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夜风微凉,B市的星光,不如tiffany专卖店前恍如白昼的灯光。
一辆线条流畅的深蓝色捷豹xj稳稳停住,一双纤细白滑的小腿缓缓步出,那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女子,一袭简约的米白蕾丝短袖洋装更显得她飘飘欲飞,她脸上神情淡淡,步履缓慢优雅。
“等等,”
她讶异地转头,下一秒,绵软的cashmere披肩已然搭上肩头。她对身后的男子低低说了声谢谢。
“小心着凉。”男子细心地帮她拢了拢,手指修长而温暖,却有礼貌地并未触碰到任何敏感部位,然后他微微一笑:“好了,进去吧。”
那恍如三月春风的一笑显然让梁雨柔愣了神,眼前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色西服,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展露无余;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似乎盛着笑,却又迷昧不清;周身明明荡漾着无懈可击的君子风度,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性感。
完美,却又危险的存在。
高雅的轻音乐素来是最容易让人昏睡的背景乐,石暮尘望了眼身边听得聚精会神的梁雨柔,后者有所感应地回头,压低的声线依然柔婉:“让你陪我听这个,是不是很无聊?”
“怎么会?”石暮尘莞尔一笑:“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我也很喜欢。”
听完音乐会,已是夜色深沉,他把她送至门口,吻一吻她的额头:“明天见。”
她双颊泛红,轻轻颔首:“明天见。”
石暮尘回到车内,在确认她进屋后,他忽然敛起笑容,扯松领带,面无表情地将马力开足,捷豹像箭一般疾驶在高速上。他打开窗,任呼啸的夜风将他完美打理过的发型吹得一片狼藉,飞舞的发丝间,深邃眼底毫无情绪。
片刻后,他已然来到在夜色中兀自妖娆的“风雅会所”,还没坐下,一抹亮红的身影已然带着雀跃的媚笑黏上来,曼琦美艳的脸上喜形于色:“怎么都不说一声就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对酒保做了个手势,一瓶轩尼诗百乐廷很快就出现在了面前,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灌下去。似乎有些自讨没趣的曼琦也不生气,只是靠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偶尔玩弄一下他的领带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有的是经验。
果然,三杯下肚的他仿佛变了个人,长臂一展就将她揽在了怀中,酒气混着热气阵阵拍打在她敏感的耳边,惹得她咯咯直笑。
这样看果然比较像。他微眯着眼注视眼前这张媚态横生的脸,虽然妆浓得几乎难辨真相,但只要不是那么清醒,他一样可以穿透这虚薄的表像,依稀看见那个娇憨,生动,热情,调皮的女人,而这个曼琦,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像的一个。
多可笑,她曾经那样执着地粘着他,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掌击入万丈深渊。然后五年后的今天,他却需要从别人身上疯狂地寻找她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仿佛这有这样,他才能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假装自己的功成名就中,并没有流淌着那个女人的鲜血。
那个爱着他的,女人的鲜血。
“你好久没有来看人家了,讨厌……”她蛇一样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烈火般的红唇诱惑地厮磨着他的唇角:“今天带人家出场好不好……”
浓香,软语,这yín/靡而颓唐的一切让他头痛欲裂,他艰难地闭上眼,大脑中一片狼藉,甚至呼吸困难……无数个重影在他脑海里疯狂厮杀,空荡荡的胃袋更是被酒精杀伐得抽搐不已。他忍无可忍地展臂一挥,案上的酒杯哗啦啦应声而落,引得众人侧目不已。
这是怎么了?才三杯而已,早就习惯了啊,可为什么今天会……这么难受?他蜷缩着倒向沙发,神色痛苦地呓语:“水,水……”
曼琦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紧去要了水,可水来了,人却没动静了。她屏住呼吸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醉了吧。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不安地四下望了望,又贪恋得凝望了一会儿他依然俊美惑人的睡颜,忽然有了主意——
自从他第一次来到“风雅”点了她,她就对他一见倾心。虽然他的身份尚未公开,但这圈里圈外的,哪个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李兆棠的私生子,锦臣集团的小开?而这个身价数以亿计的金主,居然还长了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面孔,她要是轻易放过,她就不叫曼琦!
可这位金主古怪得很,这半年来明明每次都一副为她神魂颠倒的表情,却一次都没带她出过台,这样下去别说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打败“夜澜会所”的当家花旦薇安都遥遥无期——不行!这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趁着今晚的机会一举得子,从此当上李家少奶奶!
于是她趁着夜色艰难地将他驮到了他的座驾内,可手指才摸到车钥匙,脑后却骤然一痛——
******
这个世界幽黑而嘈杂,像是骤然来到了地狱,有无数怨鬼在他耳边嘶吼啸叫,石暮尘明知道这是梦境,却在梦里也不得安生,他抽搐着攥紧了手下的被单,呼吸困难,额上满布着细密的汗。意识在一定程度上清醒着,他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心跳已然脱离了正常速度,正疯狂弹动在胸腔中。
他模模糊糊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是他自己的房间,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水声,淅淅沥沥,像是远在天边的一场骤雨,又像是心底翻涌的潮汐,然后停下——
“咯哒”一声。
他挣扎着掀开一丝眼皮,一抹背光的曼妙身影正缓缓向他走来,身影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滑腻而微凉的指尖抚过他滚烫的面颊。
难道他不知不觉地把那个廉价的替身带出了场?他终于不再徒劳地闭上眼,虽然对她毫无性趣,但此刻这沁凉触感,忽然让他舒服得几乎上了瘾,他无意识地握住那只手,用力紧贴在沸腾的胸口……
身影在黑暗中无法察觉地勾起嘴角,指尖开始灵活翻飞地解开他的衬衣,西裤……他没有力气阻止,也软弱得不想阻止,沉溺在这阔别太久的温柔乡,总好过那日复一日尖锐如刀的自我折磨。
他无法忏悔,他只有这一条路,一路血腥一路前行,早已是他的宿命。
就这样吧。
当赤/裸而细腻的肌肤触上他那灼灼欲焚的肢体,他忽然无法自抑的激动起来,从前只觉得曼琦的身形样貌和那个女孩有6,7分相似,却未曾想到,她的气息和触感竟然也和她如出一辙!他循着本能抚上她的胸口——饱满,滑腻,让人欲生欲死的弹性手感,他的手立刻马不停蹄地滑向那织细柔滑的腰,匀称结实的大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像?
掌下的躯体怔了怔,似乎并未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搭在他胸口的手掌甚至下意识推拒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柔顺地放任他的爱抚……
他摸索着找到她的唇,然后半秒都不停顿地覆上去,那么甜软多汁,那么**蚀骨,那么熟悉……他渴得厉害,在她唇内不顾一切地吮吸翻搅,饥渴地吞食着她的津液……
她终于有了一丝挣扎,却被他用蛮力死死扣住,像一个饥民对待食物那样用尽全身气力。他竭尽全力地再次睁开眼,牢牢对住近在咫尺的娇颜——
薄晓微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幻境中的她眼神那样幽冷,和过去五年里他常常梦见的她如出一辙,却带着别样的温度。
这是他五年来做过的,最好的一个梦。
时光轰隆隆地倒退,他看见了五年前的她,衣衫半褪地斜倚在床上,月光下肌肤如玉,半明半昧的笑容,甜美而狡黠。
“停电了,我们做点什么好呢?”她在他耳边呵着热气,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尖上。
“做/爱。”他言简意赅地把她按压在床上,大手流连着她蜿蜒的曲线,引得她咯咯直笑:“都看不见呢,怎么做?”
他在黑暗中牢牢看住她的脸,手指却精准地探到她腿间,骤然的深入引得她一阵娇喘,他满意地勾起嘴角:“看不见也没关系。”
面对太过熟悉的身体,此刻在他混沌脑海里已然没有了现实与虚幻的分界,他只知道他想要,疯狂地想要。他狠狠吸咬着口下那片部位不明的肌肤,手指穿过五年的时光,精准地探到了那处湿润的秘境,感觉身下的人全身陡然一紧,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呻/吟。他啃着她纤细的颈项,一路向上,再度找到那两片馥郁的唇,辗转着吞入口中。他听见自己浓重而急切的喘息,身下的人却像死了般毫无反应——
可她明明是温热的,湿润的,甚至微微颤抖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急切地想要攻城略池,却意外发现她紧得几乎无法进入,他迷乱地再次以手指试探,明明已是一片湿滑,为什么不行?怔忪间,她却忽然抗拒起来,眼看就要起身离去,思维比理智先行一步,他立刻把她硬拖回身下,没有焦距的双眼迷乱不已——
“晓微……薄晓微……是你吗?”
身下人忽然一怔,他却依旧胡乱呓语着,双手疯狂搓揉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她的挣扎和他的疯狂相比几乎可以被忽略,只能任由他分开自己紧夹的双腿……他把脸埋在她绵软的胸脯中,企图以蛮横的力道冲进她的身体,听见一声急促而短暂的闷哼——
这是梦境吧?他一边疯狂冲刺一边混乱地思索,这从里到外都如此熟悉的身体怎么可能是别人?一样的触感,一样的声音,一样让他着了魔的**体验,他不爱她,可他爱她的身体,他永远忘不了她的滋味。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更不可能这样放任他进入她的身体,但这一切,除了梦境难道还有其他可能?
既然是梦,他还需要顾虑什么?他紧紧扣住她的腰眼,用几近疯狂的力道和速度撞击她柔韧的躯体,啃咬吸吮她上下翻飞的饱满乳/肉,却只听见她声声闷哼,而不是记忆里那毫不矫饰的动人娇吟……
“晓微……”他喘息地啃咬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耳垂含进滚烫的口腔:“晓微……是不是你……”
快/感像把锋利的刀片般瞬间割断他所有理智,他无声地仰起头,然后沉沉倒在了她身上,坠入了无限满足的黑色深渊……
2第二章(友情提示本章有二咸和包子客串)
凌晨时分,昏昏欲睡的的士司机忽然看见路边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向他伸手,打开门的瞬间,那瑰丽而冷淡的容颜惊艳了他的双眼,可这位小姐似乎十分疲惫,只一句“开车吧”,就低头作沉思状,似乎不希望有人打扰。 目的地呢?
他只得开口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随便开”。他不由得通过后视镜多看了她几眼,半夜载到这样大方的顶级美女实在是很幸运,可她似乎很累了,只是怔怔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街景,任惨白的月光照射在她艳光四射的脸上,留下一抹虚幻的光影。
司机兜了不知多少圈后,她才淡淡报了个地址,然后踩着月光悄然消失在了某个高档住宅区。
住在这里的基本不是富豪就是富豪的小蜜,司机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她婀娜的背影,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回来了?”
她一凛,转身,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yīn测测地望着她。
“原来是你。”薄晓微不动声色地将手包往鞋柜里一塞,坦然走入客厅,对着那个绷着脸的男人嫣然一笑:“李公子,三更半夜地吓唬人可不是好习惯。”
李贺沉默着上下打量她,忽然冷冷开口:“peter说你今晚不在夜澜,你去哪了?”
她不以为意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媚眼斜斜扫过他铁皮般的脸色:“我的私生活,难道都要向你一一报备?”
她仰头欲饮,酒杯却被他一把夺过,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在夜澜工作,是为了打造你的女性魅力,可不是让你去陪人上床的!”
她甜甜一笑,柔媚动人的五官舒展开来:“要说魅力,床技也是必备技巧呢。”
“你!”他简直为之气结,酒杯应声而碎,他失控地扣住她的手腕:“你难道忘了自己真正的任务?想男人了是不是?我教你就是了!”
他用力扯开她的风衣衣襟,锁骨那处醒目的红痕几乎烧灼了他的眼!他用力将她推在墙上,低头就要吻,她却别过头去避开。再回头时,脸上已然没有了前一秒的轻浮不恭,双眼透着让人发寒的凉意——
“李贺,你动我一指头试试。”她从齿缝间,一字一字地迸出。
他剧烈喘息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冷漠的娇颜,他多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放倒,他已经想了五年,做梦都想——
小不忍则乱大谋。
握住她双肩的手痉挛着收放数次,他死死望住她的眼睛,片刻后终于颓然松开。他怒气冲冲地扯过自己的外套,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薄晓微依然保持原状一动不动,片刻后却虚软地蹲了下去。她紧紧环抱住自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她只能闭上双眼,把自己抛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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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忽闻门铃响,童珊睡眼惺忪地来到玄关处,猫眼中映出李贺颓唐的身影。她忽如其来的一阵心悸,又是担心又是惊喜地开了门:“李大哥,你……”
李贺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直直望着她,直望得她下意识收紧了睡衣的袍带:“这么晚了,你怎么……”
他忽然“砰”得带上门,下一秒她已然落入他怀中。他毫无耐性地扯裂了她单薄的睡袍,拉下拉链,大手在她腿间胡乱揉了几下便长驱直入,疼得她眉头都皱成了一团,连声叫着“轻点,轻点……”
虽然他很少温柔,但也不至于如此粗暴,她努力适应着他尖锐的进攻,仰头想要亲吻他的唇,却被他一把捏住下巴,按向墙壁。
之后他们在床上又做了一次,他用枕头盖住她的脸,她在到达的瞬间,听见他嘶吼而出的“晓微”。
她终于发现,当心被伤到一定程度时,一切都会趋向于麻痹。
“别忘了吃药。”这是他翻身下床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你放心,我一直都在吃。”为了他总是毫无预警的欲念,她必须长期吃药,已然成为习惯。
他点点头,开始穿衣服。她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我爸后天做六十大寿,你……能来吗?”
“童叔大寿?”他怔了怔:“哦,我会叫人送份礼过去。”
她敛下眼底的失望,没再说话。他穿戴整齐,转身望着她的头顶,忽然伸手揉乱了她的短发:“小草儿,要是有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你不小了。”
她浑身一凛,没说话,只是木然地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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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梦境持续着,只是逐渐变得愈加混乱而血腥,石暮尘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细汗。
“放开我!你放开!”
那个阳光一样绚烂美丽的女孩,此刻忽然变得歇斯底里。他无法近身,只得一再尝试解释,腹间却忽然一阵锐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那只皎白的小手正牢牢握住仅剩的刀柄,正迅速被刺目的红沾染。她颤抖着用力拔出匕首,一阵鲜血喷涌,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她失神地扔下匕首,慌不择路地冲出门去。
“晓微!”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血红一片,石暮尘猛地坐起,汗水已然湿透了衣襟。他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浑身在痛——头痛欲裂,腹部的旧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痛得他浑身虚软,连起身的力气都几乎丧失……
“诶诶,他醒了!”一个苹果脸的圆圆少妇,见状赶紧扯了扯身边那个面瘫男的袖子,后者却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只是冷冷撇了他一眼,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报纸。
“你怎么样?头还痛吗?”田如蜜关切地搅了条热毛巾递给石暮尘:“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在家门都不锁!要不是我们散步到这边,你可能整间屋子被偷光都不知道!”
田如蜜咄咄咄地说着,正是想想就心惊,本来他们夫妻二人只是想饭后散个步,顺便去娘家把儿子东东接回来。结果正好经过他家,她就想来看看石暮尘,卫庭贤还不太乐意,被她死拉活拖地才勉强陪她上来的。结果到了门口却发现门没锁,而主人却早已醉得神志不清,像滩烂泥一样粘在床上——
唉,这个石暮尘,还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石暮尘怔忪地望着这个啰嗦的小妇人,昏沉沉的大脑终于分清了来龙去脉,于是他努力展颜一笑:“谢谢,你一直都是我的幸运天使。”
“吼吼,”田如蜜不好意思地挠头:“不要对我乱放电,我男人还在呢!”
卫庭贤这才勉为其难地从报纸中挪了点视线给他们,姿态冷冷:“该去接东东了,走吧。”
说着他径直起身走向玄关,田如蜜见状立刻对石暮尘扯了个鬼脸:“别理他,他到现在还怀疑当初你对我有意思呢。”
石暮尘虚弱地牵起嘴角,他曾一度以为这个女孩会是他的天使,并因为无法拥有她而不愿接受任何人。事到如今,时光已经成全了她的幸福,他也早已释怀,她已是他灰色生命中,唯一值得宽慰的一抹亮色。
只有他清楚,卫庭贤之所以对他如此冷漠,为的根本就不是他曾经对田如蜜生过的那点心思,五年前的事他和邱子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不可能,也不愿意为自己洗脱罪责。可田如蜜那么单纯善良,她一直固执地认为他是个好人,卫庭贤不想让她因为了解而受到伤害,所以刻意隐瞒至今。
所以他才能在今天,依然侥幸地拥有着她的关怀和善意。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就连她都会唾弃他。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他并不后悔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也没有立场后悔。这五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寻找薄晓微,他甚至考虑过假如能找到她,娶她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一直那么纯粹而执着地爱着他,相信这样的补偿会是她想要的。可整整五年过去,她却像是人间蒸发般,完全消失在了空气里,再无半点痕迹可循。
他隐隐害怕着,害怕假如以他的势力都查不到分毫,那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这个念头始终被他坚决摒弃,却时不时地会在他的软肋上残忍地捅一刀。经历了最初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焦虑癫狂,直到现在的隐隐作痛。遗憾丝丝缕缕地绞入他的血肉,啃噬他的神志,希望开始变得薄弱,外表依然固若金汤,内里却像被掏空一样,让他常常在某个想起她的夜晚,空洞到不知所措。
“……喂?你在听吗?”田如蜜迷惘地挥舞手掌。
“嗯,你说。”石暮尘勉强回过神来,他听见自己的声线暗哑得如同被沙砾碾过。
“你也真是的,不能喝就别喝,成天让人担心!现在都七点多了,你吃过饭吗?”
他怔忪着摇头,空无一物的胃袋早仿佛已失去知觉,他缓缓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壁橱的暗格下——怎么会睡这么久?莫非他醉糊涂了,所以无意识地服食了……?
他已经很久没动过那里的迷幻剂,他想振作,想恢复那个无坚不摧的自己,他必须是个战士,而不是沉浸在过去里的懦夫,可是……原来比想象中难。
“要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碗面!”
田如蜜立刻脚下生风地冲进了厨房,唯余卫庭贤和他尴尬对视。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卫庭贤忽然起身踱步到他身边,打开了白炽光灯。浸yín在黑暗中过久的双眼顿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像只无法见光的吸血鬼般以手遮挡,呻/吟出声。
卫庭贤居高临下地看住他,雕刻般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我不会同情你。”
石暮尘微微苦笑,疲惫地以手遮面:“永远不要。”
3第三章
薄晓微原本想彻底地睡一觉,可这些年早已固定了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在清晨七点准时睁开双眼,然后对着天花板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累极,却再无睡意。她终于认命地翻身起床。
是开始老了么?她对着镜子细细端详那眼下的浅浅黑影,利落收拾了自己,出门。
shoppingmall要十点才开门,她绕着小区慢跑半小时,因为需要维持完美的身体线条;又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顿丰富而营养的早餐,因为需要健康而强健的身体。没胃口不要紧,她一口口机械地咀嚼吞咽,连三明治里最厌恶的生菜丝都视若无睹地咽下去。吃完又散步半小时防止脂肪堆积。
做完这些每日功课后,她来到shoppingmall,去了相熟的店里做全身精油spa。接待的技师却不是惯常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有点兴奋,话多,薄晓微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昏昏欲睡。
“你身材真好,皮肤也好,真羡慕!”女孩赞叹着,来这边的多半都是些皮松肉赘的贵妇人,要不就是一脸狐媚的小三小四,一躺下就叽叽喳喳互相攀比,那副市侩虚荣的嘴脸时常让她心生鄙夷。但这位客人却与众不同,尽管身材容貌皆艳光四射,却莫名给人一种凛然不可接近的气息,听着恭维的话也丝毫没有喜形于色,淡然得有些过分。
趁她转身的瞬间,女孩眼尖地瞥见了她小腹上的一道浅浅疤痕,不禁愈加羡慕起来:“真看不出你已经做妈妈了,身材完全就像少女一样呢!”
薄晓微有刹那的不解,却在反应过来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人们看见这道疤痕的第一反应普遍都很统一,他们的生活多么波澜不惊,一般不会往残忍的角度上去揣度一件事情,比如说这是一个手术留下的疤痕,再比如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健康完好的女人,其实可能永远都做不了母亲了。
结束了spa后,她又上六楼品牌区疯狂扫货,然后面不改色地刷了李贺的金卡。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时候根本不会在乎为对方花多少钱,付出越多反而越不舍得放手,这就是人类永恒的劣根性。
她意味不明地对着穿衣镜一笑,像是在嘲讽那个从前的,愚蠢而天真的自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穿一身c家的新款低v连身洋装,从自己的白色mini上仪态万千地步出。路人只当是某个女强人前来“夜澜”谈生意,却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毫无妖媚脂粉之气的女郎,竟是令万千名流富贾如同猎狗般趋之若鹜,却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梦中女神——“夜澜”的当家花旦,薇安。
她的私人区域照例堆放着不少光鲜礼物,连坐人的空隙都没有。她随手翻了翻价签名牌,然后司空见惯地扔进车里。回来后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人来请,听闻是熟客她便欣然应允。只是进了包厢却不期然看见两张更相熟的面孔——她的“老同学”,以及她曾经的忠实追求者。
“hi,吴总。”薄晓微的视线丝毫没有在两人身上多做停留,她面不改色地对这个被称为吴总的中年男人露出甜美微笑,在他身边一寸处安然入座。这个距离让她并不显得廉价轻浮,却又恰到好处地将她身上浮动的暗香似有若无地传递至他鼻端,让吴总顿时心荡神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晓微?”吴定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薄晓微……是你吗?”
薄晓微波澜不惊地抬眼望向他:“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林向婉一把箍住胳膊:“你在说什么呀?晓微可是名闻遐迩的富家大小姐,开个生日party都要花个百八十万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来来这种地方陪酒呢?”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她挑衅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住薄晓微。一旁的吴总立刻沉下脸来呵斥:“定升,你女朋友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让她向薇安小姐道歉!”
林向婉不服气地挑了挑眼皮,嘴里还在咕哝“我说错什么了吗?”,却被吴定升低低喝止。他不知该说什么,视线却控制不住地直往薄晓微那儿飘,那眼神又是心痛又是不解,直看得林向婉双眼充血,气不打一处来!薄晓微却事不关己般淡定如常,趁着这个间歇已然为所有人把酒斟齐,风韵卓然:“吴总,我敬你。”
若是五年前,她恐怕还会暗暗祈祷哪个白马王子能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但经过这五年时光的磨砺,这种争风吃醋的场合她早已习惯成自然,早些年被跟踪丈夫而来的悍妇揪着头发撞桌角都领教过,现在这种小case,气都不会动半分。
吴总却一个劲儿地道歉解释着。原来吴定升是是吴总的侄子,等会儿还要来个做珠宝生意的英国商人吴总本想让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亲侄当回翻译,没想到林向婉不放心男友来这种地方,非要跟着来。
薄晓微浅浅笑着,这两人当初在英国都是她的同学,吴定升追了她有多久,这个林向婉就恨了她多久,所以此刻所受的待遇她也没什么好不忿。倒是这个吴定升还真听话地带着女友来这种地方,倒也算得上好男人一枚。不过——
她冷冷勾起嘴角,其实也难说,当初那个人也曾把她带去应酬场合来表明姿态。至今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半路来了个喝高了的客户,进门时已是一身酒气,那人只当她是会所里的小姐,揽过她就往她胸口摸。结果被他揍得当场挂了急诊。
这笔生意也自然而然地黄了。但她哪里会介意?心里甜得就快开出花来,以为自己努力的追逐终于换来回应,现在想来却分外可笑。爱情?嫉妒?独占欲?演技这么好,他怎么就没想到去娱乐圈发展呢?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用身体狠狠“奖励”了那人一番,那些抵死缠绵仿佛还近在眼前。她还记得他滚烫的眼神和触碰,鸷猛而准确,他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字,眼神狂乱而痴迷,他直接穿透她的心脏,让她在极乐中死去。
那样会做戏的一个男人,她拿什么去抵挡?思及此,她忍不住冷冷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林向婉见她笑意略带嘲讽,只当她是在轻慢自己,于是更加怒不可遏:“你当你还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薄家大小姐吗?我不戳穿你是给你面子!你倒好,面子不要,非要做□!”
“啪!”一记耳光响亮,众人皆惊。被打懵了的林向婉不可置信地捂脸望着吴定升,一脸泫然欲泣:“……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个下贱的陪酒女打我?!”
望着哭着跑走的林向婉,吴定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他六神无主地望了望薄晓微,终究是无言地追了出去,出门时险些撞到个金发碧眼的异国男子,引得已然六神无主的吴总又是一声惊呼——
人走茶凉,一片狼藉,国际友人双手一摊,满面不解;吴总汗流浃背,不知所措。薄晓微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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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总没想到,关键时刻身边居然暗藏了个高手,这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全程笑意盈盈,从容稳定,一口英伦腔真正听得人通体舒畅,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她翻译得如何,但光是看着smith先生频频点头,一脸激赏的模样,他就知道这笔订单没跑的了。
圆满谈成生意后的吴总千恩万谢,说是h家的新款任她挑一个。薄晓微也不推辞,贴心地帮他掖了领子,又款款送他到门口,弄得吴总五张的人了还一脸的初恋桃花开,回头足有四五次。
送走了吴总,薄晓微拢了拢披肩,施施然往回走,并不意外地看见伫立在墙边等她的smith先生,眼里满是她万分熟悉的狩猎光芒。于是她状甚无辜地抬起眼皮,用英语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smith先生?”她魅光四射地笑了一笑,复又补充道:“如果还是上次的提议,那就不必了,”她俏皮地指指一双美目:“我有夜盲症,天黑会害怕呢。”
他的神情有刹那不解,转而又变得饶有兴味起来。这里的女人还没有他上不了手的,哪个不是勾勾手指就欢天喜地地出台了?就算稍微故作矜持些的,多送几个包也就搞定了。偏偏这个迷一样的薇安——礼物她都照收,姿态也不强硬,却偏偏死活上不了手,真真叫他心痒难耐。
也想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先冷她几天。但她哪里冷得下来?门口等着接人的豪车永远在排队,她好像都视若无睹,却又总会在你将要气馁的瞬间,以不经意的温柔和惊喜让你心火重燃。
就像刚才,他和吴总之间的交谈其实牵涉了不少贸易方面的专有词汇,就算英文再纯正都不见得能涉猎至此。可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却瞬间化身为专业人士,侃侃而谈的模样让他误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精于运筹帷幄的职业经理人;但此刻的她,却又忽然变成了一个狡黠又俏皮的小女人,让他的不满和急切顿时没有了发作的空间,只能任由这个曼妙身影,带着诱人香风,和自己再次擦身而过。
她仿佛有无数个面,永远让人捉摸不透;而且她总是那么漫不经心,他几乎都要相信她是无意的了,这个可怕的女人。
“对了,”她忽然回首,星眸波光流转,红润诱人的唇里吐出悦耳柔音:“听说,smith先生除了珠宝,也做古董字画的生意?”
“你的消息果然灵通,”他语气不无得意:“生意不算太大,不过有条自己的通路罢了。”
“听说你有意进军亚太地区,不知可有属意的合作对象?”
“怎么?你有推荐?”
4第四章
夜风微凉,暮色四合,从明山山顶望下去,万家灯火如同一条蜿蜒而细碎的碎钻缎带,流淌在忽明忽灭的山雾中。 : 站在这里你可以拥有B市最完整的一片天空,或许是刚下过秋雨的关系,黑压压的乌云横亘在天际,阻隔了清透的夜幕和繁星。空气倒是很好,蕴着微微的湿意,让人的心莫名宁静下来。
“真好。”梁雨柔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呼吸,素净白皙的脸上泛着柔婉的光彩:“很久以前就想来明山了,可父亲总说我一个人去不安全。”
“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常常带你来。”
石暮尘温柔地帮她拢了拢耳际飞舞的发丝,她抬头望他,双眼晶亮,双颊微红,他低下头,却略微迟疑,终究是守礼地吻在了额角上。她笑容凝滞了半秒,垂下眼,把淡淡失望埋进了覆下的睫毛里。
山风愈加狂烈,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默默站在她身后,双手无意识地扣着她的肩膀,像一个体贴备至的金牌男友般一言不发地守护,却无人知道,他的心思早已跨越时空,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夜。
彼时,那个女孩正对他进行着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求,她美丽而性感,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飞来艳遇。于他亦是如此,假如不是因为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亦不会因为潜意识的罪恶感而拒绝。但不明就里的她却一再胡搅蛮缠,让他不胜其扰。那天他正和卫庭贤喝着小酒,刚认识的田如蜜也在,她很可爱,气氛融洽而惬意。在这种情况下却突然接到夺命连环call,任谁也不会有好的心情,更何况,居然是让他三更半夜去郊区的明山上接人。
或许是那点隐含的歉疚作祟,他无法拒绝。
一个半小时后,当他看见那个被冻得脸色惨白的女人时,他真的无奈了——究竟什么样的女人,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更深露重的冬日寒夜,穿着件活像第二层皮肤般的紧身裙,窝在偏僻的明山顶上瑟瑟发抖?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她在第一时间跳上了他的背,直嚷嚷着“好冷好累”,他无奈地瞥了眼她足以当凶器的细长鞋跟,从未觉得“胸大无脑”这个词如此正确过。
车只能开到半山腰,他把外套给了她,又背着她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冻得真够呛。但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像是忽然活过来般兴奋异常,一路叽叽喳喳使劲和他搭话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比例蹊跷的惹火身段,正在不停碰擦他的后背……
好不容易一路忍到车里,他只想快点把这个妖艳的活祖宗送回家,却又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封路。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绕个路起码20公里。正当他叹气认命时,她却喜笑颜开地挥舞着手机道:“向北一公里就有宾馆呢,我们去吧!”
当时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赤/裸裸地徘徊在她幽深的沟壑和明亮的双眼间:“你知道你的提议……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她黏他黏得完全不计形象,但以她拙劣而刻意的方式看,她实在不是个中高手,他便想趁此机会把她吓住,不料她只是稍微愣了愣,便像是得了什么天大恩惠般绽开灿烂笑颜:“那我们去这家吧!虽然要远一些,但这边有四星级,还有特□趣房,评价也很好!”
她的豪放几乎让他愣住,下一秒她就一股脑窜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蹭个不停:“九年前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和你睡了就是你的了?”他扯下她的手臂,冷冷望向她:“上床可以,但我不负任何责任。怎么样,还去不去?”
却没料到,她脸上虽然闪过受伤的表情,却还是满不在乎地扔了个“去啊,谁怕谁”给他,一副不服输的嘴脸。
最后他还是绕路回了市区,这个女孩,他下不了手。
可最后他还是下了手,还是毒手。他闭上眼,呼吸不畅,胸口泛凉。回忆是最要命的毒,他又想起她的笑容和眼神,她美得那样嚣张浓烈,尝过她后,他的所有知觉就此封闭。眼前的女孩不是不好,可尝过世间最浓烈的美酒后,世间万物,怎么可能还有滋味?
“你累了吗?”梁雨柔担心地唤着怔忪的他。
“没有,只是这里……太美了。”
她笑了笑:“不早了,谢谢你陪我来,我们回去吧。”
又是和往常一样的晚安吻送别,梁雨柔虽然身出名门,却丝毫没有**的娇纵之气,虽然性情寡淡没什么个性,倒也不失为妻子的合适人选。况且她父亲就是梁副市长,只要攀上这条线,他这么多年的心愿便算是达成大半了。对于在感情上无从期待的他来说,不啻为最好的选择。石暮尘借着晦暗的光线把玩着手心里的锦盒,那是颗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的璀璨钻戒,只要他出手,一定是马到成功。
他这辈子,注定是要靠着利用女人来达到目的么?他嘲弄地笑笑,此时绿灯骤亮,他继续前行,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却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是她么?!
彼时身边那辆白色mini已然率先直行,那个让他震惊到无法呼吸的熟悉侧影转瞬成了背影,在理智跟上反应之前,他已然狠踩油门,硬生生从打弯车道横插回来,引得一阵刺耳的集体刹车声!周围司机见状纷纷鸣笛骂娘,他却充耳不闻地紧跟那辆已经和他有了距离的mini。而那车主也仿佛意识到他的追击一般骤然加速,几个漂亮的甩尾动作便隐入暗巷,似乎对周边地理极其熟悉。石暮尘一头热的追逐很快便被甩出了惊人差距,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轻巧地驶入一片占地颇广的高档小区,自己却被戒备森严的警卫拦阻,被盘问要求说明探访对象,
他像是忽然坠入迷梦,喃喃地说出了“薄晓微”这个名字,警卫又问他住几幢几零几,他颓然跌坐下去,凉意霎时透心。
他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住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已经嫁了人,是不是还在恨他,是不是……还在。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凭一个惊鸿一瞥的侧影,他居然就冲动地追到了这里。
“……不好意思。”他向警卫致歉后便作势要重新系上安全带,却趁其不备忽然猛冲进去,警卫措手不及地一路叫嚷着追过去,但终究两腿不敌四轮。石暮尘双眸凝住,铁了心地一头扎进最近的车库逐一目测,却是越看越心凉——这么大的小区,连车库都不止一个,同款同色的mini也不在少数,这怎么找?大海捞针么?
正当他陷入绝望边缘时,一路追来的警卫忽然从背后给了他狠狠一拳!他的下巴重重磕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浓重的血腥味立刻蔓延了整个口腔。他一跃而起奋力回击,把对方狠狠抵在一旁的车上,用力之猛让引擎盖都被震凹下去!他死死扭住对方的脖颈,执拗而疯狂地瞪着他:“刚才是不是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开着白色mini进来?她住哪里?快说!”
警卫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访客,又是害怕,背后又疼得厉害,他龇牙咧嘴带着哭腔斥道:“这小区里开mini的女人多了!你有本事一万多户人家一家去敲门,找我麻烦干嘛!”
石暮尘这才如梦初醒,他颓然放下拳头,两眼发直地愣了一会儿,这才找出钱包,掏出厚厚一叠现钞塞进警卫怀里,然后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游魂般摇摇晃晃地离开。
午夜的冷风接近冰点,石暮尘麻木地大开着窗,任由两侧呼啸灌入地风刀撕扯着他嘴角的伤口,这一下下的扯疼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正在清醒地承受着这种刻骨的惩罚,仿佛只有让**上的疼痛更剧烈,精神上的疼痛才能得到微弱消解。
找不到,他把她弄丢了。
他不能想,不能思考,不管将来他石暮尘得到何等成就,他都无法摆脱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一切都是踩着一个女人的身体和灵魂得到的,他一辈子都必须承受这种良心上的折磨,到老到死,无可转圜。
刚遭受过无妄之灾的警卫,面对散落一地的红色大钞,迟迟回不过神来,兀自呆愣许久。此时空旷的车库却忽然响起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他茫然回头,看见一个让人双眼发直的美女正向他款款走来,她优雅地俯身捡起一地散钞,轻轻塞进他手里,声音那样轻柔委婉:“对不起。”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目送她离去。
薄晓微望着石暮尘早已绝尘而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如果说,他上次的表现让她觉得很有趣的话,那这一次,似乎更有趣了呢。
石暮尘,你在找我吗?希望我出现吗?她似有若无地勾起嘴角,翩然消失在了夜色里。
5【第五章】他们见面了哟亲们~
第二天清晨,除了嘴角的一点青紫外,把自己收拾得焕然一新的石暮尘一扫昨日颓态,仿佛那些疯狂行径从未发生。路上他顺道去了一次风雅,想为自己那夜的唐突给曼琦一点补偿,却被告知她身体不适,已经几天没来上班。虽然不解,但他也没多问,只是签了支票托人转交。
饮食男女的春风一度,这样处理已是足够。
当他把捷豹缓缓驶进一处依山傍水,占地极广的近郊别墅时,大门的另一侧,另一辆纯黑奔驰也恰到好处地抵在了入口。两车里的人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竟是谁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童管家见了这架势当然是默默噤声,退至一边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秋的天气,童管家额上却渐渐沁出细汗,这两人虽说是兄弟,可仇人都没他们这么剑拔弩张,这回大门难保不遭殃……
只见捷豹的轮胎忽然动了动,童管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竟从容后退数米,车窗缓缓摇下,石暮尘面带笑意:“请。”
李贺带着墨镜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嘴角依然紧绷,他以一个微小的手势草草致了谢,然后目不斜视地穿越大门,扬长而去。石暮尘也不气恼,一双桃花眼依然含着笑:仿佛并不急于争这一时长短。
停车后还需要走一段,这一段绿意繁绕,曲径通幽,接天连地的藤蔓将石暮尘密密遮罩。李贺颀长的背影在前方疾步前行,紧绷而急切的姿态让他不由得勾起嘴角。他举目四望,这可真是一处极费人工的天堂,想必那老东西即使瘫在床上享受不了,也还不忘让下人精心拾掇。这样也不错,他满意地环视着这一切——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
墙边那一捧罂粟开得正浓,红得好像吸过人血,嫩黄花蕊张牙舞爪地吐着信子。那是她最喜欢的花,那年她头戴火红罂粟,在海岸篝火边跳的那曲弗朗明哥,依然清晰地深植在他脑海深处,每一秒闪回,都是惊心动魄。
可这朵怒放的罂粟,早已被他亲手折断,她被那辆疾驶而来的车撞飞出去时,穿的也是一身刺目的红裙,那画面就像一把微型的钢锥,总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从他的后脑勺被一点一点地敲击进去,记忆龟裂,零落成灰。
石暮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越过满墙的古董名画,步入一间挑高开阔,宛如中古世纪圣堂的华丽大厅,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雕砌精致的古董长桌,李贺已然在左侧正襟危坐。此时一名步履蹒跚,满头华发的老者,正在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内室走向餐桌。李贺见状赶紧起身去服。石暮尘却不急于献殷勤,自顾自在右侧入了座,语态轻松而恭敬:“爸,今天气色不错。”
李兆棠不耐地将两人双双挥开,自己微微一个趔趄,引得一旁的何律师一阵紧张,但他还是勉强站稳了身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人到齐了,老童,上菜。”
童管家连忙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各种美味珍馐便摆满了一桌,四个人围着这么大的桌子,面对这么多菜,却是半分家庭聚餐的热络气氛都没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吃得沉默异常。李兆棠光是坐着就一额汗,面前的佳肴更是几乎未动,但他还是强撑着开口,沙哑虚弱的声音却带着股奇异的威慑力,只一个眼色,就让在座的所有人停著倾听起来——
“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石暮尘胸有成竹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这两天项目收尾期,加班加狠了,出门精神不济,一脚踩了空。”
对面的李贺相当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李兆棠箭一样犀利的眼色倏忽射向他,他只好收敛了笑容,但唇边那抹嘲弄之色却退之不去:“暮尘啊,容大哥提醒你一句,做事注意点,千万别给自己到处树敌。”
石暮尘面上笑意不改:“这就不敢让大哥费心了,对了,城南那块地谈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李贺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只能努力压下怒气:“差不多了,多谢关心。”
“差不多?”石暮尘露出玩味的笑意:“那为什么……我却听说有户姓章的人家已经做了半年钉子户,给多少钱都不肯搬呢?”
李兆棠虽是一言不发,但那双苍老却依旧堪比鹰隼的犀利双目还是让李贺犹如芒刺在背。他清了清喉咙:“……那户人家已经谈下大半,动工前不会有问题。”
“我当然相信大哥的实力,不过我还是想助大哥一臂之力,三天后你再去谈,一定不会有问题。而且不用加码,200万就足够。”
“什么意思?”李贺面露狐疑。
“章家的孙女拿到了美国某大学的offer,现在急需要钱。”
“怎么可能?”李贺完全无法置信:“他家我调查得一清二楚!那个女孩高中都没毕业,呆在家里没工作,怎么——”
“没有需求就要创造需求,智取有时比硬夺有用得多,不是么?”石暮尘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城南那块地是划给我的,你——”
“可能是我太替大哥着急,所以不小心喧宾夺主了,但出发点也是为了整个锦臣,希望大哥不要见怪才好。”石暮尘故意放低姿态,诚恳得让人不忍苛责。
李贺死死握住椅子的边沿,怒火从通红的眼底直射而出——这个死杂种!居然和他来yīn的!
童管家躬身侧立在一旁,对这每月必定上演一次的“长桌之争”无可奈何又唏嘘不已。老爷子自从五年前中风后,这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偏偏他对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始终抱着赞许,甚至推进的态度。自从他将整个锦臣在权责上拆分为二,让两人各司其政后,这争宠的大小战役是愈演愈烈。这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当然希望从小看着长大的李贺能在老爷百年后一统大业。但看这几年的形势,石暮尘这个半路杀回来的私生子,手腕确实更高一筹。一双桃花眼时而戏谑时而犀利,他活到这把岁数,跟着老爷见过的三教九流犹如过江之鲫,却终究还是看他不透。虽然石暮尘也会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童叔,但他竟多少有些害怕这个年轻人,害怕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和梁小姐的事怎么样了?”李兆棠慢悠悠地用一个新的话题,宣告了这一役李贺的完败。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初结婚。”石暮尘又轻巧地给李贺投下了一颗原子弹——李贺和石暮尘斗了这么多年,自问没有输他多少,更何况他手头还有李兆棠特别给的10%股份,他很有自信这个杂种不可能在父亲百年后入主锦臣。但梁雨柔是梁副市长的女儿,若是石暮尘真的和她结了婚,那对锦臣来说绝对是无法比拟的利好消息!那到时万一父亲考虑到这点……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不觉咬紧牙关,看来得赶紧让薄晓微下手了!
李兆棠刀刻般沧桑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那语气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倒像是君王对臣子:“这条路,你算是走对了。”
只有评断,没有关切,李兆棠灰败的脸色中,透出了骄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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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苑酒店是坐落于B市的一家超五星酒店,除了一流的设施和服务,以及让人弹眼落睛的豪华装潢以外,位于酒店顶楼32层的天顶花园,则是各大豪绅富吏和官二代富二代们最为请来的party胜地。这里不但繁花绿树霓虹吧台舞池游泳池一应俱全,更巧妙的是,由于位于方圆数里之内的制高点,其隐秘性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保障,无论你是开sexparty还是聚众“溜冰”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怎能不叫人感叹其设计的独具匠心?
smith先生的生日party就定在这里举行,早就听闻他性好渔色的石暮尘,提前好几天就派人精挑细选,终于选定了一个来自中东的美艳混血舞娘,作为礼物带去了party现场。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李贺居然也在现场!他自问这几个月来的通关工作已算是做到极致,smith也已经给出承诺,与锦臣合作必定会走他这条线,那现在这场面又算是什么意思呢?
压下心中的疑问的焦虑,一身白色夹克,身长玉立,气势非凡的石暮尘一派潇洒地同场内的所有名流贵族打招呼,同时暗暗嘱咐副手冉家诚把“节目”准备好,给smith先生一个惊喜。冉家诚恭敬应允,转身便隐入人群中。石暮尘则闲适地端一杯酒伫立在泳池旁,胸有成竹地纵观全场,视线与泳池另一边的李贺相交的瞬间,他抬起酒杯,微含下颚,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向他致意。
与其说是致意,不如说是成功者对失败者的怜悯。李贺强压怒气,调转头去。
石暮尘,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他隐在暗处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果然,热情妖娆的中东舞娘辅一出场便获得了满堂喝彩,一身金橙色比基尼搭配同色系千层薄纱裙,将她丰满诱人的身段展露无遗,而点缀在她腰间的那无数细小铃铛,则随着她高频的扭臀动作散发出阵阵悦耳铃音。那不同于东方女子的健康肤色衬得她轮廓更显深刻,一双睫毛异常浓密的大眼睛眼波流转,动人心魄。场下的一群雄性生物叫好声四起,有几个定力弱的已然忍不住跃上台去跟着美人一起扭动,失态得很。
石暮尘悄悄附到smith耳边:“如果smith先生喜欢,结束后直接为您送到楼下的总统套房。”
smith也算是看得兴致盎然,但听闻这个提议他却似乎并未流露出意料中的惊喜,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言。石暮尘心底暗觉不妙,却又不能过于纠结于此,只得先沉下心思静静观望。
酒过三巡,穿着各色比基尼的艳丽女郎穿梭于这酒池肉林,这人间天堂般的所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顿感放松,有几个甚至已经搂着美人又亲又摸起来。smith左右逢源地与人交杯换盏,却半分没有提及生意的事情。石暮尘虽然有些坐不住,但面上还是稳得很。只是有几次无意间和李贺眼神交汇,他出乎意料的自信眼神总让他感觉有些异样,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四周忽然灯光全暗,引得一片哗然,间或夹杂着女郎的尖叫以及随之而来的嗔怪和娇笑。舞台中央忽然晕出一圈素雅的白光,众人立刻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余兴节目,便饶有兴味地观看起来。
先是一声颇具东方韵味的古筝叩弦,一个清晰的剪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这才意识到,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放上了一张巨型而雪白的绢纸屏风。那剪影虽说只是静止不动,却已经引得一众识货的老饕狼嚎四起——这身段□自是不必说,纤腰长腿更是线条流畅得不见半分赘肉,而那极度挑战人体工学的妖娆姿态更是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妖异美感,有几个思想龌龊些的,那思维早就飞到了更“深入”的部分……然而最重要的是,从剪影来看,居然完全看不出半分衣料在躯体上的起伏蜿蜒,难道,莫非,是没穿?
唯一和其他人感受不尽相同的是石暮尘,虽然人在商场,该见识的场面都已司空见惯,早就不会为一场咸湿些的sho 就兴奋,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像是……
忽然鼓点声骤起,屏风后的曼妙身影随着音乐的变换迅速切换着姿态和动作,无比妖娆的曲线像条鱼钩般牢牢钩住了男人们的眼睛。鼓声毫无预警地骤然停止,忽然听见一声裂帛的清脆声响,下一秒人已经跃出屏风之外。可由于背光,众人依旧无缘窥见芳容,只能依稀看见背后的柔光模模糊糊地托出了她精妙圆润的曲线,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银光。
一秒,两秒,三秒,舞台前侧的烟火忽然齐齐盛放,霎时照亮了她的容颜——
而石暮尘,在那一秒,生生停止了呼吸。
6第六章
花火前行,灯光紧随,舞台在刹那间灯火通明,将此刻的薄晓微渲染得尤为光华夺目。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没有一丝刘海或碎发遮挡住她明艳如同罂粟的娇美面庞,一眼望过去几乎像是什么都没穿,只有几缕白色羽毛遮盖住重要部位。细细一看才能发现那是一身极薄极透的肉色纱衣,上面点缀着无数细小碎钻,每当有强光一闪而过,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上了银白色火焰,绚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全场都震惊了,都在打探这么极品的美人是何方神圣,因此一片窃窃私语声。不知是谁兴奋地喊了一声:“这不是‘夜澜’的当家花旦薇安吗?”
此声一出,猎艳者纷纷自发聚拢开始追问那个人,实在是因为薇安太难请,就算天天去“夜澜”也未见得能点到她坐台,如今终于窥得庐山真面目,怎么能不细细追问一番?那个被问的公子哥顿觉面上有光,也不顾自己只在远远边上瞄过几眼的事实,忍不住添油加醋起来——
“是是是,皮肤没得说,那小手是又白又滑……”“身材?绝对是真的,手感一流……”“出台价?这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说……”
耳边忽然传来“咣啷!”一声,众人纷纷侧目,却只见石暮尘一脚踢翻面前的玻璃茶几,三步并为五步地直冲舞台而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捉住了正在曼舞的薇安,又在集体的倒抽冷气声中,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死死搂进怀里,横拽下台。
众人没想到一向淡定潇洒,深不可测的石暮尘居然会猴急至此,顿时一片哗然!冉家诚更是惊诧不已,不明白一直被他奉为偶像的老板怎么会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态?而下一秒,薇安用一个响彻全场的耳光,将此事件推向了更高的高/潮。
这一秒,薄晓微有种接近于眩晕的兴奋感——五年了,她计划了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也忍受了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这一秒。为了防止自己失态,她早已在镜子前练习了无数次——高傲、镇定、优越感、淡定、坚如磐石,固若金汤——
尽管他的出现还是对她的全面武装造成了巨大冲击,但是这一秒,她依然可以骄傲地告诉自己:薄晓微,你做到了。
“晓微……”他的声音暗哑得几乎无法辨别,喉口似乎被巨石堵住,他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光滑的面颊,眼神虚茫:“……是你吗?”
下一秒,他已被两个彪形大汉强行架住,薄晓微立刻面露委屈地靠进smith怀里,smith轻拍她的肩安抚着,面对石暮尘时不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位是我的女友微安,石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石暮尘吃力地挣扎着,困兽般拼命想要挣脱钳制,却一再被保镖们押回原地。冉家诚见状赶紧想冲上前去解救老板,却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黑衣人牢牢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石暮尘死死望住她,压低声音吼道:“薄晓微,我知道是你,你让他们放开!”
smith拧眉望向她,她却一脸无辜和惊惧:“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想他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你让他们放开我!!”石暮尘剧烈挣扎,那不顾一切的劲头竟让两个彪形大汉都顿感吃力,只能踢他两脚希望他老实点,可他完全像疯了一样,似乎对疼痛毫无所觉——什么叫痛?他早就已经不知道了!在过去五年里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和她的重逢,有时他甚至愿意倾尽一切去换取这样的可能性!他想要用力抱住她,感受她真实的温度和触感。他知道她不会原谅他,所以如果有可能,他完全愿意履行当初所有用来欺骗她的承诺——
可就在他早已绝望到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此刻,她居然如此毫无预警地撞入他的眼帘,身份却是穿着暴露的舞娘,而且似乎还堕入了风尘。这一刻他要怎么冷静?
smith皱眉望着这个已然失去控制的男人,不敢相信这居然就是那个思路清晰,善于谋略,让他几乎视为合作不二人选的石暮尘!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他只能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保镖把先他架出去。而冉家诚也在下一秒被一起扔出了大门,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抬头却望见老板正疯狂推门,以血肉之躯将沉重的钢门敲得震天价响,他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却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转瞬就被甩了出去,他只能竭力吼道:“老板!这边都是用密码锁的,你就是敲到断手断脚也没用啊!”
石暮尘这才如梦初醒,他呆愣在原地剧烈喘息着,片刻后忽然直冲到冉家诚面前,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眼神濒临疯狂:“帮我查出刚才那个女人在停车场的停车记录,立刻!马上!”
而另一边的天顶花园,在这出令人目瞪口呆的插曲后,众人虽然震惊,但毕竟都是来找乐子的,于是很快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热闹场面。薄晓微换了身简约的宝蓝丝缎礼服随侍在smith身侧,举手投足皆顾盼生姿,其他人虽然垂涎三尺,但多少都和smith有些业务关系,需要仰他鼻息,便也不敢造次,只敢用眼睛看看。李贺缓缓踱至她身边,两人对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cheers”
“cheers”
解决了石暮尘,原本就有心要和锦臣合作的smith自然而然会选择通过李贺这条线,这场釜底抽薪的战役打得漂亮。李贺不觉暗自钦佩自己的深谋远虑,果然,石暮尘对她的在乎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得多,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能把薄晓微这颗棋子拽在手里,他还怕扳不倒这个yīn险的小杂种?
薄晓微缓缓饮下杯中的澄澈酒液,琥珀般的眼色却意味深长——李贺,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么?
一场狂欢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早已定下丽苑豪华套房的smith多少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揽着薄晓微的肩,热气直往她耳后喷洒。她却及逼真地推说忽然身体不适,不想让他扫了兴。作为补偿,她还和他约定了一周后在他的马场别墅等他,这才将他哄得心满意足。
届时怎么收场?完全无须担心。因为只要她的计划不出纰漏,“夜澜”的薇安,很快就会人间蒸发。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她故意放慢脚步,眼神流离顾盼,耳朵没有放过任何一丝轻微声响,尤其是那无法抑制地,因为激动和焦渴而急促难平的,呼吸声。
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从暗处忽然窜出的身影刹那间就将她牢牢顶在了背yīn处的冰冷墙面上,饥渴的吻几乎是同时落下来。她来不急看清他,却认得他的气息,那种只属于他的,性感而灼热的气息,在他的唇齿之间,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迸发着这样的气息,那曾经让她为之迷乱疯狂的气息……
她定定睁着眼望他,不管他如何粗鲁地蹂躏着她的唇舌,她都一样冷冷地望着他,她的头部仿佛被切分出了两块截然不同的感应区域,下半部滚烫黏湿,上半部却森冷如初,甚至还带着微微嘲弄。
他终于在缺氧的边缘松开她的双唇,她的唇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子,但她只是轻巧地以舌尖舔了舔,半是魅惑半是讽刺:“够了没?”
他呼吸的节拍混乱着,双手像是穿过一个梦境,捧住她柔嫩的双颊。他的眼神炽热而危险,带着无法言喻的喜悦和焦虑的无措,他翕张着双唇,一次又一次,像是忽然忘记了这门语言,良久——
“我知道是你。”
“对,是我。”她淡然回应,出乎他意料地没有任何掩饰。
他粗糙的指尖贪婪地一遍遍触抚着她细嫩的肌肤,精致的眉眼和肿胀的唇,仿佛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丝毫不能冷却他濒临烧毁的脑神经。直到此刻他依然怀疑自己身在梦境,只是做了一个太逼真,太逼真的梦。
仿佛直到这一秒,他才骤然发现过去的五年有多难熬。他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们在一起时他从未搞清过,而在失去她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他只想要她回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让他早已扔至角落的良心,能有片刻喘息的空间。
“这些年……你到底在哪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梦游般虚软而不真实。
她掀了掀眼皮,随意一个眼色都像是媚眼,长长睫毛仿佛能扇出香风:“你确定要在这里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