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经摆了四道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一看一闻就让人非常有食欲,顿时饿了。
楚原的确有一手好厨艺。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还是陌生号码。
陶夭愣神一两秒,很快接听,抬步往客厅走,开口说:“喂。”
“夭夭。”那头一道略熟悉的女声。
赵沁儿?
陶夭提起的一口气突然又放松,有些无奈地问:“是你啊?”
“嗯。”赵沁儿道,“我手机先前丢了,索性换了号码,这个是我的新手机号,你存一下。”
她语调里含着一丝试探。
上次她的电话被欧阳琛接听后再打就出问题,她想想便知,肯定是欧阳琛将她设了拒接。
联系昨晚的事,她觉得电话的事欧阳琛大抵也没告诉陶夭。
陶夭那边哦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赵沁儿顿时放松许多,用一副忧心忡忡的语调问她:“你在干嘛?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妈呀?”
“我最近没时间。”陶夭声音明显冷淡了。
赵沁儿一愣,语调苦涩地说:“你是不是回了欧阳家就不想认我们了呀?我妈最近病得很严重,迷迷糊糊地一直念叨你呢,说是想你。”
“我真的没时间。”
“那你和她说两句话吧。”赵沁儿话音落地,陶夭便听见那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夭夭呀。”
陶夭沉默。
“是夭夭吗?我是姑姑,姑姑来带你回家。”
陶夭微微愣一下,问她:“你说什么?”
“姑姑带你回家哈,不怕。”陶静气若游丝,“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一走就这么久。”
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像装出来的。
陶夭没再说话。
很快,那头又传来赵沁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夭夭,我妈好像真的不行了。我好怕啊,你过来看看她。”
“怎么不去医院?”陶夭声音僵硬地问。
“哪有钱啊?”
陶夭叹口气,没说话。
她已经知道了赵沁儿典当了他父亲的一个吊坠,爷爷亲自给的东西,肯定值钱。
自己这表姐却朝她哭穷。
陶夭定定神,直接问:“你要多少?”
这话让赵沁儿愣了一下,她沉默一瞬,很快回过神,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夭夭,我就想让你过来看看她,我觉得她时间好像不多了,你见她一面,行吗?”
“我下午过来。”
“今天下午?”
“对。”
“几点?”
陶夭随口说:“看你们方便。”
“五点,行吗?”
“好。”陶夭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餐桌里欧阳瑜已经尝了几口菜,正兴高采烈地夸着楚原。
楚原神色很淡,眼眸里却有一丝纵容的情绪,映衬得苍白瘦削的面容都有了几分神采。
陶夭多看了楚原两眼,落座。
“有够忙的啊。”欧阳瑜刚打趣她一声,眼见她又低头看起了手机。
陶夭手机里,程牧微信说:“那是许蔓的电话。”
许蔓?
陶夭一时间有些囧,回复:“好吧。”
她好像太紧张了。
程牧在微信里问她:“怕?”
到底是小女孩,口上再云淡风轻,一个电话却能让她紧张起来,可见一直在逞强。
陶夭却没承认,只说:“没有。”
“吃饭了吗?”
“正准备吃。”
程牧又回:“那快去,吃完早点回去。”
陶夭回复了一句,再没看手机,拿了筷子吃饭。
饭后,她主动揽了洗碗的活。
——
下午三点。
路虎驶出了漫香郡。
欧阳瑜这一天过得挺愉快,懒散地靠在座位上打着盹。
陶夭一直沉默。
临近四点,车子驶入闲人居,她突然对欧阳瑜说:“四哥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等会回来。”
“什么事儿呀?”欧阳瑜顿时清醒许多。
陶夭撒谎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助理今天过生日,我想请她吃个晚饭。”
“你自己去?”欧阳瑜想了想,没说要跟。
小闺蜜的约会,他跟去好像不太好。
陶夭看了一眼前排两个人,淡声笑着说:“有两个大哥跟我一起去呢,没事儿。”
“那行,你早点回来。”欧阳瑜没说几句,推了车门下去。
陶夭从车窗里看见他走远,松口气,朝着前面开车的保镖说:“先往北二环那块走,看见银行了停一下车,我取点钱。”
“好的。”开车的保镖头也没回。
陶夭点点头,重新靠坐在位子上,思量着赵沁儿的事情。
姑姑一家救了她爸,典当吊坠就当偿还救命之恩了。
姑父从许蔓那里拿钱,许蔓后来找人将他打残废,这一来一往一场交易,基本上和她无关。
姑姑收养了她,却让她遭受家暴。
恩情和抱怨两相抵消吧。
赵沁儿和姑姑被一时贪欲操控,想要代替她进入欧阳家,这件事,她们于她有愧。
正好,抵消她那一点仅存的感情。
九岁到十四岁,她在姑姑家住了差不多五年,五年三万,平均每年六千块花销,绰绰有余了。
用三万块和她们划清界限从此两不相干,这是她能想到的方式。
陶夭从包里找了银行卡,路上取了三万块现金。
——
与此同时,权新到了赵家。
赵沁儿给他开了门,脸色冷淡地说:“她已经在路上了,五点到。”
“呵。”权新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抬步在简陋的两居室里转了一圈,啧啧叹说:“难怪想鸠占鹊巢呢,可怜见的就住在这种地方。”
赵沁儿不理他讽刺,随口问:“要喝水吗?”
“倒一杯呗。”权新转头看她。
赵沁儿在他的注视里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给他,神色间带着点郁色。
权新接了水端在手中,踱步到了主卧外面,视线触及一处,吓了一跳,转头骂:“日啊,你妈怎么在家?”
陶静盖着薄被躺在床上,因为病了好几天,沉睡中的面容看上去蜡黄虚弱,有点吓人。
权新咽着唾沫喝了水。
他事先吃了助兴的药,已经打定主意晚上得到陶夭,顺势再栽赃给赵沁儿,就说她下药想要勾引他,结果他意外地和过来做客的陶夭滚上了床,如此这般给欧阳家一个说法。
可这家里还有个病人怎么回事?
权新一脸抑郁地看着赵沁儿。
赵沁儿神色淡淡地解释说:“我就是用我妈生病的借口找她过来的。她进来一看发现没人不得露陷吗?你放心,我妈精神状况不好,吃了镇定药会睡好久,不会搅了你的好事。”
权新反问:“你确定她不会醒?”
“嗯。”赵沁儿点点头,看着权新手里的水杯,努努嘴问,“紧张啊?还要喝不?”
“不用了。”权新将杯子随手放在桌上。
赵沁儿看一眼空可见底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她心里很平静。
以前总怨恨命运不公,让她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有着尖酸刻薄的奶奶,性子暴躁的爸爸和软弱无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