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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婚礼现场布置得十分的奢华典雅,大理石地板上铺满红地毯,走道两旁每五步就置一个水晶花台,满满地簇拥着保加利亚空运而来的玫瑰,就连角落都是喜庆的一团团一簇簇,绝对花了大手笔。
    新郎方烁然笑眯眯地挽着新娘接待来宾,完全看不出昨晚还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个圈子的人天生是演员,很平常地演着符合他们身份的角色。其实他们没有外人眼里那么的光鲜亮丽,肆意放纵,在前途在婚姻上,很多人是身不由己的。
    不过是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罢了。
    何培霖坐下还不到一小时就觉得倦烦,尤其大家时不时地来问上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你啊”,碍于他爹也在场,那些人又都是长辈,他不好甩脸子,只能忍着。
    傅希媛应酬完回来,见他面色yīn沉不定,一个人闷坐在那儿,便拍拍他的肩,笑着坐下:“怎么?谁又惹着你了?”
    何培霖抬眸看了看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不说话。
    婚礼繁复而有序地进行着。
    何培霖深邃的眸微眯起,望着那对切蛋糕倒香槟的新人,忽然漫不经心地说:“坐在这儿,感觉跟当年参加你和我哥婚礼似的。”
    同样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又都不情不愿,何其相似的政治婚姻。
    傅希媛何尝不知他是拿这话来讽刺她,这人从不愿意吃一点亏,别人调侃他,他总有办法找回场子。
    她斜睨着他,面不改色地微微笑着:“呵,谁说不是呢?”
    她无所谓的表情让何培霖不爽,眼神一挑,薄唇绷得更紧了些:“大嫂……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特狠心,就算男人把心窝子掏出来她都可以视若无睹不当一回事?”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总是话里有话,你说着不累,我听的都嫌累。”
    “我想问,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一直漠视着我哥这么多年的付出的?”
    漆光粉色的甲油将齐整的指甲衬得像贝壳似的,却被主人渐渐地收拢起来,连同那颗玩笑的心也藏得无影无踪。
    傅希媛的笑容浅浅散去,其实她并没有何培霖以为的那样无动于衷。
    仿佛是电影里的时空转移,来到她刚结婚那会儿,她疯了似的对何培沂大吼:“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而何培沂却说:“希媛,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上一辈子。”
    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了解过这个男人,同样也是因他的执着,才让这个冷冰冰的婚姻得以维系下来。
    表面上看这两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可是在执着这一点上,却难得的一致。
    “我想这是我和你哥的私事。”她眸光转了转,淡淡地说。
    “OK。”何培霖闲闲地往后一靠,只是简单的衬衣西裤,连领带都没打,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潇洒肆意。他似乎就在等着她的这句话,大拇指摸着透亮的酒杯说,“那我和梁熙的事,也请你别再插手。”杯子里晃晃荡荡的玫瑰红,旋出诱人的弧度。
    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原来他的目的在此,是在警告她。
    为了追爱扫清障碍?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傅希媛看不出任何一丝端倪。
    “培霖,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傅希媛的目光里,隐隐地带着同情,意有所指地说,“难道你都没想过么?这一年你变了,小熙也变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灯光下,何培霖脸色晦暗不明,可是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事。
    傍晚的时候小郑开车来接梁熙去新家,陈嘉川已经回了英国,临走前却还不忘记帮她打点好一切,是不是去过英国留学的男人都特别绅士?也不见得,有个人就依然我行我素。
    她听说那个地标项目进展得不顺利,何培霖那边一直没有答应注资,陈嘉川不可能把时间都耗在这里,英国的公司还要他去主持。
    租的公寓在一个精致的小区里,是傅希媛一个朋友的产业,那个人已经定居澳洲,很少回来。
    小郑帮她把东西都搬上楼就走了。
    日薄西山,似锦的红霞给小高层拢上一层薄纱,落在沙发上地板上,随着夜色临近,渐渐消失殆尽。
    梁熙把东西都放好,这才又认真地打量了这个新家,主人是个白领丽人,装修简约又不失温馨,看得出来是很用心布置的,只不过功能划分不太明显,颜色也不够明亮……梁熙自嘲,自己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她摇头笑了一下,还是等自己有本事买房再指点江山吧。
    晚餐随便一碗泡面就对付过去了。
    梁熙在偌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忽然想起,前两天梁枫的班主任打电话给她说梁枫的志愿填报很顺利,他很有希望第一志愿就被录取。
    她想了想,就拨电话给弟弟。
    那边有点吵,梁枫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喂,姐?”
    梁熙看了眼时间,皱着眉问:“你在哪儿?都几点了还不睡?”
    “在冰城,同,同学聚会呢。”梁枫含含糊糊地回她。
    梁熙失笑,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缓了脸色叮嘱道:“别玩太晚了,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的,姐,你也早点睡啊。”
    出事以后,弟弟比以前还要懂事,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挂了电话,梁熙重新打起精神,拿出一叠已经投了简历的公司的资料在看。其实傅老师和陈嘉川不止一次说可以帮她介绍工作,可她都婉拒了,不能总依靠别人,这种不用努力就得到一切的感觉会上瘾。
    而且毕业前面试的几家公司里,已经有两家有消息让她去复试了。
    梁熙觉得,至少在她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不要耗尽别人的好意,等实在是撑不下去,她会向现实低头的。
    一直看到深夜,她是抱着资料睡着的。
    复试也很顺利,梁熙最终在一家新锐室内设计工作室敲定了工作,周一就可以上班。
    老板程旭很年轻,才三十出头,看她的简历时有一些意外加欢喜:“B大?那我们是校友咯,行了,我也不挑了,你看看合同没问题就签约吧,我们这里薪水是按照底薪加案子的提成结算,你有本事接私活的话……只要我不知道,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个很爽朗大方的师兄。
    这里的条件在她得到的几份工作里,薪水只是一般,却让她留了下来。她父亲从小就告诉她,起点越高,越容易摔下来,所以比起那些大公司,她更愿意到这样刚起步的工作室学习。
    周一梁熙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公司时只有老板在。
    “程先生,早。”
    程旭见到梁熙也觉得讶异,看了看表说:“梁小姐,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上班时间。”说着他抬手摸去咖啡杯,才发现空了。
    梁熙眼尖手快就接了过去,回头很快就换了一杯温水:“我找不到咖啡放哪里,空腹喝茶也不好,就给您倒了杯温水,可以吗?”
    咖啡壶不就在茶水间的流理台上……程旭刚想开口,又愣了一下,抬起眼又一次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娇小白净的模样,微微笑着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坚强和自信。
    “温水就可以了。”他从善如流地说,接着又扬了扬手里的设计草图:“梁小姐,你来了正好,帮我看一看,有个地方我怎么改都觉得不妥。”
    投入工作以后,有了程旭的关照,而人又低调随和,很快就和工作室的同事打成一片。她工作也很卖力,才一周多就接到了一个小案子,是给一对新婚小夫妻设计婚房,预算不多,可梁熙却是尽力帮他们设计到最好。
    她自己不幸福,所以她更愿意看到别人幸福。
    女主人说,别的都可以省,但是希望客厅有一盏水晶吊灯,在丈夫夜归的晚上替他亮着——很温馨的小愿望。
    为了这个,梁熙几乎跑遍了所有的卖场,只是穿着平底凉鞋也被磨破了脚后跟,走路时丝丝的痛钻进心里,她却咬牙忍着。
    最后走进这家以奢华闻名的家居店。
    琳琅满目的商品任君选择,只不过价格也贵得让人咋舌。梁熙一边挑选,一边在心里盘算应该把哪部分花哨的设计去掉,再挤出一点预算来。还没想好,在前面的意大利名品餐桌上方,就看到了一盏小巧别致的水晶吊灯,八角玲珑的设计,用水晶做成的流苏,在灯光下闪着精致的光芒,很符合女主人的要求。
    梁熙先看了价格,一万多,算是这里比较便宜的了。
    “小姐,请让一让可以吗?”她听到有人客气地开口,才意识到自己挡到路了,偏过身体让开,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斜眼看去,那人穿着西装,胸前配着经理的铭牌。
    “这个好看?我觉得太小了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着,“刚才那个倒不错。”
    梁熙忍不住打量身边的人,经理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刚才说话的女孩伸手随意碰了碰那盏灯,发出叮铃的声音,而经理眼睛眨都不眨。
    靠得自己最近的另一个女孩,穿着藕粉色的雪纺裙,腰间别了一个带钻的蝴蝶结,其实是很容易显旧的颜色,却愣是让她穿出优雅淑女的感觉。
    是她,何培霖的未婚妻。
    梁熙的心沉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难言,有种想马上离开的急迫感,可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都不能动。
    现在在何培霖身边的人就是她,看得出来是个教养很好的大家闺秀。
    梁熙是恨何培霖的,他已经和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订了婚,怎么就能毫无芥蒂的跑到自己跟前撒疯说什么再重新在一起的话?
    许梓茵仿佛没有留意到她的目光,只是拉着林俏的手笑笑:“你是暴发户吗?什么都图个大字,还是觉得大些可以拿去砸方烁然?”
    林俏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跟我提起他,一说就来气!”
    “好好好,就依你,知道你宝贝他……”
    “你还说?”
    “真的不说了,这盏灯的风格不适合你,我们到那边看看,别打扰别人。”她歉然地看了一眼梁熙。
    梁熙一直看着她们离开,而那个经理亦步亦趋,那样随意的姿态挑选着,不像她,连一分一厘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指尖微凉,心跳像钟鼓,一下一下极慢极痛的敲着她的心。
    天上和地下的感觉。
    她忽然有种想法,她应该跟女主人说,与其花一万多买一盏不实用的灯,不如放弃它,而用这笔钱放到装修上,那样还能住的更舒服一些。
    有梦想是好事,可是人终归是活在现实里,柴米油盐丈夫孩子才是生活,有了他们,灯什么的,其实也不那么重要了。
    接下来的日子何培霖都没有再出现,梁熙觉得他应该是想明白了,渐渐的,她似乎也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这天还没下班,程旭便早早地说晚上有个饭局。
    “是张老板公司的周年庆,也邀请了我们。”程旭这么说。
    大家却把目光都投到梁熙身上,这个张老板大名张成,其实也是个传奇,文化不高,早年眼光准做电子的时候捞了第一桶金,生意也越做越大,就是有个大缺点,好色。
    程旭是经过熟人指点知道他的公司准备全面装潢,这么大一块油饼谁都想啃。上回他来的时候就是梁熙负责接待的,很明显的他对梁熙有好感,一口一个梁小姐,堆满肉的脸笑起来连眼睛都见不到。
    八竿子打不着的周年庆,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熙怔了怔,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程旭。
    程旭有些不敢看她,赧然地红了脸,后来趁着没人才细声说:“就是去吃个饭……好多人的,大家都在。”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梁熙说话,他又才艰难说,“要不你还是别去吧,少你一个也没什么。”
    梁熙摇了摇头:“没事,您说的,只是吃个饭。”
    其实梁熙已经从另一个同事那里知道张老板点名了要她一定要去,合约才有的谈。
    这个社会就是那么现实,她可以体会到程旭的艰难,比起很多同学刚进就公司被上司打压同事排挤什么的,程旭对她算是礼遇关照的了,做人也得知恩图报。
    程旭马上就笑了:“嗯,如果他真的敢对你不规矩,我替你扁他!”
    梁熙点点头,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是玩笑话,也觉得窝心。
    张成在酒店的大厅摆了十几桌,鲍参翅肚什么都有,梁熙有些想笑,这张老板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刚才听他公司的一些员工私下里打趣,说他发达了就想买辆劳斯莱斯显摆,可人家愣是没搭理他,已经成了个心照不宣的笑话。
    吃饭时人很多,张老板的老婆孩子都在,人倒也很规矩,来他们这一桌敬了两杯酒就没事了,梁熙被逼着喝了一杯,酒很烈,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过说了是应酬,就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还有后续。
    午夜场就是唱歌。
    尽管不是去Heaven,但是梁熙对夜店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还有抵触的,那些并不是愉快的记忆,她的举止愈发的拘谨起来。
    “梁小姐,来,这杯我敬你的。”张成直接就把杯子送到梁熙跟前。
    程旭侧身挡了一下,笑着说:“张老板,她小姑娘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敬你。”
    张成眼一眯,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我敬的是梁小姐,你是梁小姐吗?”
    这种仗势欺人的戏码梁熙以前见多了,也不觉得奇怪,她没等程旭说话,接过来干脆利落的喝完了。张成趁势又逼她喝了几杯,尽管梁熙早练出了酒量,没那么容易醉,可是几十度的白酒就像毒药,她脆弱的肠胃已经开始翻滚。
    谁知那人还不满足,借着敬酒握住她的手腕,恶心地摸了几下,笑得有些得意:“梁小姐好酒量,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来,再陪我喝一杯。”
    程旭在一旁干着急,想替她出头,又想起快要到手的合同,愣是忍下来了。
    梁熙从前学多了对付这种色狼的手法,四两拨千斤地推了他一下,趁机把手抽回来,忍住恶心说:“哪里及得上张老板,照我说这杯该换您喝,谢谢您关照我们才是。”
    “梁小姐的嘴真甜。”张成暧昧地笑了下,手还拍了拍梁熙的腿,果然很受用地把酒给喝光了。
    如此虚与委蛇。
    中途,梁熙借故补妆溜了出去透透气。
    站在宽敞的庭院里,被夜风吹了几下,反而觉得头更疼了,她忍不住扶着廊柱坐下来休息。
    这个地方很大,出入都有专车,尤其是顶级VIP包厢,是直接把上宾接到门口,就在这个庭院外的另一边。
    有钱人,也是分了身份等级的。
    梁熙捂着的胃部热辣辣的,像火烧一样难受,坐下来以后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不多时,自己的背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在游移,梁熙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那人连忙捂住她的嘴:“梁小姐,是我呢,怎么躲这里来了?”
    不知打哪儿摸来的张成一身肥肉靠上来,带着臭烘烘的酒气,还故意用下半身顶了她一下,梁熙当下觉得恶心的要吐,奋力挣开他:“请你放尊重点!”
    张成却以为她是欲拒还迎,欢喜得不得了,这具年轻的身体胸是胸腰是腰,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又恬不知耻地凑上前:“梁小姐,我也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容易,要不要我帮帮你?”
    这话说得好听,可话里的暗示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清楚,不过是想许她好处然后占便宜。
    “谢谢,我不需要。”梁熙冷冷地拒绝了他。
    憋屈到一定的地步必然要爆发,从前那么艰难她都没有狠下心把自己卖了,现在为了工作更不会,只能对程旭说抱歉了。
    “嗳,有话好好说,你别急着走呀。”这张老板是个没眼神儿的,以为她只是吊高来卖,加上酒精作祟,就大胆地搂上她的腰,“我在玫瑰家园那儿有间别墅,只要你点头,它就是你的了。”
    回应他的,是梁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男人是越得不到越稀奇,张成意外被打了,有些恼羞成怒:“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他的手也跟着扬了起来。
    可是很快就被抓住,来人凉凉地说:“嗯,再说一遍?你要办了谁?”那声音清冷得像午夜的月辉,没有一丁点温度。
    骨头错位的痛楚让张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一边挣扎一边龇牙咧嘴地喊着疼:“唉唉,你干嘛呢,关你啥事儿啊?哎哟喂……”
    张成的腹部又闷声地受了一拳狠的,何培霖还是笑,只是声音很冷:“爷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你要办谁?就凭你?”也没等张成回答就把他的手拗到背上,抬腿一蹬就把他踢到廊柱上,砰的一声响。
    梁熙愣了好久才回过神:“何,何培霖……算了……”
    她唇色发白,忍着难受拉扯着何培霖的袖子,这儿人来人往的,她不想闹出事,也没法思考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隐没在何培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他面无表情,冷得像地狱来的撒旦。
    偏偏张成不知死活,捂着流血的额头,眯着眼看了他们俩一下,见何培霖气势不凡,铁定也是有钱人。他便龌龊地冷笑:“我说呢,这年头谁会多管闲事,敢情还是梁小姐的老相好啊,那还跟我装什么清高,不都是被男人睡的**……”
    如果说何培霖刚才还忍住怒意,那么这会儿火气就爆发了,练家子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去,一招一式都优雅得像茶道,偏偏又血雨腥风般骇人。
    梁熙拉也拉了劝了也劝了,可是何培霖根本听不进去,只是狠狠的打,往死里打,张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嗷嗷地求饶。
    这里刚好是个死角,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哲还是先去跟人打了声招呼,不过是几分钟,回来看到这情形也怔了怔,看来这人真惹毛霖子了。
    刚才和他出来抽闷烟,才说一会儿话就听见这边异动,霖子说好像是梁熙,他还不信,觉得他是日思夜念着了魔了,逮着谁都是梁熙。
    直到听到惊呼,没成想还真是梁熙,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孽缘?
    本来这段日子霖子就过得窝火,这人不知好歹地捻虎须,正好给他练练手。
    梁熙见江哲也跟来了,跌跌撞撞到他面前摇晃着他:“你,你快让他别打了。”
    江哲一脸无所谓,耸耸肩说:“我可不敢惹他,他这是为你出气呢,你高兴吧,就你有这本事!”
    半讥半讽的调调刺得梁熙更难受,眼里转悠着眼泪。她推开江哲,咬了牙抱住何培霖的腰:“别打了,他出事你怎么办?为这种人背官司不值得……”
    她虽然说得断断续续的,不过何培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是在关心他,渐渐的他撒了手,冷眼指着地上的猪头警告:“还要命的话就别在出现在我面前,懂了么?”说着抿紧唇,随手整理了微乱的衣襟便拉着梁熙往外走去,淡然得仿佛只是在闲庭漫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江哲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恨铁不成钢,怎就交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却也无可奈何。
    低下眉,见张成掏出手机来,刚摁了“11”就被他一脚踢开,他蹲下身来冷冷地看着他:“要报警?正好,我手上也有段视频,给警察瞧瞧……”他调出视频,正是张成刚才猥亵梁熙的片段。
    “你……”
    江哲见张成外套上的兜里搁着名片盒,取了出来看,一字字地念:“张氏实业?还想做生意就得打听清楚哪些人是你不能得罪哪些女人你不该碰,还想不明白的话就找我江哲聊聊,我正好也是做电子这块儿的。”他拍拍他的脸,转身也跟着走了。
    江哲。
    张成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当即傻在了那里,甚至忘了身上的痛,怎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不该惹的主。
    何培霖的脚步像风,梁熙几乎是被他拖着出门的。
    他又换了车,宝蓝色的保时捷,像午夜里的蓝宝石,低调又神秘。他忍着怒火把梁熙塞到车里,自己也坐进驾驶座,加大油门在黑夜里飞驰。
    梁熙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两手握着紧紧压着腹部,仿佛能舒缓一下神经,谁知刚下了高架何培霖就凶狠地刹了车,她终于忍不住,急急地拉开车门就蹲在路边昏天暗地地吐了出来。
    何培霖随即也下了车,松开领口的扣子倚在车门上,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梁熙蹲得腿麻了,也没什么力气,把胃都掏空了才踉踉跄跄站起来朝马路上走,想去拦一辆出租车,可没走两步就软坐在地上,而何培霖始终漠然地站在她身后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牵肠挂肚的,怎么就没狠下心来不管她呢。
    似乎配合他们的心情,天气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炎热的夏日,积压了一天的沉闷即将爆发。闪电划开夜空,也击开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
    很快的,豆大的雨点像天幕下的水帘,没有感情地落在他们身上。
    见梁熙像个小可怜似的瑟瑟地坐在水泥地上,何培霖这才走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冷着眉眼:“上车。”
    “我不要!我自己走!”梁熙被他的yīn晴不定逼得失控,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手臂抵抗。
    这场及时雨让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受所有的不甘都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何培霖,别逼我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我走行不行?我离开北京,离你远远的……”
    “梁、熙!”何培霖在黑夜在暴雨里怒吼,英俊的轮廓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此刻亦是盛怒。
    他不由分说地扛起她重重地扔到了后座,任她歪躺在那里,自己再绕上前去重新发动车子。
    梁熙本就被雨水呛得说不出话来,又被重力撞得全身哪里都疼,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何培霖不带感情的低喃:“梁熙,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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