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顾莫修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光线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离开鸭子的唇,挽着他的手笑意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哥哥,我和鸭子交往了”
他攥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几欲嵌到肌肤里。
“是么……”他惨淡一笑,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双眼。
我强忍住心中泛滥的悲哀,笑的更加灿烂:“嗯……哥哥高兴么?”
他不作声,握紧的双手发出碎裂的骨骼声。
鸭子别过脸,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流出哀伤。
顾莫修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猛地抬起头,唇角有破裂的痕迹,渗出丝丝殷红
他说:“哥哥……一点都不开心!”猛地拉住我就走。
我挣扎着:“哥,你干嘛……放开我……”
他不出声,脸色却难看的吓人。
鸭子赶紧跟过来,推开他,将我揽进怀里:“你没听见小莲花说放开她吗?……”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我惊愕的看着顾莫修:“哥……”
他垂着头,发丝凌乱,发出略微嘶哑的声音:“她是我妹,我带她去哪,要你来管么?”
鸭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迹,上去就还了他一拳:“你还知道她是你妹,你这个混账东西,会有哥哥连自己的妹妹都想占有的么?”
我和顾莫修同时愣住。
十一月的午夜,气候已经相当寒冷。
只穿着小礼服的我,双肩开始瑟瑟发抖。
冲他们两个笑笑:“你们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占有你,怎么,你不是知道么?所以害怕了,随便就替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顾莫修跌坐在地上,双瞳yīn鹜。
“哥……”我嗫嚅着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鸭子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有种你再说一遍”
顾莫修的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同学,难道小落没有告诉过你么?我和她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说着暧昧的朝我这里看去,眼光滑落在我的xiōng部,停住。
我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
“哥,你……说什么呢?”喉咙痛的难受,发出的声音比鬼还难听。
鸭子揪住他衣领的手,渐渐颤抖,转过脸惊愕的望着我
“小莲花……你别告诉我……你们……”
“我们上过床了”顾莫修开口,扬起左手的无名戒,笑的灿烂:“你没看见我们手上戴着的戒指么?”
鸭子猛地跌坐在地上。
我觉得天旋地转。
我很想现在就晕过去,可是,我的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耶和华是个骗子,什么上帝爱众生,只要虔诚忏悔,一切罪孽都可赦免。
全都是狗P。
“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被发现了。我这罪恶的爱被发现了。
“莲落,好好正视你自己,你爱的人是我,不是那个男人!”顾莫修在说句话时,为什么脸上会有哀伤?
我极度好笑的点点头:“爱上你?”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蹲到他身前,玩味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凭我们曾经上过床?”
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望着我不语。
“顾莫修,你真像个纯情的处女,以为我和你上过一次床,就是爱你了?别自以为是了!”顿了顿,狠狠心又道:“除了你,我还和别人上过床,难道我也爱他们?”
“住口!”他猛地推开我:“不要再说了!”
我笑的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哥,像你这样纯洁的像个天使的人,怎么可以和我这样污秽的人纠缠到一起?你应该找个和你一样纯洁的天使,而不是我这个堕落的撒旦!”
“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他痴痴的摇着头。
我知道,我把顾莫修毁了。
回头看着鸭子,问:“鸭子,你来告诉他,我是不是有过性经验?那两个男人应该告诉过你吧?”
鸭子笑了,眼泪从眼里流出来,答非所问:“莲落……你们两个……真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做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闻言,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栏杆上:“你们……这样……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你们这是在乱伦……”
我点头继续微笑:“乱伦?很刺激不是么?”想想又说:“如果你想和我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开房……”
“啪!”耳光响亮。
顾莫修咬着嘴唇,眼里不再温柔。
他站起来,踉跄的转身朝马路边走去。
“我离开就是,别再作践自己了。撒旦如何,天使如何,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人类。”
一辆出租车停下,顾莫修走进去,离开。
尘土飞扬。
我微微咳嗽了几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朝鸭子走去:“我爱他,所以,我要离开他。”
鸭子看着我,长久的发不出一声声响。
许久,悲哀的叹息。
他说:“小莲花,你已经毁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口没有顾莫修的鞋子。
叹了一口气,身心极度的疲倦。
换好鞋子,正打算回房间,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顾奇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说,这十几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有回答。
“你果真是人尽可夫的婊子,我……杀了你!”
屋里传来莲实挣扎的声音。
我急忙冲上去,推开门
“爸妈,你们在干嘛?”
顾奇言愣住。
莲实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咽喉正被顾奇言紧紧的锁住,本来白皙红润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苍白如纸。
我咽了口口水:“爸,你打算杀了妈?”
“滚出去!不关你的事!”
“爸……”
“滚!”他放开莲实,抄起掉到地上的台灯朝我砸来
额头传来巨疼,一股湿热甜腻的液体流进我的口腔。
回头看莲实,她正抱着膝盖卷缩在床脚,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说:“妈,你们在干嘛?”
沉默。
顾奇言的双眼通红:“莲落,你给我滚!”
我的脚步却移动不了。时光似乎倒流到十二年前,眼前那个顾奇言还是那个暴躁又洁癖的顾奇言。
我自嘲的笑笑:“原来都是假象。你们要死,就死在去吧。只是不要死在我面前!”
摔门离开。
我讨厌这个家,讨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
讨厌顾奇言,讨厌莲实,更加讨厌顾莫修。
我好累……
顾莫修走了。当我从疲倦的睡眠中醒来,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
他说:小落,我回M城了。昨晚对你的伤害,我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和爸妈好好相处,别闹别扭!”
我轻轻的摁上删除键,手机“滴”的一声,短信便消失了。
起身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憔悴的像个鬼,宿醉引起脸上肤色苍白,额头上的血迹已经结痂,一大片血红色,空洞洞的,像被人一枪从额心穿过。
仔细的洗了一个脸,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朝镜子里的人笑笑:“新的生活总该来临的。”
顾莫修走一个月里,我过的很平静。
那个教堂都没再去过。
每天躲在房间里,偶尔听听音乐,无聊了就看看书。
我觉得自己都快出尘了。
偶尔和卞霓联系一下,把她叫到家里来陪我。
鸭子他们我没再联系过。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那晚失态的顾莫修。
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一梳头,触目惊心的黑。
卞霓看了心疼,细细的摸着我的一头青丝,说:“莲落,你的这头头发真美,掉光了怎么办?”
我总是笑着对她说:“掉光了我就去出家,这是天意!”
顾奇言和莲实的矛盾越来越激烈,虽然白天看不出来什么,可是每夜从他们房间里传来的剧烈喘息与东西摔破的声音,都在昭示着他们之间平静的暗涌。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我也没再提及过。
有一天,莲实出去了,顾奇言将我喊道房里,问我:“我离开你妈这么多年,她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我想了想,摇头。
顾奇言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过别的男人?”
我还是摇头:“是多的我都数不清了!”
天知道我这么坏心眼,为什么如此诚实!
顾奇言脸色难看起来,他跌坐在地上,许久都不说一句话。
我说:“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开口:
“你怎么天天在家,不用上学么?”
“我退学了!”
“为什么退学?”
“因为某些原因!”
他想了想,说:“明天我会给你联系一个学校,你准备一下!”
我点头:“好。”
晚上,顾奇言与莲实的房间传来比平常更大的声响。
我想,顾奇言就快要疯了吧。
不耐的翻了个身,无法入睡。
想想,顾莫修走了这么久,都没再给过我一个电话。
心里空空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孤单的泛出银光。
今晚,我很突然很想念他。
想着,想着,就要进入梦想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莲实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头发凌乱,脸颊红肿。
我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妈……怎么这么晚……”
“啪!”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我并不惊愕,这巴掌我早就料到了。
“莲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最后,竟然瘫倒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为什么……”
莲实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强大且优雅的样子,她现在的行为,我是第一次看到。
心中竟然有些愧疚。
是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扶起她,抽出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她抬头。
我继续说道:“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你除了钱,什么都没给我过我。小时候,每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和妈妈那么亲昵,而你永远都像一个女神一样冰冷,遥远,不可触及。我就难过”扔掉纸巾:“我很难过,你知道吗?”
她不再哭泣,低下头不看我。
我又继续道:“你和爸之间的纠葛,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别把你们的情绪牵扯到我们孩子身上。你知道我因为你们受了多大的劫难吗?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才……”我越说越激动,差点将“我喜欢顾莫修”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闻言,突然又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这巴掌,我被甩懵了。
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她
她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说:“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出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从来都没来到这个世界,顾莫修也一样!”
“妈……”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如果你再多嘴,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随着门的摔响,我心中对母爱的最后期待,也破灭了。
无力的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凄凄月色。
顾莫修,原来我们都是不受欢迎的孩子呢。
殉情传说
早晨刚出门,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
是Lee.
他靠在门口那颗老槐树上,低头抽烟。侧脸完满。
见我出来,冲我招手:“唷,阿修的妹妹。好久没见。”
KFC里。
低头与汉堡奋战着。
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觉得满足,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
Lee正用一只手撑著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见我吃完,开口:“饱了!”
我点点头:“饱了!”
“那好,现在切入主题!”他道:“你哥不见了!”
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听见他的话,立刻噎住了。痛苦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心点。”
我却顾不得被噎住的痛苦,急忙捉住他的手,问:“你刚说什么?”
“你哥不见了!”
我笑笑:“Lee,你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他望着我,不语。
背脊渐渐发凉。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出去有点事,回来时,他就不见了。衣服书籍一类的,什么都没带!”
Lee顿了顿,又道:“你知道阿修这么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呆呆的摇头。
“喝酒。喝多了就抱着我哭。哭好了继续喝。”
我的脑子很乱。
“阿修爱你。你是知道的对吧……”话没说完便被我打住:“住口!”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从10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就告诉我,他喜欢他的妹妹。那时都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是我们渐渐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还是说爱你。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爱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话,就是乱伦!”
“乱伦?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
“乱伦又如何?”
“有罪!”
“只要是爱,皆是无罪!”
“你在胡说!”
“不,这是真理!”
“神会惩罚的”
“神爱众生,并要众生有爱。如果责罚了你们,那么他是在掴自己耳光!”
“你……”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凭什么要来对我说教!”
“因为我爱你哥”Lee笑的很优雅,嘴角浮出一抹苦涩:“可是他爱的是你”
我跌坐在椅子上。众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
喉咙很干涩,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大口大口的灌下
“被我的话吓到了?”他问
我不说话。
“我是一个只爱顾莫修的GAY”
我点头。
“你知道怎么做了?”
我摇头。
“我们三人的关系再简单不过。我是配角。我愿意为你两个主角创造一切先机!”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走了。”
“莲落!”
“拜拜!”
恍恍惚惚的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Lee的话我一点都没有消化掉。反而堵在心中愈发难受。
顾莫修……
顾奇言打电话来。
“你妈呢?”
“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去找男人了?”
“不知道!”
“不知道就滚”
电话传来盲音。
昏暗窒息的地下铁,人流暗涌。
Lee说,乱伦也没关系。
Lee说,他爱顾莫修,爱了整整10年。
Lee说,莲落,毁他的人是你,能够拯救他的人也只能是你。
站台广播提示:“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退到安全线以外!”
脚尖稍稍动了一下。
昏黄的车灯渐渐照亮了铁轨,列车呼啸而来。
身边有人推搡了我一下。
一个白衣女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列车呼啸。列车呼啸。
列车如火呼啸,带来死亡的风暴。
女子飘过我身边,长发轻拂我的脸颊。
“再见了,亲爱的”她似乎在对空气中的某人说。
人群传来尖叫。
女子跳入轨道。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列车从她身体碾过。
鲜血四溅。
人群立刻疯狂。
女子被车轮疯狂的碾过,尸首异处。
头颅受到冲力,高高飞起,落到我的脚下。
双眼依旧瞪着,嘴角带着笑意。
鲜血溅到我白色的衣角,迅速绽开大朵的莲花。
地下铁昏暗。
空气中漂浮着鲜血的甜腻味。
乘客早已惊恐的离去。
硕大的地下铁,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脚下的那个人头。
说不出的诡异。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和那个人头连在一起。
这就是生命么?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我的体内渐渐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肩膀开始颤抖,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角还流着泪水。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工作人员赶来,见到这幅诡异的场景,各个都惊骇的不敢上前一步。
我冲他们笑笑,捧起人头看着他们:“这个人我不认识……呵呵呵呵……”
列车长赶来,观察了我一会儿,对工作人员说:“快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室,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认为……
我认为,我想顾莫修了。
这个时候,我疯狂想念我的哥哥了。
他们把我带到休息室,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安抚了我一会儿,然后因为事故都去忙碌了。
我对他们说:“我要回家。我没事!”
他们把我送到外面,对我表示万分抱歉。
天已经黑了。
原来我在地下铁已经过了那么久。
鼻尖突然传来一片凉意,抬头,天上飘起白色的雪花。
原来下雪了。
原来冬天早就来了,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裹紧了沾满血污的白色大衣,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缓缓的走着。
小时候在幼稚园,我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大人和小孩。
他们欢笑着,有爸爸抱着,有妈妈在耳边温柔的喊她(他)"宝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乖的。乖乖的上课,乖乖的和小朋友们相处。
每天放学后,都乖乖的靠在墙角,踢着小石子等着妈妈来接我回家。
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去参加舞会了,然后给我带回来不同的叔叔。
每当我靠在墙角执着的等她来接我回家时,幼稚园的小朋友就笑我:“莲落没有妈妈,莲落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我将那个嘲笑我的小朋友打了一顿,然后挂着彩哭着跑回家。
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笑的非常好看。
我走过去,抱住她:“妈妈,大家都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你明天去接我好不好?你告诉他们,我不是没人爱的孩子。”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没人爱。”
我愣住。
“妈妈,不爱我吗?”
“不爱,尤其你这张脸,让我看了就想撕毁它!”
在我体内,流着憎恨的黑色血液。
为什么要爱人(或者根本不爱)?
要结婚(或者连婚都不结)?
要厌恶,然后离婚(或者虽然不厌恶,但仍然分手)?
任性的生下小孩,又抛弃掉(还说什么根本不爱之类的话)?
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反正迟早都要厌恶,憎恶,遗忘。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还要去爱人呢?
唯一剩下来的希望是……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去殉情。
这猜忌,虚脱感觉与无从发泄的愤怒与怨恨,使我丧失了存在的理由。
我羡慕,妒忌那些幸福的人们。
从小就害怕他人的眼光,不愿和别人有任何牵扯。
我总是害怕“万一,他们不要我了怎么办?”
‘希望被爱’的强烈愿望,使我了解,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弱。
这两种相反的感情,两种对立而矛盾的渴求……
自己心中的绝望,比任何人都强……
冬雪,真是又白又美……
可是好冷……
就这样子被这又白又美的东西活埋的话
我这肮脏的身体是不是就能变得干净……
从我丑陋的伤口里,将污秽的血液完全放掉的话……
我的背上,是不是就能……长出翅膀?
好想……得到幸福……
弃神
白雪越下越大,大衣上的血迹渐渐被覆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教堂前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很安静,只听见雪花落下发出簌簌声。
就像灵魂破碎一般,发出无声的叹息。
我朝快要冻僵的手中呵了一口热气,仍旧毫无暖意。
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教堂前那个大十字架上。
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雪地上。
雪花落进脖子里,沁入骨髓的凉意。
我汲了汲鼻涕,揉揉冻红的脸颊,朝他走去。
“耶和华,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他跪在十字架前,悲愤的指责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
他回头,金色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伸手轻轻的将他发上的雪花抹去,坐到他身边:“哥……你在干嘛呢?”
雪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还有一些零碎的烟头。
“哥……你说话呀……”
他垂着头:“神不公平,为什么要我们最先遇到彼此,却不能相爱?”
我不语,抬头,仰望天上的雪花。
黑洞洞的天空,雪就像羽毛一样,慢悠悠的从天国落下。
纯白圣洁。让人想用尽手段去染黑。
“小落,爱你!”他扑到我怀里,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入。
“嗯。我知道!”我揉揉他的头发,轻轻的答道。
“我知道这是罪恶的爱,可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继续点头。
“小落,爱你”
“嗯。我知道”
“小落……爱你……”
我躺倒雪地里,仰望着那圣洁的十字架。
“顾莫修,你为什么要爱我?”
他爬到我身上,双手扣上我的双手。
“小落……爱你!”
我悲哀的笑笑:“神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鄙视神”
“你像个天使,顾莫修”
“我早就在爱上你的那刻,弃神了”
“顾莫修……”
“小落,爱你!”
“我真的毁了你……”开始哽咽。
“我不想要拯救……你要爱我。小落”
语毕,亲吻送上。
他吻得及其专心。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冰片。
双唇柔软,唇齿间流溢着浓烈的悲愤。
我攥紧了衣角,片刻,又松了开来.
“进来吧!”他打开灯,冲我笑笑,齿如编贝。
我靠在门前,望着他:“这个房间你没退?”
他蹲下身替我脱下被雪水浸湿的鞋子,道:“舍不得。这里有好多我们的回忆”
我鼻子一酸,抱住他:“哥……”
他拍拍我的头:“快去洗个澡。你看,全身都湿透了!”
我点头,走进屋子。
屋子和从前一样,干净又整洁。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洗好澡出来,正看见顾莫修对着我的大衣发呆。
走过去,拾起它扔到垃圾筒:“别看了,很恶心”
“怎么回事?”他抱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脖颈:“小落,好香……”
我脸微微涨红,推开他:“没什么,只是路过一个杀**的摊位前,不小心沾上了”
“是吗?”他坐到椅子上,望着我:“以后小心点。”
我点头,走到衣橱旁拿出他的睡衣:“快去洗澡”
他摇头:“不要”
我瞪他:“你怎么这么脏?快去洗!”
“那我洗澡,你会给我什么奖励?”他歪着头,脸色因为喝酒的缘故,而变成淡淡的粉红,煞是迷人。
我好笑的望着他:“你说吧,要什么奖励?”
他一把拉过我,在我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要这个……”
我愣住,下一秒脸上开始发起烧来,连忙把他推到浴室:“快去洗澡,快去!”
他在我的推搡中,及其不情愿的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叹了口气,望了望垃圾筒里的大衣,想想,又将它拿到门外去了。
顾莫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走过去,是Lee打来的。
“喂,我是莲落”
电话里沉默。
许久,他说:“你们要努力,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有点难过:“Lee,你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跟我说这些话,你不难过吗?”
他在电话里轻笑,虽然看不见他,却仍旧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
“我什么样的心情,都没关系。只要阿修能够开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的爱情!”
我无言。
浴室的门打开了,顾莫修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着晶莹的水珠。
“阿修来了吧?别告诉他是我打来的。我挂了。你们幸福!”
说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谁打来的?这么晚了!”他拿起一块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我身边问。
“我手机欠费了,用你手机打给卞霓的。她一直在担心我!”我随口扯了个谎,偷偷将已接电话删除。
他笑笑,笑脸像清露。将毛巾搭到我头上:“快擦擦头发,那么湿,会感冒的!”
我抓起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着。
他走过来,捉住我的手:“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能这么擦?”
我眨巴着眼睛:“无所谓!”
他刮刮我的鼻子,露出爱溺的笑容:“小傻瓜,让哥哥来!”说完拿起毛巾,在我头发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我坐在地板上,任他擦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顾莫修的手指不小心滑到我的脖颈,停住。呼吸急促。
我冲他笑笑。
他抱起我,走向床只。
光滑的天鹅绒丝被,温暖的将我们包裹。
就像曾经在母亲的子宫一样,安全而舒适。
顾莫修的身体覆盖在我身上,彼此相互索取温暖。
他望着我,黑眸闪烁着氤氲情欲。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脸颊,锁骨,腰际……
他说:“小落,要你!”
我没有说话,双臂缠上他的脖颈,紧紧的抱住他。
他的身体一僵,立刻灼热起来。
低头吻住我,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紧扣。
顾莫修(莲落)!让我们一起快乐的堕入地狱吧。
整整一夜,彼此疯狂的索取着,纠缠着。
我会下地狱的。
第二日清晨,当我醒来时,顾莫修已经起床了。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飘来引人食欲的饭香。
我掀起被子,吓了一跳。
全身赤裸,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被情色的红点与淤青覆盖着。
正惊愕着,顾莫修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我的表情,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脸。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早安。小落!”
我愣住:“哥……”
他笑的更甜,目光渐渐下滑,落到我裸露的肌肤上,微微蹙眉,又展开来,手指抚上去:“果然昨晚太激烈了。下次我会温柔点的”
脸上猛地出现火烧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裹紧被子,瞪他:“胡说什么呢?”
他愣了愣,继而笑的更欢。
“小落,你这样子……好可爱……”他凑过来,在我唇角轻吻
我的脸更红了,骂他:“顾莫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昨晚!”他笑着站起来,给我拿过衣服:“如果我不坏点,怕很难驯养你这只暴烈的动物!”
我接过衣服套上,问:“驯养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回头看着我,眉眼弯弯,却无比认真:“不管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我们心知肚明。
他对我说:“快点起来,早餐做好了!小懒猪!”
我点点头,下床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明。
“好漂亮!”我望着外面莹白的世界,惊叹。
他从背后抱住我:“小落才是最漂亮的!”
我敲敲他的头:“又在胡说了”
“小落……”
“嗯?”
“好幸福……”
我的嘴角也勾起幸福的弧度。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哪怕以后会受到惩罚,也无所谓。
神啊。
吃完饭,顾莫修提议一起出去走走。
我点头:“好久没和哥哥一起打雪仗了!”
纯白纯白的世界。
门前的雪还是完好如初,没有人的足迹。
顾莫修替我围上毛巾,带上帽子和手套,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笑他:“你怎么像个保姆!”
他说:“谁让你总是动不动就发烧!”
说完,拉着我跨出门栏。
我望着那片完整的雪地,久久不肯放下双脚。
“怎么了?”他见我痴愣的模样,关心的问。
“没……没事……雪很漂亮!”
顾莫修嘴角一勾,拉着我就冲进雪地里。
雪软软的,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破裂声。
顾莫修笑的很快乐。他朝我扔着雪球,和我嬉闹。
可是……
顾莫修的眼神却像要哭了一样。
我知道,我和顾莫修正在迅速衰败下去。
彼此的烈火,很快就会把自己燃尽。
我们在屋里住了三天。
除了三餐,全部时间都用来做爱,睡觉。
我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
因为当顾奇言打来电话询问时,我们撒了谎。
我们告诉他,三天,三天后我们会回来。
如果三天,就是一辈子。
我愿意用一切交换。
三天后。
我站在顾莫修身前,乖乖的任他替我穿衣服。
顾莫修的表情很专注,像在做一件神圣的工作一般。
我喊他“哥哥……”
顾莫修抬头,冲我笑笑,宛若菡萏。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他安抚我。
我点头,用力抱住他:“我还怕你惊慌呢!”
他搂我的胳膊用力了一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再松开。小落,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新的,一定会执行的承诺!”
我们牵手回家。
走在街道上,路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想,我们的样子一定很像一对非常相爱的恋人。
我觉得骄傲。
到了家门口,牵着的手指握紧了些。似乎想传达给彼此力量一般。
顾莫修说:“别怕。有我在!”
我点头,和他一起推开了大门。
家里乱七八糟,啤酒香烟堆得满地都是。
顾奇言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消瘦的脸庞长满了胡子。
顾莫修立即奔过去扶起他:“爸,你怎么了?”
“你妈不见了!”他无力的说。
我稍稍惊讶,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反映。
顾莫修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奇言摇摇头,片刻,脸上突然露出暴戾的神色,一把掀翻了桌子:“她肯定又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要去找她,然后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我的头有些疼。
我说:“爸爸,今天我们回来,是有件事要特别跟你说明的!”
顾莫修回头:“小落,现在说合适么?”
我点头:“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何必还要来纠结于这些”
他笑着点头:“说的也是!”
顾奇言停住脚步,看着我们,本来无神的双眼顿时警惕起来。
“你们要说什么?”
我和顾莫修相视一笑,朝彼此走过去,牵起彼此的手,十指纠缠
“爸,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