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石暮尘一路上都无法相信,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女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 有几次磕药后他也产生过幻觉,可是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而温热,他一再地回头去看她,在每一个红灯的间歇,每一个可以允许分神的瞬间,回应他的则一直是那样冷冷而略带嘲弄的眼神,却已让他满足到无以复加。
在他的住所,他一向冰冷而缺乏烟火气的住所里,那张月白色的真皮沙发上,此刻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她,薄晓微。这个认知让他霎时无措起来,他坐在她面前,似乎要用眼神把她吞咽入腹。
“你想知道什么?”她嘲弄的笑意不改,甚至略有扩大的趋势:“这些年我在哪里?做些什么?”
他喉结动了动,没做声。
“那好,我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夜澜’坐台,多亏我妈把我生得好,所以生意很不错。怎么,刚才那些人说的,你没听见?”
他眼底闪过一丝强烈的痛楚:“……为什么不来找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果不其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笑话,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止都止不住:“哈哈哈……找你?我找你干嘛?再补我一刀?啊哈哈哈……”
“我承认我骗了你,”他深吸口气:“但,不管你信不信,答应和你结婚那件事……我是认真的。”
“是么?”她露出招牌的甜腻笑容:“所以,你是打算在夺走薄家的所有家产后,再大发慈悲地娶了我?你是觉得这样能赎罪呢?还是像禁脔一样把手下败将圈养起来,会特别有成就感?”
这些年不知她经历了什么,这显然刀枪不入的姿态,再不是当初那个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的简单女子。他心下怆然,只能望着她沉默,再不发一语。
“我猜猜……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爱你爱到发了疯,只要能嫁给你,就什么都不在乎吧?”
她似乎越说越起劲,不觉眉飞色舞起来。他不得不重重握住她的肩膀:“别说了。”
“好啊,那就不说。”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带我来干嘛呢?带我出台可是要给钱的,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说着她作势要走,他当然是想都没想就拦住了她:“等等——”
“又不让叙旧,又不给钱,你到底想怎样?”她不耐烦地双手环胸:“smith还在等我,他可出了三万呢。”
“……别去。”他哑着声音,不知该如何表达。
“那你给钱吗?不给说那么多废话!”
他死死望住她,她却只是一脸郁燥地看着表。半晌,他终于妥协地掏出一张支票,刷拉拉地写下100万,凝着脸色塞进她手里。她接过支票仔仔细细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她仔仔细细把支票折了放进手包,一转身便熟门熟路地开始脱衣服,边脱边问:“你这儿有套吗?这么突然,我都没带。”
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却像是拿着钢针在狠扎他的心脏,他无奈地制止了她,把她拉进怀里,叹口气:“……别这样。”
她奋力挣脱他的怀抱,一脸莫名:“没套你猴急什么?还不快去买?”
他知道他拦阻不了她,或许让她发泄一下不是坏事。于是他不再说话,只是疲惫地再次把衣不蔽体的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嗅着她的香气,任前程往事一点点袭入脑海……那个总是缠着他绕着他的她、每天都有很多飞醋要吃的她、看似豪放却又懵懂的她、对他永远无条件信任的她、任性之后会乖乖向他认错的她……
那样的她,那样单纯而毫无保留的她,还在吗?
腹下忽然一凉,她滑腻的小手竟然直截了当地探进他的裤腰握住了他!那只手冰凉得犹如蛇信子一般,激得他浑身一颤,立刻条件反射地攥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她却顺势单膝跪地,眼中那潋滟的波光诱惑地扬起,像蛇妖美杜莎一样不怀好意,却又叫人心颤的柔媚蚀骨。她熟练地揉搓他,猩红的舌尖密密舔过粉嫩唇瓣,他听见她**摄魄的邀请:“既然没套,那就来个快的吧,他们都说我□一流,比真干还爽。”
说着她张嘴就要凑过来,他像中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她推开!可能是用力过猛,她重重撞上了身后的沙发腿,一头秀发都被震散,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般就地躺着。见状,他赶紧想把她扶起来,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咯咯声,那笑声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仿佛失控一般。他狼狈地收拾好自己,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扶到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她笑。
她似乎终于笑累了,声音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了?不是给钱了么?给钱却不想上?”
刚被她触摸过的某处正胀热得发疼,几乎是叫嚣着想要宣泄,他平静地望着她:“想。”
“那就是嫌我脏咯?”她咯咯笑着,轻佻地拍拍他的脸:“你放心,我年年都体检,绝对没病。”
看着她肆意飞扬的笑颜,他知道她是在报复他,所以她选择出卖自己的**,她要让他痛苦,让他后悔,她是在用毁灭自己来毁灭他。
而她真的做到了,此刻如果他手里有把枪,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轰掉那些恩客们的脑袋!然后把剩下的子弹都留给自己……一想到他满世界寻她时,她却正被不知什么样的男人压在身下,他就痛苦得心神俱裂,几乎无法组织语句。他只能闭上眼,半晌——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对于当年的所作所为他根本无可解释,这才是最无力的部分。
“奇怪了,花钱的人是大爷,你需要做什么?”她带着恶意的微笑有种惊心动魄的鲜亮,眼波明媚得没有一丝蒙尘:“到底做不做?不做我要睡了。”
终于明白情况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至少此刻没有。他开了间客房送她进去,站在门口无言地望着她。她如若无人之境地把自己脱到一丝/不挂,施施然走进了浴室,甚至没有关门,哗啦啦的水声与雾气阵阵冲刷着他的所有感官,他站在那里,像樽雕像般岿然不动,又像是一棵早已生根的古树,沉默着黯然。
不一会儿,她再度赤身裸/体地步出浴室,边走边认真地擦拭着一头湿发,在床头灯晕黄光线的照耀下,她瓷白如玉的**散发着不真实的光晕,随着身体的摆动活色生香地颤动。他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吹风机在抽屉里。”
她似有若无地瞥他一眼,低头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然后出乎意料地朝他的方向举起,微微含住的下颚,高高挑起的眉眼,让他几乎产生了她正在邀请他的错觉,他忍不住喉结动了动——
“过来帮个忙吧。”她朱唇轻启,忽然证实了这个不可能的猜测,他怔忪着想要迈动步子,脚下却似有千斤重。
“快点啊。”她慵懒地把一头波浪长发甩向脑后,乌黑发丝衬得她线条精致完美的肩背愈发柔白如雪,她微侧过头,长得惊人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浓暗影,美得不似真实,仿佛一触就会消失。他小心翼翼地执起她一缕发丝,发丝柔滑的触感和淡淡幽香让他几乎有哽咽的冲动,他将那缕发丝送到唇边轻轻摩挲,闭上眼,虔诚地仿佛正在等待救赎的教徒。
“快吹啊。”她不耐地催促。
他一言不发,只是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她,把她紧紧扣在怀里,下颚深深埋进她柔嫩的颈窝。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就能让他得到无上的安宁,他失去过,恐慌过,困惑过,纠结过。所以现在,他不想再放开。
“你到底想怎样?刚才让你上你不上,现在又磨磨蹭蹭。”她烦躁地从扔在床头的包里翻出一根女士凉烟,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挑衅地把烟圈喷在他脸上:“石暮尘,你有病吗?”
“留在我身边,”他梦呓般开口,眼神执着地穿透她的双眼:“因为只有留下,你才能尽情地报复我。”
她心底一震,却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留下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看见那一瞬迸发而出的,残忍的光。
“你不是要履行你的诺言吗?”
他眉峰一聚,不确定她的意思。
“和我结婚。”
他像是忽然惊醒,刹那间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的笑意越发明媚:“怎么?不敢?”
显然是明知故问,他和梁雨柔早已是公开的一对,而梁雨柔B市副市长女儿的身份,对于他的入主锦臣之路,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的保障;反过来说,假如在这种情况下他抛弃梁雨柔去娶一个夜场头牌,那无异于是在梁雨柔,甚至梁副市长的的脸上当众扇耳光!这年头商不敌官,商人选择与政界为敌几乎就等于自杀,李兆棠又怎会把锦臣交到他手里?那个做事一向狠辣的老头子说不定还会将他贬出锦臣,以求自保。
这种情况下,他的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石暮尘嘴唇翕张,虽然他几乎要冲动地立刻应允,却被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生生勒住。前程往事像原子弹般在他大脑里轰然炸开。那鞭子下鲜血四溢的惨厉童年、意识不清的母亲温柔而绝望的笑容、然后他们从一个地狱被接回了另一个地狱,那是个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污臭阵阵的世界,那里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只有因着利益而嗜血的仇人。母亲从高空坠落在地的那一声巨响犹在耳畔,她那双形容枯槁,血污斑斑的手,穿过层层叠叠的岁月直直向他伸来,似乎在无望地抓取着什么,他知道她在求他救她,可他却来晚一步,只能目眦欲裂地死死瞪住那个以冷血姿态观望着一切的,据说是他父亲的男人。
他不能杀死他们,他痛恨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脏污恶臭的血液。所以从那一秒起,他就决定,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对于权势之心足以熏天的人来说,有什么方式能比让他们失去一切,被背叛,被玩弄,变成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更好呢?这比杀死他们更痛苦,更绝望。而对于狩猎者来说,那才是至高无上的胜利。
恶狼永远只会信任另一头恶狼。为了这一天,他卧薪尝胆,处心积虑,精密布局,甚至不惜牺牲那个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爱着他的女孩。他隐瞒身份进入【逸.廊】,轻而易举地博得了她的信任,掌握了企业所有的核心资料和保密文件,然后在她欢天喜地地准备披上幸福白纱时,给了她残忍而致命的一击,让她骤然失去一切。
而他,则以此为筹码获得了李兆棠的信任,终于通过这一役奠定了自己在锦臣的地位,成功地追上了和李贺相比的那18年空缺,为将来的夺权之争建立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李贺虽然心狠手辣,但到底还是不够沉得住气,相信用不了多久,一直偏执于血统的李兆棠总会了悟李贺并非合适人选。所以他需要做的只是演出十成十的忠诚度,然后伺机而动,翻转乾坤。
一切计划看似完美,可唯一意外是,这五年来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际梦见她,梦见刀刃撕开血肉的彻骨疼痛,以及相比之下让他更加痛彻心扉的,她那绝望而濒临疯狂的眼神,还有那破碎的蝴蝶般,被高高抛落在地的血色身影……他总在一身冷汗地惊醒后,一次比一次更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
他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一样残忍、卑鄙、嗜血、无情。他同样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却比他们更加无耻,更狠毒。
可他已没有回头路。
“……给我点时间。”他终于回过神,收紧怀抱,心不在焉地细细吻着她的耳垂和颈侧。不管是卑鄙的空头支票,还是遥不可及的承诺。
他只知道他不能放开她,再也不能放开了。
8第八章(养肥党霸王党你们给我进来!)
翌日,李贺得意洋洋地来到公司,并意料中地没有发现石暮尘那家伙的踪影——昨天那家伙可在smith先生的生日宴上重重失态了一回,并且大快人心地被扔了出去,相信这笔单子他是丢定了。 想到这里,李贺得意地勾起嘴角——薄晓微还真是个狠角色,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一出呢?还真不辜负他的期望。悠闲地看了看表,他拨通了薄晓微的手机,却迅速地被按掉。他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正百思不得其解,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
进门的城南那块地的负责人,神色很是激动:“李总!城南那块地拿下来了!章家同意搬了,而且只要200万,不过他们提出要现金,您看是不是特批一下?”
“知道了,去吧。”
“李总……那是批还是不批呢?”负责人没料到对此好消息老板居然面有愠色,不觉有些紧张,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知道了我会批的!现在你可以滚了吗?”李贺怒喝,吓得负责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
李贺焦虑地原地踱步,虽然终于拿下这块地,他却半分喜悦之意都没有——原本想靠着这块地在父亲心里攻下一城,可现在呢?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被那个奸猾的家伙暗中釜底抽薪,这块地现在完全成了他邀功的筹码!怎能叫他不怒火攻心?
而现在,薄晓微这颗他养了5年的棋子居然不接电话!他急迫地又拨了一次过去,可这次居然直接显示关机?!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摔了手机!周围的员工听到动静都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在这种时机以身犯险,只有童珊一人充满忧色地步入了办公室。她看了看满地狼藉,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sim卡从破碎的手机中取出,嵌进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我们一直在等smith先生的回复,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能联系不上。”
他抬起头,一双充血的眼直直瞪着她;她不躲也不闪,只是平静地握住他的手,把手机轻轻塞进他的手心,眼神温柔得像一抹晕开的白月光。
他接过手机,另只手却同时往她后腰一带,下一秒就把她紧紧箍在了怀里,他轻轻抚上她柔滑的下巴,在她迷蒙了眼的瞬间却又忽然使力捉紧!童珊吃痛地叫出声,声音刹那间又湮没在了他炽热而蛮横的吻里……
里侧隐蔽的休息室有着极好的隔音设施,从外面看来平静如昔,任谁也不知道在门的内里,正上演着一场激烈异常的肉搏战。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loser?是不是?”李贺一边用力撞击着身下柔软的女体,一边发狠地看住她漾满疼痛和迷茫的双眼:“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你不是……”童珊被他肌肉贲张的手臂掐得呼吸困难,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让她痛到不知所措,却怎么都离不开……
“你骗我!你肯定也像他们一样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个连个杂种都比不上的废物?是不是?”他推高她的双腿,像打桩机一样一下下狠狠嵌进她的深处,双眸迷乱而愤怒;她却已经说不出话来,极致的痛苦和欢愉正疯狂夹击着她,灵魂仿佛早已抽离身体,在房间的某个角度充满怜悯地俯瞰着她……
得不到答案的他于是愈加发狠,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冲刺后,他用力握住她的肩胛骨,力度之大几乎像是要把她握碎!然后他狠狠抽搐了几下,发泄在了她滚烫的体内。退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刺目的血丝,心下有微微愧疚,但他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别忘了吃药。”
“嗯。‘童珊瘫软在床上,意识还在飘忽,身体上有好几处火辣辣地疼,但她还是强忍着起身为他穿戴整齐:“听说展拓集团也在和smith先生接洽,开价同样是一亿五千万,我们是不是要主动一点?”
“没事,回头去场子里挑一个薄晓微那型的,给他送过去就是了。”正主给不了,找个替身也不难。
“好的。“
“顺便查一查他的其他喜好,这个你在行,这次务必要攻关成功。“
“没问题。“
他转头望她,她依然光裸着,肩头那处青紫有些刺目,他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对了,礼物今天我已经亲手交给童叔,你好好替他做个寿,不用考虑钱。“
她眼里氲起浓浓失望:“你的意思是……你不来了?“
“最近项目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托辞,然而真相是——不管相识多久,他们终归是是下人和下人的女儿。他不想给她太多不合宜的期待。
“可是……“
手机恰在此时响起,她习惯性地要去接,却在看见来电显示的“微”时,才赫然意识到是他的电话。她递给他,并不意外地看见他双眼一亮,急切接通后便跳下床出了门,没有一丝迟疑。
童珊怔了怔,旋即勾起一丝苦笑。明明都知道的啊,却还是……她忽然觉得冷,只得抱紧了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的柔软被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这方痴心妄想的,只属于她的小小世界。
五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五年?当他从那个让她痴迷仰望的大哥哥,转变为她的入幕之宾那一刻,她几乎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可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只是更残酷,更痛楚,更无法逃脱。
“你到底什么意思?居然关机?“李贺的声音难掩激动:“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不好意思,睡得正香,不想接电话。”薄晓微慵懒地晾晒着指尖玫红色蔻丹,语气也是懒洋洋的,仿佛拒接他的电话并不是什么大事。让李贺的怒气顿时没了发泄的空间,他转念一想,立刻沉下声发问:“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累?”
“你说呢?”她并不正面回答,充满暧昧的语气却仿佛承认了什么。他的神色立刻乖戾起来,声音也骤然冷酷:“什么意思?你和他睡了?“
薄晓微在电话那头轻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你管我做什么?能帮你达到目的不就好了?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薄晓微,你——“他为之气结:”你明知道我对你——“
“别和我来这套。“她嫣然一笑:”喜欢我么?可以啊,你要是不介意拱手让出你心爱的锦臣,大可立即停止一切计划,带我离开这些是非去过逍遥日子啊。“
“我是怕你吃亏……“他一口闷气吐不出来,顿时郁卒异常。
“吃亏?“她咯咯笑出声:“李贺,别和我玩这种无聊的情圣游戏了。我到底是你的武器,还是你的女人,你永远只能选一样。而且,你已经选了。”
他被堵得张口结舌,完全无计可施——这女人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他爱得心痒,恨起来心更痒!可他最恨的就是她这副烟视媚行滑不留手的功夫,明明和那么多男人都不清不楚,却偏偏连片衣角都不给他摸着。他真不明白她怎么就变这样了?五年前那个像烈火一样分明而决绝的女孩哪里去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算了,事到如今,最重要是她一定要“有用”。他放下电话,立刻摩拳擦掌地开始计划起来。
9第九章
薄晓微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意收线,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然后利落地翻身起床。
没有换洗的衣物,她企图在橱柜翻出稍微可以蔽体的衣物先对付着,却意外发现了一整橱的华美衣饰——款式时尚,品牌单一,配饰应有尽有,尺寸分毫不差。想必是他情急之下直接搬空某个专柜的结果。她毫无笑意地勾起嘴角,随手挑了件上身。
他的房子算得上宽敞,她一间间穿梭而过,并未发现他的踪影。她无视桌上的食物和纸条,拿起手包匆匆出门。
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她拿出手机拨弄一番,她在加密区输入一组密码,看着那些照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办完事后,她拿着他额外给的金卡,又出去肆无忌惮地享受了一番,期间李贺的电话催命似地一直来,她噙着一丝不屑的笑,果断切掉。
享受足了spa,瑜伽和面部精致保养后,她施施然回到他的“金屋”。他还没回来,于是她开始肆无忌惮地穿梭于每间房间,随心所欲地翻看所有感兴趣的事物。他的卧室整洁而低调,空荡荡的房里连张画也没有,更不见任何照片,像间样板房般冷硬;厨房里除了冰箱和微波炉有使用的痕迹,其他锅碗瓢盆整洁光亮得没有半分人间烟火的气息。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住在这里,她不会相信这里居然是他家。
记忆里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那时的他自由随性,性感得让人无法抗拒,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隐秘地湿透。他会用牙齿从冰箱里刁出她要的草莓,然后把她牢牢抵在碗柜上,做得她连吞咽的力气都丧失,只能任由草莓浓郁的汁水顺着微张的唇流出,沿着颈项一路滑落……
“还要吃草莓么?我给你再种几个。”他发丝微湿,鸷猛的眼神足以将她拆吃入腹,然后他轻轻咬住她的颈子,像只暗夜里的吸血鬼,瞬间吸干她所有理智……
回忆让她的心阵阵抽搐,她却不能面对自己的留恋,一丝一毫都不能。五年的时间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或者,他们。
他的书房具有强大的功能性,却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家具都是黑白色调,书柜上满是原文的商业书籍,她拿出一本随意翻看,发现内容还挺深;墙上除了一幅莫奈的画以外,再无其他色彩。而这幅画她记得,是原本挂在她办公室的那幅。
时光隧道像是忽然开启,那时她完全不懂得商业上的事情,公司里一切都是他在帮她处理。而她只知道用力打扮自己,然后用力爱着他,讨好着他。
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就像一剂无臭无味的剧毒,终于酿成了今天这个彻底崩坏的她。
她不知不觉走上前去抚摩那张画,却忽闻咯哒一声,她迅速转头,看见占据了整个墙面的书橱,居然转动起来,露出了后面的一间暗室。她心念一动,举步入内。
内里并没有积灰,看来他经常光顾,打开灯后她才发现,这里的抽湿控温排风系统做得非常道地,在看见摆放在地的一摞画板后,她终于明白了此处的含义。
他很会画,她知道,她掀起最上面的一幅,翻开,那是一张只完成了一半的草图,只依稀看得见,一个女人斜靠在沙发上的轮廓。
她记得这张画。那时她不知从哪听说他有此绝技,便缠着绕着他非要让他给自己画一次。那时她真的很可笑,前一天还专程跑去精挑细选了一套最合心意的性感内衣,一进门就兴奋地问他要不要脱光衣服,当他说不用的时候,她还暗暗失望了。
然后她靠在沙发上摆了pose让他画,过程却比想象中还要漫长僵硬,以至于她支撑不住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条毯子,而他正坐在沙发的另一个转角处,静静望着她。
那眼神是如此温柔沉静,让那一刻的她忽生妄念,以为他是真的动了心。而事实上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那居然都是做戏。
回忆是世上最致命的利器,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刺得你血肉模糊。
她定定神,翻开第二幅,这张她没见过,也是半成品,上色只上了一半,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画中人就是她。然后第三张,第四张……二十几张画一一翻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半成品,也无一例外的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或微笑,或娇嗔,或发呆,或沉睡。
全部。
她在原地怔了许久,清醒过来后迅速将所有画板都恢复原样,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书橱移回原位,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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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在梁府门口的石暮尘,没有任何意外地遭到了门卫的婉拒,他彬彬有礼地点头告辞,走出管家视线后,却迅速闪入后面的绿化带,攀着花园的栅栏利落地闯入天井,然后就着排水管和窗架一路攀至二楼一间粉红色调的房间,想必就是他的目的地了。他稳住自己朝里观望,果然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正端坐在一台雪白钢琴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似乎意兴阑珊。
之前由于他的一时冲动,导致他在丽苑天顶花园的“强抱”事件在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一早他就打探了消息,听说梁副市长十分震怒,大有要勒令梁雨柔和他分手的意思。经过冷静思索后,他知道直接去求他原谅并不是好主意,俗话说打蛇打七寸,釜底抽薪才是上佳之策。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冒险也是无奈之举。
他酝酿了一个最是勾人的笑容,然后敲了敲窗。梁雨柔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一双大眼睛倏忽朝他这边望过来,他便作势让她开窗,她却咬了咬嘴唇,双目缓缓敛下去,一动不动。
他不断观望着不远处驻守着的军警,这毕竟是梁府,怎么可能让宵小之徒如此轻易得手?若是她不开窗,他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挨枪子儿。他这险算是冒大了,只希望这贴药下得猛,效果也能一样到位。
他焦急地和她比着手势,她欲言又止地望了他几眼,终于不情不愿地为他开了窗。他一落地她就走,却被他猛地收进怀里。她也不挣扎,只是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是听说了什么,”石暮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无限诚恳:“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梁雨柔不说话,嘴唇倔强地抿着。
“我知道我昨天很失态,但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找女人鬼混,又怎么可能如此众目睽睽毫不掩饰?你不觉得不合理吗?”
她怔了怔,表情有了略微松动的迹象,转过身,神色幽怨:“那你怎么会……”
“如果我说,她长得和我妹妹一模一样,你会相信吗?”他趁胜追击地逸出一丝苦笑,然后摇摇头:“算了,连我自己都不信。”
“你……有妹妹?”
“嗯,小我6岁,”因为想起薄晓微的娇俏容颜,他的视线不觉柔和起来,就连谎言都有了真实的情绪:“她很可爱,我很疼她。”
“那她……?”
他的视线忽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沉默片刻,他握住她肩膀的手心有微微颤动:“她……已经不在了。”
那个从前的她,确实已经不在了,因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啊……”梁雨柔不觉以手掩口:“对不起……”
他摇摇头,宽慰地握紧她的手:“都过去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是我太冲动,让你难堪了。雨柔,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不信我,但我只要你信我,嗯?”
她的眼神虽然还有几分迟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像她这样含蓄温柔的大家闺秀,就连谈恋爱都习惯了循规蹈矩,可偏偏这样的女人内心才最渴望浪漫,却又不敢表达。一向风度翩翩有型有款的心上人,居然能为了挽回她而爬窗涉险,怎能不一击即中?
梁雨柔闷了一会儿,忽然抬眼执拗地望住他:“你能不能发誓,永远都不要骗我?”
她的眼神那么认真,甚至有几分偏执的错觉,让他心头咯噔一下,但他还是绽开无懈可击的笑颜,举起二指:“当然,我发誓。”
如果誓言的代价是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那于他又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他的灵魂早在那里生了根。
整个下午他便留在她的闺房里,听她弹弹钢琴,看看她小时候的照片,还为她画了幅素描。画她就像画任何人一样没有压力,全然不会出现画到一半忽然无以为继的状况,更不会让他心脏抽疼到无法继续。梁雨柔依然含蓄而浅淡,但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种欣喜却告诉他,他再次把她牢牢握在了手心。
他不动声色地定下心来,开始认真赏玩她自己做的那些手工艺品,都是些小装饰和洋娃娃之类的东西,他反倒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只雕刻吸引了注意了,那雕刻形态古怪,既不像动物又不像植物,连材质都令人捉摸不透,不知是象牙还是骨雕。她却一把夺过塞回最底层,神色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甚至几乎带着恐惧:“别看这个,雕坏了!”
“不会啊,我觉得雕得不错。”他因为她的反应而略显错愕,只能随意打着圆场。
“没……没什么好看的!”她忽然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儿塞回箱子,草草推到角落,然后局促地绞着手指:“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难道是害羞了?害怕自己不够完美的一面展示在心爱的人面前?他笑着吻吻她的鬓际,这个女人多么容易掌握,仿佛五年前的薄晓微,澄澈透明,一眼就能望穿。而时隔五年,因着报仇的夙愿,他依然做着一样卑劣的事情,用欺骗另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毒的血液,这样无法挣脱的宿命,一切在他身上恐怕早已注定。他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10番外——五年前
「给爪机党的特别提示:本章为歌爷特别插播的五年前番外章节,请看完后不要和五年后混淆,谢谢!」
“你怎么了?”薄晓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给点反应好吧帅哥!”
石暮尘愣愣望着那枚晶莹璀璨的戒指,她灿烂的笑颜似乎被映照出百个千个,齐齐眩惑着他的眼眸。他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却是半天都无法动弹。她红润的唇立刻不满地撅起:“我都主动向你求婚了诶,还不快给我带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拒绝我我会很丢脸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嘛!”
“这种事……”他深深呼吸,强压下胸腔里疯狂涌动的情潮,抬头注视她:“不是应该……让我来做的么?”
“嘿嘿~我着急不行吗?”她似乎很兴奋,嘴角抑不住地上扬着:“再说这个款式我好喜欢啊,要是让你买,你就不太可能和我心有灵犀啦。”
“晓微,”
“嗯?”她紧张地双手交互揉搓了一下,这才将漂亮的右手伸向他:“快给我戴上,快!”
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嘴里,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将戒指缓缓套入她葱白般的无名指——这短短几秒有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她动心,毕竟他明明还在挂念着另一个人——可这样汹涌的心悸是怎么回事?只是这样看着她无邪的笑颜,他都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一般。而此时此刻,他不为人知的计划至多一个月就将彻底完成,届时她——
心念一动,他忽然用力捉住她的手,双目灼灼地望住她:“晓微,我们尽快结婚好不好?”
她先是一愣,旋即绽放出了更绚烂的笑意:“好啊,什么时候,你说!”
他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下个月8号,怎么样?”
“啊?”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笑容:“一个月都不到了诶,酒席什么都来不及——”
“一切我来搞定,你只要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他急切地用双手包覆住她的手,想着不如在她知道真相前和她结婚,那么这样,即使她恨他怨他,但有了法律上的关系后,只要他坚决不同意离婚,就总有机会和时间来说服她。而且,虽然她失去了能让她一生无虞的公司和财产,但他同样可以保证她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绝不需要为钱犯愁。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和他闹太久吧?
旋即他又为这个念头心惊起来,所以……他是真的要和她相守一生了么?他想象了一下,忽然觉得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期待——
她有点被他吓住了:“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着急么?”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细嫩的颊侧,沉沉声线醉人:“我比你更着急,不行么?”
笑意在她脸上逐渐扩大,终于变成一朵灿烂无比的笑花,她激动不已地啄了啄他的唇:“可以,当然可以!”
拥她入怀的瞬间,他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错觉,她这么爱他,这么依赖他,所以应该是可以原谅他的吧?
一定会……原谅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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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酒席,试婚纱,拍照,找婚庆……一系列的事务都在加速度进行着,薄晓微忙得简直头昏脑胀,可心里却是甜的,怎么都不觉得累;由于同时需要处理公务,石暮尘经常没空陪她,但只要一想到两人很快就要长相厮守,她便一点也不在意了,那具古诗说得好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一丝一毫都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无法掩饰的快乐。
婚礼倒计时三天,薄晓微终于收到了完成版的婚纱,这是田如蜜的倾心之作,从设计到用料无一不精工细作,绝不逊色于任何国际大牌。长达五米的轻纱尾曳如同瀑布般流泻,上头密密缀着无数朵纯手工制成的君子兰,朵朵翩翩欲飞。她身着婚纱,素着颜,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长发只是随意拢到侧边,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让原本还在处理公务的石暮尘,在抬起头的瞬间,被硬生生夺走了呼吸——
“好看吗,石先生?”她促狭地眨眨眼,双手叉腰,锁骨的线条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郑重地走向她,小心翼翼的程度如同接近一副幻境,仿佛只要受到些微惊动,她就会骤然消失不见。
“……好看。”他不敢再多说哪怕一个字,仿佛下一秒就会哽咽,他试探着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她却更主动地一头扑进他怀里,毫不矫情地紧紧拥抱他:“我好爱你啊石先生。”
“我也一样……石太太。”他想要说出这个关键的爱字,却像是被负疚的枷锁铐住一般无法成言——他这样对待她,又怎能轻易亵渎“爱”这个神圣的字眼?
“老公……老公……”她用力嗅着他的气息,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满足的像只喝足了牛奶的小猫
“老婆……”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的心口不自觉柔软起来,他情不自禁地重复着,一遍遍地体验这种新生的神奇感受,他忽然开始理解那些深陷爱情的人为什么总是对这种无聊的对话乐此不疲了,因为这完全是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的一种抒发。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充满渴望地吻了吻她娇柔的唇瓣,借以掩饰心底的隐隐不安:“石太太,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为什么?不是说好在婚礼当场签名的么?”她却丝毫不懂他隐秘的担忧,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美好憧憬:“你想想看,在神圣的教堂里,当着众人的面签字,是不是比在民政局里规规矩矩地排队签字拍照浪漫多了?还有三天而已,石先生你急死了诶。”
她这样说,他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暗暗宽慰自己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他一定能先顺利地把她娶回家,再……
只是,到了那时,她还会这么热情娇嗔地赖着他,用软嫩得出水的声音一遍遍唤他老公吗?
无所不在的恐惧让他只能专注当下,他骤然扣住她的后腰并收紧,原本清浅的吻也忽然生出了浓浓欲/望,她咯咯笑着闪躲,却被他一把扣住了下巴,只能被迫张开小嘴承受他肆无忌惮的掠夺,他的舌只是稍微翻搅了几下,便直直抵向她的喉口,这骤然激烈起来的吻充满了可怕的占有欲,让她有些无法负荷地仰起头,原本放在他胸口的双手也不觉推拒起来:“别……我今天要早点睡……明,明天还要去定妆……”
“不要拒绝我……”他迅速地扯开她背后的拉链,急切地触抚着她白滑的肌肤,意乱情迷地舔吻着她修长的脖颈和半裸的胸脯:“我要你……现在就要……”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但她素来不会拒绝他的求欢,于是便半推半就地从了。他急得房间都来不及去,就在沙发上狠狠要了她一次,结束后她被折腾得浑身酸痛,可一只脚还没踏进浴缸,他又从后面忽然扑上来,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又不知餍足地来了一次。天蒙蒙亮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她忽然又觉得身上好重,好不容易挤开一丝惺忪的睡眼,却又对上他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眸,最后被他半哄半骗地来了第三次——代价是翌日直接睡到了中午,错过了定妆的时间。在电话里千般道歉后,她终于重新安排到了下午的时间段。
做完这一切,她两眼无神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终于认命地起身洗漱,洗澡时却吓了一跳——怎么……见红了?
石暮尘肯定在忙,她只能趁着定妆前的时间,怀着忐忑的心情独自去往医院检查。
“恭喜你,”医生笑眯眯地把检验报告递到她手里:“已经怀孕6周了。”
啊?她惊讶地掩住了嘴,实在是太意外了,怎么会——不过细细一想,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做好措施,不过有几次确实也曾因为她的主动勾引而“丧失理智”。虽然这个消息很意外,她也还很年轻,但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和惊慌后,无法言喻的喜悦和暖意却忽然涌上心头,一想到她即将拥有一个他的孩子,她就觉得……啊!天蓝云白阳光正好,这个世界真是太完美了!
但是——她忽然忧心起来:“那医生……我为什么会流血?”
医生一脸了然地瞥了她一眼:“回去和你先生说,三个月内房事全禁,真是的,新婚也不能这么瞎折腾啊,幸好这次没事,以后可要注意了。”
她红着脸千恩万谢,去往影楼定妆的路上还在一刻不停地惦记着,到底什么时候告诉他会比较有惊喜感,画着妆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象着他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好几次忍不住笑意满面,还被化妆师嫌了几次。
不过,她吐吐舌头, hocare?
“好了,您请看一下。”
薄晓微这才回过神来,却瞬间又被镜中那个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煞到——虽然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也从不是不会打扮的人,但经过顶级化妆师专业的巧手,那感觉还是大不一样。镜中人明眸皓齿、粉面桃腮、像个芭比娃娃般挑不出半点瑕疵,她眨了眨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闪得她自己都迷了眼;而她今天身穿的又恰好是件正红的连身洋装,更是把她衬托得又白又亮,连化妆师都情不自禁地和身后的助手低语,连连说她真是自己遇到过的最美丽的客户。薄晓微一颗心像被灌了蜜,正要自拍即刻传送给心爱的老公,手机却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
奇怪,谁啊?她莫名地接起:“喂?什么?快递?”
******
石暮尘正在办公室里认真办公,耳畔却忽然响起一声巨响,他惊诧地抬头,却看见薄晓微正寒意森森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张被完美妆容打造得光华四射的俏脸,此刻却煞白如纸,眼里更是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冷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正在剜他的心,她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他,那脚步似有千斤重,万般难,她纤细的身影包裹在鲜红的衣料中,有一种绝望而怆然的美——
“啪!”一叠资料被狠狠敲打在他桌面上,他瞥了眼,脑内顿时一声天崩地裂的声响——她……知道了?
“公司产权让渡协议?法人变更书?”她惨然微笑,那笑容却比哭泣还渗人。她一直对他全然信任,无论他让她签什么,她都是看也不看地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她怎么会那么傻?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这样蠢到至极地认定他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现在好了,她成功地把自己的一切,甚至母亲留给她的一切都送出去了!她是白痴吗?!
“我可以解释……”他急切地起身绕过桌面,极力想冷静下来却还是止不住双手的微微颤抖,他牢牢捉住她同样颤抖不停的双肩:“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你一定要冷静地听我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真的让你失去一切,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结婚,我会给你,呃——”
石暮尘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望着那把深深没入自己腹部的匕首,以及那正汩汩流出,沿着他暗色西装一路蔓延下去的鲜血,她惨白的手正牢牢握在手柄上,溅上去的血滴红得妖异,犹如一幅诡异的画……
这个男人就这样毁掉了她的整个世界,一切都在顷刻间崩塌,她已经没有任何理智,那把匕首是附在文件里一起送来的,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出口,她木然地拔出匕首,鲜血顿时喷涌,整间房间被浓浓血腥气环绕……
很痛,却没有心口来得痛。他吃力地靠着办公桌缓缓跌坐下去,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则渴望地向她伸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晓微……对不起……”
此刻她才忽然如梦初醒,惊惧地望了眼手里沾满鲜血的匕首,她立刻失控地把匕首扔出好远,然后惊慌失措地望了一眼无力跌坐的他,转身疯了一样狂奔出门。虽然伤口阵阵抽痛得厉害,大量失血也让他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追了出去,在一众下属惊恐的尖叫声中,拖着一路血迹奋力追到门外:“晓微!……晓微!”
她充耳不闻地一径向前跑着,慌不择路地横穿了一个还处于红灯的路口,他大惊失色地望着那辆正向她疾驶而去的轿车,声嘶力竭地狂喊——
“小心!!!”
她茫然地转头,下一秒,她鲜红的身影犹如一抹飘絮般腾空飞起,然后重重摔向地面——
“晓微——!”他心神俱裂地嘶吼出声,早已混沌的大脑无法负荷这样残酷的画面,他旋即陷入了无边黑暗。
11第十一章
夜色已浓重,石暮尘提着一颗心回到家,心里早已有过无数种设想,或许她已经消失无踪。 早上出门时他甚至想过反锁大门,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能囚禁她,也囚禁不了她。
所以当他看见客房流转而出的那一抹光线时,那一刻的狂喜几乎击溃了他!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门缝前朝里探看,不安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站在父母房前等待的孩子。只见她穿着他为她准备的浅紫色丝质睡袍,正比照着频幕里的舞者优美的姿态,在穿衣镜前认真地模仿着她的动作。她把线条笔直而优美的长腿高举到身侧,丝质睡袍因而滑到白嫩的腿根,让人心荡神驰;可她却陶醉地紧闭双眼,顶灯在她光洁的额头留下一抹莹润的光圈,让他错觉以为看到了天使——
她似乎并未发现他,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双眼依然紧闭着,懒洋洋声音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心——
“怎么?你的梁大小姐安抚完毕了?”
没什么能瞒得过她的法眼,他无言以对地步入房内,沉默半响:“我以为你会离开。”
“ hy?”她放下高举的腿,款款生姿地向他走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媚的笑:“通常来说,100万包我三个月没问题,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知道自己根本无权介意,他自动自发地过滤了她这句戳心戳肺的恶言,姿态自然地岔开话题:“饭吃了么?”
“没呢,好饿。”她款款走到他面前,一双粉嫩的柔夷勾住他颈项,声音轻轻渺渺:“带我出去吃饭吧。”
经过惊心动魄的昨晚,他对她这种喜怒无常的表现已经适应些许,他低头牢牢望住她的脸,眼波涌动:“桌上有菜,我去给你热。”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带我出去,因为你不敢。”她嫣然一笑:“下一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另外找个房子,然后把我圈养起来?”
他没辩解,因为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他确实已经为她找好了房子,他害怕她会阻挠他的联姻大计,却又无法容忍她像只花蝴蝶般飞在男人堆里,他只能给她部分的他,却想要霸占全部的她,从她美妙至极的肉/体,到因为恨意而疏离冷淡的灵魂——
他愿意直面自己的无耻和贪婪,只因**太过强烈,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石暮尘……为什么不和我做/爱?怕我会害你?”她青葱般的指尖肆意玩弄着他的鬓角,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眼色波云诡谲:“从前你总是拒绝我,现在还是一样么?”
他的心忽然痛得厉害,双手倏忽掐住她纤细如水蛇的腰肢,把她狠狠抵向自己,用近乎爆炸的坚硬滚烫,无言地证明他对她的渴望。她咯咯笑出声,开始抵着他一圈一圈地厮磨,她把一根手指缓缓含进嘴里,暗示意味浓厚地吸吮着,用娇红的舌尖一寸一寸地舔,直舔得整根手指水光呈亮,满意地看见他颈部的青筋开始贲起,一层细密的汗出现在他所有□在外的皮肤上……
“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了很久了?”她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息,起伏不定的丰满胸脯紧贴住他的胸膛,她眯起眼,灼热的气息拍打在他俊秀的锁骨上:“你是不是常常想起我……是不是一想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喉结滚动得厉害,这一场注定要输的天人交战,他已经坚持了太久。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想做什么。
被猛力掀翻在床的瞬间,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仰面倒下,他像一头野兽般撕扯着她的睡袍,很快就剥落出一具活色生香的完美**,浑圆□的雪峰顶端,那两颗嫩红色的小莓果似乎在对他跳起诱惑之舞,他像秃鹫一样俯冲下去狠狠衔住一颗,耳边立刻传来她**的闷哼,她也胡乱扯开他的衣襟,双手急切地抚摸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然后一路向下探去……却被他一把捉出来。他粗鲁地啃咬着她的双唇和下巴,语音模糊:“别动,让我来……”
她却充耳不闻地以双掌托住沉甸甸的双峰,用力朝中央挤去,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她勾魂摄魄地舔舔嘴唇:“要不要玩玩看这个?我技术很好的。”
像是正被烧红的铁块忽然被淋下一桶凉水,嘶的一声,青烟缭绕。他停下来望着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薄晓微——”
“怎么了?”她故作无辜地瞪大眼睛:“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本的,梁小姐身材那么干瘪,也真难为你下得去手,我给你加菜不好么?”
他想他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要让他恶心,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为什么……此刻除了心痛,再也没有别的感受?
“怎么了?”她弓起膝盖蹭了蹭他正勃发的部位,引得他浑身一凛。她无所谓地笑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安全套,拿了一个熟练地为他服务完毕,然后自动自发地分开双腿,对他摆出一个妖冶而放荡的姿势:“不要就算了,来吧,快点。”
她毫不在乎地门户大开着,那处曾让他醉生梦死的秘地,此刻正明晃晃地等待着他。一股凉意却自他后脑勺处缓缓蔓延开,很快就侵袭了他的整个躯体,他木然地起身,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哼着小曲穿回了自己的睡袍,然后饶有兴味地继续看电视。
她原以为他不会再进来,却不料在她洗漱完毕预备入睡时,他却再次走进房间,爬上她的床,从背后环拥住她。
只是拥着,很久以后都没做什么,让她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时他们正在热恋,他也常常这样拥着她睡,温柔地,静谧地,嗅着他独有的气息,总让她一夜好眠。
而这个习惯,后来她花费了失眠整整一年的代价,才勉强戒掉。以至于后来有了矫枉过正的反应,她再也无法忍受床上有第二个人,那时她刚动完手术虚弱地躺在家里,李贺派了秘书童珊来照顾她,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那段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照顾她。有时实在累极了,她会搭在她床边歇一会儿,可即使是这样,她都会骤然惊醒,再难入眠。
她还需要开着灯睡,越亮越好,黑暗会让她无所是从,心慌流汗,浑身发紧。为此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一种安全感的缺失,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调剂。
他均匀的呼吸打在她耳畔,于是她冷酷地开口:“下去。”
他顿了顿,双手却并未松开。
她猛地转过身,与他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要做就做,不做就滚,我不喜欢和人一起睡。”
薄晓微冰冷的眼神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石暮尘无声地张了张嘴,终究是松开她,起身走到门口,改为静静注视她——
如果你喜欢这种凌迟我的快/感,那就尽情享受吧。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够了,能不能,回来我身边?
12第十二章
没过几天,石暮尘就把薄晓微带到了同一个小区的另一个单元里,那里已然布置得一应俱全,可以轻轻松松拎包入住。 : 她望着这一切嗤笑道:“动作还真快。”
他已然习惯她的冷嘲热讽,泰然自若地扯开话题:“白天会不会无聊?”
“怎么会?”她拉开窗帘检查着视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有钱花、有得享受就足够了。”她回眸灿烂一笑:“我要不是这么个不成器的大小姐,也不能把家产全败光啊。”
对于她的刺激他已经日趋麻木,只是走上前去帮她拢了拢衣领:“别着凉。”
一阵沉默。
他终于再度开口,语气里却透着不确定:“晓微,你想不想去上班?”
她笑得一脸莫名:“上班?我现在就在上班啊。”
他无声叹息,虽然明知结果,但他还是想试试:“我是说……不要再去‘夜澜’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想开店,我也可以给你钱。”
“那我要是什么都不想做呢?”
“那就什么都不做,我养着你。”
“养着我?你能养我一辈子?”她一脸轻佻的狐疑。
他点头,眼色幽深:“只要你愿意。”
她明媚的眸光一个流转,忽然改了口:“好啊,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你就给我弄份工作来做吧。嗯……锦臣有什么适合我的职位?”
他没想到她会提到锦臣,不觉有些诧异,但还是收敛了心神思考:“这样吧,行政部还可以安插人手,你可以去那边,不会太累。”
不管怎么样,她的这个提议还是让他警觉了,虽然他不认为她有在锦臣掀起滔天风浪的本领,但世事难料,他还是得谨慎再谨慎。
一听就知道是个闲差,她不屑一顾地摇头:“行政部最没劲了,要去就去市场部,说不定我这些年来积累下的人脉,还能帮你拓展些生意。”
“市场部很累,要跑业务,我怕你做不来。”他不觉苦笑,这个女人真是成了精了,句句话都不忘戳他痛处。人脉?一想到她积累人脉的方式和途径,他就恨不得把这些男人全部千刀万剐!
但说到底,最该千刀万剐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谁?
“是吗?”她眼珠提溜一转,瞬间放弃了提议:“那就算了,我还是让你养着把,谁愿意出去跑业务啊。”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微微思咐,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说来也是,她当初就是个不事生产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过惯了,如今这一点倒是完全没变。
于是这一页被自动翻过,谁也没再提过。
薄晓微就这样被彻底地金屋藏娇起来,她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因为这样一来,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把这页再翻回来,她有自信,决定权一定在她手里。
石暮尘总是在下班后出现,提着公文包和食物出现在这间小小公寓,陪她吃一顿沉默的晚餐,然后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似心无旁骛地处理着公务。大部分的时候接电话也不会避着她。有时她会错觉彼此已是一对熟悉而淡然的夫妻,但永远只是一瞬,而在那之后,深入骨髓的疼痛会在瞬间将她反噬,提醒她这个念头的荒谬和无稽。
而对于石暮尘来说,既然怎么都削不去她一身的尖刺,那他所能做的,只有让痛感麻痹一途。他只能宽慰自己比起从前已经好得多,至少她还活着,健康,美丽,攻击他的时候尤其生机勃勃。
这样就够了。
她依然还是那么喜怒无常,时而把他勾引得□焚身,却又总在关键时刻残忍地泼他一头冰水;又或许是在他潜心研究数据时一把夺过他的笔记本,肆无忌惮地开始网购。一开始他还担心她会偷看他的机密数据,但她一看到那些线条图案就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根本无心流连,而是迅速打开各大品牌的新品目录,兴致勃勃地一件件勾过去,渐渐的他也懒得再盯下去,只是暗暗嘲笑自己疑神疑鬼得厉害。
等她终于买够了,就会理直气壮地把笔记本扔回他身上;他则默默下单结账。这种天然的默契让他无言以对,却又无计可施。
这是他欠她的,他明白。
终于有一次,他来的时候她却不在,打她手机也不接,就在他独自承受了五个小时,她可能已经不告而别的恐惧后,她却带着一身酒气,妖艳万状地回到住处,一见他就咯咯地笑,抬手用葱白指尖囫囵描画着他的鬓角,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烟酒的刺鼻气息,她眼神轻佻,站都站不稳地一头栽进他怀里。
“去哪儿了?”他淡然地扶稳她柔弱无骨的身体,明知故问。
“喝……喝了两杯,还跳舞了!呵呵……”她挥舞着双手,玲珑娇躯在他身上蹭个不停:“好多人都想请我喝酒,有两个还打起来了,哈哈……”
他毫无波澜地望着她,心底逸出一股深深的悲哀,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会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意识似乎渐渐模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开始神志不清地呓语,手却像自己有意识般一寸寸钻入他的裤腰,她仰起头望他,媚眼如丝,呵气如兰:“他们都想和我上床,你呢?想不想……?
他从容地抽出她的手,把她打横抱起,送到卧室的床上轻轻放下,掖好被角:“你醉了,睡吧。”
回到家里,他习惯性地先冲了个冷水澡来平复灼热叫嚣的**,11月的天气,冰冷的水打在身上就像刀割一样刺痛,他却早已接近麻木,至少身体上的苦楚可以略微缓解一下心理上的,每次自虐完毕,他都会觉得忽然轻松一些。
薄晓微,我这样还你,够不够?
可答案是不够,他比谁都明白。
后半夜,他独自坐在阳台,吹着西北风抽了一宿的烟。天蒙蒙亮时,地上的烟头被西风吹得满地斑驳,他行尸走肉般走到镜子前,看见一个眼窝深陷,面色如灰的男人,浑身骨骼都在隐隐作痛,口腔发苦,连喝水都苦不堪言。走两步,天地都在旋转。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那个简单到极致,也对他依赖到极致的女孩,他想念她心无城府的笑,想念她笨拙的妖艳,想念她在他身下承欢时大胆而青涩的反应。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却一次比一次更剧烈;越是剧烈,就越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而这种绝望,又因为无计可施而显得越发无力。
病来如山倒,当晚他就发了严重的高烧。
13第十三章
像是踩在云端般飘忽不明,四周一片漆黑浓雾,石暮尘迷惘地站在这黑洞的中心,眼睁睁看着前尘往事排山倒海迎面而来,过大的画面量让他无所适从,它们一片片划过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留下新鲜而灼痛的伤痕,就在他几乎无法负荷,需要以手遮挡的瞬间,画面忽然一转——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空荡荡的车库里,反光镜里映射出他的模样,年轻,俊美,意气风发。 :
那是六年前的他,尽管看来如此真实,他却还是清醒地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之中,竟有种深深的放松感。身后忽然响起急促脚步声,他还来不及完全转身,就被一具凹凸有致的柔软躯体猛地贴上,唇上一热,淡淡花香立刻荡漾在了唇齿之间。她那么软,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段记忆重现,六年前的某一天,她就是这样翩然来到了他身边。
他刚想揽紧她加深这个吻,她却忽然抽身而去,在深深失落中,他听见她银铃般的声线——
“看到了没?这个就是我男朋友,所以麻烦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她环紧他坚实的手臂,居高临下地对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嚷着。
对,那是她,只有她才能刁蛮得如此理所应当,张扬得那样直截了当。石暮尘痴迷地望着她飞扬的侧脸,忽然觉得生病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做了一个有她的梦,美梦。
犀利地撵走了牛皮糖追求者后,她如同他记忆中一般转头道谢,并说明原委,那时她还很年轻,鲜亮的面庞上没有半丝岁月的侵袭,甚至还带着一丝不符合她美艳外表的稚气。一切都和当时一模一样,她惊讶地指着他,一双美丽的杏眼圆圆瞪起:“你……你是石老师?”
“……你是?”他机械地念着最初的台词,几乎有落泪的冲动。其实当时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毕竟是再往前数九年的事了,当时她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萝卜头,不知是不是发育得比别人晚,13,4岁的年纪依然是干干瘦瘦的一小只,即使当时她精致的五官已经初露将来要祸国殃民的端倪,但毕竟和眼前这个□的性感美女落差实在太大,让他无法辨认。
“石老师!我是晓微,薄晓微啊!”她喜形于色,甚至不顾矜持地紧紧搂住了他的手臂:“你还记得我吗?”
他怔怔望着她,无法言语。
她期待地望着他,眼睛明亮得好似揉进了碎钻:“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等我长大了要娶我的?你搬家了都不通知我!害我找了你整整九年了!你怎么能这样!?”
当年随口哄小孩的话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当时的他啼笑皆非,可此刻的他连眨眼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美丽梦境,往事便再也不可寻。
“我……当然记得你,”他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喃喃自语:“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刹那间怀抱忽然落空,她像一阵青烟般消失无踪,整个时空开始扭曲,断裂,浓黑的雾气再次将他包围,彻骨寒冷让他不知所措,下一秒他却坠入另一个场景,那是他家,她正气鼓鼓地叉腰质问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看着她身上的藕荷色毛衣,他忽然想起了这一幕。彼时田如蜜为了帮卫庭贤度过被兼并的难关而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可这个笨女人实在是太自卑,不敢也不懂去争取卫庭贤的心。为了推波助澜,他带她去商场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表,还给她买了衣服,却不料被一路尾随他的薄晓微看见。她二话不说就闯进店里,当着他们的面买下了和田如蜜一模一样的那款,然后晚上直接杀到他家,开始对他各种逼供。
彼时他和她还没有什么,她虽然被他拒绝了n次,却依旧越挫越勇,简直奋勇到了接近不讲理的程度。假如换了别的女人,他一定会觉得这幅妒妇嘴脸实在消受不起,但此刻看着她鼓圆了的腮帮子,和直截了当的焦急愤慨,他居然觉得……那么可爱。
“卫庭贤你知道吧?”他不想离开这甜蜜的梦境,于是尽可能地还原着当时的对话:“她是卫庭贤的太太。”
“啊?”她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结果,表情一下子卡住:“那……那为什么他不陪她去买衣服,却要你陪呢?”
“夫妻间的小惊喜小情趣,需要一个第三人来帮助完成。”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解释,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解释,但就是莫名地不想看见她黯然之后,又勉强鼓起勇气的模样。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样的心情,原来叫作心疼。
她立刻毫不掩饰地多云转晴,抱着他的手臂无尾熊般地蹭,边蹭边娇嗔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在卫太太面前丢死人了!以后怎么相处啊?”
她的语气完全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不觉哑然失笑:“薄小姐——”
“叫我晓微。”
“好吧,晓微,”他尝试着斟词酌句:“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她理直气壮地把脑袋安放在他结实温热的胸口上,威胁地用指尖点住他的心脏:“石暮尘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许喜欢别的女人!”
虽然他至今依然牢牢地记着她当时说过的话,但他还是一路配合着梦境:“为什么?”
“因为你总有一天要爱上我的,现在先练习一下,也省得耽误别的女孩啊!”她笑得灿烂,趁他不备在他唇上印下一个飞快的香吻,然后自顾自吃吃笑着。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低头想要给她一个绵密热烈的吻,只是她笑容还鲜活如初,躯体却再次逐渐化为虚无,他充满恐惧地收紧怀抱,却只得落空的一个吻。
在经历了熟悉的混乱和孤寂后,他来到了那间永生难忘的法国餐厅,她巧笑倩兮地望着他,镶满碎水晶的纯白雪纺小礼服,让她整个人像颗发光体般美得让人无法直视。主餐已经享用完毕,她向侍者打了个手势,覆盖在半圆形银色罩碗下的甜品被安放在了餐桌中央。他立刻屏住呼吸,因为他很清楚,那里放着什么。
侍者在得到她的许可后,郑重地掀开银罩,刹那间光芒万丈,异彩缤纷,一枚精致而小巧的钻戒正静静镶嵌于华美的锦盒中,绽放着绚丽夺目的光彩。他无法控制双唇的颤抖,抬眼望着她,鼻腔酸得说不出话来。
“愣着干什么?要我来求婚已经很给你面子啦,还不快给我带上?”她大方地伸出纤纤玉手,面颊泛红,扑闪着大眼睛,焦急地催促他。
他强忍住心潮的澎湃,微颤着执起她的手,将戒指从她的无名指端套入,一厘米,一厘米地向下滑动。他的手势虚浮着,像是托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每一秒都深陷在她快要消失的恐惧中,可她的身影依然在被带上戒指的瞬间,化为烟尘,消散在空荡幽蓝的夜里……
从无边的长梦里骤然惊醒,一额虚汗,感觉到额头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石暮尘不顾一切地狠狠拽住:“晓微!”
田如蜜猝不及防地被他狠狠攫住,疼得龇牙咧嘴:“哎哎哎你干什么?!”
石暮尘这才恍然惊醒,局促地放开她的手:“……是你。”
“要不然还有谁?”田如蜜惊惧地搓揉着几乎被捏红的手,表情满是欲言又止的怜悯:“你……是不是又梦见薄小姐了?”
石暮尘愣了愣,故作无所谓地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这要问你啊,”田如蜜无奈地摇摇头,给他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你忽然给卫庭贤发短信,上面还写着‘我有点不太舒服,这两天可能不能来看你,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搞得我还以为你们搅基呢!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发错了,但你真的太雷人了好吗?”
石暮尘怔然,细细一想,可能因为他们在手机里一个被存了“卫”,一个被存了“微”,所以病得头昏眼花的他可能没注意到,以至于发错了人。他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卫庭贤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沙发上,正一脸不满地冷冷看着他们。
“抱歉,”石暮尘昏倦地搓揉着额头,声音有着大病未愈的沙哑:“麻烦你们了。”
“没事啦!老说这种客气的话!”田如蜜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不过梁小姐怎么没来看你?你们吵架了?”
“她比较忙吧。”石暮尘淡淡应道,生病的事他根本就没告诉她,事实上他现在只希望一个人能来看她,哪怕冷言冷语,哪怕嘲讽讥笑,怎样都好。
“不是我老生常谈哦……”田如蜜欲言又止:“我知道你还在想薄小姐啦……可是,都过去五年了,人总得向前看,你这样对梁小姐是不公平的。”
眼看石暮尘无言以对,卫庭贤立刻审时度势地上前一步揽住田如蜜:“差不多了,他也累了,让他休息吧。”
“好的,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哦。”她娇憨地和石暮尘挥挥手,就乖顺地倚着卫庭贤朝门外走去,只是刚打开门,却赫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田如蜜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薄……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