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捉虫】
周磊目光就给移到林竣南身上了，示意林原道：这位是……？
我赶紧放开了林竣南的手。
林原笑了笑：这是我小儿子林竣南,刚大学毕业回来,小孩子不懂事,让周少见笑了。
周磊点点头,倒是挺和气地说：哪里的话,小公子一表人才。
我妈见人都齐了就张罗着开饭啊,我去卫生间洗手林原就跟进来了,我一抬头就看镜子里他立我背后呢：阳子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拘谨？知道这位是谁么？
我真没想好怎么跟林原解释,就在那儿欲言又止的。
我正犹豫呢,林原倒是看了我一眼沉吟道：你知道他？
我只好点点头，林原叹了口气：也难怪，在一个城市，不认识都难。合作之前……我就听说过他一些传闻，不过既然坐在一张桌子上，生意就是生意，人家怎么生活其实也不碍着我们什么，你放轻松点……行么？
说着林原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有点被丫感动了。
就听林原续道：已经跟他说了，你是我儿子，以后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你呢。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你在大陆一个人也不容易，要真能有个靠山也是好事，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放机灵点儿，不用我教了吧……
拿起毛巾擦干了手，我其实挺想趁这个机会跟林原预防一下即将到来的硝烟，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我觉得他应该可以理解我。结果我还没组织到措辞呢，我妈就已经在外面叫他了。
林原走之前还不忘调侃道：阳子啊，你真是，做个期货怎么就做傻了呢？
门关了我一个人坐在马桶盖上就想抽烟，可手边没有。透过毛玻璃看着门外人影模糊，我都胃疼了真不想出去啊……
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心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周磊要真当下给我疯了，我也得硬生生扛下来。谁叫我好死不死跑回我妈这儿了呢，也合着该我背时。
想好这些，我就推门了。
结果一出去我给就呆那儿了，只见周磊正坐沙发上拉着林竣南在攀谈啊！
摆着那一副我都不忍心看的虚情假意嘴脸在那儿可劲的给我装温和！
可眼神骗不了人啊，别人不识别他这白眼狼样的，我可看多了，当下就想把林竣南从丫魔掌下给抢救出来。
结果我再仔细一看，林竣南不错啊。
走近听了几句，林竣南年纪轻轻说话可能绕了，尽往冠冕堂皇的大义上扯。什么慈善很好啊，帮助别人很高尚啊，施舍穷人是对富人灵魂的救赎啊……总之就是完全没有中心思想，尽在那儿扯有的没的。知道的能听出丫在绕，不知道的还以为丫傻呢。
再一看这场景，我算是知道林竣南怎么没向对我似的对周磊了，按说周磊也是成功人士，也是挺友好地跟他接触呢他怎么就不买周磊的帐呢！
原来是周磊这一头青皮，带一个单耳钉穿这么一身往沙发上一靠，实在太不像好人了啊！搞得林竣南这小子都给丫起戒心了！
不过林竣南还是嫩！要这种状况扔给叶岚之流，绝对既能把人耍的团团转呢，又能让人觉得舒服。
相比之下，林竣南这么跟周磊一忽悠，不礼貌不友好不承认对方智商的态度瞬间就浮现了。
心下叹了口气。
上桌时周磊被请到上座，我妈也是会安排，把林原安排在周磊左边坐，把我安排在周磊右边坐。我妹那小妞似乎早被保姆带着在小房里吃过现在已经睡了。
桌上开场是林原起头，场面话说的那叫一个敞亮，不一会儿就跟周磊在那儿谈笑风生了。
一下介绍南国风光，一下分享育儿辛苦和快乐，再又牵扯出说俩孩子都是有出息的
一听林原说这话我就高度戒备了。这是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啊！
我给林原使了眼色丫就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向下说。
我算是知道丫这是一意孤行非要在周磊面前隆重的推出我了。
这种情况我从卫生间出来一共认真思索了半小时，却仍然找不到最优解决方略。
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饭桌上一时间那刀光剑影的。
我不动，敌不动。
周磊也慢条斯理跟林原打着哈哈呢，丝毫不露跟我相认的意思。
就在林原的话题转到我当初创业如何辛苦，如何有眼光呢，周磊忽然筷子一伸，就把我妈做鱼挑了好大一块肚子上的肉，熟练地剃光了刺，夹我碗里了。
林原多会察言观色啊，正滔滔不绝向周磊普及我的丰功伟绩呢，这时候看在眼里说话都是一顿。
我就默默地吃起周磊给我夹的鱼来。
我妈那个二百五还在旁边嫌不够热闹：哎呀，周少挑鱼刺挑的好干净啊，这手真巧。不过你真不用顾向阳，自己吃好就行。
好家伙，我妈不说还好，我妈话音刚落周磊丫是被刺激到了还是怎么着，居然真把给我夹菜纳入常规化了。
林原很快地将我的事迹不着痕迹地告一段落了，转而去没话找话的问林竣南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啊，猫猫狗狗还好吗，资金缺不缺啊，物资缺不缺啊，人手缺不缺啊。
这局势这么明显我都冒冷汗了，我妈还丝毫没有察觉，在那里说：哎呀，周少你怎么知道我们家阳子爱吃什么……
听到这话就连林竣南都朝我看了一眼啊！林原倒是不动声色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周磊对我妈一笑，那个味也韵的差不多了，转而对我开口道：XX那个项目，早签给你公司了，结果到现在没开工，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我就让我的人去做了，反正到时候工程款还是会打在你账上，你就负责收钱就行……
我眉毛一动，唔了一声。
丫这开场选的还真好。一下就达到使餐桌上寂静无声的效果了。
林原不说话，林竣南不说话，我妈也不说话，就周磊丫一个人在说话！
周磊浑然不觉地继续自己的小剧场：上次你跟XX合作的那个市场，之前批文不是一直没下来么……我昨天已经帮你搞定了。
我用餐巾擦了擦嘴，淡淡地道：那玩意儿人就是想让我出点钱占个份子，市场的事我基本上不管。
周磊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蛋逼样儿：我知道，这事儿要是你全权负责，我也不会给拖到这个时候。
都感觉自己眉毛一抽，然后我就没说话。
周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你在国内那些慈善机构，政府的拨款批下来了，还派了巡查员去。我看你不在国内，就让我的人帮你全程接待的，你没意见把。
我点点头：既然你已经派人接待了，又何必问我。
周磊笑了笑，不以为意似的。
我算是知道丫今天这不死不休的劲儿了。
接下来不打嗝的就开始一阵的说啊！
把我跟他商业上那点关系在饭桌上都给掏了个底！
听得我都食不甘味了，吃到嘴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周磊丫还一边说一边给我夹菜！夹完菜还TM站起来给我盛汤啊！
最后丫终于把行动上的关爱化成了语言上的体贴：阳子，你怎么专门挑着辣椒吃，不吃菜吗？
我妈一直愣愣的看着我俩呢，一听这个话就好像从石化中复活了一样，那个二的啊，我都不忍心看！幸好她这个二没有遗传，像我这么心思深沉的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啊！
我妈就在那里开始说了啊：向阳就喜欢吃辣，我早就跟他说了，以后这样不长痔+疮才怪！
我差点一口把汤给喷出来，赶紧的用眼神示意我妈不要说下去了。
结果我妈还不停放炮呢，给周磊解密道：他高中有一次，上厕所那擦屁股的纸上都有血，我进厕所看到了当时就跟他说，手术早作早好，后来他忌口了一段时间。算是勉强恢复了，没想到在国内一没人管着他，他又这样。说着我妈拿着筷子点我脑袋：迟早烂痔+疮！
周磊丝毫没有被恶心到的表情，挺认真地跟我妈说：是的，他在家里就是，从来只吃辣的，我劝了他多少次，他总不改。
林原终于憋不住了，笑道：周少，看来是我冒昧了，原来你和阳子早认识。
话音一落，我都不想再看周磊的表情，丫能再嚣张一点么，刚才还伪装一个平易近人的款呢，这会儿拿乔了，慢悠悠地就道：是，要不是向阳在这儿，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赶这儿来。林总你刚才跟我谈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说着周磊看了我一眼：也就是向阳一句话的事。
说完周磊优雅地用餐巾把嘴巴一擦，直接就站抬抬下巴：我想跟向阳单独说几句话。
我只好在仨注目礼下，站起身跟着丫到外面黑黢黢的花园里去了。
游泳池的小波涛映着艺术灯的亮光，可却不足以照亮周磊yīn沉的脸。
等离远了，周磊这才顿住脚步。
我在丫背后刚启了个音：那个……周磊……
周磊就一转身恶狠狠地指着我，瞬间就发飙了：你可以啊向阳！老子TM对付叶岚的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你知道老子推了多少事才过来的么？你TM就是个猪！赌气！赌气！不识大体的东西！你TM跑什么！
我就站那儿给他训，丝毫的不敢还口。
我倒是想还口啊，我还想动手呢，这不是顾及着有家长在身边么。我妈正搁窗台那儿往这里望呢！
林竣南那不给人省心的居然推了门下了台阶还要过来啊！被林原一把拉回门里去了！
我都快被一个忍字憋成内伤了，想着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这么被准备的暴露吧！先做低伏小的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周磊也看到林竣南那想跑过来的傻样了，脸上表情就好像一下子被勾起新仇旧恨似的：那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我终于是找到自己的语言了，就解释道：你刚才不是听了介绍么……那是我弟！法律上的亲弟！
周磊冷笑一声：想你也不敢乱来！看你这熊样！我真TM削不死你！
我连忙求饶：你要削等我回去再削好不好，你别当着我父母面削啊，年纪大了给人留下yīn影不好。
周磊就抬眼看了我一眼。
又冷哼了一声。
半晌我俩都没说话。
我想他也是不敢这么快就见公婆。
过了一会儿，周磊好像是冷静一点了：我回去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少给我出幺蛾子……我收拾完叶岚以后再来跟你算账……
我一怔，我还以为他要把我抓回去呢，怎么听着他是要先走呢？
这下我明白了，丫原来在这儿是摆布不了我啊！
又有叶岚在国内给他扯后腿的，丫是抽不出手来对付我！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就问他：你真要对付叶岚啊……
周磊虚了眼睛：废话。
我叹了口气。
这冤冤相报的。
我挠了挠头：那……你小心点。我这几天也在这边静一静。
抬眼，看见周磊正yīn沉沉地盯着我看呢。目光一对上，我忽然觉得从游泳池方向吹来一阵热带的凉风。
我没说话。
周磊打量了我一阵，似乎是放缓了语气：向阳……我不是想囚禁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轻声道：我也害怕失去你。
周磊冷笑：有么？
我看着他：有的。
他忽然抽了口气，声音在黑夜中都颤抖了：那是谁半夜偷跑？！
我迎上他的目光：周磊……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不再喜欢你……我害怕失去最初让我心动的你……
周磊抿了抿嘴角，赤红了鼻尖：阳子……我……我今天真不想走……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可你也太不体贴我了……这么个时间……给我来这一道，你知道叶岚那边还在逼我么……你就又给我跑了……你知道嘛……我起床腰都折了，没人扶着我，我自己挪到电话边就开始找你……我就怕你遇到什么不测……
我低下头，有点想抱抱他，但我克制住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周磊看了我一眼，又扭头望着旁边的夜景：我不会关着你的，我说过，我不放心你出门，是怕叶岚有行动，现在我跟他就是你死我活，撕破脸了，胜负就看这几天。你……你在这儿也好，他手伸不了这么长……
我没说话。周磊深深抽了一口气，他看着我：那我走了，你好好的……
我轻声道：别太逼自己，这么好强。
你不抱抱我么？他问。
我抿了抿嘴角：我想……可我还没想到怎么跟我妈说。
周磊别过脸，好一会儿才哑声道：那行……我等着这一天。你今天先做做工作吧，看看他们怎么想。
我点点头：你路上小心点。
周磊看了我半晌，转身就走了。
丫也不跟林原打声招呼，就径自上了停在花园里的车，启动的声音响起，车缓缓开出了花园。
直到尾灯微弱的光消失在视域中成了一个点，我这才发现，林原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夜风袭来，我将手放进裤兜里，没有说话。
林原跟我并肩而立，倒是先开了口，观察着我的神色：你跟他不对付……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一愣。
不对付？
等等……
他们……
他们……没发现？
却听林原叹了口气：我之前就知道周磊喜欢男的，没想到他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这也太仗势欺人了。你都躲我这儿了他还能追。我刚才跟你妈交流了一下……其实……
林原顿住了话语，转身便看见我妈也匆匆下了台阶赶过来，特给我撑腰的就说：阳子，没事，有妈在呢！而且我都说了你有痔+疮……他该不会缠着你吧。
我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妈就给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还是老妈厉害吧，就这么一说，他就给吓跑了！
我木讷地看着她。
我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就忽然横眉倒竖开了，一把揪上了我肩膀：对了这还真提醒我了，你还总这么吃辣椒啊！你到底还要命不要了啊！你那痔+疮手术做了没啊？
42 章【完整】
晚上大家都睡了,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就听见外面虫子一直叫。后来我妈和林原倒也没为难我,只叫我好好休息,什么事儿都搁在心里。我也就只能听他们的回房休息了。
黑暗中我也不敢太把自己的失眠当回事儿了,就只留了一盏床头灯，靠在床上假寐。
揉了揉额头。
我这还没决定跟周磊白头偕老呢,丫就甩给我这么大一个问题。
出柜，还是不出。
我是不想出的，特别是不想为现在的周磊出。
他不把自己身上那人渣味洗一洗,我都觉得太不值得了。
要真这么毅然决然要走在一起,起码得给我一个让我能够为之拼命的理由。
可问题是我现在找不到。
我既不觉得他值得我守护一辈子,也不觉得我值得他交付一生。
只是现在喜欢而已。
我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况下，对他动了心。
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敲门声，倒是让我一怔。
都把台灯调得那么暗了怎么还有人知道我没睡呢。
无奈地走到门前，我开了门。
看着眼前的人，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以为不是林原就是我妈呢……
——可竟然是林竣南。
只见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只有一盏暗淡小灯的走廊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手指缩进袖子里，就这么无措地立在我面前。
我真挺诧异的，就开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么？
林竣南低下头，我这才发现丫没有穿拖鞋，左脚的脚趾正踩在右脚上，他轻声启音：我……我不想在门口说。
我凝视了他半晌，叹了口气，让开身子，还是请他进了门。
林竣南自己就走到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
我冷眼看着他：椅子上冷，你又没穿鞋，坐床上来吧。
林竣南闻言，一语不发，只是抬起双脚伸手抱住膝盖，倒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了。
我好笑：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啊？
他一动不动地抱膝蜷在椅子上。
我干脆走到他身前，一把把他抱起来，他都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惊恐挣扎，我已经用标准的公主抱把他给抱床上了。
放下了他，我自己回到往椅子上一坐，淡淡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大，林竣南在床上撑着身子爬起来，把被子揉成了一团抱在怀里：你……你不也没睡么？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睡，我就是给你吵醒的。
林竣南低下头：骗人，你开着灯呢。
那你呢，干嘛不睡？我问道。
他抱着那团被子，只露出并排的白皙脚趾，小声道：
今天John跟我讲，说你那本写真，很多Gay都买了……然后今天吃饭，又遇上那么个人……可你说……你……你不是……我也不知道，我……
他止住了音。
心下皱眉，还是为这么个事儿，我正为这个烦呢，丫能别这个点来跟我谈这个么……
我就有些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
林竣南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脸，一对上我的目光立即怯怯地转开了头：我……我……其实……那个……
什么？我问。
林竣南语速快了起来：对了……就是那个周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拍了那个写真……才缠上你的……？
我看着他，不禁面带嘲弄地勾了唇：怎么，小小年纪，这么关心别人**啊。
我……我只是担心你……你……你怎么这样……
林竣南埋怨地道。
我沉默地看着他。
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尤其娇小而羸弱。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黑夜中尤其摄人心魄。
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林竣南闻言一愣，忽然就把怀中一直抱着的被子扒拉一边了：原、原来是我多管闲事。
我沉默地看着他。
林竣南见我不说话，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张赌气的脸，伸脚下了床就一个劲往门外走：算了，当我没来过。
我真是服了他了。他跟我赌个什么气啊，他这状态出去了，给我妈给林原哪个发现了都不合适啊。
看着他走到门口，我就实在不情愿地赶上几步，从他身后拉住他的手，我尽力放柔了声音：
竣南……
他扭头看我，这张文静的脸上，也就这双眼睛特别灵动了。
我心平气和地道：你有什么就说，我听着呢。
林竣南看着自己的脚趾，倒是气鼓鼓的嘟起了嘴：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反正也没人想管你。
看着他这样子，我真想揉扁了他的脸，我笑了一声：呵，你没什么跟我说的深夜跑你哥房里来？你知道你多冒失么？
林竣南就在那儿给我别着脸啊，话音里还带着情绪呢：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被坏人……
他没说下去。
凝视着林竣南暗色中的容颜，我是真没辙了。
就TM是伺候不了这样的小孩儿啊，我放开了一直握住的他的手，抬了抬下巴：行，那你走吧。
林竣南一愣，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儿，半天也没个走的意思。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无意去分辨。
林竣南咬了嘴唇转身拉开门就往外冲啊。
我给丫弄得一愣。
你说丫走就好好走，冲个什么啊！
这么大动静可不得把我妈跟林原给吵醒啊。我真是服了丫了。
我就只好又把他给拽回来了，这回我知道防患于未然。手臂伸过他肩头，把门给关上了。
这回他不跟我说清楚把心结解开了我还不让他走了。
我脸上挂了一副笑模样，知道他现在跟我赌气着呢不想说话，就径自道：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跟我说。
我检查了一下门，的确是锁好了，然后我也不想跟丫耗着，就干脆趁着这个时间去卧室自带的浴室洗澡了。
这边太热，我本想泡个澡磨一磨林竣南那小子不知轻重的性子，可问题是这天气实在是不适合泡澡，无奈之下，我只好冲了凉。冲了半天，头发都洗了，我一看表，才十分钟，
没办法，在下面围了一条浴巾我就准备出去啊。
就看见门玻璃上刚才还空空呢，现在倒是倒映了一个林竣南的影子。
我就隔着门问道：怎么了？要说什么么？
门另外就传过一声挺笃定的问话：向哥，你果然还是Gay吧。
一听这话，我就烦了。
这问题有这么重要么……丫也是高材生怎么就不去研究地球变暖量子物理世界十大未解之谜呢，非要跟我杠上了是怎么地。
实在是无语了，我就刷的把门给拉开，然后就见他站在门口直愣愣地仰头，看着我。
这门一开，他就惊跳似地猛然退了一步。
至于么，不就是半+裸么。丫是没见过男人怎么地。
林竣南就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似的，瞬间把头给低下来了，看他这噤若寒蝉的样儿。我真怕了他了，不愧是高等学府出来的，怎么对自己无法确定的事儿这么有好奇心呢？
还给我来一个推理。从写真联想到Gay，又从Gay联想到周磊，还给我来个深夜求证。你说丫能不能别这么追根溯源啊。林原跟我妈没长眼睛么……他们都淡化处理了不问，我说林竣南丫问个屁啊！
得，都给我来直球了，问我是不是Gay。
我就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林竣南都要躲到靠墙了，欲言又止地说：就……就是感觉。
我点点头，淡淡地道：行啊，我是，你满意了吧。
林竣南明显神色一僵，随即走上前几步，怯怯地看了我一眼，那……那那个周什么跟你……他……他之前一直在跟我说话打听你的事。你们……你们……
他就这么念念叨叨堵浴室门口，我还要出去吹头发呢，既然解释完了真相大白，我就想一把把他扒拉开了。
结果我手刚搭他肩膀上，丫就惊跳地退开一步；其实这退一步还好说，可坏就坏在丫双手还来了个推拒的动作。
其实这推拒的动作也没啥，可丫不是矮么，他这一欲拒还迎的就把我浴巾给扒拉掉了。
林竣南颤抖着嘴唇，那脸色绝对是要见鬼了，那给扭曲的，那给红的，我说丫怎么就对同性恋这么大偏见呢，不就是裸+体么。
他活了这么多年是没去过澡堂怎么地，怎么就能反应成这样么。
我就挺不乐意地去捡浴巾。这边我不紧不慢地围好呢，林竣南就在那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说：刚……刚才……就跟照片里似的。
啊？我皱眉。
林竣南又闭嘴不说话了。
我一打量这环境，算是明白了，这儿光线是挺暗的，我之前也没 多开灯，所以他说我的裸+体跟照片上没差？
那当然没差了，那可不就是我自己的裸+体么，又没找替身。
自己坐到床上，百无聊赖地从床头柜里把下午买的一包烟给摸出来了，指了指板凳让他坐，把指尖的烟点着了：竣南啊，那什么……这事儿吧，你能别告诉咱爸妈么。
我还是开口了。
说实话我刚才有点冲动，但我马上就明白了。我真不想现在就跟周磊板上钉钉啥的，可这一出柜，不就是逼着我跟他就此好上了么。林竣南再怎么膈应，那总比周磊好对付吧。
结果我说了这话，林竣南就像没回神似的怔怔地望着我坐床上抽烟，也不给个反应。
我想了想：你告诉你爸也行，但你得保证不让他先告诉我妈。我还没准备好出柜呢，也还没准备好接受世间这么多压力。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林俊楠这才恍恍惚惚地回神了，小声道：你要是没准备好，我谁都不说。
我点点头，把烟灰弹在床头柜的一张纸上：行，那就说好了。
林竣南不知怎么地，却走到我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又给坐下来了，一点回房间的意思也没有。
我就愣了。
你说刚才我没讲清楚吧，他一个劲儿的往外跑；如今我该说的都说了，丫还赖在这儿干嘛啊。
可我刚求于人，也不好意思出声赶他。
就这么对着坐了好一会儿，林竣南才轻声启音：那个……那……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啊……
我回过神，点点头。
关门声想起，我终于靠进枕头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林竣南好像对我有点躲躲闪闪的，虽然丫一直没说话，一直埋头吃东西，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再看另外俩位，林原在看报纸，我妈在给我盛汤。
看我妈那样，似乎还在生我的气。
想必昨天是彻底的被我至今没有做痔疮手术这个事实给震惊了。
林原把报纸一折，放在一边，抬脸扫了一圈桌子：阳子啊。
啊。我答应着。
这几天过来，国内生意不会有事儿吧？
放心，没事儿。我答道。
心中不禁想，我那能有什么事儿，有周磊罩着我，除非丫给我挑事儿。
林原闻言点点头：那你过来就放轻松点，就当度假似的。我们这边漂亮的海滩可多了，你没事儿多出去转转，也别老闷在家里。
我一愣，还真有点想出去玩：哪些地方比较好啊？林伯父推荐一个呗。
林原笑道：正好我之前正好买下来一个，你让竣南带你去吧。
我就问林竣南：你有时间吗？不耽误你吧？
我意思就是说你要是膈应我的话就说没时间好了，结果居然抬起一双熊猫眼：啊？喔，还行吧。
第 43 章【完整】
跟林竣南坐车上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出丫正别扭着呢。我这下就不明白了。啊，昨天非要求证我是同性恋,现在求证出结果了,又不高兴了。丫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明知膈应同性恋还拼死拼活求证个毛啊！
林竣南开车一语不发的,走过了那么多路他也不给我介绍下人文风景地理啥的，明知我这儿就是两眼一抹黑的丫还冷着我,就这么个待遇也太不讲基本礼貌了，我心里就有点生气。
虽然说一般人不理解异类啥的是挺正常，但丫敢不敢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林竣南在车里几乎就嫌弃了我一路,看也不看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我其实看到沿路景色挺好奇的许多想问他,但爷也是要面子的凭什么他经了昨晚就认定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呢。
丫都让我这么不舒服了我觉得也有必要膈应他一下，我就在旁边拿话挑他：竣南……
他闻言整个人一震方向盘都差点打岔了，我冷眼看车身在空旷的道路上画了一个S，心里想至于么……我这一声喊的也不大在这安静的车室内的确清晰了点，但离晴天霹雳的效果好歹还差很远吧。
见他握方向盘的手终于稳回了轨道，我继续膈应他：其实我觉得你挺特别的。
林竣南咬了嘴唇：有……有么？
我摆了一副笑模样：有啊，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不会在意的地方，你都会认真思考。我觉得这很难得，就好比昨天，你真让我惊讶……我妈跟林伯父都没看出来，只有你看出来了。
林竣南抽了口气，那油门倒是越踩越重：你、你骗人……你是在怪我吧？
我看着窗外，知道丫已经紧张的不行了就心满意足地说：不会，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舍得怪你。
林竣南一听这话就不得了了，嘴唇给咬破了不说，车也是越来越快。
我心下好笑。
之后的车程中我们再也没有交谈，但林竣南却开始悄悄地时不时看我一眼。
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林竣南的车速明显放缓了，他主动开口道：你喜欢哪里，就说一声，我就停下。
放眼向车窗外望去，只见骄阳下，一望无际的蓝色从眼前视域中缓缓升起。湛蓝从天际一直蔓延延伸到大海，几乎连成一体。
沙滩上的白沙反射着粼粼的日光，像落满了金子一般闪耀着，十分漂亮。
潮起潮落，浪打浪退。
就连车路也随着景色的变迁蜿蜒起来，原来这是一大片山脚下的浅滩，车随着郁郁葱葱的山路而上，我不禁俯视着这一片美景。
果真是一片人间天堂，目光再往更深处探去，却原来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支着一个太阳伞，里面似乎有两个人在沙滩上惬意享受着海风。
我不禁奇怪道：竣南，林伯父不是说这儿是他的么，怎么还有人？
林竣南扫了海滩一眼，随即道：喔，我爸经常用这里来招待生意上的一些朋友。要在这儿停吗？
不用，本来就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不想应酬。
林竣南点点头：那我带你去上面。
说着林竣南开车绕了一个圈，竟从一个入口弯向山顶开去。
只见一座漂亮的房子隐隐约约地在树林中能看见……原来正修建在山顶的绝壁之上。
林竣南停下车，一下车我不禁愣住了。
只见整个建筑全部建在水中一样，每根支撑的柱子都没在水里，留给人行走的是一块块从水中突出的石头。
林竣南见了我的表情，不禁嘴角噙着笑意邀请我进到里面。
我在整个别墅里转了一圈，这回算是开了眼，丫就连厕所的马桶也是在一片湖光山色中的敞开款。我都不禁想要在这儿上晨便都能看日出了，这设计也太巧妙了点。
推开最后一扇门，只见眼前竟是临海的悬崖，在这悬壁之中，竟被人工凿出一个游泳池，游泳池中的水漫上边缘，这么一放眼过去，可是真正的水天相接了。
身后传来林竣南的声音：有没有登上仙境的感觉？
看着悬壁连接着空阔的天际，我不禁勾起了嘴角，有意思。
林竣南轻声道：这个屋子的设计，完全是遵照中国天人合一的理念。
我点点头，由衷地感叹：真美。你们请的是哪位设计师？给我也介绍介绍。
林竣南走上前来，和我并肩而立，他轻声道：这是我设计的。
我一愣，转眼望向他。
只见林竣南的头发被海风吹拂得一瞬间张扬起来，他眯起眼，静静地享受着绝顶的风光。
林竣南似乎察觉了我的视线，微微别过了脸：我小时候就爱画画，画房子，后来长大也念了建筑设计。而且我爸也支持我，要不然我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得到完成自己作品的机会。
真不错。我勾唇。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我懒得动，仍然站在那儿兀自观景；林竣南却叹了口气，似乎是望了一眼后面：有人来了……刚才他们还在海滩上呢，可能是看见我们车上来了……所以也跟了上来……
我转身，只见那辆玛莎拉蒂里下来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自然，林竣南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向哥，要不你自己先去玩儿吧，我应付他们……
我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不用了。你应付不了。
林竣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晓明的目光已经跟我对上了，丫倒是微笑着跟我颔首，他身旁的秃顶高个子一脸倨傲地眼高于顶，就像瞎了似的抬着脖子就迈步。
我仔细一看，晓明丫是越来越俊俏了啊，那气质都被磨得内敛起来了。以前要看，顶多是个漂亮的便宜货，现如今丫竟向设计别具一格的奢饰品迈进了，那精致的，一步一顿，一颦一笑，拿捏得那叫一个好。
我正在心下暗自观察呢，一个没注意林竣南就上前了几步，假洋鬼子倒是对林竣南挺客气：林少。
林竣南颔首微微一笑，走到我们中间：呵呵，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Micheal,xx公司分管亚洲部的高管。这位是向阳，我哥哥。
我站着不动，丫也停了下来。
我跟假洋鬼子就这么冰山似的对站着。
林竣南似乎也感到了场面的尴尬，就转而问：这位是……？
他问的是晓明。
Micheal从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我助理。
林竣南笑道：贵公司招人真是注重仪表，我见过您好几个助理都是帅哥。
晓明很礼貌地伸出手，这回扮演的是忧郁美青年么，怎么一双眼能朦胧成这样，丫就轻声说：你好，我是晓明，初次见面，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林竣南跟丫握了手，晓明便退了一步，带着淡淡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站Micheal身后了，一个劲儿地盯着林竣南，又欲言又止地看看我。
我实在是不想跟丫墨迹，不等林竣南给晓明自我介绍呢，拉起林竣南就走：抱歉，失陪。
直到转过了一个拐角，来到了另一侧的阳台，林竣南红扑扑着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面色：向哥，刚才是怎么了？
我淡淡地道：那人人品有点问题，你别跟他接触多了。
林竣南一愣，随即低下头：你……你不用这么隐晦。我……我知道他是同性恋。
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我不转身就靠听的就知道是谁。
丫能别这么不要脸像狗皮膏药似的装性格好啊！
我看丫是进化的越来越能了。
赶都赶不走啊！
就看见晓明在门后的凭栏那儿摆了个斜倚栏杆的造型，哀哀弱弱的叫了一声：向阳……
我冷眼看着他：滚！
晓明闻言全身一震，他深呼吸似地抽了一口气，凄然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你那么爱我……可……可我却没有珍惜你……你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么。
林竣南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
晓明就在那儿自顾自地续道：我知道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周磊虽然对我好，可他那种好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只有你是不一样的……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说着晓明就转头向林竣南道：能请您回避一下么？
林竣南一愣，赶紧的要低着头往外走啊，我忙把他一把拉住了：竣南，你别走。
林竣南看我那眼神，我已经无暇分辨了。
我就对晓明冷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已经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任何来往了，请你珍惜你现在的男友。
晓明一怔，忽然就泪流满面了。不说林竣南，就连我都看愣了。丫什么时候练成了这一手啊。
只见他梨花带雨地抹泪：别这么说，向阳。别这么说。你……你明知道我没有什么男友，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气你……
说着晓明抬起婆娑的泪眼，望向林竣南，又望向我：你之前跟周磊亲近，如今又找了这么个男孩子……难道不也是为了气我么……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不行么……你又何必为了我再一次地欺骗别人的感情……
握在手里的掌心微凉，我这才发现林竣南的脸都僵了，先是愣愣地看着晓明，随后又转过脸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正要好好地驳斥一下晓明丫的，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
林竣南就要跑出去看啊！我也只好追出去了！然后身后还跟着晓明丫的……
结果仨赶过去一看，好家伙……
原来是假洋鬼子在上那个天人合一的厕所的时候，连人带屁股的，掉进旁边的水池里去了。正伸着手挣扎呢……
第 44 章【完整】
晓明还在那儿愣着呢,我和林竣南已经跳下去把假洋鬼子捞了上来了。
丫这下屁股可就曝光了，那半截裤子还在**滴水呢。
林竣南一直别着脸不忍看丫,我倒是观察的清楚,假洋鬼子那脸色已经赛猪肝了,我就顺势提议道：这样吧，我和竣南下山让人送干净的换洗衣服过来,你先去卧室休息一下。
说着我便和林竣南一起把假洋鬼子往卧室里搀扶，丫可能是太丢面子了还是哪里磕着了怎么着，走路都直打摆的,我一边扶着丫一边不经意地凑近低声道：管好你的助理,以前骚扰我的事就算了,要是他敢把主意打到我弟身上来，你们以后就别想在内地混下去。刚才晓明给我讲的那些话，我不管是你授意的还是他自己想这么说，总之以后别跟我和林竣南扯上关系。
到了卧室让假洋鬼子自己安顿了，我拉起林竣南就走，上了车这回我坐驾驶，让林竣南在副驾上打电话叫人送衣服上山。
放下电话林竣南叹了口气，我看了他一眼：他是你爸的合作伙伴吧，跟你爸也说一声。
林竣南回过神，又赶紧给林原去了电话，把假洋鬼子落水事故告诉了林原。林原在电话里倒是狠说了林竣南几句，什么自己设计的东西尽管好看不顾安全隐患之类，林竣南一语不发地低着头就在那儿默默地听。
进了市区的我们才换了回来，还是林竣南开车。毕竟我这个是无照驾驶。
说实话今天有够糟心的，明明是出来散心，结果回去的时候倒是越来越烦了。
我就跟林竣南说：去救助站吧。
林竣南看了我一眼，调转了方向盘。
那个……他轻轻开口。
我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林竣南小声道：那个晓明真是……明知道我是你弟弟，还要在我面前说那些，他也太过分了。要是我不知道……你本来就是……可不就是相当于狠狠的摆了你一道？让你在弟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林竣南这么一说，我本来心情就在低气压，听了就不禁联想起上一世的晓明，苦笑：他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害了你，还让你觉得是无心。
林竣南观察着我的面色：我一开始也被他蒙住了，以为……以为……你……可刚才我想着想着，才觉出不对来。你……以前跟他……真的那个……？
看来林竣南是要刨根问底了，也好。
刚才晓明刚才给我泼了那么多脏水，虽说林竣南说了不信，但我还是要给自己解释解释。
我点点头：有一段时间，我是喜欢他；但是后来……发现他这样，就恶心的不行分手了。
林竣南顿了顿：向哥，你说他人品有问题，他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舒服？
我沉吟着：他平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东西，就够让人喝一壶了。要说他做了什么事——
应该是依着跟我的关系，攀上了周磊，又把我甩了。还挑拨着周磊跟我打架，整我。当时我手下一批实业全部被丫弄停工了……
林竣南一愣，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向哥……
嗯？
原来……你还有这么难的时候。
我自嘲地勾唇：这都没什么。
林竣南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我从知道你的时候……就一直很关注关于你的新闻……我一直以为你过的很恣意，很潇洒，也很自由……可没想到……
我摸摸林竣南的头：都过去了……后来周磊也看出他不是好人，我跟周磊反而亲密起来。
林竣南微微颔首：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着我们的车就停在了救助站门口，还是John帮我们开的车库，上次来我是光说不练，这次我心情郁卒，倒是想找点活干。
这个救助站对于流浪猫狗实行的是分级管理制度，刚收养的受伤或者营养状况不良的猫猫狗狗全部在一区，那里虽然经常消毒，但是耐不住许多新加入的猫狗自身携带的病毒和细菌。
等给这些猫猫狗狗打了疫苗以后，便会全部收留在二区，二区的卫生状况比一区稍微好一些。
打完疫苗的猫猫狗狗过了安全期，做完做除虫除臭和消毒清洁工作，干干净净又健康的猫猫狗狗们全部养在三区。三区面积最大，还有一个带篱笆的宽阔草地专门供它们玩耍，属于永久区域，一区和二区都是暂时性圈养动物的地方。
我问了John，他告诉我一区二区这几天又有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新成员。我不会打疫苗，就选择给二区打过疫苗的猫猫狗狗洗澡。
工具都摆齐了，我带着专门的厚橡胶手套防止咬伤，便和林竣南一道开工了。
林竣南和我一样搬了小板凳坐着，我每挫完一条狗，他就在旁边用一只巨型吹风帮我吹干它们的毛发。
我心里很乱，所以动作尤其的麻利。
一边看着手中动物们或警惕或可怜或讨好的眼神，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来菲律宾，是想散心的。
我想找一个机会，完全和周磊脱离接触，好好独立不受影响地思考一下我们的未来，也思考一下我今后究竟该怎么做。
因为在我的预计中，这边是个和国内没有联系的圈子，所以连手机的电池我也一直没有安回去，也早指示了国内生意的那些部下们不要给我打电话。可是来了这么多天了，我虽然有放松的感觉，可心里总有一根弦给我拉着。
等我看见晓明的时候，我那么厌烦，那么不舒服，甚至一股怒气萦绕在胸口，也让我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我无论走多远，只要我的心没有打开，没有脱离我过去的一些模式，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找到真正的宁静。
在国内周磊给我闹心，在国外我妈那看我的眼神，林原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竣南的纠缠不休，都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并不是我离开了周磊，一切就会顺遂回到轨道……只是我自己没有突破自己。周磊疯的那会儿，我很平静，又很幸福。可是周磊好了，就像一个游戏，第一关没有难度的轻松过了，第二关游戏本身就加强了对手的级别，我过不去了，就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今天林竣南带我去的地方那么美，如临仙境，我都几乎融入到大自然中了；可是一有人来破坏，我立即觉得什么都索然无味。
并不是景色变了，而是我的心变了。
我的心里还是有污浊的地方，所以在我眼中，别人的污浊就尤其能玷污自己。
将二区最后一只狗搓干净了**地丢给林竣南，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林竣南吐了吐舌头：又是我爸。
说着他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半天没掏出来，我忙帮他把厚塑胶手套扯下来，林竣南这才按了接听键。
林竣南面色一怔，却把电话递给了我：向哥，我爸说找你。
我接过来：林伯伯？
林原在电话里语速很急，什么开场都没说，只是直接道：你快回来吧向阳，听说周磊在国内出车祸了，想见你最后一面，飞机停我们家楼顶呢。
我一愣，对面已经挂断了。
我还在努力想着刚才林原究竟是说了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耳边却只留下一串嘟嘟的声音。
我魂不守舍地将电话还给林竣南：竣南，我们得赶紧回家。
林竣南担忧地望着我：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别抖啊。
我起身就朝外面走去。一群狗在我们身后一阵狂吠。
林竣南跟在我身后，也匆匆地出来，大声地叫John去开车库门，我们迅速地坐上了车。
开在路上我道：竣南你能再开快一点么？
林竣南声音微颤：向哥，这都一百了，已经超速了……我以前都没开过这么快。
我看着眼前的道路，那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我来开吧。
林竣南似乎都要急哭了：你开什么啊？你的手到现在还在抖，你怎么开啊……我开的已经够快了……你别急啊……有什么事儿你心平气和的……
我伸手捂住脸，不可抑制地恐惧起来……
周磊他……
我……
我还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他表过一次白，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他好过……他怎么……怎么就……
到了家，我刚冲出车子，就见林原从屋子里迎出来，快速地说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人命关天，你直接上顶楼吧。
我妈也跑出来伸手递给我一个包，满脸担忧的神色：你的行李都在里面了，阳子。快去吧。
我点点头，三步作两步地上了顶层。
原来是一架小型军用飞机，我这才发现原来林原这屋子，顶上竟是个小型飞机场。
有人飞机里招呼我，我一愣，这不是周磊那个助理么……上次见到他，还是他叫我去‘抓奸’周磊和晓明的那次晚宴……
我三步作两步就上了飞机。
窗外，我妈和林原站在屋顶看着我，林竣南也气喘吁吁地跑上天台，一言不发站在二老身边，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成了鳞次栉比中的一个点，白云从窗外飘过，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起飞了。
****
飞机是直接降落在军区一家医院的楼顶，在周磊助理的引导下，我很快赶到了病房。医生却说不能见了，周磊已经在手术室准备手术，就一直等着家属签字……我要是再不来就晚了……
接过一份文件，上面白纸黑墨地写着《患者知情同意书》这几个大字，我喉结动了动……倏地感觉手中的纸张是这么重。
我闭眼，再睁眼。
上面的字却怎么也看不清，好像有股什么力量，一直拉着这些字体晃荡。
周磊的助理在身边道：向少，您签吧，里面内容我们都已经研究过了，周少当时也同意的。
我抽了口气。
伸手——
我飞快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同意。
等待的时间总是这么漫长，我靠在椅子背上，赶走了所有人，我捂住脸，将头埋在两膝之间。
我几乎要向上天祈祷了……请让周磊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我……
我什么都愿意。请让他好好的。
吱呀一声……
好像从地狱中传来的声响。
我猛然回神，只见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看着医生迈向我的步伐好像慢镜头，那脚步声沉重而清晰，撞击着我的耳膜。
白大褂的颜色在这样的光线下反射出不正常的暗淡的光，他停在了我面前。
我抬眼，等待着。
明明是周磊的生死。
可一瞬间，我却觉得像我自己的判决。
医生微微一笑：手术很成功。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久……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推出一个盖着白布插着氧气管的身躯，我忙起身赶过去看……
的确……
的确是周磊……
脚步不禁跟着推车的速度移动着……
他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他的容颜怎么这么寂静，他如今的样子怎么看上去这么无助又这么脆弱……
护士门将周磊推进了病房，便把我关在了外面，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关上。
回过神，我又退回了休息室冰凉的椅子上坐下，仰头，抬眼看着苍白的天花板，似乎空气都好重，带着房梁压了下来，视域都晃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直坐在那里，途中周磊的助理给我送了好几次饭，但是究竟是几次，我不记得了。
这位先生？
我抬脸，是谁在叫我？
您可以进去了。
我眨了眨眼睛，似乎那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却是身旁一位护士扶住了我。
周磊的助理也赶来了，我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有点不真切的触感，周磊的助理似乎端了杯水放在我面前：向少，您三天三夜没睡了，喝一点葡萄糖吧。
我把递过来的水一饮而下，咂在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
推开病房的门，只见床上周磊安静地躺在那里，氧气罩已经撤了下去，只挂了吊瓶还在输液。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后面只要好好保养就能恢复。
周磊的助理在我身后轻声道。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那助理就示意护士关上门，两人都退了出去。
我缓缓地走到周磊的床边，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已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抚上他苍白的脸，没有生气的唇，看起来脆弱的睫毛和眼角……
他曾经是那么漂亮……又那么飞扬跋扈……可现在却这么安静，就好像从前那么俊美又强势的他好像是假的一样。
我抽了口气。
掌下微颤，原来是周磊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聚焦起来，他和我对视了。
他做了一个口型：阳……阳……
我忙答道：我在呢。
周磊忽然轻微地咳嗽起来，我忙抚摸他的肩颈给他顺气：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在这儿呢。
周磊忽然红了眼角，嘶哑着声音道：我……我……
我真想把他抱进怀里，可惜不能。
给他倒了一杯水，将一点点水渍度到他唇上。
他僵硬地舔了舔嘴角，终于嘶哑地道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真想杀了你。
我从被子中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缠，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深情而又庆幸地看着他。
周磊躺在床上，也看着我，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在车上还有意识呢，血都满身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伤的重不重，我就是怕万一，好不容易掏出电话来了……就一直给你打电话……永远是关机……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永远是关机。我的手指到后来都动不了了，电话还在给你拨号……我绝望了……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我……我在国内……都……都乱成这样，你……你还出去玩……你……你还出去玩……还跟年轻的男孩子……我的心都凉了……你……你不是要分手么……那……那就分手吧……我……我总算是知道了……人生苦短……我……我干嘛跟你耗着……你走吧……
我的眼眶也有点热，我蹲下来，将周磊的手捧在心口：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周磊抽出一口气：你……你还要我找人赶你么……
第 45 章【完整】
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微微心痛。
他现在开始说大话了，赶我？要真赶我用得着我千里迢迢回来签那个字么？
知道他无碍的时候,原来心情已经放松下来。
我就抬起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着：周磊,你别闹了……都是我不好行么？你现在这个状态,到哪里去找人赶我啊？你助理就在外面，可就你现在这嗓门,也喊不动他啊。还得我帮你喊。要不这样你看行么，你要真不愿意看着我，烦我,我在外面守着就是。反正我就是不走了。
说着我轻轻将周磊的手掖回被中,又注视了半晌他虚弱的容颜,却见他别过脸，不理我。
我心下叹了口气，准备出门叫他那个助理进来。也说不定他是故意想把我支开，交代点什么事儿。现在他这个样子，我也不跟他拧着，可他让我出去，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结果我刚迈了一步，身后就咳嗽起来。
虽然声音不大，可那劲儿，听着撕心裂肺似的。
我只好转过身去，再次来到他床头：你看看你，现在都病着呢，跟我置什么气啊？
周磊眼睛飘飘忽忽的，声音微弱又喘着气：姓向的……你敢出去……就别再进来……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气我……
我心下微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你要赶我走吗？我怕惹你不高兴嘛。
周磊眼角又红了，颤着唇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我当时不让你走，你偏要走；我现在要你走，你还是走。你反正就是想抛下我不管是不是？
我搬了个小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脸，轻声道，怎么会呢？你还为那件事儿记恨着我啊？
周磊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事……把我一人丢国内……你倒是在外面逍遥了……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嘛……
我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今天不说好不好。你看你才醒，为这一刻我都等三天了，就想跟你说说体己的话，别尽说这些没用的……
周磊打断道：为……为什么不说，你还有理了……
见他又有点气息不紊的架势，忙给他顺着胸口：你这大病初愈的干嘛呢，咱们谈点高兴的不好吗？
周磊抽出一口气：我……我都成这样了……我还不准我撒撒气么……你……你对我也太狠了点。
我伸手摸摸他的头：咱们没事就好……你既然想说，那就说吧。
周磊闭上眼睛，把手递给我。我握住了。
他哼哼唧唧地道：我就最讨厌你这息事宁人的样子了……你当初既然有不满……为什么不跟我吵架，就算动手也行啊……你这跑了……又算怎么回事？
我一愣，我当时的确有想过把他拖地下室去教训教训，但我不是不想以暴制暴还期冀着找一更好的法子解决问题么。难道我当时就该把他拖进去上刑他就高兴了？
我就隐晦地实话实说：我当时走，也是怕自己的怒气伤到你。
我要当时真给丫S+M了，估计现在更不好收场。
周磊闻言，脖子一扬，说话还那虚弱样儿，可从前的调调算是回来了些许：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这样闷在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叹了口气，这是他自己说的，不要怪我以后心狠手辣：
行，那我答应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咱们都摊开说，好不好，反正床头打架床位和嘛，我再也不走了，行么？
周磊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挑眉：那既然我都摊开，是不是你以后也相应对我坦诚一点？
周磊一怔，不禁虚弱道：大事上，我没有瞒过你。
咱们大事小事标准不一样……
我伸手摸着他的脸，鼻子，耳垂。
以后事无大小，只要我想知道，你就要告诉我，行么？别再糊弄什么医学报告忽悠我。
周磊闻言，脸色一僵，可僵硬只持续了一秒：还不是怪你为了这个要跟我分手？要不然我至于那样么？
我点点头：所以说我们这个坦诚是双向的，你要对我没有隐瞒，我就对你没有保留。
说完了，我静静地看着周磊。
我等丫回话呢，结果周磊闻言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侧过脸埋进枕头里，也不说话。似乎在睁着眼发呆，又好像在想什么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道：你……你这么干净，我是怕把你弄脏了。
我捏捏他的鼻子，轻笑：可我更怕你弄脏你自己。那可比弄脏我还要让我难过呢。
周磊皱眉看着我，一副我不可理喻的神色：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脏过，那都是正常手段，也就你老嫌我，人家都说我敢作敢为，雷厉风行。
闻言一怔，其实外面的确有比周磊还狠的，但丫不能给最烂的比啊。再说有他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么！这水平都快赶上我了，我就有点不乐意。
可还一下子找不出语言来反驳他。
干脆另起话头，挑他：我晚上睡你旁边这张床上，照顾你吧？
周磊看了我一眼：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脸色这么差，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看见你心里就放心了，也不用守着我。
我走到另一张床边，一头倒了下去，语气不由得变冷：我不同意，我就要在这儿休息，不走了。
我趴着一会儿，周磊又是半天没言语。
我怀疑丫是脑子撞了吧，反应这么慢。要搁之前，就算是忽悠我，嘴里也是噼里啪啦的，怎么给撞了一下转性了不给我甜言蜜语的灌了？
我淡淡地开口：怎么了？
周磊虚弱地叹口气。
还是没说话。
我从喉咙里笑出一声：怎么，为难啊？是我在这儿不方便吗？不方便你运筹帷幄，指挥调配？周磊，都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不觉得我有知情权么？那个给我签字的玩意儿，不会是白签的吧？
周磊这才慢悠悠地说：这件事不是不告诉你，是你一直没有问我。你根本就没提我怎么出车祸的。
得。
我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刚跟他谈的是长远互不欺骗条约，为的就是监督他，控制他，别让他在做膈应我的事儿。
可丫这儿忽然给我来句这次没问，这不是东扯西拉地胡说转移话题么。
见他这样死皮赖脸，我不禁道：那我今天问行不行？
周磊又胡说了一句：晚了，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问。
我心想不就是跟叶岚那点事儿么，我都能猜出来，便好笑：你这不是没死嘛，好好地。跟我说说吧……
周磊还是半天没音。
我道：你说啊。
周磊面带苦涩地看着我：很多事情，你根本接受不了。我不愿意跟你说。上次跟你一说，你就吵着要分手。叫我怎么跟你说。
我这下可奇怪了，上次是丫迫害别人，这次是被人迫害。上次迫害别人他都给我讲的眉飞色舞得瑟的，怎么这次受了伤反而躲躲闪闪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叫护士，转身对周磊道：行……你好好想想，不逼你，我先睡一觉，我醒来的时候希望听见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