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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
    帝王
    二人依偎片刻,看天色已晚,便一起用过晚膳。
    用膳时,冷修洺突然问道:“颜儿师尊近日又不在了?今日你生辰都没见他。”
    “嗯,前几日师傅说有要事处理,提前祝贺我生辰后,便离去了。”
    “也不知是何事。”冷修颜叹息,往年师傅不会错过她的生辰的,无论是到了哪里,她生辰那日必定会回来陪她。
    师傅虽在练武上对她严苛,但师傅为人极为和蔼,每次外出回来,必会给她带好玩的好吃的。是她除了父皇外,最敬爱的长辈。
    “师傅他年事已高,常这样在外奔走,我……”
    “别担心,他必会平安归来。”看冷修颜放下碗筷,眼神担忧,冷修洺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嗯,我知,师傅毕竟武功高强,常人不敌,不会有事的。”她回握他的手,心安定下来。她只是太过担忧师傅,师傅毕竟年事已高,常年在危机四伏的江湖行走,总归是不安全的。
    她跟师傅说过,让他待在宫里安享晚年,日日教导她,也不用再出去风餐露宿,师傅只回答她:“江湖自由自在,虽时有风波,但总比这宫内,危机四伏的环境好。如小鸟一般关在深笼,不是我的追求。”
    “长乐,我与你是因师傅在还恩,以前因缘我答应你父皇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他用给了你,待有朝一日,你将这身神力收放自如时,便是我离去之日了。”
    “长乐,你还小,天下之大,日后你定要去看看,这后宫,你……”那时,师傅只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说下去。
    “罢了。”
    那是两年前,师傅说的话她不懂,为何深宫如笼鸟,又危机四伏,宫内有父皇和太子哥哥,她过得很快乐。后来她又有了小猫,宠着小猫的日子她很也很快乐。
    可是脑海深处,似有人在嘲笑着,她什么都知道,偏偏不想知道。
    那时她对师傅所说的江湖有了憧憬,广阔无垠,自由自在。
    她希望着师傅停下脚步,却也梦想着像师傅一样在那江湖中,走出属于她的风采。
    *
    二人用完膳,天色已黑了,冷修洺陪她说了一阵话,终究还是回了自己的东宫。
    离开时,他亲吻她柔嫩的唇,依依不舍,今日过后,他便要忙于政务,十日后的狩猎赛,也是要准备周全的。这是皇帝交于他新年第一个重务,绝对不能出现差池。
    将心里的依恋全放在那个吻上,只轻吮两下,便放开离去。
    冷修洺前脚离开不过一刻,皇帝便来了。
    皇撵后跟着一片宫人,抬着一摞摞的赏赐,鱼贯而入长乐宫。
    冷修颜向父皇见过礼,看那人含笑的张开手臂看着她,便也不再顾及,飞奔而上扑在那人身上喊到:“父皇!”
    小小一坨不过才及他腰间,冷亭温用力将她抱起来放在他肩上。
    “长乐,我的闺女哦。最近是不是吃胖了?父皇都快扛不住你了。”那明黄衣衫之人了无规矩的调笑道,旁侧的宫人自是目不斜视,习以为常。
    “才没有!女儿这是长身子了。”冷修颜挣过身子,从那人伟岸的肩臂上跳了下来。
    “父皇您也一把年纪,女儿也长大了,这骑马游戏可得悠着您的身子。”
    “胡说,朕才叁十有五,朕哪儿老了?”冷亭温瞪眼看她,就差没亲自跳脚证明自己是冷叁岁了。
    “是是是,您不老您还年轻着呢!”冷修颜轻笑着配合道。
    将他迎上主位坐下,她也随之坐在旁桌。
    抬箱子的宫人与往年一样,有条不紊的将赏赐放入长乐宫库房。
    宫人上了热茶,便退出会客厅。
    只留皇帝近太监小川子随同伺候。
    “长乐,坐父皇身边来。”冷亭温拍了拍桌子,对坐在下方的冷修颜说道。
    “好。”
    冷修颜起身,坐到那人对面。
    “十岁了啊……”他呆愣的看着她。
    “是。”
    气氛突然有点沉郁。
    冷修颜有点不解,父皇,你在透过我看谁?
    不过一会儿,冷亭温便回过神来,手伸入怀里取出一根红绳,上面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珠。
    “长乐,将去岁那颗护珠给我,这颗戴上。”
    冷修颜伸出右手,挽上衣袖,将戴在右手的红绳取下来,这颗红珠已变得黯淡无光。
    “父皇,为何每年都要换一颗护珠?”
    她取下,接过那颗新的,重新戴在手腕,放下衣袖后,问道。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嘛,旧的东西当然得丢掉,何况,父皇每年都想给长乐一个新的祝福,长乐不会连这点心愿也不让父皇实现吧!”冷亭温那双眸眨呀眨,那眼神连站在旁侧侍奉的小川子都忍不住内心扶额叹息,皇上啊皇上,怎么一到长乐公主这里,就很叁岁小孩似的,撒娇成魔。长乐公主可才是个十岁的小孩啊!
    “长乐不敢,长乐斗胆问,父皇今年许的甚祝福?”
    “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冷修颜心里一愣,这不是和去岁,去去岁……一样的祝福吗?
    她看冷亭温神情无甚不对,只得点头谢道:“谢父皇赐福。”
    “长乐,给父皇好生瞧瞧,都已经长大了呐。”冷亭温伸出右手,挑起冷修颜的脸蛋,细细查看,慢慢的,那眼神似乎又透过她,在遥视着谁。
    这脸,越发像那人了呢。
    但又不似那人,那人这般年纪时,是张扬的,炽热的,睿智的,不像这张脸,天真,清冷,又疑惑。
    十年了,他偷走了她的时间十年。
    那人要是知道是他,怕是恨不得根本没有遇见过他吧。
    “唔……”冷亭温突然冷汗直冒,右手收回捂住自己的心脏,旁侧侍奉的小川子急忙从怀里掏出一药瓶,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喂他吃下。
    “父皇!”冷修颜惊道,连忙起身扶着他的身子。
    “您这是怎么了?”
    “呼……呼……”不过几秒钟,他的发便被冷汗汗湿,他推开用丝帕擦他额头的小川子。安抚的看着冷修颜:“莫担心,只是轻微心悸罢了。”
    “我马上叫御医。”冷修颜转身正欲叫宫人唤来御医,手便被那人拉着道:
    “不用叫御医,朕已吃下药丸,无事。”
    他含笑看她:“小事而已,今日朕礼已送到。”
    “小川子,摆驾回宫。”
    “喏。”
    “父皇……”冷修颜还欲劝说道,但看他做出无事的状态,便也罢了。
    “父皇多多注意身子,回去记得让御医再看看。”
    冷亭温起身,走到门口摆摆手道:“知道了,不用担忧。”
    冷修颜目送那人皇撵远去,右手抚着脸庞,第一次产生了自叁岁那年搬出椒房殿就没有再产生过的疑问: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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