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5
    ☆、第001章 刑警叶非
    “在这儿。”庄瑶朝刚进门的叶非摆了摆手。
    叶非走了过去,坐下后先是环顾四周,最后才把视线落在庄瑶身上,见庄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叶非挠了挠后脑勺,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临时有点事儿。”
    庄瑶摇摇头,“没事,知道你一定迟到,所以我晚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也是刚到。”
    叶非呵呵干笑了两声,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兜里想点根儿烟,又看到了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就忍了下来,只得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尴尬的看着庄瑶。
    庄瑶注视着他的窘态,直到把叶非看得避开了视线,她抿了抿嘴,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叶非,“这是文件,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叶非连忙接了过来,他只翻看了两眼,就从怀里摸出一支钢笔,毫不迟疑的在签名栏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叶非。
    庄瑶在他下笔的刹那已经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等对方写完才转过头来,她看了一眼飞扬的笔迹,将文件揣进挎包,淡笑道:“怎么?很急?”
    叶非把视线从手表上挪开,“不急不急。”他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眼睛仍是不自主的看向另一侧。
    庄瑶眉间微颦,带着一丝隐忍的口吻说,“叶非,你知不知道自己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叶非转头看了看她,“啥病?”
    庄瑶把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说,“职业病!”
    叶非稍微愣了一下,在她走出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前,抓住了庄瑶的手臂,“瑶瑶。”
    庄瑶瞪着他,强忍着酸楚,将眼泪吞进肚子里,“字都签了,你还有什么事?”
    “小霜跟谁?”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庄瑶气的一把推开他,大骂:“叶非!你丫跟警局过日子去吧!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叶霜了!”
    庄瑶转身时飞出的眼泪打在叶非脸上,叶非怔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庄瑶纤细的背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饭店。
    他擦掉庄瑶留下的泪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息了一声,“咋整……老李,瞧瞧你给我留下了多大的烂摊子……”
    ※
    办公室里冷气开的很足,但围坐在桌前的刑侦支队干警却汗流浃背,似乎是夏季的热浪透过严密的窗缝渗透进来,就像那无孔不入的杀人凶手,狂放恣意的扰乱思路,侵蚀人心,让人愤恨,却又无能为力。
    叶非刚去美国进修犯罪心理学不到半年,就被临时调拨了回来。他烦闷的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翻看手边的案卷材料,眉头拧成了麻花。
    叶非,包括在坐的一些老警察,遇到了从警生涯里最棘手的一件案子。
    案件最早发生在今年也就是2001年5月3日凌晨。警方接到报案,潘家园附近的一个深巷里发现一具女尸,女子赤身裸体以耶稣受难的姿势被钉在墙上,她仰着头,上下眼睑被胶水黏住,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瞪着看向天空,嘴唇用针线缝合,共有七针,胸口有一组五厘米长的类似心电图似的波浪纹划痕,推断是匕首一类的锋利刀具所致。经法医鉴定,死者事先被人用乙醚迷昏,后被悬挂于墙上,死因为失血过多。除此之外,身体各处无明显外伤,也没有被性-侵过的迹象。随身的衣物被叠得十分工整放在她身旁的垃圾箱上,手提包也放在上边,后经死者家属确认,死者的财物一样没少。死者名叫汪小涵,祖籍云南昆明,今年19岁,是北京市外国语学院的一名大一新生。
    凶手似乎非常狡猾,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毛发及其他证物。由于当晚下着小雨,所以现场也没有留下脚印。因为死者无性-侵,无财物损失,排除了劫财劫色的可能,专案组推断可能是复仇性质的熟人犯罪,于是针对汪小涵的社会关系展开了深入的调查。
    就在专案组忙于汪小涵案件无果的时候,半个月后刑警队又接到了一起报案。
    2001年5月28日晚8点20左右,经贸大学废弃的大门上悬挂了一具女性尸体,死亡方式跟5.3汪小涵十分相似。警方根据行凶方式及被害人身上的标致推断两起案件的凶手为同一人,决定并案调查。死者黄珊珊,21岁,经贸大学金融学系大三的学生。警方立即调查了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确定了两名死者之间并无关联。
    两个案子案发前都下着小雨,将现场的脚印或可能有价值的线索,都冲得一干二净。专案组每天埋头于“5.3”案件,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大家围绕着“仇视女性的变态杀人狂”这一思路进行调查的时候,6月29日,也就是第二起案件发生一个月后,凶手再次行凶了。
    令人意外的是,死者竟然为44岁的男性,名叫郭文强,职业是警察,河南开封人,死时也正是在桐柏县,具体位置为桐柏县明村派出所门口。死亡方式与之前的两名女性造型有相似也有不同。相似的是上下眼睑被胶水黏住,眼珠暴突,嘴巴被缝合,全身赤-裸,胸口有波浪形划痕。可不同的是,他整个人充满歉意的垂着头,跪在派出所正门口,双手被绑缚在身后,脖子后边插了一个类似牌位的木板,木板上用白油漆写了一个大字“冤”。看上去非常像秦桧谢罪的造型。死者背后有20厘米深的刀口,从伤口的切口及深度推断凶器应该军用匕首一类的刀具。
    最初警方怀疑第三起案件是模仿犯罪,但经法医及专家鉴定,胸口波浪形划痕确定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而且警方并未向媒体公布前两名死者的死亡照片也没有透露死亡方式,基本排除了模仿犯罪的可能。所以警方推断,三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
    凶手不但跨省犯罪,还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死公安干警,行径恶劣同时技巧高超得令人咂舌。这件案子惊动了公安部,要求宋世博(公安分局局长)务必尽快破案。可这种案子,中国根本就没有先例,之前所谓的大案要案跟这件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要说宋世博了,就连一群刑侦专家们都一筹莫展。宋世博连着几天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终于体力不支,去医院吊水。代队长廖雪华心里一急,就请示把叶非召回来,宋世博无奈之下才打电话到美国,让叶非连夜赶了回来。
    看完资料,叶非脸色yīn沉眉头深锁。在美国的确学了不少东西,长了见识,碰到了不少他闻所未闻的案例。他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遇到充满谜题的高智商犯罪,谁知道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还是在他学艺不精的情况下。
    他突然特别后悔没早两年出去深造。
    根据案卷资料,叶非推断凶手曾服过兵役或当过警察,30岁至40岁之间,身高在180公分左右,体格健硕,有汽车一类的交通工具,单独居住的单身男性。紧接着他进行了工作部署,让老王和关小东按照这个思路在北京及周边县市排查。
    各自安排好工作,会后,廖雪华跟着叶非走进办公室,不解的问:“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叶非把西装挂了起来,一边洗手一边说:“本来从前两个案子上看,凶手只以女性为目标,只伤、只杀、不抢不奸。他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仇恨女性,或者因性功能不足而产生变态释放性-欲的行为,进一步分析的话,推断凶手童年有可能遭受过母亲的虐待,或者有多次恋爱失败的经历,又或者婚姻遭受过挫折,家庭不正常等等。凶手为男性,30-40岁之间,180公分左右,中等身材,对漂亮的女大学生情有独钟,北京本地人,独居,有轿车或类似交通工具。”他想了想,停顿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可第三起他证明了自己不是个仇视女性的变态,而是有目的性的复仇行为。”
    看廖雪华一脸的迷茫,叶非从卷宗里抽出几张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线索,你有没有注意三起案子,死者的衣物都被叠得整整齐齐?”
    廖雪华点点头。
    “你看,凶手把衣服的边边角角折得十分仔细,都捏出了棱形,像不像我们大学军训叠被子时做的‘豆腐块’?”
    廖雪华歪着头,两眼一亮,“真的啊!”
    “凶手在处理完尸体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整衣物的方正程度,不能不说对方心理素质非常好,同时也表明他非常自信。第三起警察背后那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还有他胆敢在派出所门口作案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曾经受过军事训练。”
    “如果是仇杀,对死者却没有虐待迹象,还帮死者整理好衣物,行事手法的老道与从容,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推断他很有教养,知识量颇为丰富,对警察的侦破手段也有所了解,所以年龄应该不会低于30岁,因为这个年龄段的男性心智开始趋于成熟、稳定,一般不容易情绪失控做出计划外的事情,以至于让警方抓到把柄。年龄也应该不会超过40岁,毕竟杀人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两名女性身高都在一米六五以上,男性185公分190斤,要搬运这种重量的尸体,固定尸体,并且在派出所值班民警眼皮子底下办事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能做到的。还有,从固定两名女性手腕钢钉的高度,及男性背部的伤口推断凶手的身高必然不低于180。”
    廖雪华激动的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因为三个案发地都不是第一犯罪现场,所以推断他有一个独立的居住地用于藏尸,而运尸体到市区,必须有交通工具。所以推断他是单身独居,有交通工具。”
    “对,就是这样,厉害。”叶非笑着说。
    廖雪华咯咯笑了两声,“还是叶老师教得好,没有你在,队里搁置了很多案子结不了。这半年来我的心一直悬着,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的心终于可以放进肚子里了!当队长的压力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廖雪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叶非笑了笑,知道廖雪华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好几天没睡了,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他点了根烟,翻看卷宗,眉毛越皱越紧。
    经过调查,凶手杀害的对象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两个女大学生和一个老警察之间互不相识。凶手跟这三个人会有什么仇怨?胶水黏住上下眼睑、暴突的双眼、缝合的双唇、胸口的波浪条纹又代表着什么?他还会继续杀人吗?如果继续杀人,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他隐隐觉得,答案就在这仅有的几条线索里。
    叶非工作到十点钟,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这才想起,半年没回家了,得回家看看了。他整理好文件,匆匆的离开了刑警队。
    ☆、第002章 谁的孩子
    叶非刚一进家门就听到了一声惊悚的猫叫,章瑞芳拎着勺子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哎呀!怎么了?怎么了?”
    叶莫也从书房里跑出来,看见叶非激动的喊:“哥!你回来啦!”
    叶非一进屋踩到了他家那只老白猫“馒头”的尾巴,馒头这一嗓子惨叫,差点把他半个魂吓飞了。他一把捞起又老又肥的馒头检查有没有踩坏,“妈,电话里不是说好给它减肥的吗?怎么又胖了?专家说它这个年纪太胖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
    叶莫接过叶非的包挂好,“妈一天给它吃两块羊肝,得病是迟早的事儿。”
    “馒头活着不就为了一口肉吗?”章瑞芳一脸严肃的走上前摸了摸叶非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胸口,摇摇头,“不好!瘦了!”
    “没办法,在外面吃不惯。”叶非腾出一只手抱了一下章瑞芳,“妈,您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
    章瑞芳一只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上下抚摸着叶非的后背,“饿不?锅里做的酱肘子。”
    进屋他就闻到了,叶非吞了吞口水,“饿了,晚上没吃呢。”
    章瑞芳笑了笑,“就知道你没吃,都给你做好了,去洗洗手,换件衣服,马上开饭。”
    “好。”
    进屋前,叶莫跟叶非说:“哥,嫂子今天带小霜来了一趟。”
    “哦,来干嘛?”叶非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说是来看妈的,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想想,怎么那么巧,偏偏赶在你从美国回来她来咱家?不过她没算好,工作狂直接去了单位,没舍得先回家看一眼,让她扑了个空。”
    叶非使劲扒拉了一下叶莫的脑袋,“瞎捉摸什么?今年考的怎么样?再考不上就别念书了,去掏大粪好了。”
    叶莫扒了扒被抓乱的头发,跟着叶非钻进浴室,不服气的说:“我去年没考好是因为发烧!今年一定能考上!”
    “估了多少分?”
    “你猜!”
    “这我哪儿猜去,你心理素质差,经常性考崩。”
    “哪有!”
    “志愿不是报了清华数学系吗?分数够吗?”
    叶莫立即心虚的垂下头,抬眼看了看叶非,小声说:“哥,我说完你可别打我。”
    叶非把衬衫扔进洗衣机,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我报了军医大。”
    “什么?!”
    “妈!妈同意的!”
    叶莫在叶非的手伸过来之前立即把他妈抬出来。这招果然好使,叶非顿时没了脾气,不耐的说:“瞎胡闹,就你,连**都不敢杀,还考军医?”
    “谁说的,我现在可厉害了,昨天还帮咱妈宰了条鱼呢!”叶莫见叶非没太生气,顿时来了底气。
    叶非哼了一声,“你现在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哥,你别这样,得到你的认可是我最高兴的事,你倒鼓励我两句啊!”叶莫拽着叶非的胳膊晃了两下。
    叶非看着这个从小被他妈和他保护得有点娘娘腔的弟弟,突然有点担心他将来讨媳妇的问题。他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哥是怕你受苦……”
    “不苦,大哥做惩奸除恶的警察,我就做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叶莫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那你估了多少分?能去上吗?军医大学没600分就别想了。”叶非问。
    “我估了621分,刘老师说了,这成绩比去年的分数线高出十分,我准能去。”
    “是吗?真不错!”叶非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嘿嘿,谢谢哥。哎呀,哥,你去非洲了吗?怎么半年不见瘦这么多?都不如我了!”叶莫看着叶非胸肌下的肋骨,赶紧掀起自己的T恤低头看了看。对比之下,自信心激增。
    叶非一把将排骨弟弟抱了起来,扔出浴室,“跟我比?再活十年吧!”
    叶莫揉揉发疼的手臂,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卧房。
    叶非卸掉了一身的疲累,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袍,吃着老妈烧的菜,就着红星二锅头,顿时觉得全身轻松,暂时忘掉了那件困扰他的案子。
    “今天庄瑶领小霜过来了。”章瑞芳往叶非碗里夹菜,试探着说。
    “哦,叶莫跟我说了。”叶非懒洋洋的答道。
    “知道她来干什么吗?”
    “来干嘛?”
    “她要结婚了,送请帖来的。”
    “结婚?”叶非稍微精神了点,忙问,“跟谁?对方知道她有孩子吗?”
    “听说是个不错的男人,对他们娘俩也挺好,就是孩子不乐意跟他们,主动提出想跟你。”
    “什么?!”这下叶非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把叶母和正在逗猫的叶莫吓了一跳。
    “这倒霉孩子,想吓死你妈啊?!”章瑞芳嗔怪道。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叶非平复了一下,“那您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当然举双手赞成。”章瑞芳说,“当时我就不赞成你们离婚,你们大人只管自己高兴,压根不考虑孩子的感受,孩子才多大点啊,你们也忍心!”
    叶非几乎是把嘴里的肉一口吞下去,他一脸纠结的说,“妈!您瞎搀和什么啊?!小霜那孩子……哎,总之,我不同意。”
    “嘢?你不同意?不同意庄瑶结婚还是不同意带小霜?”
    “庄瑶结婚是好事,我祝福她,小霜让她自己带,我不管。”
    章瑞芳没料到自己听到的是这个答案,“你疯啦?那是你闺女!当初庄瑶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放手,现在拱手让给你你却不要?你脑袋让门挤了?还是在外面有看上的姑娘了?有姑娘也不能不要女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爸?”
    “谁是她爸?!”叶非脱口而出。
    叶母和叶莫顿时愣了愣。
    叶非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谁在外面看上姑娘了?没有的事儿,您别瞎想。小霜的事情,我是想她跟我不亲,您也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儿,小霜在咱家估计也不会幸福。”
    “没事,哥,我来带小霜,小霜跟我亲。”叶莫一边说着,一边拨开奋力往自己身上爬的馒头。
    “瞎扯,你看孩子还怎么上学?去去,回你屋睡觉去!”叶非朝叶莫嚷道。
    “我也能带啊。”章瑞芳连忙说。
    “得了吧您,就您这腰间盘,再闪着您。”叶非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大嚼特嚼起来。
    “她都4岁了,根本不用我抱。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早我给庄瑶打电话,让她把孩子送过来。”
    “不行!”叶非用筷子敲了一下桌子。
    这次章瑞芳把肉碗往桌子上一摔,比叶非的声音更大,“不行?我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反了你了!”她一把拽过叶非手中的筷子,把两盘菜倒进肉碗,一并收走,朝沙发方向喊了一句,“老二,你哥吃完了,把他碗里的剩肉给馒头拌猫粮里。”
    “哦!好的!”叶莫利落的跳下沙发,走到饭桌前,小心翼翼的拾起叶非的饭碗,“哥,是妈让我干的……”
    叶非瞪了叶莫一眼,“一点也指不上你!”他皱着眉头,起身进了卧室。
    叶非躺在床上翻看了一会案卷资料,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睡觉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做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对着天空的星星发呆。
    李长莲临死之前将庄瑶托付给他,没说让他娶她啊。可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嫁给他,他也稀里糊涂的娶了。年初娶,年初就怀上了,年底生下了叶霜。只是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叶非整不明白。他没问,庄瑶也没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孩子不是他的?因为他压根没碰过庄瑶。总不能是体外受精吧?
    甭管是不是他的,答应老李好好照顾庄瑶,他就得尽这份责任,谁让他欠老李一条命呢?庄瑶跟他过腻歪了,想分,那就分。为了不让庄瑶难做,叶非签离婚协议的时候一点也没含糊。原以为终于解脱了,庄瑶现在竟然要把孩子塞给他。
    其实家里养个孩子倒也无所谓,反正不用他看。只是一想到这孩子的生父指不定是谁呢,叶非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而且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没个小女孩的样,yīnyīn沉沉,冷冰冰的,也不爱笑,尤其是看不上他,别人抱都行,就他抱,这孩子准哭。长大点倒是不哭了,就会用一双眼睛瞪着他,也不跟他说话,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一样。
    是,他承认,他没爱心,不喜欢小孩。都说小孩的心灵纯洁敏感,谁不喜欢他们,他们心似明镜,装也没用。叶霜八成是看穿了他,所以也不喜欢他吧?才四岁啊,就能分出谁好谁坏了,不知道是该欣慰孩子聪明敏感呢,还是该惋惜她太过早熟呢?
    叶非想想觉得有点累,心说算了,老太婆爱养就养吧,他实在没工夫操那份闲心。
    叶非深吸了几口凌晨的空气,精神振奋了不少,他回到屋里,定好了闹钟,继续翻阅资料,秉烛夜读直至天亮。
    ※
    令叶非没想到的是,三天后案情仍然没什么进展。一天中午,刚吃完盒饭,正埋头工作的叶非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着对方的名字,迟疑了一下才接通。
    跟对方聊了几句后,叶非挂断了电话。此时关小东正从大门进来,叶非把他叫过来,问他:“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关小东脸一黑,肩膀也耷拉下来,“在籍的不在籍的都查了,符合条件的不多,而且没一个有作案时间和动机的。这个凶手十分狡猾,你说,他是不是流窜作案?”
    “加一条,反侦察能力很强。”关小东继续道。
    “叶队,宋局打来电话,问咱们这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廖雪华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叶非忙拎起西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有点急事要办,你先顶会儿。”
    “啊?叶队!你这不厚道啊!”
    身后响起廖雪华的哀嚎,可叶非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刚才是一个叫乔明峰的哥们打电话跟他说,得知他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特地给他推荐一个牛人。
    他这个哥们就甭提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他爹有俩破钱儿,有点儿破权利不知道咋得瑟好了。他们俩人从小打到大的,关系一直不痛不痒。到现在已经两三年没怎么联系了,今天突然大发善心要帮他忙?叶非可不认为他有这么好心。
    可叶非对他提的这个人却非常好奇。他说这人是犯罪学专家,很博学,观察力、推理能力极强,只看一眼就能了解对方近一个月的工作、生活及作息,甚至是家庭状况、社会关系、性格爱好等等。
    叶非心话说要真有这么个人,不早就被宋局当活菩萨给供起来了?
    心里不屑,手脚可没停下,叶非开足马力,把车直接开进了学校大门。不管怎么说,案件遇到了瓶颈,凭现有的警力在短期内破案不太现实,现在只能碰碰运气,看看那位专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003章 红白难辨
    叶非到药学系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叫柏明语的男人竟然是个大一的学生,今年只有17岁,叶非觉得自己被乔明峰给耍了,立即给对方拨了个电话。
    “喂?叶非,你好快啊,找到人了?”
    “乔明峰,你不是逗我玩吧?柏明语是个学生?只有17岁。”
    “是啊,不然呢?”
    “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老师呢!耽误我多少时间!”
    “学生怎么了?他比老师都厉害。”
    叶非躲到了树荫底下,避开晌午的骄阳,一边抹汗一边说,“得,我也不跟你抬杠了,我手里真有个大案子要办,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是不是故意yīn我?”
    “叶非,咱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你有心情玩,我也没那个精力跟你扯这犊子,我现在可是正跟人谈合作呢,上亿元的大单,我吃饱了撑的不管生意非得搭理你?”
    “所以说,你为什么吃饱了撑的非得搭理我?”叶非皱着眉头,以审问的口吻问他。他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妈的,这货果然是有目的的。
    “反正我给你推荐的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肯定对你有帮助,信不信由你,爱用不用!”乔明峰也来了脾气,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
    叶非瞪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半天,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先见见这个柏明语再说,乔明峰到底年纪大了,猜他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开那种低级玩笑。
    叶非来到医药实验室,见到了自称是柏明语好朋友的顾杰。
    被打断工作的顾杰不耐烦的看了看叶非,“找他干嘛?”
    “找他有点急事。”叶非笑道。
    顾杰低头继续忙碌,不假思索的说,“去图书馆找找看吧,我早上听他说去图书馆来着。”
    叶非谢过了顾杰,跑到图书馆转了一圈,没找着人。他向认识柏明语的同学询问,说他去了东校区的桥边,在那边写生,支画架画画的就是他。
    叶非开车去了东校区,把整个东区转了个遍,也没看见支画架画画的男生。叶非这气,怎么这么大了家里也没给他配个手机?找起来可真够费劲的。
    “请问,你见没见到柏明语?”
    “小白啊?他去食堂吃饭了。”
    “请问,你见没见到柏明语?”
    “咦?刚才他还在这儿啊!人呢?”
    “请问,你见没见到柏明语?”
    “哦,我刚看见他,他去东大街买东西了。”
    “请问,你见没见到柏明语?”
    “嗬,你来的真巧,好多人都找他呢,他刚才拿着篮球走了,应该去篮球场了,你去那里找找看,一准儿能找到。”
    到了篮球场,望着一操场的人,叶非觉得口干舌燥,他拉了一个学生问:“哪个是柏明语?”
    “小白啊?你可真会赶时候,他刚被人叫走。”
    嘿!邪门!叶非都气乐了,感情这柏明语是属地鼠的,打一锤子换一个地方啊!
    “叫哪去了?”叶非问。
    “不知道,这你得问顾杰。”
    叶非咣当一声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直奔顾杰走了过来,顾杰皱眉瞪眼的看着叶非,刚想张嘴骂人,就见叶非拎起他的脖领子,将一个粘着明晃晃华丽丽大国徽的工作证贴到他脸上,“警察!现在怀疑柏明语跟一件案子有关,立即带我去找他。”
    “啊?哎呦喂,您早说啊!”顾杰转怒为喜,擦了擦冷汗,“我早跟他说过他干那些事儿迟早有一天得蹲监狱的,被我说着了吧?嘿!走,我领你去找他。哎对了,警察大哥,小白这次做了什么案子被你们逮到了?”
    叶非思路有点跟不上,愣了好一会,才回答说,“这是机密,赶快带路。”
    叶非跟着顾杰离开校园,心里一直犯嘀咕,专家没找着,却逮了个罪犯?
    他们来到一个商场顶层的大型游艺厅,顾杰轻车熟路目不斜视,领着叶非直接走到底,他们从围观的学生中挤了进去,顾杰指了指跳舞机上pk的两个小伙,“喏,就在那里。”
    游艺厅里吵得很,但都没面前这俩人看着闹挺,由于他们背对着观众,叶非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他们手舞足蹈,动作迅速眼花缭乱,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掩盖不住身上的金属装饰物噼啪作响产生的声音。两人的跳舞机技术同样高超,弹无虚发,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到点上,不断升级,动作和反应速度快得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明显是常年练习的结果。
    叶非虽然不懂这玩意,但据他所知,跳舞机好像是刚刚引进到国内的新鲜游戏,他去美国之前为了调查一个在逃犯曾经来过这里,那时还没有跳舞机呢,推断跳舞机兴起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所以,眼前这两个小伙也肯定没玩多久。才几个月就练就了“无影脚”,年轻是一方面,身体素质、反应能力好也是关键。
    等级升到顶端,原来不分上下的两人逐渐拉开了差距,穿红色T恤的瘦高男生开始出现红色错误节拍,旁边那个穿白衣服的矮了他半头,体型也十分瘦小,体能消耗及受到的重力都少很多,所以错误相对较少。
    叶非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白T恤那个男生穿着宽松大裤裆的韩版运动裤,脚下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脖子上缠了一串摇滚风格的铆钉皮链,脑袋剃了卡尺,后脑勺做了个嘴型的花纹,感觉脑后像长了一张嘴一样。他皮肤偏白,手臂纤细,应该是很少做户外活动和强度运动。小臂有蛇形纹身,手腕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典型的青春期躁动症候群患者。
    叶非眉头一皱,又把目光落在红T恤男生身上,他背后用白色颜料写了个单词“fuck!”,字迹很张扬,也有明显的手绘痕迹,应该是自己写的。他穿着黑色随型牛仔裤,黑白相间的滑板鞋,腰间挂了两条金属链,上面有数个金属装饰物,仔细看有点像钥匙或者开锁器的造型,腰间还别着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他头发黑亮蓬松,微长,发尾有些卷曲,不像自来卷,应该是烫过。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从袖口内部显露的白色皮肤来看,应该是常在户外活动。手腕有一块黑色运动型手表,是防水款,可潜水的那种,因为叶非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跳舞机左侧,也就是红T恤那一侧放着一个滑板,右侧白T恤旁边有一个篮球,篮球上也有用颜料写的小字。
    从着装上看,哪一个都跟“专家”一词搭不上边儿,痞子还差不多。叶非心里暗骂乔明峰不是东西,净耽误工夫,正想着怎么收拾他,就听到旁边计时的同学喊了一声:“停!”
    拍巴掌和吹口哨的声音响起,白T恤与红T恤从跳舞机上走下来,顾杰喊了一声,“小白!”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他们。
    叶非看到两人的正脸,眼睛一亮,嗬!这俩小伙长得,真够精神的。
    顾杰冲了过去,抓住柏明语的胳膊,“小白!警察来抓你了!”
    白T恤是个漂亮的小男生,这么剧烈的运动都没让他流出多少汗液,脸蛋微红,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因为赢了红T恤,原本有些得意,听到“警察”二字顿时惊慌的看向红T恤。
    红T恤是一个颇有特色的帅小伙,他因剧烈运动而脸色潮红,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额头上的汗液顺着侧脸滑下,从微尖的下巴噼啪往下掉,他五官立体,薄唇皓齿,整个人的神态看着有些懒散,但眼神却透着一丝敏锐,正一边擦汗一边上下打量着顾杰身旁的陌生人。
    柏明语喃喃道:“警察?”
    叶非心里不自禁的一喜,呵呵,他猜的没错,果然是这个。
    ☆、第004章 推理少年
    围观的人一听说有警察,立即作鸟兽散,以柏明语为圆心,五米之内都不见了人。
    白T恤拽了一下柏明语,压低声说,“技不如人,给钱。”
    柏明语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凑了凑,也就五十来块,“就这些了。”
    白T恤侧头看了一眼叶非,一副自认倒霉样子,不悦的抓过钱,“先这样吧。”
    柏明语又反过来拉住他,“哎!班长,钥匙能不能先给我?我真急用。”
    白T恤用下巴指了指跳舞机,“等你赢了我再说吧!”他转身给叶非敬了个礼,快步离开了现场。
    白T恤走后,顾杰拍了拍柏明语的肩膀,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也离开了。
    柏明语拾起滑板和篮球,平静且有礼的问叶非:“您找我什么事?”
    叶非道:“来抓你啊。”
    柏明语愣了一下,“警察叔叔您真幽默,我犯了什么罪?”
    叶非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大方的接受了“叔叔”这一称呼,也拿出了叔叔应有的气度,微微一笑,“没犯罪就不能抓了吗?我可找了你一下午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难找,。”
    柏明语扯起T恤的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那您大费周折来‘抓’我有什么事?”
    还行,小伙不傻,懂他的幽默。只是叶非比较着急,不打算再跟他拐弯抹角,他道:“我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案子,一个熟人跟我推荐了你这个‘犯罪学专家’,我是特地来请教的。”
    柏明语并不介意他口气中的不信任与暗讽,因为他更在意他提出的问题。他懒散的状态立即被紧张取代,两只眼睛明显变得晶亮锐利,“什么案子?”
    “这里不方便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行,您说去哪聊?”
    叶非开车载着柏明语来到省医科大学附近的一家酒吧,路上叶非进行了自我介绍,柏明语似乎对谁推荐他来的不感兴趣,叶非也就没提这事。
    柏明语刚坐下肚子就发出一连串咕噜声,当即尴尬的嘿嘿一笑,“运动量太大了。”
    “那点些东西吃吧,正好我也饿了。”叶非把点餐单递给柏明语。
    “啊,我兜里没钱了。”
    “没关系,我请。”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
    叶非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甭说以后他们没机会见面了,甚至是这次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白跑了一趟。但叶非心里想,算了,跟这样的小帅哥吃顿饭也不错,权当是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吧。
    “不介意我抽烟吧?”叶非掏出烟和打火机。
    “没事儿,你随便。”柏明语道。
    他们叫了咖啡和一些点心,柏明语看样子很饿,但吃饭却相当安静,举手投足间都很自然,没有刻意注意形象的迹象,应该是家教很好,从小养成的好习惯。叶非的眼睛不自主的扫视着对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柏明语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抬头看了看他,叶非便从烟雾缭绕中冲他微微一笑。
    叶非的笑容挺舒服,挺有男人味,可柏明语却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怪,跟其他男人看他时,不太一样。
    他看了一眼叶非面前的食物,只动了一小口。柏明语便更了解叶非几分。
    吃饭过程中叶非没提到任何关于案子的事情,静静的等柏明语吃完。
    吃别人嘴短,填饱肚子的柏明语,态度相当恭顺,“跟我说说案子吧。”
    叶非从身侧的椅子上拿起文件递给他,虽然没指望小伙儿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他还是很贴心的解释道:“都在这里了,里边关于案件的信息基本上比较完整,只是目前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见柏明语接过资料后神情突然变得严肃,眉间紧锁,双眼放出锐利的光芒,仿佛钻进了资料里,明显没有在听他说些什么,叶非就住了嘴。
    柏明语始终一言不发的翻看资料,叶非感到有些无聊,就又想点根烟,掏出烟盒在手中转了两下,因为想到他最近因为犯了咽炎,他妈唠叨他少抽烟,又塞了回去。他百无聊赖的四处看了看,目光停留在街对面麻辣烫店铺门口的几个学生,看着有点面熟,应该都是白天他打听柏明语时见过的。其中就有那个一下午在医药实验室里做实验的顾杰。学生们穿着打扮都简洁朴素,很符合医科大学学生的气质。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买了麻辣烫打包,看样子是打算回寝室吃。
    一般的大学生,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他突然想起柏明语的外形和打扮,哪有一点当医生的样子?去当个艺术学校的愤青学生倒说得过去。
    这小子,用警察的行话说就是,不“挂相”。
    猛地,他想起顾杰说的话,说柏明语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叶非转过头来看向柏明语。
    柏明语手里正拿着几张图片和尸检报告,眼睛飞速的转动着,他动了动嘴唇,叶非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却转头看向窗外,凝神寻思一会,像是想通了,就又低头看着资料。与之前那不太正经的学生形象相比,此刻他的确有那么点专家相。叶非不由得被柏明语那煞有介事,颇为认真的态度吸引了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大约过了十分钟,柏明语突然抬起头看着叶非,“叶队长,这案子不一般。”
    “啊……”正盯着人家看的叶非有些猝不及防,他咳了两声,“是啊,凶手非常狡猾,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不。”柏明语将尸体照片放在桌上,“凶手已经十分清晰的将他的目的告诉了警方。”
    叶非心里一惊,不确定的拾起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仍然没看出所以然来,他连忙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柏明语想了想,“叶队长,说句不太中听的话,我觉得你们的调查人员能力有待提高,针对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和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摸排根本不够深入彻底,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是你们没查到的。这案子看似复杂,实际上简单到只要你们好好查查,查出那条联系他们三人之间的链条,这案子就基本明朗了,抓住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叶非皱着眉,不甘心的拿过资料又看了两眼,不得不说,以他的经验阅历和能力,真的没办法弄清凶手的目的以及被害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他的脸色稍微有些严肃,略带挑衅的问:“你是以什么为依据做出这样的判断?对凶手你又有多少了解?”
    叶非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影响柏明语,他平静的望着叶非,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叶队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不管你信不信,通过你这份不太详尽,不太严谨的犯罪资料,我对凶手的了解程度,跟对你的了解程度几乎相等。”
    叶非愣了一下,靠!小屁孩!够拽的!眼前这个只有17岁的男生说的话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叶非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并没将他的不满表现出来。
    “哦?你了解我多少?”叶非挑眉问他。
    “不算多,不过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
    叶非用警察特有的眼神盯着柏明语,“说来听听。”
    “叶非,男……”柏明语道。
    废话!叶非眉间隐隐的竖起一条线。
    柏明语微微一笑,锐利的眼神在叶非身上徘徊着,“29岁,身高180-183公分之间,体重65公斤左右。S警官学校刑侦专业毕业,现任刑侦支队队长。结过婚,但后来又离了,婚期约四年左右,无子。在美国进修了一段时间,刚回国不久。破过很多大案,立功无数,其中还有二等功?奇怪,你看上去没有伤残,厉害。嗯……惯用手为左手,弹无虚发,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枪手。”他停顿了一下,低头向桌下看了看,似乎在翻动着什么,“您昨晚去了一家叫‘蓝烟’的酒吧,离开的时候是午夜11点03分,后又去了一家旅馆……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柏明语脸色变得稍微有些暧昧,抬眼看了看叶非。
    而叶非睁大眼睛,嘴巴微张,那震惊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一只外星生物。
    叶非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问:“你调查我?”
    柏明语撇着嘴,“叶队长,我干嘛吃饱了撑的调查你啊?再说了,你来找我之前,我都不认识你。”
    “那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叶非根本不信他的话。
    柏明语笑了笑,抬起桌子底下的手扬了扬,“其实非常简单,想要了解一个人,除了分析他外在的细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拿到这个。”
    叶非看到对方手里的黑色钱夹,觉得眼熟,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西装里兜,表情霎时一僵。
    “你!”
    叶非忍住冲上前扣住他的冲动,激动的问:“你是什么时候拿的?!”
    一个警察被人偷了钱包,固然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可叶非现在更关心他是怎么做到的,从警以来,从来没有哪个贼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警队传颂的“火眼金睛”可不是浪得虚名。
    柏明语略显惭愧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在游戏厅的时候就“摸”到了,这是我的习惯,跟任何人打交道第一件事就是拿到这个,您千万别介意啊,钱一分不少,您检查检查。”说着他把钱夹扔给了叶非。
    叶非接住钱包,表情相当难看,在心里咒骂:臭小子!胆子真不小!
    他愤愤的打开钱包看了看,东西一样不少,工作证、身份证、“蓝烟”酒吧的发票、旅馆发票、还有他在美国进修时的学生卡、没来得及上报的机票和一张简单的个人功绩表,都安静的躺在里边。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震惊于柏明语“手活”技术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低喃道:“难怪……”
    “真实的资料都是一些表象,也是推理过程的第一步,用你们警察的话说,就是“取证”,经过这一必经阶段,紧接着,藏在这些东西背后的东西是我更感兴趣的。不过我觉得叶队长肯定不希望我深入分析吧?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柏明语看了看叶非,嘴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暧昧。
    叶非的脸顿时有点红,连忙把钱夹揣回兜里,岔开了话题,“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数据,我有点好奇其他部分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例如婚姻状况、惯用手之类的。”
    “这很简单。”柏明语指了指叶非的手,“你左手无名指有一条非常浅的白色痕迹,除了常年佩戴结婚戒指,我想不出别的东西能留下这样的痕迹。但它的印记非常非常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应该是很久没戴了。叶队长外表看上去虽然风流,但本质其实是个作风严谨的人,如果有家室,应该不会有这么丰富的夜生活。所以推断你结过婚,后来又离婚了,根据你的年龄,还有戒指印记的深度和颜色,推出应该至少佩戴了四年以上,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常做这方面的研究和分析,更何况我是学医的。至于你没有孩子,这一点我是根据叶队长的外表和行为举止乱猜的,你不太像个当爸爸的。”他停顿了一下,认真回想了一下,“当爸的应该不是你这样。”
    叶非专注的听着柏明语的分析,有惊讶也有尴尬,他看了看无名指上那浅得不易察觉的痕迹,下意识的用手蹭了几下,似乎想把它蹭掉。
    的确,叶霜不喜欢自己,实在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生活在一起的父女呢?
    柏明语看着叶非的手,继续道:“叶队长的手写满了答案,只要仔细观察,根据一些既有的细节进行推理,就能得出最佳答案,这个答案不一定是唯一的,但肯定无限接近真相。你吃饭时虽然用右手,但抽烟用左手,而且左手也明显比右手大一点,肯定是用的比较频繁才会这样。功绩表上写着‘弹无虚发’这个奖项,我猜它应该是一项警察内部的一个比赛,你左手食指关节处有老茧,还有横向的疤痕,你是个警察,这个痕迹90%的可能是手枪留下的,而能留下这样的伤疤,如果不是发生过意外,那一定是苦练技艺的结果,根据这两项,推断出你是个神枪手。”
    叶非伸开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对他的观察力、敏感度以及推理能力感到惊叹,柏明语的分析都是建立在既定的事实基础之上,乍听之下有点玄,但得知了他推理的过程,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简单,乔明峰没说错,这孩子,果然不一般。
    即使柏明语是个只有17岁的学生,叶非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他放下了身段,笑道:“听你说完,觉得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柏明语喝了一口水,也冲他嘿嘿一笑,“嗯,其实任何看似复杂的事情,解开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啥大不了的。”
    叶非像看到了希望,接着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个凶手呢?你看出了什么吗?”
    除去柏明语张扬的外表,叶非感觉小伙其实挺正常的,也蛮随和,对他有问必答。跟他难以接近又有些叛逆的第一印象相去甚远。如果顾杰口中柏明语做的违法的事是偷东西,叶非觉得,只要金额不大,知错能改,那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跟乔明峰说说,让他抽空好好教育教育就行了,都17岁的大小伙子了,脑子又这么好使,还能不懂好赖?
    柏明语道:“答案就在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上,我建议叶队长回去让你的人再好好调查一下。”看叶非仍然有些迷惑,他继续解释道:“叶队长的犯罪侧写我看了,跟我的看法基本一致,作为一个刑侦专业毕业的人,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过,你包括你们整个专案组的人都没我研究的东西广泛深入,所以有一些十分浅显的东西你们看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柏明语高人一等的专家口气让柏明语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但柏明语毫无所觉,拿起一张死者照片,指着胸口的波浪形条纹说,“叶队长觉得这是什么?”
    叶非忍着被小屁孩指点造成的身心不适,“虚心”请教,“看不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你知道泰语长什么样子吗?”柏明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不知道。”叶非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的意思,这是泰语?”
    “对,就是泰语。”他接着说,“让警察懂泰语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但掌握更多的知识能让破案变得容易,很有可能提高好几年的效率。”
    叶非听得出来柏明语这话并没带什么感情-色彩,就是简单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可对方略带嘲讽意味的话让他这个刑侦队长听了愣是觉得浑身难受。为了案子,叶非暂时忽略掉那份不适,急切的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祭奠。”柏明语停顿了一下说,“死者的死亡方式明显有救赎与祭奠的意味,但他不写中文、英文、法文、德文、却偏偏用泰语,你说是为什么?”
    叶非抿着嘴,认真想了想,实在是看不出泰语跟案子有什么联系,这让他心底升起了一丝烦躁,不禁为自己的无能有点着急。
    他皱着眉头问:“我看不出来联系,能说的详细点吗?”
    柏明语道:“叶队长自己分析过,他应该当过兵或者是做过警察,可调查过所有在案的军人和警察记录都没查到可疑人员,那你想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戏剧化,也不太现实,但除了它,我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听了他的话,叶非脑子里瞬间跳出了一个极不可能的可能,同时他也脱口而出:“档案被销毁了?”
    柏明语点点头。
    叶非心里一惊,这个案子,深了!
    “一个会泰语的警察,大概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柏明语提示他。
    云南边境!叶非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竟然会这样,难道跟贩毒有关系?”叶非皱眉自言自语起来,“应该没那么简单……一个三十多岁,懂泰语的警察,被销毁的档案,以及疯狂又严谨的报复手段,被杀害的人又形色各异,互不联系,并且不是出现在边境城市。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的话,怎么把这些细节整合在一起?还欠一个链条把它们串起来……”
    柏明语一手托腮看着叶非,接着他的话说:“凶手用隐晦又直白的方式告诉警察他的目的,如果我推断的没错,他应该还会继续杀人,必须尽快找到三个死者之间的联系!那个就是一切的关键。”
    叶非立即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对,的确,就像他之前推断的,凶手还会杀人,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查出三个死者之间的联系。
    意识到这一点叶非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红票放在桌上,跟柏明语道了谢,留了自己的电话,还要了柏明语寝室的电话和传呼机号码,匆匆离开了酒吧。
    上车后,他给队上打了个电话,让关小东立即深入调查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让丁志诚调出中缅边境所有现役警察和部队人员以及复原军人资料。接下来的时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柏明语提到的案件细节,努力将那些碎片拼成一个故事。很明显,他当不了作家,想象力也颇为有限,最后想得脑袋疼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故事。
    “柏明语……”叶非念叨着他名字,小伙子真够能耐的!
    乔明峰这个“钱串子”竟然会认识这样的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得抽空问问。
    ☆、第005章 案中追案
    “泰语?”一群人听到这个词,都支起脖子看着叶非。
    丁志诚当即将胸口那波浪形的条文与泰文的“祭奠”进行比对,果然对上了。
    “靠!真是泰文!”丁志诚一拍脑门,对自己的无知十分懊恼。
    “真的啊?”几个人都凑过去看。
    老王嚷嚷道:“泰文怎么长得跟鬼画符似的?跟哪一国的字都不像啊!这谁能想到啊?”
    “叶队,你真行!连丁技术都没搞明白。”姚洁轻蔑的瞥了一眼丁志诚,又问叶非,“不过叶队,你咋知道那是泰文的?”
    叶非和于斌正在一台电脑上比对资料,听到这个问题,叶非想了想,笑道:“一个专家告诉我的。”
    “什么专家?”
    “很特别的专家。”叶非一边说,一边走到打印机旁,将刚整理好的资料装订起来,就听到廖雪华喊了一嗓子,“叶队,分机。”她用眼神示意打印机桌上的电话。
    叶非顺手按下了分机的免提:
    “喂?刑警队……”
    “喂!叶队!我小东,有重大发现!”
    关小东的声音异常亢奋,组里的人也顿时精神起来,叶非忙问:“什么发现?”
    “你不是让我调查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吗?其实,这三个人本身真没什么联系!”关小东卖了个关子,听到电话对面有人骂他,他赶紧接着说:“你还记得咱们之前调查,两名女死者,一个母亲早早去世,一个父亲前年也得病死了,对吧?”
    关小东又停了一下,叶非大声咆哮:“你小子,有屁快放!”
    这一嗓子挺好使,关小东不敢再耽搁,正色道:“我查到,这两个过世的长辈,跟郭文强虽然没有过交集,但他们同时都跟8年前的一起案子有关。”
    叶非连忙拿起了话筒,激动的问:“什么案子?”
    “是一起涉黑贩毒案,当年在丽阳(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案地名全部为化名)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听说牵连了不少官员,案件侦破后为了遮丑,还被Y省公安厅给勒令密封了起来。这两名女死者过世的父母就做过这起案子的证人,而死者郭文强竟然就是当年丽阳刑警队专案组组长,全程参与了这起案件侦破。他后来还因为这个案子升迁了,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主动要求降职,回到河南老家当了个小片警。”
    叶非心跳加速,就是这个!
    叶非一只手撑住桌子,激动道:“干的好!”
    听到叶非的夸奖,关小东得意洋洋的大笑两声,“那我先挂了,这就回去。”
    “等等!你先别回来,先去查查那个案子所有涉案人员的背景资料。”
    “行叻!”
    挂断电话后,叶非立即请示上级联系Y省公安厅,要求解封94年“1·28”涉黑案的卷宗。过程中有点小波折,花了几天时间,叶非最终拿到了资料。
    打开陈旧泛黄的牛皮纸袋,看到那厚厚的纸张已经有些脏污破损,叶非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已经定案的封存文件,竟然还有人煞费苦心的潜心研读吗?难道有人觉得这案子有蹊跷?
    叶非倒了杯咖啡,坐在写字台前,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这是的确是一件大案,但过程和情节没什么离奇与特别之处。黑社会老大在与警方的枪战中被当场击毙,其主要同伙被抓获,供出了参与其中的国家公务人员,共有五名,职位并不高,但都在比较重要的岗位上,看得出这在当时影响必定是相当恶劣的。
    犯罪集团的两个主要嫌疑人一个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另一个因为有立功行为,被判了无期。五个公务人员按照涉案程度不同分别被判处了死缓、无期、15年至20年不等。犯罪集团其余的嫌疑人也都量刑判决。
    整桩案件看上去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按照法院的判决来看,涉案人员都在监狱里呆着呢,并不具备作案的条件。可是如果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那会是谁呢?
    随后叶非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给有立功行为嫌犯作证的人,正是郭文强。这名嫌犯叫付夏炎,从庭审记录上看,付夏炎开始情绪很激动,曾声称自己是个卧底,但经调查,公安机关并没有他身为卧底警察的资料,所以他的话并不属实。而后也有几名证人证明付夏炎从小就不学好,还有过前科,警察的筛选十分严格,政治背景不干净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当警察的。这几名证人,其中有两人分别是死者汪小涵、黄珊珊的母亲、父亲。
    汪小涵的母亲是付夏炎的邻居,黄珊珊的父亲是付夏炎中学时期的班主任。
    另外三名证人分别是付夏炎的高中老师赵印、女友杨芸、还有丽阳刑侦支队队长郭文强。
    在这么多证据面前,付夏炎也不再挣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郭文强后来突然提出在抓捕于广富(黑帮老大)的过程中,付夏炎救过自己一命,恳请法庭对付夏炎从轻处罚。付夏炎也因此免除了死刑,被判了无期。
    这样看上去,这个付夏炎和死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可又少了点什么。叶非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假设付夏炎就是“5·3”案件的凶手,那他的动机是什么?报复?可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法庭并没冤枉他,证人的证词也无懈可击,根本不足以构成如此疯狂报复的理由。况且,他被判了无期,怎么可能出来行凶?
    照片上的付夏炎是个长方脸的帅小伙,他目光精锐沉着,体格健硕,身高183公分,入狱前是26岁,7年后的今天正值34岁壮年,很显然他除了没当过警察,自身条件完全符合他之前做的犯罪侧写。
    他是黑社会的,身手敏捷倒也在常理之中,但他既然没受过军事训练,为什么要特意把衣服叠成“豆腐块”呢?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叶非盯着对方的照片,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他脑袋里精光乍现,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办公室,朝门外喊了一嗓子,“小丁!快!帮我查查去年全年的通缉犯名单有没有叫付夏炎的!”
    正端着开水壶倒水的丁志诚吓了一哆嗦,开水溅到了手上,一边甩手大跳一边答应道:“好好!您等下,马上!”
    丁志诚办事麻利,很快从电脑上调出了相关资料,他从打印机上拿起一张纸飞奔到叶非办公室,“叶队!找到了!有!有付夏炎!”
    叶非掐掉烟头,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接过通缉单,一阵气血上扬,“真是他!”
    1999年2月11日Y省监狱发生了一起系列越狱案件,先后有八名歹徒越狱,震惊了全国,当时监狱长被罢了职,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个案子,经过一年时间,抓获了五名逃犯,另有三名仍然在逃。这三名在逃犯人中,就有这个付夏炎!而且所有逃犯中,只有他与“1·28”案件有关。
    “叶队,怎么回事,这个付夏炎就是凶手吗?”丁志诚问。
    叶非皱着眉头,把通缉单往桌上一放,“还不能确定。”的确,就算付夏炎越狱了,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5·3”案件的凶手,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具备作案动机。
    郭文强帮助他脱了死罪,按道理说他应该感谢郭文强才对,不可能会杀了他。不然,他们之间是有多大的恨意,至于他杀了救他的警察,还杀了另外两个已故证人的女儿?但从已有的证据,所有的疑点都指向这个付夏炎,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把他逮起来问问才能明了。
    想到这里,叶非立即给局里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当天下午,宋世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按照叶非分析,凶犯下次行凶的对象很有可能是付夏炎的高中老师赵印或者是女友杨芸,建议立即将这两人保护起来,在其附近布置警力,等凶犯再度准备行凶时,将其抓捕。
    宋世博赞同叶非的决定,立即派人联系两个当事人。
    可结果十分令人意外,赵印五年前就出国了,而杨芸在付夏炎入狱后不久就发生意外死亡了。
    得到这个消息,专案组陷入了一片寂静。
    “怎么这样啊?这不就意味着凶手可以收手了吗?”姚洁先沉不住气了。
    “收手不好吗?难道你想看到继续有人受害吗?”关小东看着杨芸的照片一脸惋惜的说:“这女的长得不赖,死了真可惜……”
    姚洁一脸嫌恶的“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坐在一旁的廖雪华摇摇头,“如果凶手就此收手,想抓他就难了。”
    “嫌疑人的身份已经清楚了,他长得又这么有特点,把他揪出来应该没那么难,我立即带着人去把他逮出来!”老王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站住!”叶非叫住了老王,横了他一眼,“哪找去?他能从监狱里跑出来,被全国通缉了两年都没找到,能轻易被你找着吗?”
    老王一搓脑袋,呲着牙咧着嘴,“那咋办?坐等他从天上掉下来砸咱脑袋上?”
    “当然要找,不过不能乱来,万一惊动了他,他跟你玩起反侦察,花几年时间找不到人都有可能,队里一堆案子压着,警力严重不足,谁特么有时间跟他耗着?”叶非道。
    “那怎么找?”
    叶非把烟往垃圾桶一扔,看向关小东,“地图拿来!”
    关小东麻溜的从架子上拿来地图往桌子上一放,几个人都围了上来,帮忙压住地图四角,叶非用红笔将三处案发地点标记出来,“北京市到桐柏县约有223.4公里,只有一条高速可以行走,三起凶杀案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作案两起后从北京市辗转到桐柏县行凶必然是依赖于交通工具,我推断他不可能到桐柏县现找车运尸,那样太容易被人发现,应该是一直用他自己的车。小东,你马上去查一下5月21日至7月1日之间,这条线路上,北京市到桐柏县的所有车辆。”
    “好!”关小东得令后立即拿起警帽要往外走。
    “等一等,大家注意一下,这次行动全部穿便衣,走访调查时也尽量低调,以市民身份打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亮出证件,以免打草惊蛇。”
    “知道了。”大家异口同声。
    关小东走后,叶非将北京市两起凶杀案的地点用红线连接,划出几条分支,道:“姚洁去一趟交警大队,把案发前后这几条路段的交通录像调出来看看是否有可疑车辆。老王带几个人去继续走访周边群众,看这个时间段是否有可疑人员和车辆出现。”
    “好!”
    “雪华,得麻烦你跑一趟丽阳了。”叶非侧头看了一眼廖雪华。
    “嗬,这么客气啊。”廖雪华微微一笑,“是不是让我查一下付夏炎和杨芸的社会关系啊?”
    叶非赞许的笑了笑,“嗯,如果可能尽量不要惊动丽阳警方。”
    廖雪华好奇的看着他,想问点什么,又忍住了。如果不联系丽阳警方,她一个人调查实在有点困难,毕竟警方掌握的资料要详尽许多。但她信叶非的,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她没说什么,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几个人走后,叶非回到办公室,翻看了一会“1·28”的资料。这些天,只要一静下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天见到柏明语的情景,身为一个17岁的大学生,柏明语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就跟里写的,电视里演的似的,实在是让他惊叹,也让他觉得新鲜。至少他从没在现实中遇到过这样的人。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柏明语掌握了这些资料后能做出什么有意思的推断。
    一旦冒出这个想法,叶非就感觉屁股像长了钉子,怎么也坐不住了,他赶紧把卷宗放进档案袋,穿好西装,打算去学校找柏明语。
    办公室大门旁边贴着一面镜子,他走过后又折回来,对着镜子上下看了看,周围警员投来诧异的目光,他轻咳了两声,匆匆离开了刑警队。
    “叶队这是第二春来了吗?”有人问。
    “据我判断,有八成。”有人答。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