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沈青回房辗转了大半夜,还是睡不着。
叶婉毕业之后,去D市的一所艺术学校当了一年的老师。后来嫌在学校教书受学生气,辞了工作到处吃吃喝喝,时不时和程朗去旅个游出个国,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可程朗的妈妈不愿意看她这样,觉得女孩子必须得有份正经工作,哪怕工资不多也比游手好闲有保障。叶婉为了应付她,拿了家里的一处的房产当办公室,开了个会议服务、策划的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老板和员工都是叶婉自己。几年的累积下来,她手里有了些固定客户,一年下来零零散散的也能赚到买个包的钱。
叶婉几次拉自己入伙,她都因为舍不得融通的高工资高福利,只心动不行动。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风险太高,拿一份工资干一份活,自己当老板什么活都得做,却未必会有钱拿。
在投资这方面她向来是慎之又慎,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稳中有赚,细水长流。尤其是股票和基金,只要涨幅达到心理预期,她基本不会恋战等涨停。
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揉着太阳穴逼自己尽快入睡。
隔天没等沈青睡醒,叶婉就先打了电话过来,嘱咐她酒会的事不能推,原因是这个客户跟她合作过很多次,并且跟他爸爸有私交。另外让她记得收邮件和查账。
沈青把手机贴到耳朵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勉强从被窝里爬出来。问她关于请人代做策划的酬劳。
叶婉大致说了下分成的比例,让她按照自己邮件上给的表格,算下物料成本自行决定。
听她说完正事,沈青反过来嘱咐她几句,挂了电话又睡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早上7点,她躺着伸了伸懒腰,起床去洗手间洗漱。
“早啊。”刷牙进行到一半,郝苏桐打着哈欠走进来,看样子也是没睡好。
沈青吐掉嘴里的泡泡,从镜子里郁闷的斜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等我用完再进来。”
“你可以晚或者早半个小时起床。”郝苏桐倚在门上,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
“这句话你留着自己用。先来后到懂不懂!”沈青收回目光,旋开水龙头拿牙杯接满水继续刷牙。
本就被尿憋醒的郝苏桐,听着哗哗的水声神经一震,下意识的别了下腿。他半弓着身子动了动,勉为其难央求道:“我就用一会,你通融一下?”
沈青没理他,刷好牙又接着洗脸,前后折腾了快10分钟,才神清气爽的回房换衣服。外边天yīnyīn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雨,她得抓紧时间去跑上两圈。
妈妈生病后她非常在意自己的健康,天不下雨基本是出去跑步,碰上雨天就在房里踩着垫子跳操。坚持了几年,慢慢成为一种习惯,少一天不活动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郝苏桐臭着脸小解完,听着关门声传来,顿时气得牙痒。沈青一定是故意的,往天她都是在6点半起来,7点准时出门跑步。今天晚了半个小时起床不算,洗个脸刷个牙居然花了20分钟还多。
拿牙杯刷牙时,他发现洗手台上又落有几根长长的发丝,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小区外面的早餐铺不多,他觉得能入口的除了小笼包就是烧卖。但是连续三、四天吃下来,他现在闻着那味都犯恶心。纠结了一会,他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回来的桶面,直接用饮水机里的热水来泡。
泡完他直接把面放在茶几上,回房给梁凡打电话。爸爸说家里人的钱不能借,外边朋友的总能借吧。没有保姆,没有钟点工的日子,他算是过够了。
梁凡的电话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他无聊的拨了两次,干脆开了电脑上网。过大概20分钟,郝苏桐惦记着钱的事,又给拨了过去。
“二哥?”等了一阵,电话那头总算传来梁凡的声音。
郝苏桐没好气的哼了哼,说:“我能不能跟外人借钱?”
“好像不可以。你这又不是应急,舅舅说没本事的人才借钱花。”梁凡犹豫了下,小声解释。
“行,我知道了。”郝苏桐闷闷的挂了电话,出来正好碰上沈青进门。他看了她一眼,走去茶几那把自己的面端回房。
估计是泡的时间过长,碗凉凉的里面的水也少了很多,面全都胀鼓鼓的挤成一团,让他完全失了胃口。无语的叹了口气,他端着面又折回客厅。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呼呼响着,间或伴着切东西的声音,是沈青在弄早餐。他把那碗面丢进茶几边的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那个……沈青你做早餐的话,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份?”
“没有肠粉、没有新鲜虾饺,也没有蟹黄包,只有清水面你真的要吃?”沈青扭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切葱花。
郝苏桐牵了牵嘴角,大言不惭的答:“我不挑食……”
“……”沈青一分神,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一般这么说的要么是真的不挑,要么是太挑。以她的了解,郝苏桐名副其实的第二种。不过刚才一进门就满屋子虾仔面的味道,却让她有种认知被刷新的感觉。
进个饭馆都挑三拣四的公子爷,居然也会吃这种毫无营养的食品,估摸着梁凡说他被逐出家门一事,不是跟自己玩笑。说不定,他很快就会从这里搬走。沈青想像着这个可能,瞬间变得十分愉悦,下面时不禁多下了一把。
好好吃,吃完就搬走那最好不过……
郝苏桐见她不搭理自己,干脆站在门边,看着她动作麻利的下面、煎**蛋、爆葱花炒肉末。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女人下厨,心里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沈青非常了不起很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活到28岁,妈妈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家里的杂事有保姆和钟点工,每个星期的菜谱有营养师专门搭配,妈妈最多去厨房试菜的味道,让她亲自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高中毕业,原本爸爸的意思是让他出国,妈妈对此坚决反对。他自己为了能继续追求韩眉,也跟着反对爸爸的提议。后来去宁市上大学,妈妈在校外给他买了套房子,还请了个住家的保姆照料他的起居。
他从来不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蔬菜,会经过如此多的步骤,才会变成美味可口的食物。
胡思乱想中,食物馨香慢慢开始弥漫,郝苏桐贪婪的吸了一口,忙不迭的问:“可以吃了吗?”
沈青侧过头,朝消身后的毒柜努了嘴:“拿碗过来。”
“好。”郝苏桐边答边走过去,没头没脑的挨个柜子打开。
沈青关了火,回头见他还半蹲着在那折腾橱柜,忽然很想一脚给他踹出去。
第 29 章
吃过早餐沈青把碗收回厨房,转身去洗手间拿脏衣服去阳台洗。
打开洗衣机,郝苏桐的里里外外的衣服全卷在里面,气味销魂。戴好手套,她伸头喊了他一声:“郝苏桐,你的衣服到底还要不要?”
“什么衣服?”郝苏桐放下手提,三步两步走进阳台。见她拿了衣服要洗,他忽然想起昨晚洗完衣服好像没拿出来,赶紧讪笑着蹲下去打开洗衣机的桶盖。
“我的衬衫怎么变了颜色?”他垫着脚后跟,每拿出一件衣服就皱下眉。
沈青没搭腔,无聊的等了一会转身往外走:“弄好了通知我一声。”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登陆自己常用的邮箱,将叶婉发过来的邮件下载到桌面。打开Excel表格,主持、礼仪、花店、广告公司、酒店等等的,凡是需要用到的服务,都详细的写有相应的价格和联系方式。
有了这份表格,沈青的工作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少。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快根据主题出一份策划案,送去给客户过目,定好整个流程的细节。
看完叶婉在邮件后面写的,关于此次酒会的注意事项,她放下鼠标再次转去阳台洗衣服。郝苏桐的衣服皱巴巴的挂在晾衣架上,垃圾桶里则多了团被染成黑白灰三色的衬衫。
收回视线,她把自己可以机洗的衣服放进去,设置好洗衣机回头端起盆去洗衣池接水,准备手洗内衣裤。
“沈青,那个酒会的事你做还是不做?”郝苏桐走到阳台的窗前,垂眸打量她的背影。奇怪而复杂的感觉,慢慢在心里蔓延。
“做,你今天不出门吗?”沈青的手顿了下,支开手臂尽量将盆子遮住。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在异性的眼皮底下,清洗自己的贴身衣物。
不自在的诡异气氛,让她的体温渐渐有了升高的趋势。
郝苏桐浑然不觉自己这么看她有何不妥:“外面下雨了。”
“哦。”沈青应了一句,侧过头微笑着说:“那你现在赶紧把策划案写一下,我洗完衣服跟你谈报酬的事。”
“策划案已经写好了,你随时可以过目。”郝苏桐也笑了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青嘴角抽了抽,干脆直说:“郝苏桐,你是不是有恋物癖?”
“什么意思?”郝苏桐明显被她的话惊到:“恋物癖?!是不是梁凡那小子跟你说的。”
“跟梁凡没关系,你没毛病就别老盯着我的内衣看。”沈青默默吐血。
郝苏桐眸光一闪,果然看见她手边的半弧状黑色蕾丝内衣。囧了囧,他揉着太阳穴背过身去:“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在洗……洗那东西。”
见他真的背过去,沈青也没好再计较,搓搓几下飞快放水把洗衣液冲干净。窗外细雨如丝,天空越来越暗。郝苏桐倚在窗台上,听着洗衣机的工作声,声音清朗的将自己写策划案读了一遍。
沈青站在洗衣机跟前,针对他所说的内容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不知不觉中,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晾好衣服和早上换下的床单,她摘了手套,招呼他一起去客厅继续讨论。
今年冬天的气候很反常,10月份的时候yīn雨绵绵,11月里几乎全是晴天。12月才进没几天,看情形短时间内估计也难得放晴。
由于D市所处的纬度,一旦进入冬天,室内外的气温几乎毫无差别。碰上雨天,室内甚至比室外还要yīn冷。
然而气温骤降的客厅里,讨论的气氛却异常热烈。沈青主张更换主题,将迎新酒会改成新年茶话会。理由是国务院下了禁酒令,正好这次酒会的名单中,有几位在职的市领导。
郝苏桐坚持己见,认为只是说法不同,内容其实都一样无非就是请领导发言,跟着吃吃喝喝就结束。
沈青跟他争论无果,索性把着个问题放一边,讨论另外她觉得不合适的地方。由于两人都是半瓢水的水准,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决定各自另外再拟一份策划案,明天中和一下再商议。
转眼到了周一,经过无数次的争论让步,新的策划案勉强出炉。沈青算好时间,给远在澳洲的叶婉发了邮件,并电话告知策划案的内容。
叶婉几乎没有提意见,另外送了她三个字:非常棒。
得到叶婉的肯定,沈青高兴之余,立刻着手联系客户。跟客户约好下午见面的时间,为表示尊重她敲开郝苏桐的房门,邀他到时一起过去听对方怎么说。
“酬劳的事怎么算?”郝苏桐只关心钱。
沈青闻言立即表示抱歉:“对不起,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如果你只收策划的钱估计不会很多,入伙的话另算。”
她的想法是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帮自己跑跑腿应该不成问题。大不了把利润分三份,人人都不吃亏。
“入伙?”郝苏桐犹豫了下,提出关键性的问题:“假如入伙亏了算谁的?”
“那你再考虑考虑,只是写文案没有参与执行只有5千,你入伙的话会是这个价格的二到三倍。”沈青说着有电话进来,赶紧起身回房。
打来电话的,是嘉泰进出口贸易的HR任家宁。沈青深吸一口气,忐忑的滑开接听键:“任经理您好。”
“沈青你好,现在澳洲应该已经中午了,希望我的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午休。”这头任家宁公式化的表示了下歉意。
澳洲?沈青狐疑的笑笑:“任经理说笑了,我现在在D市。”
弟弟不是说她周五就去澳洲度假了吗?到底谁在说谎……任家宁尴尬的敛去笑容,再次开口:“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对人才的稳定性比较看重,考虑到沈小姐目前正好处于适婚年龄,所以暂时不适合我们的岗位需求。”
沈青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听完沉吟了两秒,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您亲自给我打电话过来。”
“不客气,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和你共事。”任家宁淡淡的笑了下。
“好的。”沈青挂了电话,没精打采的回了客厅。郝苏桐大刺刺的靠在沙发上,似乎还在考虑她的提议。
其实她也想过,如果顺利进入嘉泰,叶婉丢下的这个烂摊子该怎么办。但是面试完却没通过,这种打击比没接到面试通知,更让她无法接受。
“你刚刚说入伙,只是做这个单子,还是今后还有单子做?”郝苏桐想的比较远,如果一个单子能拿到她说的数,那每个月接几个这样的单,不出半年他铁定能把公款还清。
“走一步看一步,我其实也不知道。”沈青情绪低落。
“……”郝苏桐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满腔希翼瞬间降至冰点。
第 30 章
因为沈青的一句话,郝苏桐对合作的事基本不抱希望。
问清关于执行督导的问题,他带上自己的手提回了房间,闷闷的躺进被窝里发呆。过了一阵,他想起上周去应聘的事,坐起来把手提抱到腿上,登陆邮箱。
第一封邮件是梁凡发来的,大意是说爸爸这几日情绪稍有平复,嘱咐他过几天去个电话好好道歉。另外几封是用人单位发来的面试通知。
点开扫了下内容,有一封面试通知的时间是今天早上9点,时间已经超过。另外两封的时间有一家是下午三点,一家是次日9点。这两家单位和他的专业比较对口,可惜办公地点都在远离市区的郊外,并且不提供住宿。
现在他没有车,出门只能倚赖公交和地铁。大冬天的早上6点就得起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项非常严峻的挑战。更痛苦的是从这边过去,还要先搭半个小时地铁,再换乘一个小时的公交,迟一分钟都有可能迟到。光这一点,就与他心里的要求相去甚远。
回完邮件他看着时间快中午,拿过床头柜上的钱夹翻了翻。除去十几块的散钱,里面只剩一张一百的整钱。以前看书上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一直觉得那是夸张的说法。
今时今日,他想起自己之前过的生活,不禁心有戚戚焉。同时心底又暗暗佩服爷爷的先见之明。天顺是家族企业,这些年大哥接管后,虽然换下了很多中高层领导,但在位的人人都像自己一样,拿了公款私用天顺离破产也就不远了。
思及此,郝苏桐渐渐意识到爸爸逼他还清公款的用意。
“郝苏桐,我中午出去一趟。下午三点,我如果没回来,你就自己到兴隆路的广城百货楼下等我。”沈青站在门外敲了下门。
房门本就虚掩,她一敲缝隙瞬间开大。郝苏桐拉回思绪,手忙脚乱的将皮夹塞进被窝,应道:“下午三点是吧?我知道了。”
沈青根本没往里看,听他应声便匆匆往外走。原先在融通的客户侯一德早上刚从B市回来,说是有急事商量,约了地方请她过去吃午饭。
这个客户跟她私交不错,虽然自己早已从融通离职,但最后的单子是宋平平签的,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见一见。开车来到上次签单定的那家MiloSUN西餐厅楼下,沈青对着镜子检查了下妆容,锁车上楼。
正是中午饭点的时间,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轻车熟路的来到侯一德定下的位子,她来开椅子微笑打招呼:“侯大哥,私下碰面来这种地方太破费了吧?”
“没关系,这里安静些好说话。”侯一德找来侍者点单,神情严肃的望着她:“怎么突然离开融通也不说下?”
沈青无所谓的笑笑:“小事而已,对了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侯一德清了清嗓子:“来鑫鸿帮我管理采购怎么样?明年上半年江北县并入D市成立江北区,我拿下了所有基建项目的标。”
“江北县要并入D市,市政府网站上没有公示这个消息啊。”沈青疑惑反问。妈妈家就在江北县,距离她所在的D市平沙区不超过10公里,并区的消息的确传了很久。
“过完元旦正式宣布吧,江北县一直都在市政府的城市规划范围之内,再说那边这两年房价暴涨跟个不无关系。”侯一德解释了下,忽然换了个话题:“上次和我签约的那个小宋,头几天给我来电话,她现在是融通的销售经理了。”
“是吗?”沈青非常意外。
侯一德笑了笑:“我也挺意外的。不过你不在融通,我决定另外换家供应商,你有没有好推荐。”
“不是一直跟融通合作得很好吗?干嘛要换。”沈青脱口而出。
“融通的产品质量大家心知肚明,合作这么多年,有些事不用讲得那么清楚。对了,我把你的事跟孩子妈说了下,她说无论如何要我帮你一把。”侯一德表情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嫂子客气了,去鑫鸿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沈青委婉拒绝。
侯一德看了她一会,没在继续这个话题。正好点的东西送上来,两人转开话题,边吃边聊。沈青担心他一直放不下请自己去鑫鸿事,大致说了说自己的现状,和手上正在做的事。
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多年,侯一德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虽不在坚持让她进入鑫鸿,不过却提出,自己也想搞一个形式差不多的茶话会。趁着过年,好好和供应商及市政相关部门的人员联络感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青觉得自己若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当即满口答应下来。侯一德如此重情重义,这点是她是没有料到的。
两人之间的渊源,始于5年前她刚分到分公司。彼时侯一德只有一家销售各类管材的小店,自己拉着十来个工人专门搞安装。当时他接了一段旧城区路面改造的工程,需要重新更换埋在下面的各种管。
他第一次找到融通时,冉静嫌单子小没接。找到沈青时正好她的业绩还差一些,于是爽快接下来,并帮他计算,整段路面所需的各种型号用途的管材总量。
前期合作非常愉快,因为融通对新客户有要求,购买量低过一定的金额就必须支付全款。侯一德第一期工程完工后验收达标,还顺利拿下另外一段路面整改工程。
这二次的量稍大,但是依然没有达到融通的分期支付标准。恰巧当时侯一德承接的工程是先行垫付,家中的老父还重病入院,他借遍亲戚也拿不出全部的货款。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沈青,商量货款先付一半剩下的等工程完工再支付。
一般碰到这种事,私人的公司或许会答应缓一缓,但融通是国企。沈青打了两次报告上去,邹云昌均拒绝她的提议,并交代仓库货款不到位不给发货。这件事不知怎的让冉静得知,为此没少在背后嘲笑她傻。
两头为难的沈青,为了给自己争口气,亲自去了趟医院探望,回来就跟妈妈商量拿了5万块钱,以私人的名义借给侯一德。给完钱的那一刻她心里其实害怕的要命,五万块说多不多但是对刚参加工作的她来说,确实相当大的一笔钱,何况还是妈妈存的养老钱。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侯一德的父亲最后保住了性命,他手里的工程也顺利完工。还钱时他多给两千的利息,沈青说什么也不收。这些年他一步一步做大,从最开始的野路子到现在正式挂牌成立公司,两人之间的合作也渐渐增多。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沈青知道当年只是意气用事,自己算不得好人。所以侯一德的知恩图报,让她心里既温暖又愧疚。
从MiloSUN西餐厅回来,家里又是浓烟滚滚一副火灾现场的模样。沈青从包里把口罩拿出来迅速带上,挥着烟雾走进厨房:“郝苏桐!”
“咳……”郝苏桐刚打开房门,便被外面的浓烟呛得直咳:“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沈青关闭煤气灶的火,立刻打开窗户。
糟了,他煮在锅里的红烧肉……郝苏桐想着马上冲进厨房。
沈青正好往外走,冷不防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疼得眼泪都飞了出来:“你和我的厨房有仇是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郝苏桐惊得退后一步,一口浓烟猛的呛进肺里,害他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算故意?上次你烧坏的我的平底锅,这次又把我的炒锅烧坏!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得惯着你!”沈青气得面红耳赤。
为了买这套厨具,她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六次广城百货才凑齐。平时使用都是小心翼翼的,想不到接二连三的被人为损坏。
郝苏桐双眼被烟雾熏得直淌泪,他弓着后背,视线落在她曲线起伏的胸部,也来了火气:“你的锅不经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青瞪着眼,大力撞开他去了客厅坐下:“我真是受够你了!从今天开始,这房里凡不是你买来的东西,统统禁止使用。”
“你现在坐着我买的沙发!”郝苏桐跟着出了厨房,嘴巴和脑子的反应都不慢。
“你!”沈青气昏了头,想也不想的抓起一个抱枕朝他掷去:“有本事你把我的沙发搬回来,我要一模一样的!”
郝苏桐眼疾手快的接住飞过来的抱枕,顺手拿来擦了把眼泪:“一个炒锅而已,至于吗?”
沈青睨他一眼,气哼哼的回房甩上门。回来之前她还挺高兴,心想叶婉那单酒会的事弄完,还有个单子要做。没想到他又把自己的厨房弄得一团糟,还毁了她的炒锅。
这种人是怎么活到28岁的!沈青愤愤的生了一会气,想起下午还要去见客户的事,赶紧开了电脑检查昨夜赶出来的PPT。
检查完一遍,她见还有时间,遂放下电脑开门去了厨房。烟雾没之前那么重,不过还是很呛。白糖熬焦后散发出来的糊味无处不在,她捏着鼻子拿了块厨房巾将锅盖掀开。
蒸汽散去,露出贴在锅底的一团黑不溜秋的玩意。周末两天基本都是她下厨,这家伙今天没出去,难不成连午饭都没吃?
沈青扣上锅盖,捏着鼻子出了厨房去敲小房间的门。
第 31 章
郝苏桐又烦又饿,任沈青在门外敲喊了半天就是不动。
僵持一会,正好手机有电话进来。他见是韩眉的号码,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套上拖鞋跑进阳台:“韩眉……”
这头韩眉示意同伴姚佳佳噤声,放柔了语调撒娇:“郝师兄,我刚到D市,你过来陪我吃个便饭吧。”
郝苏桐问清吃饭的地点,兴冲冲地挂了电话,随即抬起胳膊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刚才在厨房被烟雾熏着,衣服上隐约还留着一股焦糖味。他皱了下眉,赶紧退出阳台进屋打开衣柜找衣服换。
门外此时没了动静,估计是沈青不耐烦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几分钟后他换装完毕,恍惚忆起中午买完超市切好的红烧肉块,他的包里只剩一张整钱。韩眉定的地方,两个人最低消费也得三张半……
郁猝的咽下一口气,郝苏桐扯掉身上新换的外套,冷静几秒给韩眉回电话。那头音乐声很大,他喂了好多声才隐约听见她的声音。
“韩眉,不好意思。过一会公司临时有个会要开,你先自己过去吃。”他双眼直视着窗外的细雨,肚子因为饥饿而不断发出咕噜声。
“郝师兄,我人都到中百楼下了,你怎么可以放鸽子呢?”韩眉站在市中心的步行街街口,伸手拉住正欲往里走的姚佳佳,秀气的黛眉紧紧拧到一处。
“工作比较忙我也没办法,这样吧,改天我回A市再请你去吃一顿好的。”郝苏桐头有些疼。
韩眉听他这么说,还是非常不高兴:“干嘛非要等你回A市?对了,我已经把工作签在D市这边,你上次带我去看的那套房真是你家的吗?”
“房子?不是那套房子是我表弟女朋友的,她原来说要卖后来改主意了。”郝苏桐的额头隐隐出了一层薄汗,半是激动半是惊吓的脸部肌肉,呈现出一种相当怪异的表情。
韩眉把工作签D市,还问起房子的事。看情形应该是准备答应和自己交往,可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未必肯和自己一起吃苦……
“郝师兄,我记得你当时说那房子是伯母给你买的,怎么变成梁凡女朋友的房子了?”韩眉不死心的继续试探。
她是奔着简易来D市的,不过因为郝苏桐也在的关系,她跟姚佳佳夸下海口,说自己一个电话就能要到一套房。以前只要她点头答应邀约,不管附加条件是什么,郝苏桐都会想着法的满足讨好。
如今她架子都放下了,没想到郝苏桐反而无动于衷。这种反差太过于突兀,令她一时间接受不能。
“我妈妈是打算买不过没买成,你真的把工作签这边了?”郝苏桐无奈岔开话题。
韩眉状似委屈的抿了下唇,锲而不舍的说着房子:“单位没有宿舍住,附近有租的房子都是跟人合租,太不方便了。”
“慢慢就习惯了,我现在很忙等开完会联系你。”郝苏桐害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让她住进来,话说完当即挂断。
这头的韩眉不可思议的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自嘲的笑了笑,挽起姚佳佳手臂继续去逛街。
“怎么了?郝家那个凯子不甩你啊?”走了几步,姚佳佳转头揶揄的看着她。
韩眉哂笑:“他最近开始接管天顺设在这的分公司,一套房而已,他给得起也会给。”
姚佳佳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提出心里一直就想问,但是没好意思的问的问题:“你又不爱他,干嘛老叫他送东西给你?”
“男人把你当公主的时候,就得拿出做公主的姿态,若即若离的吊着。等年老色衰了,没人会平白送你东西,你没这种优势所以不懂。”
“好吧,我是真不懂也没资格懂。可是你想好去哪吃午饭没,我饿了。”姚佳佳虽是笑着说这话,不过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少跟她来往。
韩眉顿住脚步,扭头四下看了一会,答:“前面有家麻辣烫,中午随便对付下,晚上让郝苏桐带我们去吃大餐。”
“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大餐什么的你们两个自己去吃才浪漫。”姚佳佳下意识的拒绝掉。
韩眉不悦的咬着下唇,拉着她一路逛,一路朝麻辣烫店走去。沿路橱窗里的华服精美又昂贵,她心不在焉的看着,脑子里异常清晰想起,上次郝苏桐带自己去看房子,遇到的那个正在泡澡的女人。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对了她问郝苏桐带女人在她的房子里约会,是几个意思。难道房子真不是郝苏桐妈妈买的,他是为了充面子才骗自己?
可是郝家那么有钱,买套房子就跟上市场买菜那样简单,完全没有必要和自己撒谎。越想越觉得可疑,进到麻辣烫店里坐下,韩眉忍不住翻出梁凡的号码打过去。
从她上高一遇到郝苏桐,这些年下来,杂七杂八的从他手里要了不少礼物。换成钱买两套房子都没问题,现在她不过是认真的想要一套房,怎么郝苏桐突然间开始推三阻四的。
一定是他看上那个女人了!那天匆匆一瞥,虽然对方长相模糊,但是那身材绝对真材实料不掺假。莫非,郝苏桐迷恋的是她的肉体?走神的功夫,手机里传来梁凡懒洋洋的声音:“您好,我是梁凡。”
“梁凡,我是韩眉。”韩眉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开门见的问:“郝苏桐是不是交到了女朋友?”
“他有没有女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梁凡一听她的名字,瞬间蹙起眉头。
他不喜欢韩眉,从10多年前打照面就不喜欢,想不通二哥怎会被她迷得七晕八素。
硬邦邦的语气让韩眉有些不爽,也加重了她心里的猜测:郝苏桐真的是有了另外的女人,所以才会冷落自己。想着那个招之既来挥之即去的人,他的卡以后只给别的女人刷,她心底的不爽更甚。
就算她不喜欢郝苏桐,也不会允许别的女人跟他亲热。恨恨的想着,韩眉跟梁凡说了句再见,挂断即给郝苏桐发信息。
以前都是他主动来求着自己,现在她只需把姿态放低一点点,不怕他不回头。把菜单交给姚佳佳,她双手支着下巴,眼妆厚重的双眸没有焦距的望向落地窗外。
原先细细的雨丝逐渐变得密实,步行街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倒是门店里客人拥挤非常。
“该死的天气!”郝苏桐在阳台站了一会,掐着时间收起手机,眉眼弯弯的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沈青先前在门外的喊了几声,半天不见他回应以为他还在生气,心里的无名火也跟着“腾”的一下往外冒。气得马上回房起草了一份合住公约,并找来红色记号笔,一条一条写好又拿来双面胶,分别贴到厨房、洗手间门上。客厅玄关的显眼位置,她更是贴了双份。
弄完这一切,距离下午上班时间已经不多。她补好妆,匆忙将手提装进袋子开门往外走。
郝苏桐脸色平静的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他抬眼看了下她手里的大红色电脑包,不疾不徐的问:“不用这么赶着去吧?”
沈青心里还有气,理都没理他自顾走去玄关换鞋。郝苏桐不甘被忽视,起身等了会,自发跟过去和她一起下楼。雨天路滑,能见度也不高,车子经过市中心地段时,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堵车。
副驾座上的郝苏桐抬手看了下表,再次对时间观念强烈的沈青另眼相看。紧赶慢赶,两人到达兴隆路的广城百货已是下午2点50分。
沈青泊好车,拎起电脑包小跑着进入旁边写字楼的电梯。郝苏桐见状,只好加快脚步闪身进入电梯内侧,像座山一样站在她的身后,悄悄收起脸上的不耐烦。
客户的办公室在17楼,电梯里人比较多,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各种体味混杂。郝苏桐后背贴着电梯壁,略恶心的将鼻子捂住。从早餐后至今粒米未进的胃,莫名有有些反酸。
电梯升升停停,到达12楼后剩在里面的只有他、沈青和另外两位女孩。感觉到空气已变得清新,郝苏桐放下手,视线掠过正对着电梯门的沈青头顶,静静望向楼层键。
再次往上升了几秒钟,电梯里的灯忽然一下子全部熄灭,跟着晃了下开始急速下坠。
“沈青,你快把所有的楼层键摁一遍,然后转身靠到电梯壁上,踮脚弯曲膝盖,让整个后背贴紧电梯壁不要动。另外的人也马上按我说的做,放心不会有事的。”生死一线间,他在尖叫声中冷静的挪了下脚步,凭着感觉摸黑扣住沈青冰凉的手。
“姑娘们别慌,快按他说的做。”沈青说这话时,其实已经哭了出来。
只是覆在手背的上那只大手温暖又有力,好似一颗定心丸,令她暂时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第 32 章
电梯下坠了大概七、八秒,或者更短的时间,终于重重的震了下猛然住。
灯光亮起,面色苍白的沈青脚一软,整个人贴着电梯壁缓缓滑了下去。电梯明明已经停下,可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仍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回肚中。
年少无知闹自杀那会,她一心寻死却活了过来。这些年铆着劲让自己活好,过好,死神却忽然间擦身而过。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呆滞了两秒摇晃着试图站起来。
“你有没有怎样?”郝苏桐自己也吓得够呛,他上前一步焦急扶住沈青,同时警告另外两位吓傻了女孩:“保持好刚才的站姿先别动,万一电梯再次下坠,神仙也救不回。”
“呜呜呜”很沈青一样瘫在地上的女孩,无措的哭了起来,哆嗦着再次站起来。
沈青不断的想自己站稳,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两条腿就是使不上劲。她无力地望了望对面的女孩,转回头朝郝苏桐惨淡一笑:“我没事……”
“别怕,电梯停了说明只是轻微故障,或者备用电源已经接通。”郝苏桐用力将她拉离地面,嘴里喃喃念着。像似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魂飞魄散的几个人这才看清,电梯没有停在正确楼层,而是卡在两层楼中间。郝苏桐缓了下心跳,朝着上面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大喊:“急救梯有没有?没有梯子上不去。”
“有,你们往后退一些。”围在上面的人群里有人喊道。
很快急救梯放了下来,郝苏桐给了沈青一个安抚的笑容,冷静地将另外两位女孩扶上去。故障发生后,幸好写字楼里的监控室及时发现,才没让他们乘坐的电梯一直落到负一层,而是只下降了四层。
郝苏桐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先他上去的沈青此时虽已平静许多,但看着似乎还没回魂。和过来营救的保安领队说完情况,他鬼使神差的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了抱:“我们已经平安了,别怕。”
沈青使劲眨了几下眼,可汹涌的泪水还是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轻轻将头埋在他胸前,记忆瞬间回到15岁那年。第一次自杀后在医院醒来,妈妈也是这样抱着她,哭着说别怕,天塌下来还有妈妈给你顶着。
郝苏桐拥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那一瞬间,他除了不想死,心里更多的是对父母无尽的愧疚。安静的抱了一会,他松开怀里哭成泪人的沈青,忽然就笑了:“你的睫毛膏好像不防水,全晕花了。”
“你说什么?!”沈青闻言倍觉丢脸,弹簧一般向后退了几步,迅速从包里拿出镜子查看。
果然,脸上的妆的都花了,怪模怪样的像个鬼一样。注意力转移后,沈青的情绪渐渐平复。抬手看了下时间,她抿着唇飞快往消防梯的方向跑。
和客户约好的时间是三点,而此时他们已经迟到了两分钟。
虽然另外一部电梯没事,可她刚刚受了惊吓,心里对那个小小空间极度抗拒。听着身后有脚步声跟过来,沈青放慢了速度,一边拿卸妆纸擦脸,一边爬楼。
来到17楼,客户还没到。沈青抽空跑了趟洗手间,把脸上的脏东西全部擦干净。等在小会议室的郝苏桐则动手把手提拿出来,开机。
3点半左右,客户领着另外的两个人进了小会议室。一番寒暄,大家相互介绍完毕,郝苏桐接好投影开始讲解酒会的流程和主题。
讨论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的方案总算敲定。沈青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但却无法忽略郝苏桐在商谈过程中失礼。好在对方不计较,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回去时郝苏桐主动要求开车,理由是她情绪不稳定,像开车这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活不宜由她来做。沈青感念他出事时非常照顾自己,所以压下火气大方把车钥匙给他。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平稳开到小区门外的超市门前。郝苏桐停好车,偏头看她:“方案定了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下?”
沈青没好气的斜了他一下:“事还没开始做就要庆祝?你出钱的话当我没说。”
郝苏桐瞬间馁了:“那进去买菜吧……”
沈青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做?”
“你都不怕我把你的厨房彻底毁掉,我怕什么?”郝苏桐尴尬的牵了下唇角。
沈青咬了咬后牙槽,推开车门下去:“做人要不耻下问,还要善于使用搜索。”
我又没有当厨师的宏大志愿,干嘛要不耻下问。郝苏桐默默在心里顶了句嘴,老实锁好车子跟上去。他饿了一天,不奢望吃没下过蛋重量不超过两斤半的白切**,只求给他一碗米饭外加一盘有肉的菜就成。
买完食材出来,天色一片漆黑,密密的雨丝中晕黄的路灯朦胧而静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在他们身后的地上不断交叠、分离……
回到家里,郝苏桐帮沈青把电脑放到沙发上,赶紧找出遥控开空调。等到内机开始运行,他吹着温热的风跺了跺脚,暗想以前的冬天怎么没这么冷。
站了一会身体渐渐变得暖和,他侧耳听了下厨房的动静,躲回房里没骨气的给梁凡打电话。通话连上,他先问了下爸爸和大哥的近况,尔后开口让他回A市帮忙把冬天的衣服带过来。
梁凡一口回绝他的提议,理由是那些身外物没一样是他赚的,自己目前也在惩罚期不敢回去。
“你小子有种!”郝苏桐愤懑不已。
这头梁凡将手机拿远,说起另外一件事:“二哥,上次舅舅列给你的那几条禁令,你都记得吧?其中有一条是:从今往后不得跟韩眉来往,你自己醒目些别舅舅火气刚下,你又去惹他。”
“有这条吗?我怎么没看见。”郝苏桐蹙眉。
梁凡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答:“不信你去问大哥。我现在忙,回头给你打过去。”
郝苏桐还想说话那头已经挂了,他握着手机,心里再次有股想掐死梁凡的冲动。自己一再告诫,不得把挪用公款的原因说出,这小子的嘴完全没把门,害人害己。
站着楞了一会,他想了想觍着脸给大哥打过去。大哥比梁凡还绝情,说了句知道句冷了就自己挣钱买去,想穿多好穿多好,便切断通话。
郝苏桐彻底郁闷了,没注意听沈青在厨房叫他。等回过神跑进厨房,沈青又黑着脸,怎么问都不说话。他心里也窝火到不行,但是一闻到米饭的香味,那火气哧溜一下就没了。
“要我做什么?”他挽起袖子,一脸讨好的模样。
沈青扬起手里的菜刀,往菜篮里指了指,笑得温柔又甜美:“剥洋葱,要一片一片的剥!”
“好。你要用洋葱做什么菜?”郝苏桐去洗了手,边剥边扭头看着她笑:“我觉得你只有在厨房里,才会变得温柔。”
沈青情绪稳定,悄悄用余光瞥了他一下,没答话。郝苏桐以为自己又惹着她了,赶紧收回目光,专注的剥着洋葱。过了不到三秒,两股热流泉涌一般从他眼眶里涌出来。
眨了眨眼,眼泪流得更凶。碍于沈青的脸色一直不开,他不敢把洋葱放下,只好用袖子使劲擦。那没冰过的洋葱用刀切都刺激得够呛,何况是用手剥。
苦逼的郝苏桐用袖子这么来回擦了几回,双眼疼得睁都睁不开。无奈他只好闭上眼,任泪水横流。
沈青忍着笑,把**脯肉切好,装没看见他的样子,移去水槽那边洗芹菜。正好电压力锅跳闸,她从上面那层橱柜里另外拿下一只炒锅洗了洗,放到灶上准备烧菜。
“洋葱剥好没?”沈青刻意不去看他。
郝苏桐吸了吸鼻子:“马上好,你先弄别的菜。”
沈青别过脸去,欢快的往锅里倒油,烧热下**脯肉。两个人吃饭,弄两道菜加个汤应该够了。她想着,趁翻炒**脯肉的间隙,转头过去看着郝苏桐同时惊叫:“让你蹭顿饭而已,你至于这么感动吗?”
“当然感动……”涕泪齐飞的郝苏桐,支起胳膊狠狠擦了下眼,随即将剥了大半的洋葱举到她眼皮底下:“你存心的吧?”
沈青不防他有此举动,慢了半拍才别过脸,可惜还是被刺激到湿了眼眶。她瞪着双眼,悻悻然转过脑袋,继续翻炒锅里的**脯肉。
郝苏桐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挪了下脚往她身边靠过去一点:“我知道你烧菜的手艺好,所以你其实不用这么激动。”
“还有两个洋葱,不剥完别想吃饭。”沈青咬牙。
“遵命!你要不要看下我剥洋葱的手法?绝对见者流泪闻者伤心。”郝苏桐使劲吸了下鼻子,泪流满面。
“免了,想吃饭就动作快点。”沈青眯着眼缝,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郝苏桐哼了哼,退回去把剩下的洋葱放到砧板上手起刀落,一会功夫就给切成了八瓣。沈青分明就是存心折腾他!丢下刀他飞快的往洗手间方向跑。
第 33 章
剥洋葱的过程又痛苦又煎熬,然而当那肥瘦正好的回锅肉吃进嘴里,郝苏桐不禁心生感慨。流一次泪,换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也算值了。
饭后他按着沈青的吩咐,动手将餐桌收拾干净,并在她的监督下把碗也给洗了。跟着一起回了客厅,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分工。
讨论完毕,他想起刚才瞥见的合住公约,忍不住问了一嘴:“你确定要我做饭?”
“你要天天出去吃我没意见,留在这吃就得自己动手。”沈青扫了他一眼,接着说:“明天轮到你打扫卫生,我这人其实也非常爱干净,看不得洗手台和地板上落有发丝。顺便看不得家里任何一个地方有灰尘。”
“你……”郝苏桐本想抗议,可那话分明是针对自己以前的话说的,根本没给他反驳的余地。
“你什么你?想好好住着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房子目前是大家都有份,我又不是你的谁,没那个义务伺候你。”沈青板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郝苏桐和她对视几秒,心不甘情不愿的败下阵来:“好吧,我做。”
沈青挑了挑眉,抱着自己的手提回了房间。
转眼又过了两天,前期联络的工作开展得差不多,郝苏桐的荷包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天气越来越冷,经过一番痛苦的抉择,他给从小到大玩一起的哥们高永打去电话,跟他借了两万块钱应急。
抱着侥幸的心理,他拿到钱后立刻跑去中百的男装部,买了两件打完折差不多小五千的羽绒服。付完款他让导购拆了吊牌,立刻把身上的薄风衣换下。
衣服还没穿热乎,身后忽然传来韩眉的声音:“郝师兄?”
郝苏桐脊背僵了下,缓缓转过身:“韩眉……”
韩眉露齿一笑,欢快的走过去主动挽住他的臂弯:“我的短信你看到没?是不是跟做梦一样。”
做恶梦还差不多……郝苏桐心惊肉跳的被她带着,出了男装部一路往女装部那边走去。头两天梁凡的告诫还言犹在耳,让他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也许是期待个过程太过漫长,真正实现目的时他并没觉得有多开心,反而还有些想逃。韩眉喜欢追求物质,这点他心里一直很清楚,也愿意满足她的物欲。可惜今非昔比,现在的他打个车都要计算下,哪还有当初挥金如土的魄力。
“郝师兄,我说等我大学毕业就答应和你交往,怎么你不开心呀?”进入奢侈品区,韩眉停在Prada精品店前,歪头往他胳膊上靠过去,含情脉脉的说:“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谢谢,你要逛街是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呢,改天我给你打电话。”郝苏桐本能的用另一只手去摸了下自己的钱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拔腿溜掉。
从高永手里借的钱是必须要还的,算上欠家里的公款和梁凡的信用卡,他现在可以说是负债累累,真的大方不得。
“郝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韩眉委屈的扁了嘴,眼泪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喜欢,我一直喜欢你。可是我现在要先忙工作……”郝苏桐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脑子飞快运转,暗暗希望能有个救星出现。
“工作重要还是我比较重要?”韩眉的眼泪才涌出眼眶,节奏欢快的手机的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郝苏桐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手臂自她怀里抽出,迅速往前走了几步接通沈青的电话:“怎么了?”
“之前联系的礼仪公司说28号那天人手不够,我们可能要另外换家。”电话这头的沈青边说边坐进车里。
“要不要去市里的高校找找,学生的价格比礼仪公司便宜。”郝苏桐假装听不清,两条腿迈得飞快的往外走。
沈青发动车子开了空调,伸手把副驾座上的文件夹拿过来翻了翻,答道:“好吧,这件事我去办。对了酒庄那边你联系好了没。”
“我正准备过去,晚上回去再说。”出了中百,郝苏桐的手臂再次一沉,韩眉已经追到跟前,梨花带雨的模样无助又可怜。
他心一软,局促的收起手机,抬手帮她擦泪。
这头沈青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手机里的传来通话结束的嘟嘟声。楞了几秒她放好手机,翻开包找写有任家乔电话的那半张A4纸。
找半天没找见,她想起之前叶婉好像说她有任家乔的号码,遂解锁给她打了过去。接通后叶婉自顾说着程朗的事,一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耐心等她发泄完了,沈青将话题带到酒会的后期工作上,说罢礼仪公司出的问题,她直接问道:“婉婉,你有任家乔的号码对吧。”
叶婉一听当即否认:“我没有啊。”
“在马尔代夫那会,你不是问我要不要联系他吗?怎么会没有。”沈青纳闷的蹙起眉。
“我的意思是你想联系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要号码。礼仪公司那边缺人手你换家公司就好了,找他能帮什么忙?”叶婉不解。
“找学生兼职费用比较低,并且好管。”沈青说完脑子里忽然涌起周一那天,任家宁给自己打电话时说的话,她拧着眉又问:“你认识任家宁?”
“任家宁?”叶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瞬间恍然大悟:“好像是任家乔的姐姐,我不认识她。”
“真不认识?她那天给我打电话说我在澳洲,莫不是你用我的名字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沈青追问。抬头的间隙,忽然看见叶婉那辆红色宝马mini,缓缓停进前方不远处的停车位,副驾座上疑似坐着个女人。
叶婉刚刚还说程朗去她家里认错,还给她爸妈下跪什么的,自己都有些动摇了。但这条街近半数门店经营的类目,不是花店就是婚庆礼仪,除了程朗还有谁会把她的车开这来呢。
好奇心起,沈青径自挂了电话,挪到副驾座上开了相机准备拍照。等了大概半分钟,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果然是程朗,另外一位下车的不是冉静还能是谁。
她调整好角度,把两人接吻拥抱、牵手走进婚庆店的照片拍了下来转头就给叶婉发过去。发完她坐回驾驶座,一刻不停的给她打电话。
“沈青,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叶婉在那头咆哮。
“没事,这辈子你把程朗彻底撇了,顺便从他手里拿回你的车子、房子、票子,就算是还清了。”沈青笑笑:“还动摇吗?”
叶婉咬牙:“动摇个屁,我现在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
“浪费食材很可耻。对了,我刚才问你的事你想清楚没,为什么任家乔的姐姐,会把你的行程安到我头上?”沈青也气,不过她很庆幸叶婉终于彻底醒悟。
“去年圣诞节我跟你借微博号的事你忘了?”叶婉干笑。
“你用我的微博号关注任家乔,然后把自己的状态贴上我的照片放上去,导致他一直误解?”沈青理了下头绪,觉得不对:“那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叶婉恨铁不成钢:“当然是喜欢你了,不然干嘛每条状态都评论转发,而且还坚持了这么久。”
“我总觉得这事怪怪的,他的联系方式你不用问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礼仪的事。”沈青揉揉太阳穴,央央结束通话。
趁着还有时间,她没在闲得发慌的去守着程朗,而是开车去了附近的一所大学。找到校务处问了问,对方告诉她,这种事应该直接跟学生会勤工俭学处联系。
沈青谢过那位好心的工作人员,在他的带领下去见了勤工俭学处的负责人。简单谈了下自己的要求,该负责人表示会在最短的时间把人员找齐,让她回去等消息。
离开大学校园她想起酒会中途表演的事,立即掉头往音乐学院开去。郝苏桐的意见是找家靠谱的演艺工作室,把这事外包出去。但她对那种过分喧嚣的演出不感冒,也觉得跟酒会的主题不搭。
毕竟是在室内举行的小型酒会,太吵或者太乱都是大忌,乐器演奏的表演形式其实更适合那样的场合。只是在费用这一块,演艺工作室确实比小型演奏团体价低。
酒会总的费用就那么多,在成本的控制上必须一分一厘的计较。叶婉本身不差钱,她做的时候基本是怎么省事怎么来。自己没有那个天然优势,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也要赚到。
开车来到音乐学院,她根据自己以前读书的习惯,没有去勤工俭学处咨询,而是先去了民乐系等到下课,当面找学生谈。
在民乐系联系好,她下楼去取了车转去钢琴系。车刚停好,节奏明快琴声便隐约传来。她锁了车,循着声音往教学楼走去,一直走到那个班级所在的楼层,安静的站到窗外倾听。
一曲罢了,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沈青拦住一位长相清秀的长发女生,刚说明来意,忽见任家乔微笑着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