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自从确定尝试着交往以后,虽然每天都在同床共枕,可两人上床之后的肢体接触却少得可怜。
夏唯在不着痕迹的回避,包睿是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今晚,这是二人同居以来夏唯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主动亲近包睿,虽然只是酷似惯性调戏般的举动,却无异于一根被包睿期待已久的导火索。
无论夏唯的亲近是否出于心底的悸动,包睿却是惯来会顺势而为的高手。
不动声色地挪开腿上的笔记本,包睿握住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如同饿了七天的狼盯着肥羊一般、专注且深情地凝视着夏唯:“如果我演,你会不会来剧组探班?”
细长的眼,平静的眼神渐而变得深邃,夏唯在包睿眼底清晰无比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夏唯被包睿盯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却又碍于之前的“谈判结论”不好表现出明显的回避姿态,只好不动声地把视线挪回到腿上摊开的那本《管理学》上。
任由包睿攥着他的右手,夏唯用左手翻了一页书,直至尾椎上莫名的凉意退了个干净,这才佯装着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没兴趣。”
“嗯?”夏唯讶异于包睿的干脆,不禁想要抬眼去看包睿,不想却被包睿冷不丁地拽进怀里、轻而易举地压在床头上,夺走了他唇齿间的言语与呼吸。
包睿冷艳淡漠,唇却又暖又柔,唇齿间尽是淡淡的草药香。
夏唯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温柔至极的吻,怔愣了一瞬,旋即便如同被蛊惑一般主动给予了回应,盯着包睿那专注的眉眼,与包睿争夺起了主动权。
得寸,而进尺。
得了回应,包睿的吻便顺着夏唯的下巴一路下滑,落在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手也从睡袍下摆滑进去,顺着大腿往上,摸上了夏唯的腰。
夏小少爷的身体,对包睿从来都没有半分抵抗力。
最为原始的**就像是被乐者拂动的琴弦,随着在腰间滑动的手逐渐脱离了琴的掌控。
兀然惊醒,紧紧攥住把指尖探进了他内裤边缘的手,夏唯抓着包睿的头发微微用力,强势地往上一扯,对着包睿的唇用力啃了一口:“抱歉。”
微哑的嗓音,氤氲着流光的桃花眼,以及那处明显已经……
一切的一切,无不彰显着夏唯的情动。
箭正要上弦,却硬是被叫了停。
手掌按着夏唯的胯,包睿盯着夏唯的眼,以手腕不轻不重地蹭着夏唯内裤上早已被支起来的帐篷:“从来不知道,原来夏总还有做柳下惠的潜质。”
攥着包睿的手微微一拽,制止了那撩拨至极的动作,解救出陷入窘境的兄弟后,夏唯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你不知道的多了。”
“那就请夏总为我解惑……”掌心依旧贴着夏唯的腰胯,包睿却仅是那么贴着,再没乱动上半下,“明明不是没有反应,为什么还要拒绝?”
“包睿,”夏唯无奈地酝酿起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包睿实言以告,“我过得了身体这一关,但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也就是说对我有反应的是夏唯的身体,而不是周博的灵魂。
与夏唯对视着,包睿沉默了足有五分钟,这才缓缓抽回了搭在夏唯腰胯上的手,放开了夏唯:“没关系,我可以等。”
*
说停就停了。
那张堪称精致的面孔瞬间便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与淡漠,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方才那浓得化不开的欲念便是挂在了这张脸上。
以余光端量着包睿的侧脸,觑着对方专注地处理邮件的摸样,夏唯却再难静下心来看手里的书了。
“以你刚才的表现,爷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被爷给乱了。”
“夏总……”不着痕迹地拢了下手指,包睿面不改色地点着屏幕读完了邮件,这才平静无澜地继续说道,“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好话题。”
“?”夏唯挑眉,狐疑地盯着包睿,“总觉得你像是在心虚。”
多少知道一点儿周博的多疑,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多疑,如此敏锐。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愈来愈浓郁的怀疑,包睿心底兀然生出一丝恶劣至极的念头。
慢条斯理地攥住夏唯的手,冷不丁一拽,包睿拉着夏唯的手覆到自家仍就竖着的战旗上,低下头,面不改色地贴近夏唯那张近乎僵化的脸:“我忍的很辛苦,如果夏总执意想让我回想一些冲击我理智的事情的话……”
“我其实也很乐意跟夏总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你这简直是……”左边脸皮长到右边脸上了啊。
夏唯抽搐着嘴角,挣了几挣才把手从那个烫人的地方抽了回来,到底是彻底绝了跟包睿考证酒后乱性真相的心思,“太会刷新爷对你的感官了。”
“谢谢夸奖。”
“……”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夏唯抬手泄愤似的使劲拍了下包睿的后脑勺,“说正经的,你真没兴趣当古昱新片的男一?”
“没兴趣。”左手握住夏唯的右手,十指交叉,紧扣。
包睿面不改色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紧不慢地道,“我那演技到底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明白,就不劳夏总费心捧我了。”
“演技不是问题……”夏唯索性把书放回床头柜上,靠在床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包睿,“爷可以给你开小灶。”
“夏总,徇私要不得。”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要是非捧你不可呢?”
“那请夏总换个片子,换个导演……”包睿木着脸,用他那难分平仄的语调,一本正经的说,“要不然我吃醋。”
包睿依旧专注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夏唯却因这句酷似调戏般的话猛地心头一跳。
半眯着眼,审视了包睿许久,万分确定对方应该仅是随口提到的古昱之后,夏唯莞尔失笑,不禁笑骂了一声:“扯淡!跟吃醋扯得上半毛钱关系么?”
“夏唯。”包睿转过脸,平静无澜地看着夏唯,“你刚才也说了,如果我进古昱的剧组你会来探班,到时候你去探班的话必定会跟古昱在一起,我会吃醋。”
“……”夏唯无语地看着包睿,明明是平静无比的目光,却看得他生出一种再难控制自己心跳的错觉,“你跟古昱吃哪门子的干醋?”
“你忘了……”包睿微微弯起嘴角,“曾经你为了追他,连帐都忘了结。”
“……”夏唯哑口无言。
包睿趁热打铁宣告主权:“夏唯,我占有欲很强,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劳夏总用心记着,既然沾上了我,就千万别再存着继续过以前那种随心所欲地尝鲜猎艳的侥幸心思了,要不然……”
“滚蛋!爷早就从良了。”
虽然是显而易见地威胁警告,却莫名窝了心。
没好气地甩开包睿的手,夏唯缩进被窝里,背对着包睿平复了强自禁锢在心底的尴尬,再没了继续跟包睿磨牙的心思,便给好些天没上线的赢稷发了一条信息——我说哥们儿,古昱跟佣兵那事儿到底捋没捋清楚啊?
“叮。”
夏唯这边才刚显示发送成功,包睿那边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并来了一个短信提示音。
夏唯相信缘分,但从来不相信巧合,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疑心。
不紧不慢地翻过身,夏唯眯眼盯着包睿,用膝盖拱了拱包睿的大腿:“短信。”
“嗯。”
没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包睿面不改色地用食指戳着密码,解锁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又把视线重新挪回了电脑屏幕上,“10086。”
“你手机密码多少?”
手心里传来了收到短信时特有的震动,而包睿的动作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有时间回短信给他。
去了心底的怀疑,夏唯重新缩进了被窝里,便边跟包睿磨着牙边戳开了短信。
短信确实是赢稷回复给他的,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捋清了。
“200012。”
在夏唯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
包睿眼底含着暖意与些许期冀看着夏唯露在被子外的后脑勺,最终却也只能含着失落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有些事,他记着,他却早就忘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却再没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在预览报表的那封邮件右下角上叠着的那个十分不起眼的窗口左上角也跳出了一个闪动的黄色小信封,提示着新的消息。
包睿不动声色地点开新信息,上面正是夏唯回复给赢稷的——捋清了还不赶紧告诉爷,等菜呐您?
莞尔失笑。
在接触夏唯之前,在知道夏唯就是周博之前,包睿从没想到周博的本性竟会与他之前示于众人的形象有如此大的反差。
不过,却一点都让他讨厌不起来。
包倪爸爸说的对,缘分都是命定的,哪怕命里定给你一头母猪,你也只会觉得他万般好。
情不自禁地把腿搭到夏唯腿上,包睿木着脸盯了好一会儿屏幕上信息,这才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放下了一块对于古昱来说堪比鹤顶红的饵。
许是心事都惦记在了短信上,也许是有了之前那种更为亲密的胶着,夏唯并没避开包睿的小动作,甚至是在点开赢稷的信息、看清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无意识地以脚背勾住了包睿的脚腕。
【FROM赢稷】可靠消息,古昱当时确实雇了两个狙击手。
☆、晚安
等了十分钟,始终没收到夏唯回发的消息。
包睿关了电脑,关了床头灯,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抱住夏唯,轻声道了声:“晚安。”
夏唯没有挣扎,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安静地任包睿抱着,眼睛却清醒地睁着。
刚刚,死前那几天的事就跟被人按了循环播放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受他控制的在脑子里过着。
他不相信古昱会雇凶杀他,所以极力地在这段回忆中寻找着古昱所有的好,结果却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团。
心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最为优雅的那只饕餮桌上的美餐,被用钝钝的餐刀,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割着,割得他鲜血淋漓,割得他痛入骨髓。
身后贴上来的身体本该是他凝神防备的,此刻竟成了黑暗中的救赎,在他即将一念成魔的瞬间,以不足37c的温暖帮他按下了停止键。
握住搭在腰间的手,夏唯往后蹭了蹭,结结实实地靠进了包睿怀里,闭上眼轻声回了一声:“晚安。”
*
2020年1月17号,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夏唯应约到之前他与古昱约谈《无尽仙缘》档期的那家咖啡馆,谈古昱与蓝晨的签约细节。
上一次是他约的古昱,满心激动,甚至称得上是踌躇满志。
这一次是古昱约的他,意兴阑珊,心情之复杂就像是被打翻了笸箩的调料铺,滋味难辨。
知道他今天要见古昱,包睿今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早安吻格外考验他的肺活量。
这一次夏唯没自己开他的跑车,而是用了司机,从夏焱车库里挑了辆低调的轿车。
车停在咖啡馆门前,夏唯却没急着下车,坐在后座上看完了包睿发过来的短信,这才下车进了咖啡馆。
这一次古昱比他到的早,提前给他点了黑咖啡。
夏唯坐在古昱对面,态度客气又疏离:“难得古导还记着我的爱好,谢了。”
“夏总的口味赶巧儿跟周博的口味一样,所以记住了……”满目郁气里似乎夹杂了微弱的光,古昱看着夏唯状若随意地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夏总似乎有不少小习惯都挺像周博的。”
“……”飞扬的眉眼敛着光辉,唇角的笑变得似笑非笑,夏唯沉默地注视了古昱一瞬,旋即发出一声轻笑,“呵!古导,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包睿么?”
“想当初那家伙拿周博搪塞我,我可是没少揣摩周博,有地方像了也不足为奇。”
“是吗?”大概是看出了夏唯的态度变化,古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再表现出丝毫的殷勤,之后的合约也是谈得分毫不让的。
谈了两个小时,最终合约只谈了一半,古昱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西陲的日头:“北郊有家私房菜不错,今晚我在那订了位子,不知夏总肯不肯赏脸。”
北郊那家私房菜是胶东风味的鲁菜,做的很是地道。
夏唯尤其爱吃那家的蟹黄海参和炸蛎黄,以前他和古昱没少去那吃饭。
揣测着对面这位挚友的心思,夏唯终于喝了进来以后的第二口咖啡,随后便很有礼貌地晃了一下适时响起来的手机:“抱歉,今天小年,得回家吃饭。”
*
夏家很传统,这一点不光体现在长子继承制上,还体现在每年的年与节上。
每年小年,夏唯的爹妈叔伯兄弟以及未嫁的姐妹,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回老宅陪着老爷子一起去吃饺子。
吃完饺子便要就此在老宅住下,一直住到次年的正月初一,一竿子子子孙孙们才能重获自由,该去拜年的拜年,该回自己小窝的回自己的小窝。
夏唯不是没过过热闹的年,但显然都没法和夏家的年相提并论。
以前的公司年会他都是只走个过场,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过年周围都是自己的小伙伴,他无需去演,顶多装个乖,从院长奶奶手里多弄一块糖留给自己那个弟弟。
而今天,光是小年夜的一顿饺子就吃掉了夏唯一大半的精气神儿。
得亏夏唯的爹是老爷子的长子,得亏夏唯是他老子生的最后一个儿子,所以,他可以在别人陪着老爷子聊天的时候,说一声累了,先回房偷摸补血补蓝。
补血补蓝的方式很简单——睡觉。
然而,夏唯躺在床上翻了一个小时的烙饼也没睡着,相反的,反倒是翻出了一肚子的郁气——难得可以一个人占整张床了,他竟然觉得空!
“包睿,**/你大爷!”
*
FROM夏唯:包睿,**/你大爷!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包睿心情很微妙,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连过节都始终严肃地板着脸的大伯。
甚至在心里很没下限地想了一句——要是真把我大爷给你操,估摸着你一准儿站都站不起来。
包睿的目光并不露骨,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视线投向尚浚。
一桌老小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不过也正因为都是人精,全都假装了没看见。
只有他的包倪爸爸和尚澈“妈妈”在看见大伯父尚浚脸绷得更紧、大伯母眼底滑过不快之后,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无声地垂下眼掩下眼底的轻嘲,包睿给包倪发信息——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
包倪的信息回的很快——包贝贝,尚澈跟我态度一致,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咱都挺你。
两个养父对他可真是比亲爹还亲,这绝对算是溺爱纵容了。
心里莞尔的同时,更觉得暖暖的,连带着他看着满桌子演技赛过影帝的政客都顺眼了不少。
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无声的晚宴,包睿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趁机离席去了小院。
月亮羞涩地半躲在乌云背后,望着干枯的葡萄秧上残留着的零星积雪。
葡萄架下,包睿随手扫掉石凳上的枯叶,对着砖红色的小楼门口坐了,这才接通了来电:“夏总,你好。”
“小婶,窝不四小叔,窝四静司。”
“嗯?”确认似的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夏唯的手机号码,“静司,你怎么拿着你小叔的电话?”
“嫑管那么多了……”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小皮靴踏地板的声音后,夏静司喘着气催促,“小婶你快来窝家!”
“出什么事儿了?”
“小叔不高兴了,吃完饭都没跟爸爸爷爷还有太爷爷撒娇,就直接把自己关房间里不粗来了……”夏静司一边对他身后追着他跑的夏唯做鬼脸,一边一叠声地催促包睿,“小婶,你再不来,小叔得更僧你气了!”
“你怎么知道你小叔是生我气了?”
“我跟哥哥都听见小叔指名骂你了……”夏静司不遗余力地劝着包睿,“小婶,你快来嘛!没有你给窝和哥哥讲故思,窝和哥哥都碎不着!”
“喂!小叔,窝还没跟小婶缩完,尼嫑抢叟机!”
“小兔崽子就会捣蛋,你不用搭理他……”终于逮住了猴子似的夏静司,夏唯糟心地把小鬼头塞给家里的佣人好好看着,回房间反锁了房门,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包睿,“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
“那正好,蔄妮说明晚要带你跟李弈白去见董导和投资商,你就别躲着了……”夏唯皱眉想了想,叮嘱道,“去的时候防着点那个东安地产的杨总,别喝他给你的东西。”
“你去不去?”
“我明儿得继续跟古昱谈签约细节,去不了。”
“哦。”包睿那平平板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直白地表述了心声,“我吃醋了。”
“滚蛋!”
“十分抱歉,绑我们的红线太结实了,我滚不了。”
“打住!不准用这种死人腔刷下限,爷扛不住。”
“呵!我在陆家私房菜订了位子,后天一块去吃?”
“嗯,爷要吃蟹黄海参和炸蛎黄。”
“到时候带支好酒给你。”
“上道!爷就要你酒柜上数第二行左数第三个格子里那支。”
“好。”
“……”
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夏唯没说挂断电话,包睿便一直陪着。
直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只有梦呓般的几声呢喃时,包睿用嘴碰了碰话筒,轻声说了声“晚安”,这才结束了通话,跺着冻得僵硬的脚回了屋子。
其实他很想立马开车去夏家,去抱着夏唯睡觉,但是他不能。
不光是因为夏唯排斥着把他介绍给家里长辈,还因为就算看老爷子和尚澈“妈妈”的面子,他也得在这个他丝毫没有归属感的家里住一晚,做做样子。
“包少,首长说让您吃完了宵夜去书房见他。”
晚饭他吃的不多,老爷子席间没说什么,却特意吩咐于胖子给他做了宵夜。
这份宠爱招尚家三代的艳羡,却并不招人嫉妒,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嫉妒的必要。
他是三代那些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却只能得这边的人叫一声“包少”。
尚家人都忙,此时还留在客厅里的只有尚澈“妈妈”、包倪爸爸和四伯家的小丫头。
包睿便直接把面端到了客厅里。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碗姜汤,包睿见了,面瘫着的脸稍微柔和了冷硬的线条:“谢谢爸爸,谢谢尚妈。”
“……”尚澈是尚家老五,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被包睿叫了妈倒也不恼,只是笑骂了句,“赶紧吃你的,喝你的,老爷子可是等了你仨钟头了。”
“唔,媳妇有点难哄。”
“嗯哼!”尚澈哼笑,“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拉几节米田共,少跟这装蒜。”
“……”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面条,包睿抬眼看向包倪,“爸爸,尚妈越来越粗俗了,今晚别让他上床。”
“宝贝儿,别听那小兔崽子挑拨事儿……”尚澈瞪了包睿一眼,立马满天堆笑地讨好身边的包倪面瘫,“你知道的,我最文明了。”
“尚妈,尚雪才七岁,你悠着点……”包睿鄙视地看了尚澈一眼,眼神里只刻了俩字——妻奴。“吃不下了,我还是先去看看爷爷找我什么事儿吧。”
“应该是关于夏唯的事儿……”包倪按着脑门推开尚澈,“不准在你爷爷眼前不尊重你大伯,你只管记着你的事儿只要我同意了,外人说什么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够了。”
“知道。”在尚澈喷火般目光下,木着脸在包倪脸上亲了一口,包睿轻声道,“我只有您和尚妈两个家人。”
“不过,我应该很快就能把媳妇带回来了。”
即便老爷子不找他,他也要找老爷子谈一谈的。
之前老爷子嘱咐过他——如非必要不要招惹古昱,麻烦。
他一直谨记在心,但,现在为了拒情敌于蓝晨大门之外他想要暗地里动一动手了,自然要先报备一声,免得再劳烦别人去跟老爷子打小报告,弄得老爷子措手不及。
☆、救美
鲜少有表情变化的面瘫脸上满是浓郁的嘲讽,包睿那清越的声音像是才刚穿越了南极冰山一般冷硬:“大伯,不管适不适合,他都是我的选择,不劳您费心。”
着重咬重了的“大伯”两个字把尚浚的血压推上了新高,尚浚看向包睿的目光像是两把刀。
黑着一张脸,尚浚自顾自地命令道:“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你跟夏唯的关系。”
“呵!”包睿怒极反笑,冷声嘲讽,“大伯,我爸爸都没有您着急让夏唯进门。”
“嘭!”完美的斯文外衣硬生生被包睿的嘲讽撕出来一道口子,筋骨分明的拳头砸了茶几,尚浚咬着牙骂出了他所能骂出的最为粗鄙的语言,“进个屁门!老子是让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平静地看着风度尽失的尚浚,包睿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舒畅,甚至是极具涵养地弯起了唇角,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抱歉,先天遗传,我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让他说不出“放屁”“扯淡”一类的言辞,尚浚铁青着脸,死死地盯了包睿足有十分钟,这才算找回了他惯常的腔调,“明天你去跟叶家三姑娘相亲,素琴已经跟叶家约好了。”
“她跟人约好了,就让她儿子去……”
周素琴是尚浚的合法夫人,也就是包睿名义上的大伯母。
包睿冷笑着看着尚浚,第一次赤/裸裸地释放出来一丝心底积压的怨愤,“我没兴趣为了一个门当户对而始乱终弃。”
“尚睿!”
“对不起,我姓包,包睿……”包睿平静地看着尚浚,手隐在腿侧,指甲近乎刻进了手心里,“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
“就算只是收养关系,可户口本上我爸爸也是包倪,请您不要随便帮我改姓。”
“够了。”老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温和和的,却成功堵住了尚浚的嘴,“包睿小,你也小么?早就说过包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爸。”
“滚回去思过。”
“是。”尚浚到底不敢违逆老爷子,铁青着脸走了,走得时候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之前敲了老爷子书房的门后,尚浚给他开门完全出乎了包睿的意料,但,难得背了人,尚浚又上赶着撞上来,便没忍住对着尚浚丢了两把刀子,却不想被办完事回来的老爷子给撞了个正着。
虽然老爷子只训斥了尚浚,包睿却还是感到了赧然。
垂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子身后走到书桌旁,扶着老爷子坐了,包睿这才生硬地开口道歉:“抱歉,惹爷爷生气了。”
“他是关心你,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关心,你也别怨他……”老爷子叹了口气,让包睿坐了,这才捏着眉心继续道,“当年是我从中作梗拆散了他和蓝小蝶,送你去接云观,也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虽然从没去看过你却一直关注着你,他没有办法把你认回尚家,却瞒着我拜托了尚澈。”
“包睿,就算你不能喊他一声爸,也不该对他如此无礼。”
“爷爷,”包睿垂着眼,对于“尚浚无奈论”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最近要动一动古昱了,提前跟您打个招呼。”
“嗯?”
“我得拦着他进蓝晨……”包睿说的坦白,“而且,以后很可能还得大动他的筋骨。”
*
包睿的手脚很快,亦或者说是包睿手底下的人动作很麻利,第二天晚上古昱便爽了约。
在包厢里,夏唯一个人对着摆着几道可口小菜的十人桌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见着古昱的影子不说,便是连个致歉的电话也没等着一通,嘴角不禁挂上了几许自嘲。
“铃!”
“铃!”
“铃!”
最为原始的来电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寂静,冲散了才刚战到78921分的俄罗斯方块界面,右脚踩着桌子边缘猛地用力,夏唯眯着眼,随着椅子向后滑到舒适的距离后,把左脚搭到右脚脚腕上,这才接通来电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哈喽,美女!”
“夏公子,你是不是也在麗园?”
“啧!”夏唯往嘴里咬了根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慢吞吞地调戏对面的蔄妮,“美女,爷知道爷魅力无穷,可你这么赤/裸裸地监视爷,爷还是觉得有点压力山大啊!”
“滚蛋!姐对掰直弯男没兴趣……”蔄妮在电话那边笑骂,“姐只是来的时候在下边看见你那辆骚包车了而已,您快收起您的自恋来,好好听姐说啊!”
“嗯哼。”夏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没表态亦没挂断电话。
“跟你说,杨绍德缠上包睿了,姐琢磨着这事儿怎么都该跟你说一声。”
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夏唯木着脸,眼底平静地像古井,声音里却依旧带着轻挑的笑意:“蔄妮姐,这事儿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夏公子,现在圈里明眼人都知道你在追包睿,你跟我装什么傻?”蔄妮的声音明显比平时低了不少,“姐跟你说这事儿当然是为了防止事后你被枕头风吹得来找姐算账呗……”
“民女没背景没靠山胆子小,很怕被迁怒。”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不信你护不住个包睿。”
“夏公子,民女真护不住他。”
“以前你可没少护着周博。”
蔄妮略作迟疑,含混不清地道:“您真是高估我了,以前我护着周博那是狐假虎威,那些穷的就剩下钱的老流氓们哪儿是给我脸面,那是看在……算了,姐反正帮你通风报信了,要不要来救美你自己个儿决断吧!”
“等等,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个屁,我再不回去,那一桌子人都得以为我便秘了!”
“……”夏唯唇边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蔄妮姐,形象。”
“闺蜜面前不需要,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闺蜜个蛋啊!夏唯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火,“王导不会眼看着投资商胡来的。”
“呵!王导可是出了名的闲事儿不沾手,你真当包睿是周博么?307,爱来不来。”蔄妮冷笑一声,又留下一句挠夏唯心肝儿的话,便直接挂了电话。
王强是泰斗级的老导演,对周博有知遇之恩,周博视他为恩师。
却没想到这个对他多有回护的老人,原来在蔄妮眼里也是个冷眼看纣为虐的。
夏唯捻着指尖上残留的烟灰,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拿着他的包出了包厢。
*
出门右转再左拐,前行一百零三步,右手边便是蔄妮所说的307,夏唯却并没急着进去。
靠在门边咬了根烟,默默数着越来越近地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闷响,直到蔄妮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他才把烟掐了,揽着蔄妮的肩膀一起进了包厢。
杨绍德是永安地产的老总,他爹是郾都建委一把手,家里算是有些背景,但在这个天上掉下十块砖能砸到五个官的地方,这点儿背景其实并不怎么够看,却架不住杨绍德能得瑟。
夏唯进包厢的时候,那个眼底发乌、简直瘦成了竹竿儿似的男人正满脸猥琐地往包睿杯子里倒酒。
“听蔄妮姐说在这跟王导吃饭,忍不住跟过来见见老前辈,实在是唐突了……”夏唯抬眼示意包房服务员给他倒酒,笑意盈然地看着王导举杯,又对着几个投资商示意了一番,“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三杯白酒下肚,夏唯脸不红,脚步也不乱,却没坐到服务员给他加的座位上,而是简直走到了包睿身后,亲昵地贴着包睿的耳朵说了声:“宝贝,往左坐一个。”
抬眼看了夏唯一眼,眼底泛起几丝笑意,包睿往左坐了一个位置,待要去拿自己的餐具时,却发现夏唯已经拿着他刚才用过的筷子开始吃菜了,索性便用了本来给夏唯添的那副新餐具,给夏唯往餐碟里夹了几筷子菜。
小明星调戏到一半,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杨绍德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夏总,我跟包睿还没喝完,不如咱俩换个位置?”
夏唯慢条斯理地吃完餐碟里的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绍德:“杨总,您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说着,手揽住包睿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这包睿是我的人,你就这么惦记着,合适么?”
“呵!郾都谁不知道夏总的人多啊……”杨绍德盯着包睿的脸,“想来夏总也不差这么一个暖床的,不如把他让给我,我保他免试镜,直接在这部戏里演个男二。”
“你也知道,王导挑演员挑的严,你总不能拦着人红不是?”
“可这个小明星我还没稀罕够呢啊……”夏唯噙着笑拿筷子点了下餐碟里的蘑菇,“我没打算割爱。”
“这样的话……”杨绍德哼笑,“我突然想起来,我手头的流动资金似乎有点儿紧张。”
“没关系……”恰到好处地提高了音量以便于在座的几位都能听清他的话,夏唯极为绅士地看着杨绍德微笑,“既然杨总资金紧张就不必勉强往这部戏里投钱了,《君臣》的资金缺口蓝晨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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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夏总才见识了什么是财大气粗……”一路被夏唯揽着进了地下停车场,背了导演投资商们的眼,再次路过背光处的柱子时,包睿冷不丁搂着腰把夏唯按到了冰凉的柱子上,噙住那两片勾引了他整个晚上的唇极具侵略性地吻了个够,这才面瘫着脸用笃定的语气问了声,“夏总,你今天是特意为我来的?”
“是,今天爷就是来救美的。”借着微弱的光,挑眉端量了包睿片刻,夏唯突然轻笑着扣住包睿的后脑勺,啄了一口包睿的唇,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不管以后怎么着,你现在名义上是爷的心上人,爷怎么可能由着人随便肖想呐。”
“……”为自己心底的悸动莞尔失笑。
包睿用下巴蹭着夏唯的耳尖,喟叹:“想你了。”
“啧!”静静地呼吸着已经习惯了的古龙水味,夏唯含着笑拍了下包睿的背,笑着问,“那就跟爷回家,给爷去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