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痛……”
琼天宫中,离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只有口中在不停地喃喃叫着。
小腾蛇拍打着翅膀围在她身旁急得直叫。
慕流音神色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身体并无外伤,依凌剑非所言,她乃是在梦魇之中受的重创,波及到的是神识,使得痛楚一直延续了下来。
若只是身体上的伤,倒还好治,伤口愈合了,疼痛自然也就会消失。
偏生她受的是看不见的无形痛楚,让他一时也束手无策。
她只觉全身上下都被强烈的痛楚覆盖着,如受千刀万剐,一刻也不停歇。
忽而一道清凉的气息自额头传来,缓缓流入全身,好似一股源源不断的清泉,洗涮着她身体的每一寸部位。
疼痛感微微减轻了些许,她的呻吟声也渐渐低了下来。
慕流音看见她略微舒展的眉头,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然搭在她额头的手却并未拿开,仍自继续输送着仙力为她缓解痛楚。
如今除了用仙力来缓解,等这痛楚的感觉自行慢慢减弱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只是看见她痛苦的表情,心中一时无法解释是什么样的感觉。
枉他还是昆仑的长老,修得仙身,更负数百年的修为,却是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
一股从未有过的自责漫上心头。
“师父……”离草感觉疼痛舒缓了些许,终于睁开眼。
望着面前那张俊美的脸,面上依旧平静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然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却透着一丝焦急与内疚。
“小草!”他看见她睁眼,不由轻唤:“还痛不痛?”
离草只是强忍着,摇了摇头:“不痛了。”
她看得出师父很担心她,她不能再叫师父着急。
慕流音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如此一来,更叫他心头一揪。
“师父,凌剑非呢?他伤的严不严重?”离草想起他替自己挡了好几回,不由有些担心。
“这种时候,你还顾得上担心别人?”慕流音眸光微微一沉,竟似有些不悦。
此事到底是由凌剑非而起,无辜牵累到他的徒弟。
天下哪个师父不爱惜自己徒弟?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会有些怪罪凌剑非。
离草觉出师父似不大高兴,不由立时垂了眉眼,糯糯道:“他为了救我,伤的不轻……”
慕流音看着她,忽而收回了手。
立时,刚缓下去的痛感一下子又变得强烈起来。
离草忍不住痛得直“哼哼”。
慕流音这才又握住了她的手,将仙气渡去,一面无奈地摇摇头:“你虽未受伤,但却未必会比他好治,你且先顾好自己再说。”
离草也被那痛给吓怕了,忙点点头。
一面心中暗道,原来师父也这般不良,会使小手段吓唬她了。
过了好半晌,她又瞅了瞅慕流音,眉心微拧:“师父,你一直这样渡仙气给我,不会太过损耗么?”
“无妨。”慕流音只淡淡安抚了她一句:“为师修为深厚,这点损耗无关紧要。”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前不久才刚耗废了百年修为补全法阵,至今仍尚未复元。
现在又一直在消耗元气为她缓解痛楚,确实有些吃力了。
但,要他看着自己徒弟受苦,又如何能忍心?
离草望着师父略显疲惫的面色,心底徒然漾起一股极其温暖的感觉,有些甜甜的。
“师父果真是仙人!每回徒儿有危险时,师父都能及时赶来!”离草歪着脑袋转移话题。
慕流音好笑地轻轻一弹她的额头:“莫贫嘴。此番倒是亏得朱掌教察觉得早,他听闻弟子一说凌剑非今日面色欠佳,便疑心着是那玉镯离身的关系,又听说剑非带着你下山,担心之下,这才寻为师一道来找。”
只可惜来得还是太晚了些,才害得她受了这许多罪。
凌剑非所说的梦魇中的事,虽未亲眼见到,但只是光听便可知有多残忍。
他看着自己仍旧笑颜灿烂的徒弟,心中不由又多了一丝怜惜之意。
离草并不知他此时所想,只又微皱了眉道:“那……白伶呢?就是那个魔女……”
她终究是可怜人,虽然因为仇恨变得有些偏执,手段残忍,但却叫人怨不起来。
“她不敌朱掌教,受了重伤逃走了。”
“她一定不会放弃的。”离草喃喃道。
她对叶风的恨还未化解,绝不会就此罢休。
慕流音以为她害怕那魔女再对付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不必担心,以后有师父在,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离草怔怔地抬眸望着他,这般温柔贴切的话语,叫她心波上又荡起了一丝涟漪。
一日的变故加之那不断流入体内的暖暖气息,让她很快便困意上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一整夜,慕流音便这般握着她的手,渡了一晚的仙气予她。
直至次日清晨醒来,一眼看见床边的师父,离草怔了怔,陡然反应过来,又是暖心又是担忧:“师父,徒儿觉得好多了,不用再渡气了。”
慕流音却是并未收手,紧紧握住她欲抽回去的手,低低道了句:“莫动。”
“师父!”离草心急下忍不住嗔唤了一声,一双眼死死瞪着他。
正僵持着,忽而门外传来一声清泠的唤声:“慕师兄。”
离草顺声望去,却是不由一诧。
站在门口的,那孩童一般的身量,清秀的童颜,灰白的长发,不是千羽灵长老么?
她怎的突然来了?
慕流音转首看见她,微微一颔首:“灵师妹。”
然而,他的手却依旧未松开。
千羽灵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们紧握着的手,缓步走进屋,声音是不变的清冷:“掌门已自朱掌教那听说了全部事由,让我来替你徒弟医治。”
闻言,慕流音眸光不由微微一闪,起身:“那就有劳灵师妹了。”
千羽灵擅长炼丹制药,这方便比他总是懂得更多些。
千羽灵走近床边,探手至离草的眉心。
半晌,她缓缓道:“她应是神识受了损伤,神识受损不比其他内外伤,要治起来并不易。”
慕流音轻蹙了眉:“灵师妹可有法治?”
“我尽力。”千羽灵自袖中摸出一布袋,摊开,里面竟是大大小小一排针。
她指尖拈起一根细长的针,略一凝神,针尖似有微光闪动。
离草只觉眼前光一闪,左额一股细微的刺痛传来,那针已然扎在了其上。
“唰唰唰——”不过片刻的功夫,离草头上便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细针,好似一只刺猬。
不过,这针扎下去之后,却似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向散布开来,让她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舒畅了不少。
而那种强烈的剧痛感也渐渐地不那么明显了。
千羽灵轻轻呼了口气,那娃娃脸上带着一副肃色,显得很不和谐:“我已以仙力附入银针,刺入她的脑穴,以助修复她受损的神识。这几日我会每隔六个时辰为她施针一次,过些天数应该便无大碍了。”
听得她这般说,慕流音这才稍稍放了心:“多谢。”
千羽灵微微斜眸睨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扬起一丝怪笑:“慕师兄每每谢我都是为了徒弟之事,之前那个是自己惹出来的伤,这个又是为人所累带出来的伤,看来慕师兄的徒弟都是不叫人省心的麻烦。”
咦?
离草听了她这话,不由一诧。
她这意思,莫不是指曾经那位前师姐也受过伤被她医治过?
如此看来,师父对自己的关心已不亚于那位前师姐。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师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