳跳的夏翩跹,看着她和叶声闻二人时时刻刻靠在一起,姜午阳面色上的灰败真个和韩伟庭差不了多少。
转眼之间。鼎中水泡呼呼破响,正是蟹眼已过鱼眼生,嗖嗖欲作松风鸣。
眼见沸腾的热水在大鼎里烧的十成十滚开,不少人腿肚子都跟着那咕嘟咕嘟胡乱作响的滚水一起抖动。
站在院里的一众锦衣卫看着方子天来回忙乎,心里也不尽然,大当家再猖狂不会真的敢煮人吧?穿成这样就真个把自己当成东岳帝君城隍老爷了?!
要说这鼎镬酷刑自从永乐皇帝朱棣爷爷自靖难之役后,可早就下令禁用了。
藐视王法滥用私刑!那是多大的胆子!拿大明律当擦纸啊?
这当口夏翩跹突然想起一事,幡然醒悟的拍下了自己的脑袋瓜,连忙跑过去蹲下在韩伟庭身上乱搜,正手忙脚乱间却听身后蓝兰问道:“姐姐是找这书吗?方才抓打这无赖的时候。蓝兰在他站的墙角里拾到的。”
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夏翩跹这时见蓝兰把白莲宝鉴举得老高,在场的人全都注意到了,便应不出来一声。
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她偷偷像方子天瞥眼。方子天拿过黄皮旧书往怀里一塞,“旁的事先放放。煮了这厮之后什么都好说!”
夏翩跹不再敢搭话。她心里清楚的很,这种时刻下再跟方子天犟嘴,那真是一次掌嘴,两次砍腿,三次就变做了刀下鬼。
※ ※ ※
“老子一会就他妈让你做个短命鬼!”
方子天骂了一句,似乎是为了平复了一下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他顿了顿后,脸上瞬间换了一副神情,抬脚向韩伟庭走去。
听到这一句骂娘,场中的人都不在敢说话。都被城隍爷一身的凛冽杀气将整个躯干压得难以呼吸。
铜棍子在掌中旋了一圈后,被他拎在手里随着长臂前后摆动,略带着疲惫与畅快的神色,方子天胡渣丛生的脸上嘴唇紧抿,偶尔眼帘一张,露出四射凶光
脚步细微没有多大声响,可韩伟庭却觉得那像是敲打在他心坎的丧钟。
一把抓起地上的人,扯下束缚住他手脚的筋绳和衣裤,被扒了精光之后,韩伟庭整个人腾云驾雾似的飞了起来,噗通一声掉进鼎里。
一进沸水锅,韩伟庭嗷的一声怪叫,就如同死人诈尸一般在水里跳了出来!
田添翼最有眼力见,连忙跪爬在地上,方子天一脚踩上他背,另一脚踏在鼎边,嘴里又骂一句娘,一棒子将韩伟庭打回沸水里。
锅中之人手刨脚蹬,挣扎着只想从鼎中爬出来,全身被开水烫的通红通红,疼的不断发出声声惨叫。
鼎上城隍爷谩骂狂啸,用龙头棍把每每即将要爬出锅的白莲教主一次次捅回去。
挣扎几次之后,百般无助的韩伟庭已经神志不清了,竟把龙头棍死死抓住,直当作了救命稻草,幽冥鬼王一般的方子天见状大喜,披头散发持着一根棍子,口中连连发喊吆喝,将韩伟庭在哗哗滚开的沸水中捣酱一般地拎出来,按下去,拎出来,按下去
“哦啊!”脑袋一出水韩伟庭就伴着一声嚎叫,可没嚎一半就又会被龙头棍按去下,热水灌进嘴里,涮的内里肠穿肚烂,而周身上下更是已被热水烫的皮肉翻飞,整个人从里到外真如血葫芦一般。
夜色下整个城隍庙内鬼哭狼嚎!除了方子天的骂声兴奋高亢,就只有鼎中人的惨叫声凄厉慎人。
眼见这水煮活人,鼎旁众人鸦雀无声,紧鼻呲牙连连打颤,就连心肠狠辣如夏翩跹都捂着耳朵扭头不敢再看,陈曲儿起初搭了一眼之后直把连连颤抖的身子转了过去,而作为大家闺秀的蓝兰见韩伟庭被扒光了扔进水中之后,更是直接晕在了身旁姜午阳怀里。
挣扎了一盏茶功夫,韩伟庭终于被一锅沸汤煮涮得稀烂,整个尸体更被龙头棍打飞了,散乱的已经不成形状了,白花花的肚肠外加煮熟了的心肝脾胃肾全部飘在咕嘟咕嘟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