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眼花看错了,或者是她马虎大意,拿了别人的医疗单。 但姓名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大字:景晓萌。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景晓萌,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在震惊中颤动。
看到上面的字,景晓萌浑身辗过了一道痉挛。
天啊,她怎么没有把这张鬼东西销魂掉,丢在了手袋里。
完了,这下子一切都完了。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种近乎恐惧的、无所适从的表情,浮上了她的嘴角。
她张开嘴,想说话,却没有吐出声音。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在她的沉默中,他骤然明白了一切。
所谓的内分泌失调,所谓的妇科炎症,不过是她撒的一个弥天大谎,用来掩盖她荒唐而可耻的罪行!
他的心脏拧绞成了一团,狂怒的火焰在胸腔中燃烧起来。
这股火焰疯狂的、迅速的蔓延,燃烧在他的四肢百骸,燃烧在他的每个细胞和每根纤维里。
烧得他头晕目眩,烧得他失去理智,烧得他不知所云。
他猛然一甩手,就把她甩到了床边。
她惊恐的护住了小腹,不停的想往后退,可是后面的床栏挡住了她,无处可退,她只能蜷缩起了身子,缩得像个虾子,进入一种保护状态。
他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用力一扯,痛得她忍不住的大叫一声,脑袋也被他扯得往后仰去。
“景晓萌,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面如死灰,眼光狞恶,俊美的面庞在极度的狂怒中扭曲变了形。
他凶暴的,粗鲁的,沙哑的,颤栗的嘶吼着,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沉痛,越叫越愤怒,震得她耳膜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我……”她张大了眼睛,惊恐万状的瞅着他,她的舌头打了结,半天都吐不出声音。
恐惧和害怕令她的面颊苍白无比,血色完全褪去,连嘴唇也是青白一片。
她单薄的身体仿佛纸片一片,在他巨大的阴影和负气压下,颤抖从她的脚下往上爬,迅速的延伸到她的四肢。
她不停的抖着,抖得整个床都簌簌作响。
他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疯狂。
他感到头昏昏目涔涔而五脏翻腾,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景晓萌,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依然在重复的问着,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怒火已经烧坏了他的脑子。
他松开扯着她头发的手,而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冷得像冰,在他炽烈的掌心里,没能寻到半点温度,也没能缓解他的怒火。
他的五指用力一收紧,捏的她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她痛得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身体,讷讷的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觉得自己软弱的像一团棉花,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张着嘴,想要说话,想要解释,却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感到泪水汹涌的冲出眼眶,在面颊上肆意的奔流,犹如发了洪水一般。
半晌,她才瑟瑟的、悲痛的、虚弱的吐出了如垂死一般的声音:“对不起!”
陆皓阳要得不是这句话。
他要的是孩子,他无辜的、可怜的孩子!
“你真该死!”
他咬紧了牙关,大手放开她的小手,转而对着她举起来,似乎要打她,但胳膊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凶狠的眼神转而变得悲伤而绝望,手慢慢的垂了下来,无力的垂落到了身侧。
他的眼睛深深的、直直的、死死的瞪着她,强烈的痛楚逐渐在他的眼睛里满溢,然后倾泻出来,遍布他整个面庞。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他变成了水雾中浮动的影子。
她的心在吼叫,在呐喊,想要告诉他,孩子还在,她没有杀死他们的孩子,她的嘴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害怕他的愤怒和谴责,但更怕因为怀孕的事曝光,而令孩子遭遇到不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叠连声的说着,这也是她唯一能对他说得话了。
但这些话,丝毫不能平息他的愤怒,反而像一把把利刃,从他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划过去。
他抽搐着,痛苦的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景晓萌,你就这么恨我吗?”他的声音嘶哑无比,清晰的弥漫着失望、伤心、悲哀和自嘲。
“我……”
她咬住了唇。
她是恨他。
他切断了她的幸福,毁灭了她的爱情,明明不爱她,明明讨厌她,还要把她囚禁在身边。
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玩偶、一个充气娃娃,没有自由、没有权利,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和命令。
所以,她没有理由不去恨他。
然而……
她打住了思绪,不敢再去多想,只留下一份无法形容的悲哀之色。
他冷冷的、死死的,长长久久的凝视着她。
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呼吸急促而紊乱。
他的脸色像大理石,嘴唇毫无血色,眼珠冰冷而迷蒙,阴鸷而深沉。
“你是在报复我,对吧?”
“不是的。”她拼命的对他摇头,怯弱的、祈谅的、抱歉的摇头。
她感到头疼欲裂,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在她眼前不停的放大、放大、放大……似乎整间屋子都充满了这对眸子。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小腹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像被烧灼一般,血红血红的。
他抿紧了唇,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盯着她的小腹,仿佛想要把那个逝去的小生命再寻回来。
慢慢的,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心口处,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神情和极度的挫败感,从他的眼底流露出来。
房间变得异常沉默,仿佛也呼吸都要凝结成冰了。
他的头垂得很低,她看不见他的脸了,只看见一头乱糟糟的黑发。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心口,那样的滚烫,似乎要把她的肌肤烧出一个大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