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二的贼眼久久地贴在窗孔上,不知他在想什么,许久才问:“外面何人?”
“郭开郭大人派我们送犯人来,快开门!”三哥回答。
“你靠近一点,让我瞧瞧。”
三哥把脸凑过去,道:“你什么意思?敢怀疑老子?”
“不是我要怀疑你,是你实在有点面生。”
“放你的屁!”三哥骂着,把我拉过去,伸手压住我的头,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陈老二立马赔笑:“认识,他是逃犯哈拉。”
他见我已是五花大绑,才叮叮当当的开锁。
随着很沉的一声响,大铁门被打开。
三哥和丹丁“押”着我走了进去。
里边亮堂堂的,门上都挂着灯笼。
陈老二领着我们径直往里走。
“您贵姓?”他问三哥。
“姓张,叫张三。”
“呵呵,这名字好,通俗,还真有叫张三的。”
“我看你这狗嘴里像含着东西,我这名字有问题吗?”
“没有,名字永远都不会有问题。我只是好奇,郭大人是怎样抓到哈拉的?”
“难道这件事还要向你报告?”
“我只是随便问问,您别误会。”
“你的任务是看好这里的犯人,不要让他们跑了。还有,哈拉是郭大人亲自抓的,以后由郭大人亲自来审,你们休得动他,如果像上次一样让他跑了,郭大人叫你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是是!”
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交接室门口。还是老规矩,陈老二叫我站在门外等着,他们进去办理交接手续。
三哥“命令”丹丁把我的绑松了,陈老二没有异议,他知道,到了这里,我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陈老二边填写表格边对三哥道:“我弟弟陈四您认识吧?这段时间他都跟在郭大人身边。”
三哥轻松一笑:“咋不认识呢?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陈四,原来他是你弟弟。”
我也感觉好笑,时光倒退几百年,这样低级的骗术也能蒙混过关。不能说这个时代的人笨,而是我们现代的通讯太发达,如有疑问,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我正想着,赵财发像个幽灵出现在我面前。他故意不认识似的打量我一番,笑笑,道:“这个跨时代的人物又回来了?”见我低着头不理他,叨叨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走进交接室,看了一眼三哥和丹丁,问陈老二:“老大,我要不要先把哈拉带到刑讯室?”
“把他关回十五监。”陈老二道:“郭大人有吩咐,哈拉由他亲自审问,我们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是!”赵财发走向我,准备把我带去号子里。
“等一下!”三哥忽然大声说。
陈老二和赵财发都楞了一下,陈老二忍不住道:“您这是”
三哥道:“你是老大,老板头呢?”
“老板头现在关押在十四监。”
“他把自己关起来了?”
“您还不知道?他是郭大人关起来的。”
“呵呵,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
“因为站在门外那个人,哈拉。”
“跑了犯人,老板头是罪有应得,而你赚大了,坐上了他的位子,你得感谢哈拉才是。”
“您真会说笑。官场有风险,事事需谨慎,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啊!”
赵财发又走到陈老二旁边,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去送哈拉进号子了。”
“等一下,我想起了另一件事。”三哥道:“郭大人还有吩咐,说有两个女犯人你们可要看好了。”
陈老二颇有耐心,道:“哪两个?”
“阿冬妹和阿纯。”
“是那两个妞啊,”赵财发抢着说:“僰人就是倔犟,连妞都一个个像驴似的。阿冬妹和哈拉不愧是夫妻,说话都一样,你打她她就说自己是400年以后的,你挨她身子她就要寻死。”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了,气得发晕,恨得牙痒,看着赵财发两片嘴唇在一翻一翻的,恨不得冲过去把它撕碎。
他还没说完,接着道:“今天送来的这个阿纯更是厉害,杀威棒还没上身她竟然动手打人,要不是我们人多武器多,加上这周围像铁桶一般,她或许已经在外面唱《逍遥歌》了。”
“她们现在关在哪里?”
“天牢,天字三号监。”
“赵财发!”陈老二多次打手势暗示赵财发哑口,可赵财发越说越起劲,无奈他只好喊了一声。
傻瓜都能听明白,陈老二已对三哥起了戒心。
陈老二对赵财发说:“这边的移交办完了,你把哈拉送号子去!”
赵财发又应了一声,转身正要出门,被三哥一个横腿扫飞,头碰在墙上,晕了过去。
这个状况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我立即进到室内,把门关上。
陈老二站起来,似乎并不惧怕,道:“果然来者不善!”
他和陈四是亲兄弟,也擅长武功,反手在墙上取下铁尺,指着三哥道:“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做无谓的反抗?”
三哥不和他废话,为了争取时间,直接扑过去。
陈老二挥舞铁尺,在空中画了无数个圈,直逼三哥。三哥瞅准时机把手伸进圈内,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招式,如果他的功夫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状态,是断然不敢把手伸进虎口里。
“当”的一声,铁尺掉在地上,陈老二退后一步,靠墙站着。三哥飞起一脚直踢他的腰际,速度快如闪电,他一惊,侧身一躲,一声巨响,三哥踢在墙上,屋顶上灰尘掉落,陈老二的长袍左边竟然被踢掉了一大块。
陈老二几乎无还手之力,欲取下挂在墙上的铜锣,一把椅子飞过来,他只得把手缩回去。
他的目光忽然直视我,双脚腾地踩在墙上向我飞奔过来,完全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大概是想绕过三哥和丹丁,拿我当人质。
我知道自己想避开他是不可能的,他的速度太快,就像是墙壁上映过来的影子,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伸在前面的五个手指半弯曲着如同一只虎爪,在离我不到半尺的距离,突地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没看清三哥在他身后使了什么招数,反正是一招凑效。
我呆在原地,半响没反应过来。
陈老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粗得像拉风箱,丹丁用绑我的那根绳索将他绑得像一个肉粽。
“快说!”三哥质问陈老二:“天牢在什么位置?”
陈老二两眼微闭,不吱声。
“啪!”三哥在他的脸上重重地拍了一掌。
这一掌把他打开口了:“在告诉你们,你们也出不去。”
“啪!”又是一掌,打在陈老二的另一边脸上。
“出门右走,左拐弯,再右拐弯直走,尽头就是。”
“还有,郭开为什么一抓到僰人就直接往这里送?”
“僰人都是死罪,如果不是需要顺藤摸瓜等特殊原因一般都用不着审判,也就是说僰人只要一进来就出不去了。”
三哥顺手拿起一块抹布,等陈老二说完,塞进他的嘴里。
我们三个人出门,把门带上。
往右走是一条走廊,有些昏暗,我后悔没把交接室亮着的大蜡烛带上两根。
有禁子从前面走来,嘴里哼着歌,我们立即往左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经过刑讯室,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那道门,室内亮着灯,有人在喊“哎呦”,估计是狱吏在里面拷打犯人。我完全没弄明白,陈老二到底是哪个部门的老大,为什么除了他还有人在刑讯室审案呢?
“当当当——”一阵锣响,然后到处响锣,相当于我们现代的警报。
我知道坏事了,我们几个人已经暴露。
第一阵锣声来自交接室那边,有两种可能,一是赵财发醒来后鸣锣报警,二是有人进入交接室发现了情况,立即敲锣通知其它哨位。而其它哨位听到锣声也立即敲锣,形成了一个报警网络。
这个时代虽然科技不发达,但监狱有这样的报警系统也算是较先进的了。难怪陈老二在明知自己敌不过三哥时,不要命地去取挂在墙上的铜锣。
此刻三哥并不慌乱,带着我和丹丁往暗处钻。
我听到身后刑讯室的门打开了,随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