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是技术宅
陈哉接到邯墨妈的电话是在早上八点,那会儿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邯墨已经上班去了。
家里的座机叫个不停,陈哉懊恼地爬起来,拿起电话,瘫在沙发上:“……喂……”
懒洋洋的迷糊声音。
电话那头顿默许久,才响起一阵不温不火的声音:“小哉啊,邯墨都上班了吧,你还在睡觉啊?”
这声音一响起,陈哉便觉得脊椎一凉,瞌睡全无,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笔直笔直地坐好:“妈……”
年级组长啊!
“咳,嗯,刚醒。”陈哉捧着电话,连忙清清嗓子。
电话那头顿默了一两秒,才用紧绷绷的声音说:“昨个儿我朋友带了些龙井茶给我,多了,今天你来拿些回去吧,你和小墨平时也可以泡来喝。这样吧,你十点过来,顺便吃顿中饭,好吧?”
陈哉恭恭敬敬地捧着电话:“哦,好的。”
“嗯。”电话那头好似很满意陈哉的态度似的,又叮嘱了几句便把电话撂下了。
陈哉挂了电话,抹了抹冷汗,心里着实犯嘀咕。
拿茶叶这种事儿完全可以让邯墨去啊,叫她特地跑一趟还借机留她吃饭,分明是有事儿嘛。
陈哉心里打鼓,暗暗抱怨又要跟这年级组长对上了,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磨去洗漱换衣服。许久没这么早起床,她的脑袋还处于浑浑噩噩地状态。拎上包,“呯”的一声关上防盗门,手就不由这么定格在门把手上了……
钥匙和手机好像……都没带!
陈哉对着门干瞪眼半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婆家先。
按电梯,电梯是从19楼下来的,“叮咚”一声门开了,里面已经立着一个人,嘿~~1901室的胖男人!
陈哉一震,站在电梯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昨个儿才用话毒过他,今个儿就要独处一电梯里……有点尴尬啊~
那胖男人今天套了一件红色的卫衣,大大的帽子在背后耷拉着,宽松的浅灰色运动裤,一双回力的白色帆布鞋,依旧面无表情,睡眼朦胧地立在那里,瞧见陈哉,表情微动,用眯眯眼和她对视。
陈哉瞧着他,他也瞧着陈哉,然后把自己宽大的身子往电梯里面挪了挪,似乎认为陈哉没有进来的原因是觉得他一个人就把整个儿的电梯空间挤满了……
陈哉便不大好意思,也没多想什么,大大咧咧地跨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陈哉和这胖男人立着。陈哉偷偷地那眼角观察他,他却依旧睡眼朦胧地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这男人单背着一个画筒。电梯下到11楼的时候,胖子的电话响了,电话铃声是圣斗士星矢的主题歌。
陈哉用眼角去瞟他……死胖子还童心未泯?!!
胖子瞄了一眼手机来电,陈哉便看到方才还一脸睡眼朦胧的胖子一下子挺直了敦实的身板,眯眯眼顿时冒出了光:“看到了么?什么?他们设计的人物是什么?我勒个去,奶牛?奶他们个头!等老子来,老子要把他们的世界观颠覆到娘胎里去!”
一番话说出来,眯眯眼露出的光芒啊,他个死胖子全身都冒出一股光圈啊!!陈哉无比震惊地去看旁边容光焕发的胖子。
方才还是一副随时就会睡着的要死摸样,如今……活生生一个胖斗士啊!
电梯“叮”的一声在一楼停下,胖子率先出门,打着手机嚷着:“把祖国花朵当白痴啊!奶牛??我勒个去,老子真想一鞋底抽死这帮人!看我的!等我!老子马上来了!……”
胖子肥肥的屁股在前面扭着,灵活啊,一眨眼就走出去很远了。陈哉目瞪口呆地磨蹭在后面,看到阳光璀璨下,像斗士一般的胖子扛着画筒向地下停车库走去。
多灵活的胖子……
陈哉暗暗感叹,看样子,没准儿就是个技术宅……
走去小区门口的停车站,还没走到,身后响起喇叭声。
陈哉回头看,便看到胖子开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里冲她打招呼,现在他没打电话,顿时又恢复了他睡眼朦胧的摸样,连声音都迷迷糊糊起来,哪儿还有方才打电话的精神:“要不要我送你,邻居?”
声音都点像功夫熊猫的中国版配音。
陈哉警惕,板着脸拒绝:“我又不认识你。”说完不再理他。
此胖子的睡眼更朦胧了,特好脾气的“哦”了一声便一踩油门走了。
陈哉朝吉普车的屁股狠狠白了一眼,自己走向公交站台。
【12】年级组长
陈哉到婆婆家的时候,那年级组长的婆婆正在择菜,公公不在,铁定去公园了和别人下象棋去了。
婆媳独处,陈哉便觉呼吸都有点小心翼翼的了。
“来了?”邯妈把手上的水往围裙上擦了擦,瞧着玄关处换拖鞋的陈哉。
陈哉极其卖乖,蹭上去:“妈,我帮你吧~”
邯妈未有拒绝,挂着挺客气地笑去看陈哉:“小哉啊,你瘦了啊。”
陈哉嘿嘿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直打鼓。
她其实挺实心眼儿的一个人,脾气扭,不喜欢相处的人是一个表情都不想浪费。再加之小时候对老师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尤数那会儿一脸扑克脸的年级组长,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没收陈哉抽屉里的小人儿书,还告诉她家长!陈哉恨她大发了!
小学的时候见到老师就要敬少先队礼,每逢遇上那个扑克脸的年级组长,陈哉都会挺着小身板,一脸肃穆地朝她敬礼,表现出“我爱您,亲爱的老师”的摸样。待她走过去后,陈哉便会在她背后狠狠翻两个白眼!
所以,打小陈哉便对没收她很多小人书的年级组长带着一种深深的怨恨感,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年之后,她开始写言情了,狗血的是,自家的婆婆年轻的时候就是当年级组长的。
嘿,真被姚欣和那女人说准了,天生的宿敌!
“想什么?牙关都咬起来了?”邯妈的声音忽而就打断了陈哉的回忆。
陈哉一惊悚,立马用纯真无害的表情回应她:“啊?没呢~”赶紧找借口,“这长豇豆难掐。”
没想到这句话可说错了啊,邯妈瞥了一眼陈哉切得大段大段的豇豆儿条,沉吟:“这几日你和邯墨都在家里吃饭么……”
陈哉心眼实诚,想都没想:“对啊。”
“啊~谁烧菜的?”邯妈来了这么一句。
陈哉想也没想就直接出口:“邯墨~”说完心里就“咣当”一声,完了!
果然,邯妈的脸就沉下来了,低下头掐豇豆,掐得啪啪直响。估摸着心疼儿子,把豇豆当陈哉的脑袋来掐了吧。
陈哉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大气也不敢出,低下头哆嗦着掐豇豆,便听大邯妈说:“邯墨上班忙,案子挺重的。你每天在家,烧顿饭菜等他回来一道而吃,也能让他轻松一点。”
邯妈是个语文老师,句词拿捏得很得当,还有那慢条斯理,听不出语气的调子,将“每天在家”加了缓慢的重音。
陈哉听得背脊直冒冷汗:“嗯。”
邯妈紧追不舍:“要不这样吧,你每天来我这儿学做菜。”
这还了得!陈哉连忙胡诌借口:“啊,妈,这几日我手头上有三本要完结呢,每天敲字,那……等我完结了手头上的书,就跟您学~嘿嘿。”说完,还要卖一个特真诚的笑。
邯妈抬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掐完最后一根豇豆利索得放到小碗里:“每天写那样的能赚多少钱呢?小哉啊,你说你也是拿着商学院文凭的人,出去做一份平常的工作也不是很好嘛,写多累啊,脊椎都写出问题来了是吧。”
这话题啊随时能把围着她转。
陈哉心里老不乐呵了,偏生还要笑着:“主要是我自己喜欢……自己喜欢,嘿嘿。挺好的。”
脸上在笑着,心里在咆哮:邯墨,等我回去你丫死定了!!
邯妈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掐完了豇豆,让陈哉一并儿到厨房里做菜去了。陈哉的父母平时对她没什么要求,他们的教育理念历来是,不指望陈哉成什么大人物,饿不死,快乐就好,所以历来养成陈哉大大咧咧,知足常乐的性格。
故而,陈哉从小都不跟别人争什么,喜欢做的就拼劲力气去做,不喜欢的就随便应付。这正好就体现在了家务上面,做的饭吧,能吃,也只是能吃的分,在一旁可把邯妈的白眼给翻的呦。
把饭菜摆上桌后,邯墨的爸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就在喊:“哈哈,今天我横扫了两个人啊!爽~诶,小哉也在啊~”瞧着陈哉,邯爸眉开眼笑。
邯爸是车间主任,现在退休了,喜欢下象棋,为人可比邯墨的妈和善得去了。
“爸。”陈哉叫了一声。
真正的受训是在饭桌上。就算陈哉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抵抗不住邯妈施加的压力。
说话都是拐着十八道弯的,偏是旁击侧敲,不跟你来直的。
邯妈先是跟自家老头子说:“今天你下赢了谁啊?”
“还有谁,隔壁一幢楼的老李啊~”邯爸扒着饭。
“哦,老李不去照顾他孙子?”邯妈把声音提高了一分贝,若无其事地看着邯爸说,“他孙子也快满月了吧,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可把老李他们给欢喜的啊。”
陈哉低头塞饭没应腔。
邯爸自是听出了自家老婆子话里的话,脸色稍一尴尬,干咳了一声。邯妈便朝他狠狠使了一个眼色,那邯爸才犹豫了一下开口:“啊……小哉啊,不是我们催啊,你和邯墨到底打不打算要孩子啊……”
邯爸语气软,自是听邯妈安排的才说的话。
陈哉心里“咯噔”一声,便觉得身体的某个角落被深深挖去了一块,而这一瞬间的痛还不能表现出来。
“啊,邯墨说不要。”陈哉低头埋饭,让刘海遮住半张脸,合下眼皮,遮住情绪。
这话,是结婚当初,邯墨就说把这事儿全往他身上丢的。
邯妈没看她,脸色严肃了,往陈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邯墨那儿的工作我是会去做的。主要还是靠你这儿,如果你跟他说你想要,我想邯墨也不会不答应,是吧?”
一个“是吧”几乎将陈哉逼得没路可退。
陈哉继续埋头挖着饭,那米饭塞到嘴里,咀嚼着,什么味道也没有,喉根处泛苦,一点一点地往上涌,脚底好似出现了漩涡,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双脚把她一点一点地吞没下去。那种布满在心头的尖锐疼痛像一张网一样铺散开来,包裹住她整个人,所有的感官全笼罩在着密密麻麻的尖锐感里了。
“嗯……”陈哉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这个反应自是激怒了邯妈的,她的眉毛一皱,看着低头扒饭的陈哉许久微动,眼皮一合,放下碗筷,声音不大自然:“今天没什么胃口,可能累到了,小哉你自己慢慢吃啊,多吃点。”
客套话是要说的,但说完就放下碗筷去厨房了,邯爸自是会看脸色,又不好当着陈哉的面说这老太婆,便尴尬地笑笑:“小哉你自己吃,你妈她胃口就这样,啊~吃~”
多苍白的客套话。
陈哉自是知道,没敢把脸抬起来,实在怕自己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忽然又想到姚欣和。
姚欣和曾经一杯凉水就泼在她的脸上:“陈哉你说你矫不矫情?你得的是绝症吗?是绝症吗!不就是不能生个孩子嘛!又不是死了!你***颓废给谁看!”
那凉水泼在陈哉的脸上,顺着下巴滑下去,凉透了!
陈哉至今都记得那个场景,更记得她一巴掌甩回去冲姚欣和吼:“你去试试!你去试试躺在那张床上被人用手电筒照着你的下体!你去试试!在那个都是怀孕的,满是幸福感的准妈妈的B超室后面排队去做B超,你在那儿喊疼,喊疼……疼!疼到心底的侮辱感和担惊受怕感!然后查出你这辈子都没有月经不能生孩子!你去试试大学同寝室的人都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你的病,不一会儿便传遍整个系,那种日子,你去试试!!!”
那些声音,那些话语,那些面孔,那些腐烂到陈哉心底的东西全在这一刻翻涌出来,吃到嘴里的饭好似全变成了沙子!
这碗饭陈哉是怎么吃下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最后自己是用了怎样的表情将碗筷都喜好,向公公婆婆道了别拎着龙井茶走出来的。
出了门,外面新鲜的空气迎来扑向了她,陈哉一个没忍住,全身发冷,胃里一搐,扑到绿化带上就吐了起来,将中饭全全吐了出来,吐得她直发虚,想摸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和家里的钥匙全部没带。
只能自己强撑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去邯墨的律师所。
【13】深刻的东西
陈哉吐得冷汗直冒,等磨蹭到邯墨的所里时,却被告知邯墨不在。所里的人都识得陈哉,看见陈哉脸上极其不好,又得知陈哉没带手机和家里的钥匙,连忙将她引到邯墨的办公室,又要给她去泡壶热茶。
“等等……”陈哉瘫在沙发上叫住那个二助手,将自己婆婆给的上等龙井茶叶给丢到他手里,“泡这个茶叶,放多点,别心疼!”
陈哉觉得,只有她把这些茶叶通通喝掉,给邯墨剩一点茶叶渣滓她才觉得心里好受!
那二助手看着自家老板娘表情狰狞的摸样,冷汗了一下,拿着茶叶退出去,退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要不要给邯老师打个电话啊……”
这二助手是由邯墨带着的,便一直称邯墨为“老师”。
陈哉想了想,瞧着盛泽也不在,便知道这两个人一定在忙,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他就好了。”
邯墨的办公室很整洁,桌上放着一大叠的卷宗和文件,都用红黄蓝的便签贴夹着归类好,这个男人做事井井有条。
陈哉躺在沙发上,喝过热茶胃里便好受多了,有些犯困。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阖上。
她瘫在沙发上瞧着这间办公室,没有邯墨,便觉得这般办公室没有人气儿。没有邯墨,便觉得……身边都空荡荡的。没有邯墨,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男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狠狠把她拉在他的身后,狠狠地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阻挡了太多的现实,阻挡了太多的纷扰。他给予她了太多东西,最先给的,便是一个能让她背朝整个世界的避处。
邯墨的求婚完全是个意外。那日邯墨载着她去看电影。途径高架,正前方,就正前方,三车追尾连撞,惨不忍睹。邯墨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幸好有段距离,车速又不是很快,要不然也铁定追尾上去了。
中间一辆桑塔纳驾驶位被撞扁了,驾驶员是个中年男人,腿被夹着,头破血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副驾驶座上坐着她的妻子,跑下车来大声呼救,自己想去将丈夫救出来,拼命地叫着:“有没有人帮帮忙!帮帮忙!!”那撕裂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揪紧了心。
邯墨将车停好,让陈哉留在车内,上去帮忙施救,拨打120,叫来交警。救护车来了,拖车来了,消防车也来了,消防员用电锯将车门切掉,将那中年男子救出来,他的妻子一直不肯上救护车,头上的血把整张脸都染红了,她就等在旁边握着自己丈夫的手,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生怕他睡着了过去,等他丈夫被成功救出后,她才肯一道儿上了救护车。邯墨等情势差不多安妥下来了才回到车里来,没说话,眉毛拧着,背上的衬衫全湿了,将车开下高架,他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了双跳。
陈哉看着邯墨紧绷着的脸:“怎么了……要不,我们别去看电影了吧。”
邯墨没立即回答他,低头合眼了半响,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倒几乎要将陈哉整个人卷进他的眸子里,看得陈哉心里一抖,便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陈哉,我们结婚吧。”
车内是橘黄色的暗系灯光,他就这么转身瞧着她,车内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我照顾你,真的。有些东西,一个人承受累,两个人分担一点便轻松。我希望,我能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对你负责。我挺羡慕刚才那个男的,他有一个好妻子。陈哉,我想你成为我的妻子。”
这么简单,这么直白,这么突然的求婚。
陈哉的心里发跳:“邯墨……你今天,太突然了,再让我想想。”
“好。”
……
陈哉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的,浅睡,模模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门“咔嚓”一声响,邯墨已经走了进来,步履有些急,眉毛也紧拧着,看见迷迷糊糊睁开眼的陈哉,几步就踏了上来,蹲下探她额头:“小陈说你脸色很不好,生病了?为什么不在家?睡着了也不知道盖衣服。”
语气凶,上来就是一连串狠狠的问题。
瞧着他,陈哉还有些似梦非梦,有点反应不过来。
邯墨瞧见她懵懵的样子,越发着急,将她托起来:“来,我们回家休息。”
那有力的臂膀就揽着陈哉的肩膀,陈哉一个没忍住,眼泪遍有些上涌,从沙发坐起来,就这么顺势环住了邯墨的腰,没说话,也就这么抱着,脑袋埋在他的衬衫上,扑鼻都是他的味道。
温暖爆了。
“发生什么了?”邯墨敏锐地察觉到陈哉的不寻常,便有些担心。将她环住自己的手松开,蹲下来看他。
陈哉就受不了邯墨这般,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邯墨……”陈哉低下头,连声音都是微弱的,“你……”
还没等她说完,邯墨就已经瞥到了沙发角落里放着的龙井茶,转念一想,他肃了神色,直接打断陈哉的话:“我妈又把你召去了?”
语气硬。
这是多么知道她的男人。
陈哉没点头,也没看他。
邯墨的眉毛更皱了,无比心疼地去摸陈哉的头发:“对不起,还是我这边的问题,让你为难了。”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全肃在了一起,“以后我妈说的话,甭管什么理由,全推到我身上,我来应付,恩?”
想了想,他用力地揉了揉陈哉的脑袋:“老婆,我们先回家。回家。你先休息着。”他的语气硬透了,“你的脸色很苍白。”
当他担心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很严肃。现在就是这样。
离下班时间还早,邯墨却亲自送她回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盛泽拿了份东西刚要进来,瞧着走出来的邯墨和陈哉,有些反应不过来:“啊……老板,那……”
邯墨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撩下一句:“你知道我行事态度的,办着。如果有其他状况,晚上再电话我。”
说完,揽着陈哉就往外走。
陈哉侧头去看邯墨抿着的嘴角和绷着的表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什么比“被在乎”更为深刻了。
【14】保龄球王
晚上,邯墨恶狠狠地夺了陈哉的手提:“不差你那几个点击钱,先给我睡觉着。”
今天他的表情着实有点紧绷,陈哉吃软怕硬,没敢跟他横,而且中午那一顿狂吐也实在让她不怎么舒服,便早早地睡下了。她睡得不是安妥,中途起来的时候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便听到邯墨在给他妈打电话,透过门缝瞧进去,便可看到他坐在沙发椅上,书桌上堆着很多的文件,他拿着一只签字笔在书桌上一下一下地叩着:“小哉也劝过我很多次了,但我实在太忙,我就不想要孩子。对,是我,是我不想要……”
后面他还耐着气说了很多,陈哉没听下去,回房继续躺在床上,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没想到睡着睡着就睡着了。梦中她模模糊糊地在想,爱情也像睡觉吧,处着处着……就爱上了。
她一睡就睡到次日早晨,邯墨早就起来了,看样子是很早就出去过了,买了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回来,看陈哉挠着一头乱发从卧室里走出来,便朝她努努嘴:“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眨眨眼,“今天周六,跟盛泽他们去打保龄球。”
“诶?”陈哉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也要去吗?”
邯墨点头。
“可我不会!”陈哉皱眉。
“我会,教你。”邯墨没有刮胡子,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眼睛透过眼镜片显得半明半昧。
俩人驱车到了保龄球馆,盛泽一帮人已经在了。来的都是邯墨所里的人,穿着运动服,已经开打上了,见到邯墨和陈哉来,都催着让邯墨赶紧露一手。
平时见着这帮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律师都是正儿八经的,其实私底下都是一帮二货。
二货!!!
瞧着一个个在那里手舞足蹈的。
“今天出来玩算是你发的福利?”陈哉悄悄地对邯墨说。
“恩。”邯墨答。
“我不会。你自己玩,我旁边坐着。”陈哉说着就要往旁边走,结果邯墨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邯墨朝她抖了抖两条眉毛:“别,我教你,名师出高徒~”
陈哉急了:“不……我体育从小就不好!”
嘿~合着把保龄球归到了体育上了。
邯墨失笑,偏不放开她,把她往上面捻,自己亲自做示范,从盛泽手上夺了保龄球,占了他的位,让陈哉站在自己个儿身边,眉毛一挑,嘴角一勾:“看着。”
一边摆动作一边跟陈哉解释:“持球时姿势要对,胳膊要夹紧。确定身体、肩膀摆正,原本半蹲的姿势也要改过来变成直立。”邯墨一旦认真起来,会习惯性地皱眉,以至于眉毛中间会出现很深的一道褶。
他固定好姿势,一边的嘴角轻轻地勾着,转头去看陈哉。
他对玩保龄球向来自信,从来都没失过手!这动作一做出了便是极其干净利索,熟练帅气的啊,邯墨总觉得陈哉的眼神里应该会流出“啊,老公你好帅”的神情!
结果……果然又是他想多了!
陈哉淡淡地昵了他一眼:“继续啊。”
邯墨一个岔气,没办法,只得继续。
“摆球时将原本弯曲的手臂放下伸直并往正后方摆动,持球的位置越高、向后摆的幅度越高,球速就会越快。注意,胳肢窝仍要夹紧,手仍然要伸直”邯墨继续示范,然后开始走步,“助步可以加快球速。最后一步伐步时,持球的手臂顺着伐步的时间向前摆伸撒手时,拇指先脱离球孔瞬间利用大臂带小臂。小指钩旋球,上扬手臂一气呵成的动作。”说完这些,邯墨眼睛一眯就将球落了出去。
球滚在球道上速度极快!但滚到一半球开始偏离了球道,最后只击倒旁边四个球瓶。
邯墨心虚地瞄了旁边的陈哉一眼:“……失手。”顿了顿,又心虚地添了一句,“老婆,我真是高手。”
嘿~这男人本来想在自家老婆面前帅气一把,结果……自尊心顿时出现一条裂痕。
陈哉却没有管邯墨还剩多少球没打下来,而是瞧着这保龄球好像还真挺好玩的,于是先前还一副懒洋洋不想玩的摸样,现在一下子欲欲跃试地跳上去,挑了一个与自己体重相称的球扣着,站在旁边一个空位的球道上,拎着眉毛就要打上了。
邯墨便蹭到她旁边指导:“胳膊夹紧,手向后摆高,助步,对,四步,然后……”
这个“扔”字还没出口,陈哉已经嫌他罗嗦了,狠狠白了他一眼,直接就把保龄球给丢了出去。
这个球咕噜咕噜地滚啊,多少人的视线集中在上面啊……
滚啊滚啊滚啊滚啊……
在邯墨怀疑的目光中,这个球就这么华丽丽地命中了所有的球,中间的球瓶倒下去,纷纷推到了旁边的球,完倒!!
“啊!全中!”陈哉兴奋地大吼!
几分台上顺时亮出“STRIKE”!
陈哉兴奋地手舞足蹈,又跑又跳,邯墨在旁边目瞪口呆!
不对啊不对啊!
不是应该他完倒,然后再摆个帅气的姿势,让自己的媳妇崇拜死自己吗?!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失手了,他第一玩的媳妇全中了??
……这是一个丈夫破碎的男儿心啊好吗!
偏偏陈哉还玩上了瘾,完全忽视了在角落里无比yīn郁的邯墨,在那里玩嗨了啊,嗨了啊!一球接一球啊,全部命中啊!
如果一次两次是运气,但每发每中就是奇迹了啊。引来太多人驻足围观啊!
邯墨受不了了,着实受不了了,什么醋味都莫名地泛上来了:“老婆……你实话跟我说吧,以前哪个男人教过你。”
陈哉玩得太嗨了,她认为自己从小到大在体育老师那里受得嘲讽通通不算什么了,今个儿迎来了她运动史上的高峰!
“今天第一次啊,不是你教我的吗!”陈哉满眼放光,“哎呀你让开!我要打了!”
说完又是一个球挤出去,全中!
后面邯墨所里的一帮兔崽子全在拍爪子了啊,“保王”的称号瞬间就冠到了陈哉的头上。陈哉的神采飞扬和邯墨的yīn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邯墨虽然也挥发了正常水平,百发百中,但他那小媳妇也跟在他后面打得这个顺手啊,紧咬着邯墨不放啊!最后陈哉兴致昂扬地要跟邯墨打比赛,居然平手!!!
邯墨的一颗自尊心出现了无数的裂痕,一把掐过陈哉,就去揪她的脸:“你以前学过对不对!”
陈哉一脸真诚:“第一次,真是第一次!”
瞧着邯墨耸着嘴的模样,陈哉乐呵极了,连眼睛都是弯着的。她笑起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整个人都温和极了。看得邯墨心疼一暖,搂着她的腰就到她的脸上啃了一口,留下两条口水印子。
陈哉特嫌弃他,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开,我去上厕所。”
说完直接掉头就走,马尾巴在脑后一扫一扫的,邯墨就站在后面看着她,那眼神啊~~
盛泽走上来,把一听汽水递给他:“啧啧,老板,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是有多深情款款么?”
邯墨昵了他一眼,特傲气地朝陈哉的背影努努嘴:“我媳妇,好看吧?”
这腻死人的语气啊!
盛泽:“……”
陈哉上完厕所回来,走到洗手台往汗渍满满的脸上泼了一些凉水,只觉旁边也有个女人走上来,刚抬头,便看到旁边那女人用食指指着她惊叫:“陈哉?你也在这儿!啊,好久不见,都快认不出你了!”
陈哉转头,浑身一震,喉咙便觉得有一大块棉花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那个女人还惊喜地对着陈哉叫:“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大学时候隔壁寝室的阮晴晴啊,跟你同一个系的!”
陈哉全身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把甩开她抓住自己的手:“我不认识你。”调头就走,走出去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这时候唯一的本能便只是——回去找邯墨。
琉璃浮沉整理.
【15】丈夫价值
流言蜚语其实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这种武器挥发到极致,就能把人伤得遍体鳞伤。
陈哉的大学就遍体鳞伤过,真的遍体鳞伤。所以呆在家里与世隔绝地写,于她而言,可能不是偶然,是注定。
从洗手间出来后,陈哉一路小跑着就想回去,却还是被身后的阮晴晴一把捉住了胳膊肘:“陈哉,诶,你怎么了?我是阮晴晴啊,你真不记得我了?”
阮晴晴画着精致的妆容,吊起的丹凤眼,那双手抓着陈哉,让陈哉一下子乱了方寸。
阮晴晴……阮晴晴……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张张窃窃私语的面孔在她快速闪过,那一双双鄙弃的,同情的,怪异的眼神在她面前快速掠过,陈哉心底的恐惧几乎要蔓延到了头顶!连挣脱阮晴晴的手都忘了,就这么呆愣地回过头,跟阮晴晴对视着。
她精致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放大……又重叠过许许多多的脸,都是大学里的同学,同一个宿舍的,同一个班的,同一个系的,许多许多……窃窃私语的,三两个聚在一起的,看到陈哉又快速的结束话题的……
那些声音,一遍一遍地循环,充斥在她的大脑里。
“你知道吗……国际贸易系的那个女生哦,陈哉哦,她到现在还没有来月经诶……”
“啊……她不会生孩子诶……”
“啊,好可怜啊……不能生孩子啊……”
“哈哈哈。不会是雌雄同体吧,报纸上经常说的……”
……
那么多那么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其中还有阮晴晴的声音,阮晴晴的面孔。然后她大学时的摸样与现在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声音也重叠在一起。
“陈哉,你真不记得我啦?我是阮晴晴啊,你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过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恩?”她笑着,露出她一口的贝齿,眼睛也眯着,“你也来打保龄球吗?一个人吗?啊~来我们这边吧!好久不见了~要不,我们去坐一会儿聊一会儿?”
陈哉就看到她的嘴皮子这么翻动着,翻得这么迅速,红唇白齿,让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那几步走过来好似已经用掉她所有的力气似的,现在当真是一步都挪不动了,只得被阮晴晴拉着往另一边走。
保龄球的B区,那里也聚集着一拨的人,阮晴晴大学的时候就挺活跃,现在也如此,把陈哉拉到他们那拨人里面就介绍:“这是我的大学陈哉,哈哈,好有缘,能在这里碰到。”
陈哉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以看得阮晴晴的这拨朋友也极是欢闹的人,一听说这是阮晴晴的大学同学,都一个个起哄起来:“哟,有男朋友没啊,哈哈,我们这里单身男人不要太多哦。哈哈哈,小阮,帮忙介绍介绍啊~”
在一波波取闹声中,阮晴晴挽着陈哉的胳膊,咯咯地笑着,去问陈哉:“有男朋友没啊?我们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高富帅诶~哈哈哈~”
她的声音偏尖,很是刺耳。
陈哉的脊椎一寒,脑中又浮现了大学时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还有男人会娶她么……也怪可怜的……”
也怪可怜的……
也怪可怜的……
陈哉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了,立在那儿全身都麻了!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而有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憨厚得紧:“她是我楼下的邻居诶……”
这句话一响,这波人便安静了,纷纷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陈哉也抬头望去,一看,不由有些惊讶!
胖子!那个灵活的,手机来电音是圣斗士星矢主题歌的死胖子!1901室的死胖子!
那个胖子今天穿着白色的T恤,胸口上画着一个葫芦娃,米色的休闲裤,还是昨天那双白色的回力球鞋。大肚子腆着,手里握着一厅可口可乐,睡眼朦胧,眯眯眼看着陈哉,挠了挠头,又去看阮晴晴:“你大学同学啊,我邻居诶,好巧啊……”
这胖子一说完,旁边就有人起哄:“哟,吴组长,认识啊~~哎呦~~”很是坏意的语气。
胖子睡眼朦胧,反应慢半拍地道:“她有老公了。”
阮晴晴闻言,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陈哉,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结婚了啊……结婚了啊……”
语气顿时就变了,好像没想到陈哉会结婚似的。
“怎么结婚也没通知我们呢,呵呵。”阮晴晴笑着,笑得不知其味,“好长时间没见了,要不要我们出去聚一聚啊。”
陈哉被胖子的出现一惊,倒惊回了神来,冷漠地拒绝阮晴晴:“我要回去了,改时间联系吧。”
根本没有联系方式,联系什么?
陈哉的冷漠让阮晴晴觉得尴尬,这根本就是在自己同事面前给她难堪嘛。阮晴晴不大高兴了,不知怎的,心头就是不对味儿,又把陈哉给拉住来了这么一句:“大学的时候你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了呢,巧了啊。今天是你一个人来玩的吗?”
多么待斟酌的话。陈哉背脊一僵,还未回答,肩膀上一沉,一双手已经揽在了她的肩膀上,熟悉的,稳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老婆,怎么在这儿?认识的人?”
邯墨……来了。
陈哉没说话,邯墨眼睛一眯,已经向阮晴晴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陈哉的丈夫。”
阮晴晴半仰着头看着邯墨,便觉得这男人忒眼熟了一点。
这男人目光很是锐利,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运动服也撑出了一股味道。站在她面前,立着,气势就已经一丝一丝蔓延开来。方才看着陈哉的时候眼眸里是如此温柔,但转到她这边时,眼眸里有陡然升起了一丝……
阮晴晴没有办法找到形容词,觉得自己有点被他给牵制,打压住,而这种感觉,恐怕就来自他虽然彬彬有礼,却又感觉威逼三分的气场。
邯墨伸出手握上她的手,只是握住了她的指尖示意了一下就松了开来,目光一转,落到胖子身上,这目光便是一紧,嘴角还挑着礼貌的笑,目光却是冷的,环视一圈,又看回阮晴晴:“那我先带小哉回去了,那里还有一拨朋友等着我们。既然是小哉的大学同学,有空来我们家里玩吧。”说完,眼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嘴角还带着礼貌的笑,手揽着陈哉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徒留下一拨人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尤数阮晴晴的脸色最难看。
几个女同事已经向阮晴晴围拢过来:“晴晴啊……你这个大学同学好奇怪,但她的老公……好像……”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那胖子:“吴组长,你是他们邻居诶,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长得贴眼熟了点。”
胖子睡眼朦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才搬过去,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倒是旁边一个女同事眼睛冒光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他是邯墨啊!大状啊!专打经济官司!上次经济周刊不是以他形象做了封面吗!他不是我们公司挂名的顾问吗!!!!”
此话一出,阮晴晴的立刻转头去看陈哉和邯墨消失的地方,面色铁青。
而邯墨一路没说什么,面色紧绷,揽着陈哉的肩膀下滑,去握她的手。快走到他们的区域时才道:“看你很久没回来便来找你。”
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陈哉的手,一顿,又说:“陈哉,以后再碰到你不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抬起头让他们看到你最幸福的微笑和在幸福之下,泰然自若的神色。因为你比他们有资本,我身为你的丈夫,便是你幸福的资本。”他没回过头看她,就这么拉着她往前走,声音像他带她走过的脚步一样,稳实,“抬起头,老婆,你有我,我是你丈夫,这点,我希望你能运用起来。因为,这是我身为一个丈夫的价值。”
陈哉反握住邯墨的手,紧紧抓着:“嗯。我知道了。”
回到他们的区域,和那帮所里的兔崽子又玩了一会儿,便顺道儿去楼上的自助餐厅用了餐,吃完都将近晚上九点了。一拨人便闹腾着要去酒吧。
九点去酒吧还尚早,单开个车过去,也能赶上早的一批。
邯墨去看陈哉:“要去吗?”
陈哉看着旁边一群平时尾巴夹紧的,好不容易放松露出狼性的律师们道:“去吧。”
邯墨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陈哉,又载了两三个人,其余的人,跟车的跟车,打车的打车,全部又集中到C酒吧去了。
停车的时候,车上的三两个人下去了,陈哉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邯墨却一把将陈哉拉住,车内的灯光有些昏暗,打在邯墨的脸上,却反比出他有些肃紧的脸:“等会儿,我有些事儿要说。”
陈哉便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转过头去瞧邯墨,等着他说。
“上次快递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邯墨轻轻皱了皱眉毛,“对方是我上次替一个房产商打官司时的被告。一直不平着,调来了我的住址,出了恐吓这一招。我昨天已经让盛泽处理干净了,所以以后不用担心。但单独在家时还是要注意一点。”
他的语速极慢,声线很平。
陈哉心中一动,转头看他:“邯墨……你总是这样,出了什么事儿了从来不告诉我,都是等你解决好后再告诉我的,还总是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陈哉知道邯墨是在为她着想,但是有些时候……陈哉便会觉得特对不起他。自己总生活在他创造的舒适中。其实,或许,不应该这样的。
就正如这件事,陈哉知道,期间,邯墨肯定还省略了很多的过程没讲。比如:为什么那个恐吓者会选择送个带血的娃娃,盛泽又是怎样摆平的……
这些他都没讲,便又是不想让她担忧。
邯墨上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了。”顿了一下,“老婆,明天下午我会去宁波。”
“嗯。”陈哉点头。
“一个人在家,怕吗?”邯墨又问。
陈哉没回答,而是问:“去几天?”
“四天。我妈生日那天会回来的。”
“有什么好怕的。”陈哉这才回答邯墨的问题,但紧接着语气就是一横,“要给我带礼物回来的啊~”
邯墨失笑:“想要什么?”
“你看着办,反正我要礼物。”陈哉嘟着嘴,扭了扭脖子。
“好。”邯墨笑着。
只是转头看着陈哉堆着嘴的样子,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起来。
昏暗的地下停车库,暖黄色的车内灯光,静谧的氛围营造了暧昧的气氛。这样的氛围可以让人着魔。
邯墨瞧着陈哉的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陈哉被衬得这么………可口?
可口??
邯墨的眼睛已经暗了一分,喉结一动:“老婆,我可以亲一下你么。”
陈哉心里抖了一下,转头去看邯墨,他的眼眸跟漩涡一样将她吸进去……想一想,这男人恐怕已经憋了很久了吧……
亲亲?
也行。
就乖顺地把脸凑了过去:“那……你亲吧。”
邯墨的嘴角就这么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冲着陈哉白嫩嫩的脸蛋就凑上了嘴,“吧唧”一声,嘴却还没离开,就这么一路移到了陈哉的嘴唇上,熟练轻咬下她的下嘴唇,舌头乘虚而入,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这么探了过来,直接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解了她的安全带,拦着她的腰,一按,迫使陈哉离他更近。
陈哉拼命去推他,嘴里啊啊啊地抗议!
不是说只亲亲吗!亲亲吗!!
这啊啊啊声此时听起来甭提多销魂了,邯墨的眸子越加发暗。干脆一只手抓住了陈哉的大腿,另一只手托向了她的屁股。
“喂喂喂,你干嘛!!”陈哉急得只去拍他不老实的手!刚出口,邯墨一用力,就托着她起来,让她整个儿人跨坐在他腿上。
就算这样了邯墨还不满意,又将陈哉一推,让她的背抵在方向盘上,自己已经欺身上前,甚有把陈哉吃抹干净的架势。这么窄小的空间,这么暧昧的氛围,这么……热情得跟头藏獒似的邯墨。
陈哉使出吃奶的劲儿抵住他的胸膛:“别别别……有……有摄像头……车震,万一被放网上去怎么办!!!!你冷静点!!冷静点!!!”
说完陈哉连忙用手给邯墨扇风:“你冷静点……冷静啊!!公众场合啊!!!”
邯墨很想说公众场合怎么了,做爱是公民的权利好吗!话还没说出口呢,陈哉一拳头就敲到邯墨的脑袋上,还特真诚地瞧着他:“冷静点没有?”
这一拳头敲下来啊,邯墨脑袋嗡地一声响。
这时候要的是热情不是冷静啊!!!
邯墨觉得自己体内的火就在陈哉这一拳头敲下来的时候彻底“噗啦”一声熄灭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将陈哉又放回副驾驶座上,紧握着方向盘沉吟:“等我出差回来大做一次和让我提前痿了,这两个里面,老婆,你选一个……”
陈哉:“……”
这是莎士比亚说的,to be or not to be的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