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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这三个月,叶琢有不少饭局,除了工作上推不掉的,还有就是同学聚会。
    这一回,订在华大饭店的豪华包厢里。
    “我干了,大家随意。”
    叶琢站起来,仰头灌下一杯酒,杯底一照。
    坐在他身边的程言瞧见叶琢有些发白的脸色,赶紧递上纸巾。
    叶琢接过纸巾坐下来,将口中含着的一口酒借着擦嘴的动作全部吐在纸巾里,这会儿头晕脑胀外加胸闷,压低声音对程言道:“妈的一个个都是狼,卯足了劲儿灌我。”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小声,因为说话划拳的声音完全能够掩盖住这好像人工湖的一个水漂儿。
    “你十年都不回来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尝尝咱这国酒茅台?”程言给叶琢盛了一小碗蔬菜汤,十分体贴地说,“先喝点儿汤,去洗手间吐干净了回来,估计还有一轮儿……”
    叶琢登时两眼发黑,好像看着一波又一大拨僵尸举着小红旗来袭。
    程言和叶琢原来在一个军区大院住,从程言家到叶琢家统共几十米远,那个时候总是能听到程言大嗓门隔着窗户冲叶琢喊:“叶琢来我家吃饭——”他们是那种不懂事儿穿一条开裆裤,懂事儿了一起搭背看美女,连挨打都得互相垫背的好兄弟。直到叶琢高中毕业那一年被送到美国读书,程言知道了还抱着叶琢的照片大哭了一场,恨不得订了机票直接漂洋过海。程言瞧了叶琢半晌,“我跟六子都以为你丫死也要死在美利坚呢,才十年就回来了,你倒真舍得。”
    叶琢放下手中的汤碗,扯了纸巾擦嘴,“回来入党,到现在我还预备党员没有转正呢。”
    “你就贫。”程言气结,猛推了一把叶琢脑门儿。
    “叶琢,咱俩得再喝一杯。”
    与叶琢对桌的何义站起来,向叶琢举了举杯。何义现在是堇城市长助理,官运亨通蒸蒸日上,他在高中时候是班长,叶琢曾经竞选过班长,就是被这个何义拉下马的,不免对他印象深刻。
    “领导,那咱今儿可得……”
    叶琢正要站起来倒酒,腹中猛地一抽搐,倒酒的手一抖,哆嗦了一下酒瓶没有拿住,咣当一声摔在玻璃桌上,哗啦啦的白酒顺延着桌布流淌下来。
    程言赶紧将酒瓶扶起来又去扶叶琢,“怎么了?”
    叶琢眼前一黑,腹中好像钢丝绞缠着,一股一股刮着他的腹腔,火辣辣的酒液都要干呕上来,痉挛的疼痛就好像触在弦上的利箭,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拾。
    隐约中,他听见程言的声音,“……这还了得,去医院!”
    程言搭着叶琢的肩膀就出了饭店,叫了一辆计程车把叶琢直接塞进去,司机问:“小兄弟去哪儿?”
    程言摆摆手,“没事儿,随便开。”
    叶琢听见这么一句话差点疼的抽过去。
    司机觉得不妥,“那小兄弟是病了吧,去医院吧。”
    程言特豪爽地笑了两声,大力锤了两下叶琢的肩膀,“这丫装的,可真像是不?老七你不当演员真是亏了。”
    叶琢胸口一股浊气,一巴掌挥开程言的手,“***程言你眼瞎?!老子真肚子疼!”
    程言这才吓了回了神儿,招呼司机往市人民医院开,一边嘟囔,“又不是来大姨妈瞧你比一娘们还金贵……”
    叶琢闻言眼前彻底黑了,疼得脑门儿上又是一阵虚汗,腹中的五脏好像都突然蹿到了一起撕扯着疼,“好像是急性阑尾炎……”
    ……………………
    明天就是离校的日子,唐苏瑾在寝室里来整理东西。
    虽然说这两年没有住过多长时间,但是东西倒真是不少。
    寝室里依旧只有孙婕一个人,唐苏瑾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
    “毕业了回家乡找工作?”唐苏瑾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道。
    孙婕嗯了一声,“先招教试试看,不行就先做代课老师,再不行满大街都是英语辅导班。”
    唐苏瑾点点头,“老师这个职业和公务员一样,都铁饭碗。”
    “你呢?”孙婕抬起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她的五官称不上好看,但是凑在一起还算是清秀,一双眼睛黑亮,却总是透着一种小城市走出来的胆怯。
    唐苏瑾摇摇头,“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
    “你不回家?”孙婕问道。
    唐苏瑾愣了愣,将汗湿的头发别在耳后,“兴许不回……阿婕你把电扇开大一档,要热死了。”
    可是还没等到孙婕走到电扇开关处,白炽灯一下子灭了,就连原本颤微微转着的电扇也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已经六七点了,窗外的天光逐渐暗下来。
    孙婕咔啪咔啪按动了两下电灯开关,“没电了……幸好我手电筒昨天冲了电。”
    “妈的毕业了要走了就不当人了?!连电都给断了,大热天的还要人活不?!”趴在上铺叠被子的唐苏瑾气得直接跳起来,咚的一声撞上了天花板,“哎呦。”
    孙婕已经把手电筒打开了,昏暗的寝室陡然亮堂了许多,“这两天不是停水就是断电,好像是要检修,习惯就好。”
    唐苏瑾从上铺爬下来,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整理衣柜,拿出两件还套着包装袋的衣服出来,拉了孙婕在她身上比了比,“比我穿上好看,给你吧。这件衣服我买了就没穿过,看看商标还在上头呢。”
    孙婕正推辞不要,唐苏瑾索性直接扔到她床上,“不许还我啊!”
    唐苏瑾和孙婕都是英语专业,大学四年,孙婕默默地帮了唐苏瑾不少忙,就连唐苏瑾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孙婕去系办帮忙领回来的。
    去年跟陈在瑜领证之前,林商苦口婆心了半宿,“你真想好了?年龄倒够了,但你真想好了?”
    唐苏瑾当即就摆手,“我又没打算长过,只是现在咽不下这口气”顿了顿,“林商,你知道这种感觉么?我忍了两年,现在胸口堵着一股恶气,如果我不吐出来,迟早要憋死的……”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开始响铃。
    唐苏瑾从地面上的空隙中跳过去,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脱着的名字,眸光陡然一沉,“陈少,有何贵干?离婚的事儿想好了?”
    陈在瑜幽幽的声音,“……爷爷醒过来了,想要见你。”
    陈老爷子从三月份就中风住院,之前就有一点老年痴呆,到住了院之后更加病的昏昏沉沉,神智完全处于昏迷,昏睡的时候靠输送的营养液过活,偶尔醒一次就灌一点白粥,基本上已经是半个入棺材的人了。
    唐苏瑾经常带一些水果去医院看老爷子,去了之后将上个星期送的已经蔫儿了水果换上新的,然后陪着老爷子说会儿话。
    说实话,唐苏瑾对自己的奶奶宋海兰几乎没有印象,唯有一点模糊的影子,就是自己五岁的时候,爸爸拉着她去给奶奶拜年,奶奶塞给她一个红包,只有二十块钱。而爸妈的同事叔叔伯伯,趁着过年塞给她的压岁钱都有五百一千。
    这是她收到的最少的压岁钱。
    但是自从陈老爷子知道唐苏瑾就是宋海兰的孙女之后,每年包给她的红包比给自己孙子的都要多。
    沉默许久,唐苏瑾开口:“我这就过去。”
    陈在瑜松了一口气,报出了医院的病房号。
    唐苏瑾没来得及跟孙婕说清楚就直接奔下楼,冲到学校门口叫了一辆计程车,“市人民医院。”
    到了人民医院,今天是星期一有不少名专家坐诊,看病的人很多,三个电梯前里三层外三层都挤了不少。
    唐苏瑾一看,直接掉头跑上了楼梯。
    爬到三楼的时候,被身后大力地推搡弄得一个踉跄,幸好扶着楼梯扶手才没有摔倒在地上,不禁皱了眉,转过头一看,一个男人以肩膀撑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病了的男人看起来,倒是有一分面熟,兴许是打过照面。
    程言一路拖着死猪一样沉的叶琢,这会儿累的大气都喘不匀了,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但是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下来不走了,语气不免的有了三分冲,“小姐你挡道了,让让行不?!”
    叶琢这会儿疼得七荤八素,自然也顾不上大声招呼什么的,用劲儿戳了一下程言的肩膀,“混蛋,绕道走路!”
    叶琢却没想到,唐苏瑾会上来搭一把手,扶着他上了三楼,停下了脚步,眉眼含笑,“先生赶紧着,过会儿专家下班了就不好了……”
    唐苏瑾这样一笑,程言顿时想到了初中时候学的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虽然右颧骨那儿有一块疤痕很是刺眼,但真的瑕不掩瑜,以前那些跟过他的女人,都算是白瞎了。然后算是搞得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哎”了一声,扯着叶琢就往走廊里走。
    唐苏瑾抬眼看了看三楼的标识牌,“泌尿男科”,翘了翘唇角,然后就听见了空旷走廊传来极清晰的声音,“程言你家得了急性阑尾炎到泌尿男科啊?!妈的你晕了头了!!”
    五楼以上是贵宾住院部,陈老爷子就住在613室。
    “许医生好。”
    唐苏瑾正要推开门,门从里面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陈夫人来了啊,陈先生在里面。”
    许之桓去年医大毕业,然后就到了这所医院跟界内比较有名望的老医生王克义开始临床,然后专门看护这一位陈老爷子,因为唐苏瑾几乎每个星期都来,所以见面的次数越多,便也熟了,能说上几句话。
    “老爷子情况怎么样?”
    许之桓摇头,“最多撑过这个月,你也知道意志力这种东西在病人身上最有体现了,如果他一旦没有了生的意志,即使清醒也要绝食,便只有等死了。”
    唐苏瑾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却听见许之桓的手机开始震,便摆手推开了病房门,“许医生你先忙。”
    许之桓走到楼梯口,看着屏幕上跳动着“叶琢”二字,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琢喘着粗气,“别废话,赶紧下来我急性阑尾炎。”
    许之桓听了就走下楼梯,“你在哪儿呢?胃肠外科就在一楼东大厅。”
    叶琢低低地骂了一声,一字一顿,“三楼的泌尿男科。”
    叶琢得的不是急性阑尾炎,而是急性胃炎。
    戴着老花镜的老医生让叶琢平躺在病床上,然后让护士续了一个热水袋给叶琢捂在胃部,“饮食不调,肝气郁结,加之饮酒过量,年轻人,再这么下去胃穿孔了……吃点中药调养一下吧。”
    程言自告奋勇去划价拿药,叶琢拿眼斜他,“可不敢劳烦咱们程书记,别再因为美女一笑走错了门儿。”
    程言拿了药房嘿嘿一笑,“委任书在我爸那儿还没下来呢,别拿我开涮。”说着就溜没影儿了。
    许之桓靠在桌角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儿,“什么时候回来了不说一声,嗯?这就是你报应。”
    叶琢已经好很多了,便扶着床边坐起来,“年前,也就三四个月。”
    许之桓笑了笑,“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了还是一声不吭,就你行。”
    叶琢,程言,许之桓是同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小的时候还特幼稚地成为“鬼影三剑客”,属于那种拜把子的兄弟。
    “我还以为你拗不过你爸呢,没想到真学了医。”
    叶琢记得许之桓他爸是一特刚直的军人,到后来一直升到首长,大儿子大学毕业开始搞科研,倒真成了人们口中的科学家。所以一直把小儿子许之桓往军人方面培养,要他报考军校,等他退休了好接他的班。
    许之桓挑了眉,“那就是我本事了。”
    “你和你哥都本事,一个科学家一个医生,”叶琢已经完全缓过来了,从床上跳下来,“可别把许首长气出什么好歹。”
    说话间,程言已经提溜着大包的中药回来了,叶琢一看那乌漆抹黑的中药汤水,胃里又反射性的抽搐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白。
    ……………………
    唐苏瑾推门走进,坐在床前的陈在瑜扭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像瘦了不少,这张漂亮的脸蛋,似乎已经又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了。
    “爷爷,小瑾来了。”
    陈在瑜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陈老爷子已经病得剩下一口气,脸上沟壑纵横遍布老年斑,好像只有一张皱皱巴巴的人皮裹在头骨外,脖颈上暴凸的血管扎着输液管。
    唐苏瑾走上前,看着面前病骨支离的老人,眼泪扑簌的就下来了。
    “小瑾……来了啊,在瑜先出去,我跟……小瑾有话说。”陈老爷子只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喘的不成样子。
    陈在瑜听了这话眸光一闪,对唐苏瑾轻声道:“那边有氧气管,有情况就按铃。”
    唐苏瑾点头。
    病房门开合了一下,病房内重新归于宁寂。
    “小瑾,你过来。”
    唐苏瑾跪坐在陈老爷子床前,拉住他没有扎输液管的手,只觉得满手都是生硬的骨头硌得慌,“爷爷……”
    “小瑾,这一年委屈你了吧,咳咳……”
    唐苏瑾赶忙摇头,“没有,爷爷。”
    “嘿,我人虽然老了糊涂了,但是心还是清醒的……在瑜配不上你,你过得不好,我也对不住海兰……想离就离了吧。”陈老爷子稍微转了头,看着唐苏瑾年轻的面庞。
    唐苏瑾没有说话,却垂落了目光。
    “我在海外,以你奶奶名字开了一个账户,从二十岁开始,每年都往里面存钱,他们都不知道……等我死了,律师小邓会联系你,都是……留给你的……”
    陈老爷子剧烈的喘气,唐苏瑾赶紧拿了氧气管罩在陈老爷子口中,他缓缓吸了几口,才慢慢缓过来,然后示意唐苏瑾将氧气管拿开。
    “我活不了多久了,就要下去见海兰了,总要把她孙女安排的妥妥帖帖的……”陈老爷子眼神浑浊而恍惚,好像快要睡着一样。
    唐苏瑾忽然想到许医生刚才说的“一旦没有了生的意志便只有等死”的话,忽然抓了陈老爷子的手,“爷爷,你知道么?奶奶临死前说过一句话。”
    陈老爷子又睁开了眼,“海兰说什么?”
    唐苏瑾明澈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双混沌双眸,“我要死得精精神神的。”
    陈老爷子双眼突地一亮,嘴角浮起一缕笑意来,“哈哈,这话……是海兰说的,”他没有扎着输液管的手捶了捶床面,“精神起来,好好死。”
    桌上的电饭煲热着白粥,唐苏瑾走过去盛了一勺,“爷爷,喝点粥吧。”
    “好,好,扶我坐起来。”
    当许之桓跟陈在瑜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老爷子靠着靠枕坐起来,而唐苏瑾一手托着小碗,正在用调羹一口一口喂老爷子。
    陈在瑜掩不住的惊异,而许之桓则露出赞赏的目光。
    “爷爷,你喝了一小碗了,躺下歇一会儿吧。”唐苏瑾转身放小碗的时候,看见许之桓和陈在瑜,微微颔首。
    陈老爷子精神好了许多,“七点了吧,打开电视,我看会儿新闻。”
    新闻看了没有十分钟,老爷子已经打起盹儿来,陈在瑜便和唐苏瑾一起,将老爷子扶好躺下,掖了掖被角。
    陈在瑜的父母叔伯已经过来了,唐苏瑾站在这里就是某人的眼中钉勾人的下三滥,还尽是占地方,便托辞出来了。
    “我送你。”
    外面,已经红霞尽处星河漫天了。
    “不用送了,回去照看爷爷吧。”唐苏瑾抬头对陈在瑜说。
    “我送你到医院门口。”
    唐苏瑾没有动,隔了许久,方才说道:“陈在瑜,如果你想说不同意离婚,那么就免谈。”
    陈在瑜皱眉,只觉得眼前这样一张朱红小嘴一张一合,着实可人,真想要含着尝上一尝。“你就不能顾及点儿爷爷?”
    “爷爷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多有两个小时是清醒的,而你偏偏就要在这两个小时去告诉他咱俩离婚了?陈在瑜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唐苏瑾摊开手臂。
    “……我明天给你答复。”陈在瑜透过走廊的窗子,看了看漫卷舒云的天际,终于说出来。
    “陈在瑜,别跟我耗着,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没有你有耐心。”唐苏瑾说完就转身,“再见。”
    唐苏瑾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刚刚坐上去就来了一条短信。是陈在瑜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多可笑。
    他对不起自己什么?刻意搞出来的花边新闻随便带着外边的女人来羞辱自己?这一年来对自己从来的不闻不问?还是一年前那一场人为意外中消失在肚子里的那一小团胚胎?
    唐苏瑾抚上自己右颧骨出仍旧有一些凹凸的烧伤,心中狠狠一痛。
    一些错误,犯了就可以改。
    但是有一些错误,一旦犯了就不可原谅。
    陈在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唐苏瑾发那么一个短信,只觉得心里头乱的很,从医院出来,绕着三环转了一圈,然后调转车头,开往金林公寓。
    和唐苏瑾结婚没有两个月,陈在瑜就买下了这一套复式公寓房,钥匙直接就给了周菲菲。
    周菲菲是陈在瑜高中的同班同学,比他大两岁,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就在一间铺了白衬衫的储藏室里,陈在瑜从那种密不透风的压抑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欢愉,与此同时,周菲菲妖娆的脸yín靡的呻吟,都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他安逸而令人作呕的生活中,第一抹刺激。
    那个时候,其实周菲菲是收费的。刚开始,短时间一次五十,一夜八十。但是那一次完了,周菲菲没有收陈在瑜钱,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水雾看着陈在瑜,然后什么都没有说抓起校服褂子就走了出去。陈在瑜之后跟周菲菲做`爱,在酒店房间里,甚至在出租的地下室里。直到周菲菲怀孕了,那个时候正值高考前夕,天气热得见鬼。
    周菲菲告诉陈在瑜的时候,陈在瑜诧异的最都合不上了,十分局促,看来就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大男孩儿,想起来是有一次在洗手间做的时候忘带安全套,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三个字,“对不起。”周菲菲咯咯的笑了,玲珑玉碎,异常好听,一双黑亮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人气,“明天我就去医院打掉,但是钱得你出。”她自从跟了陈在瑜,便再没有接过客了,到了这个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二十块钱。那个时候,在周菲菲眼中,陈在瑜就是一个未经过大风浪的豪门少爷,没有出过远门,没有经过人事。但实际上,就是现在,她也没有真正了解过陈在瑜。
    他跟着周菲菲在医院外排队等候,从兜中摸出来一支烟,火机打了几次却没有打着,周菲菲按住他的手夺过香烟叼在口中,拿过火机,咔啪一声,一朵火焰绽放在唇边。
    “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周菲菲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又递给陈在瑜,然后扳过他的肩,“想开点儿,又不是人命。”陈在瑜听了,眼光忽沉,搂着周菲菲的唇就吻下去。陈在瑜对周菲菲是愧疚的,因为那一次打胎,所以,以后的每一次上床,他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然而,也仅仅是愧疚。直到他制造了一场意外,顺利的拿掉了唐苏瑾肚中不属于他的孩子。却连最起码的愧疚都没有过。
    当三楼的出租屋爆炸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铝合金的玻璃碎片坠落,在水泥地面上炸开了花,平静地拨通了120的电话。
    陈在瑜掏钥匙,一串钥匙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叮咚声,然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你回来了?”周菲菲穿着一件极薄的丝质睡衣,光着脚站在门口,声音好像清脆婉转的鸟鸣。
    陈在瑜点点头,反手关上了门。
    周菲菲弯腰,从玄关的鞋架上把陈在瑜的拖鞋拿下来,然后放在他脚边,仰起一张薄施淡粉的小脸儿,“吃饭了么?厨房还有点粥,要不要……”周菲菲睡衣里面没有穿胸衣,弯腰的时候,在薄薄的真丝里面呼之欲出,饱满的挤出一道极诱惑的乳`沟,陈在瑜眼神一暗,直接抓住她的手扣在身侧,然后将她按压在贴了白瓷砖的墙面上,一只手已经沿着周菲菲睡裙的边缘钻了进去。
    周菲菲被身后的瓷砖一冰,打了一个激灵,更加挺着胸贴近了陈在瑜。
    陈在瑜这些年,也经过不少女人,有的感觉不错,便多做上几次给打发了,再好的跟上一两个月。但是没有像周菲菲这样的女人,能够跟在他身边近乎十年,还捞着一套房子一辆车。
    周菲菲唇角的呻吟再一次刺激了陈在瑜,他一个挺身,感到冲到了欢愉的顶峰。
    周菲菲声音甜,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在酒吧唱歌,甚至小有名气。因为声音好听,在某件事情中就能够满足男人除了身体上的享受,还有感官上的巅峰。乃至于陈在瑜渴望,吃过第一次还想要吃第二次,每每做`爱,身体都会紧绷,达到一种完美的契合。
    一时事毕,陈在瑜去浴室冲澡,刚开始没有开热水,凉水从头顶浇下,彻底冲散了他迷离的眼神。打开了热水,水汽升腾起来,将面前的落地镜蒙上了一层水雾,然后再集聚成水珠,从上而下流下,划开一道道清晰的印迹。
    这个时候他在想,这个婚,不能离。这是被剥削干净然后践踏于脚下的征服欲,操控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凭什么他要拱手让人?镜中的男人面容越来越英俊逼人,可是心却越来越扭曲。
    浴室门打开,水雾中,他看见周菲菲光着身子走进来,然后好像一条蛇一样缠上了自己,“在瑜,一起洗吧。”
    水汽越来越盛,整个浴室都氤氲开来,层层叠叠。男性磁性的喘息和女人断断续续的娇喘,交叠在一起,迷蒙着的水汽,更难以散开。
    “在瑜,我见过唐苏瑾了……”周菲菲的下颌却忽然被捏住,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你捏疼我了。”陈在瑜松开手指,“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菲菲嘴角浮起一丝薄凉的笑,眼睛眨了眨,“就前几天……”“怎么样?”陈在瑜凑在她耳边的声音依旧有磁性而好听,却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错觉。
    “别紧张,我从你那娇妻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她可真厉害呢。”周菲菲一口咬上陈在瑜胸前的红点,她这话是讽刺的,她哪里会不知道陈在瑜自从结了婚,压根儿就没有碰过唐苏瑾。想着想着,下一秒却被陈在瑜揪住长发。
    陈在瑜眸色黑暗,从周菲菲身体里生硬地退了出来,拿了一条毛巾走出去。
    周菲菲任由花洒的水从牛奶一般细腻的肩膀上滑下,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意,从架子上拿起一把梳子,自上而下缓缓梳着及腰的卷发。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对陈在瑜的影响力,从最初,她亲手教陈在瑜调配春`药,然后笑吟吟地告诉他:“女人都很蠢,又犯贱,她们不喜欢听话的男人,我哥哥就是这样,太听话了,被女人骗的团团转。”
    虽然她没有自信到他只会有她一个女人或者是彻底的爱上她,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永远只会是有过。
    她会是一直陪着他的唯一。
    然而一年前的某一个晚上,陈在瑜时隔半年再次踏进她的家门,冲上来搂着她,温柔乡缱绻,一梦到天亮,然后勾着她的脖子压着长腿又要了她一次,在娇喘之余,然后他说:“我要结婚了。”她微微愣怔,然后惩罚似的狠狠收缩了一下,陈在瑜掐着她腰间的软肉才泄了出来。
    她知道,唐苏瑾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一个父不详的孽种,却想要借陈在瑜的名顺利生下来。后半夜,陈在瑜抽了三盒烟,一支接着一支,周菲菲看出来,他的脸上,是动容。于是,她从后环住陈在瑜的腰身,“我有办法。”
    周菲菲身体半干,拿了陈在瑜的白衬衫穿上,露出两条纤纤长腿,然后拉开浴室门走出去。客厅里烟气缭绕,茶几的烟灰缸中横斜着几根烟头,周菲菲脸上的笑意完全凝固了,玄关的鞋架上,陈在瑜的皮鞋已经不见了,唯有刚刚他穿着的拖鞋一横一竖的交叠着。
    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周菲菲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一个爱上了陈在瑜的女孩儿找过她,要陈在瑜老婆的照片和地址,她没给。
    那女孩儿正值青春年少热血沸腾,周菲菲简直都能够回忆出她那怨毒的眼神儿以及不顾一切为爱追逐的激愤。
    她走到沙发便,拿起手机,翻出了她的号码,拨过去,“小玫,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见个面吧,老地方……”
    挂断电话,周菲菲找出抽屉里的避`孕药,倒出两粒,端起水杯想要喝下,脑中突然浮现起前几天唐苏瑾骂自己的样子,将药片直接扔进水杯里,看着透明的水液白了一片。凭什么就活该她受着?!她从来不像她那个死去的哥哥那样懦弱,那个懦夫,死的活该。
    她要赌一赌。
    *******
    这两天,对于新区要新盖的市政大楼有一个招标,太方建材和怀宇建材进入最后一轮。
    这对叶琢是一个机会。
    叶琢与怀宇建材的老总容宇在牌桌上相识,原本不熟,但因为他和容宇他老婆莫嫣是高中同学,上个月的婚礼他和程言还应邀去了。
    这个工程是一个肥的流油的肥肉,任是咬在谁嘴里也绝对不会松开,而容宇也不是傻子。
    容宇年近四十才娶得这么一个娇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吹着,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裤腰带上,但很可惜的是,这个莫嫣在高中跟叶琢好过,并且时间不短。
    叶琢约了容宇出来,就在商务会所三楼的台球室。
    容宇到的时候,叶琢正巧一杆进球,利落干净,台球案旁边的美女娇声叫好。
    容宇虽然年近四十,却保养的十分好,没有中年发福的啤酒肚,脸上的皮肤也没有松弛,反而生意做的越发的大,男人四十一枝花说的真是不错。
    容宇虽然心里有事儿,但毕竟是久练商场了,面上与叶琢依旧言笑晏晏,还打了一会儿球。
    “容总,那边喝一杯?”叶琢指了指那一边的休息台。
    容宇点头。
    叶琢要了一杯冰水,然后转过来问容宇,“容总喝杯什么?”
    “绿茶。”
    “听闻容总对茶道擅长,果真不虚,”叶琢客套了两句,接着说,“城西森林公园东边那儿,有一套复式住房,听说已经建好了。”
    容宇没有想到叶琢会有这样一个开头,便点点头。
    这套房子,莫嫣曾经跟他提起过,因为那是拆迁莫嫣从小到大的家然后建成的,前几天还硬是想要他买一套那儿的房子。政府又花重金在那边修了一个公园,一个大型购物中心,是政府未来十年内的主要发展地区,地理位置是不错的,就是因为是政府内销,所以一票难求。
    “我有一个市政的朋友前两天得了西郊的一套复式公寓,给了我,我去瞧了瞧,郊区空气新鲜,门前小花园,对面就是一个音乐喷泉,环境好得那是没话说”叶琢扬起了唇角,观察着容宇脸上的表情。
    容宇脸上只是微微诧异,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刚回国,手头没钱,在荣家还没有立稳脚跟儿,要那么一套房子也没什么用。前两天高中同学聚会,然后见着容夫人,听着其他人提起她小时候就是住在那儿,故土情深,”这套房子原本是开发商孝敬即将走马上任的开发区党委书记的程言的,价钱给的那叫一个跳楼价,叶琢瞧着好就给一句话抢了过来,“眼瞧着着七夕还有三个月,装修装修也就到了。”
    叶琢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容宇自然听得明白,也知道他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只不过他虽然宠老婆,却并不无条件。
    容宇笑了笑,“叶少的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真是一只老狐狸。叶琢挑眉,站起身来,“那好,这套房子我便替容总送给莫嫣吧,也算是做一个顺水人情……”
    叶琢走到台球桌前,姿势标准的一个进球,这个球打得不怎么好,但姿势以及动作却意外流畅。
    容宇忽然想起来,早晨莫嫣在给他打领带的时候,看见早间新闻里提及这个小区,“你当真弄不到这房子?”容宇没有答话,莫嫣即刻拉下脸色甩手走出去,“你可真有本事。”
    以容宇的手腕,自然知道莫嫣和叶琢高中时候处过男女朋友,而且是叶琢甩掉的莫嫣。以他的心计,也必然知道,倘若这一次市政的工程他卖给叶琢一个大人情,那么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叶琢不会乱来。
    叶琢刚刚回国,以容宇闯荡商场二十年的眼光来看,这个人,不可小觑,倘若借此机会卖给他一个大人请,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赔本的买卖,他从来不做。
    但是他不知道,叶琢就是等着欠容氏这个大人情。
    以后用着的机会还多着,就怕你不来找。
    叶琢正在桌前调整着角度,忽然听见身后容宇的声音,“房子归我,工程归你。”
    砰的清脆一声,一枚黑色的台球进洞,漂亮至极。
    叶琢扬起嘴角,他又赢了。
    “但是,”容宇比出两根手指,“我得从工程款中抽这个数儿。”
    “当然。”叶琢挑眉,别说这个数儿,就算是翻倍,太方建材的那只铁公**也会给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牛毛中的一毫而已。
    第二天,太方建材就打过来电话,是铁公**的祝董亲自打来的电话,“晚上,堇城第一楼。”
    程言听了也非要来,说什么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一套房子可是他忍痛割爱的。
    堇城第一楼,虽然说名气大地界好,但是饭菜很是精致味道却很是一般,就是俩字儿,死贵。
    当晚,祝董没有来,由他儿子祝凌全权代劳,还有许多商界名流。
    酒过三旬,祝凌打了电话在双道场订了一间大包,一帮衣冠禽兽便转移阵地了。
    程言喝酒不上脸,但是已经有些醉了,“你才禽兽,我可是君子。”
    叶琢翻了个白眼,将程言塞到他的专车里,“你先走。”
    叶琢知道要喝酒,便没有开车。
    祝凌的车停在面前,他在后座坐着,摇下车窗,“搭你一程。”
    上车后,叶琢问:“那个方芳腻了?”
    祝凌:“这事儿还得麻烦兄弟了……”
    叶琢其实心里早有计较,只是挑眉,“嗯?”
    “那女人我看上了,想替她抽身,”祝凌顿了顿,“但是我跟那林商的关系僵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早知道何必得罪那娘们……”
    叶琢沉默三秒钟,“方芳可是林商手下我王牌,恐怕得费点儿事儿……不过既然祝总抬举我,这一点儿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祝凌拱手,“大恩不言谢。”
    叶琢笑了两声,“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这方芳姑娘可真有本事。”
    祝凌摆手,然后比出五个指头,“给你透个底儿,这一回,你最起码能得到这个数儿,还是保守估计。”
    “这些钱……让利百分之八,有没有可能?”
    祝凌微愣,旋即笑了,“我明白了,这事儿有我。”
    …………………………
    唐苏瑾这两天心情很不好。
    陈在瑜不同意离婚,说的理直气壮,话筒里传来他稳操胜券的声音:“你要觉得你的名声差一些没有关系,那就去告吧,我还可以帮你炒得更沸沸扬扬。我等着收法院的传票。”
    唐苏瑾气的当即就把电话摔了,摔了之后就后悔了,因为这是顾沐辛家的座机,紧接着就是顾沐辛高分贝的尖叫。
    唐苏瑾马上又拿了手机给陈在瑜打电话,提示音说明已经不在服务区。
    难道还出国潜逃了不成?!
    唐苏瑾下楼打了车就直奔陈总经理的办公室,那站得亭亭玉立的秘书小姐温婉的告诉她,“陈总今天中午的航班,已经飞往巴黎了。”
    唐苏瑾抓起秘书桌上的电话就砸了下去,“陈在瑜你丫的有种就在那地儿呆一辈子别回来!”
    那边几个办公室齐刷刷的开门,然后探出来几个黑黝黝的脑袋,唐苏瑾依旧然后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着标准正步,上了电梯就给林商打电话。
    电梯里信号不好,一直到一楼大厅才通了,但那边又一直没有接通,唐苏瑾气的想把电话扔出去。
    林商那边正陪着几个圈里的姐妹飙高音,中间换歌的时间,前奏声音不大,才听见了手机铃声,抓了手机就往洗手间走去,手机已经不震了,林商一看手机屏幕未接来电八个,吓的手一抖,急忙给唐苏瑾拨回去。
    “林商,你惹着我了!”唐苏瑾咆哮的声音中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
    林商赶紧赔不是,“唱K呢,没听见。”
    “我还以为你也去了巴黎呢。”
    林商听唐苏瑾这么说赶紧就问什么事儿。
    唐苏瑾简单两语给林商说了,林商那边一溜脏话就蹦了出来,特干脆,“***陈在瑜还是不是男人?!妈的不是变性原来是个女的吧。”
    唐苏瑾哭笑不得,“林商你别恶心我……”
    “我这边快散场了,有几个已经豪车来接了,没人陪我,你过来这儿唱会儿歌吧,减减压。”
    林商挂了电话回到包厢里,音响还在放着歌,而沙发赤条条交缠着一双人,女人的裙子已经撩到了腰上,男人上半身赤`裸。她十分镇定地走到桌边拿了包,转身走出去,到总台开了一间小包。
    没有十分钟,唐苏瑾就到了,却没想到身后还跟着顾沐辛。
    唐苏瑾耸耸肩,“辛阳一连两个星期没电话,这丫头现在已经装不下去了,刚才给辛阳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差点割腕。”
    林商戳了戳顾沐辛的额头,“有点儿出息行不?!”
    顾沐辛一言不发,走到桌边用开瓶器一连开了五瓶啤酒,然后就着酒瓶子就往下灌。
    唐苏瑾伸手就要夺,林商拦住她,“让她喝吧,你能管得了她这一会儿还能管得了她下辈子找男人?你得让她靠自己!”
    说:
    阿琢童鞋和小瑾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正在酝酿中ing……期待情节神展开~\(≧▽≦)/~啦啦啦
    唐苏瑾想,顾沐辛这二十几年来过的太过舒坦太过一帆风顺了,在家有爹娘兄长宠着,出了家门有辛阳捧着,经过这件事儿给她长长记性也好。
    林商先飙了一首《你是我的眼》,那高音区直接提了两个key。
    不得不说,林商的嗓音条件真是好的没法说。
    然后是一首信乐团的《海阔天空》,那叫一个高音。唐苏瑾试着唱了几句,才发现林商起调就升了一个key,摆手让林商赶紧接下去,然后吃了一小片西瓜,哑着嗓子对满面红光的林商说:“您老人家先歇会儿,估计再这么飙下去我就要挂了。”一边点了一首黄淑惠的《热气球》,然后塞给顾沐辛一个麦克风。
    “……你说过带我去飞行在热气球里
    划过的流星都是爱我的证明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不会留下我
    每一次都会给我很多的快乐
    是不是我的坏脾气
    永远的人性
    会给你太多太多的恐惧
    我想我也许太依赖
    让你受伤害其实你早就想要离开……”
    一曲唱完,顾沐辛已经由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空酒瓶子咣当撞倒在地上,胃里翻涌上来,扔了手里的麦克风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我去跟着。”林商说完就跟了出去。
    唐苏瑾随便点了一首刚出的新歌,听着原唱,觉得并不像网上评论的那样好,于是又点了凯蒂佩里的一首新歌,看着大屏幕随口唱了两句。
    “HowdidIreadthestarsowrong,I’mwideawake……”
    不一会儿,唐苏瑾余光看见在右侧身后的门打开,眼睛仍旧看着这一副画面感极强的MV,“好点儿了?”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唐苏瑾神经一凛,当身后的身影扑过来的前一秒,警觉地躲开了身子。
    包厢里光线很暗,大屏幕忽然一亮,她接着光线看清楚这是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长得很是清俊,喝的迷离的眼神很是勾人,他手指间还夹着一支香烟,向唐苏瑾傻笑了两声,然后就向她扑过来:“美女,是你啊……”
    唐苏瑾毫不留情一拳打上男人的右脸,他跌坐在沙发上,疼的呲牙咧嘴,酒已经醒了三分。向四周看了看,疑道:“叶琢?叶琢呢?”
    叶琢就知道程言喝成那样儿准出岔子,结果他还真给他长脸,在唐苏瑾不知道程言这个不会喝酒硬的流氓之前,就知道了叶琢的名儿。
    唐苏瑾的小包和祝凌预定的包厢斜对面,而且刚刚林商追着顾沐辛出去的时候只是半带了门,留出两指宽的缝,程言一时没有记清楚,直接就栽进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哥们儿喝高了,走错了房间……”叶琢一进门就看见了半歪在沙发上耍酒疯的程言,余光扫到了那边黑影里站着一个人影,直接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架起来。
    “您养好病了?”
    叶琢听了这么一声,一愣。
    唐苏瑾从黑暗中走出来,“我认识一个泌尿科的专家,要不介绍给您?”
    叶琢眯眼,自己和这个美女还真是有缘呢。
    “好啊,”叶琢笑了笑,“在婚姻诉讼法上很有名望的叶纪平律师是我二叔,要不介绍给你认识?”
    唐苏瑾心里猛然一沉,来不及答话,就听门外一声:“唐苏瑾,我真恨不得把这丫头塞进马桶里冲掉!倒不怕把自己搭上……”
    林商半拖半抱着顾沐辛进来,看见叶琢微微一愣,后退了两步又看了眼门牌号,“叶公子,你走错门了吧?”
    叶琢歉然一笑,“不好意思。”
    他架着程言临出门前,又转头看了眼唐苏瑾,眨了眨眼,转向林商,“林姐,一会儿你忙完了我有事儿找你。”
    林商把顾沐辛撂在沙发上,一屁股坐桌上,开了一瓶啤酒当矿泉水往下灌,“好。”
    身后包厢的门喀嚓一声关上,叶琢直接甩了程言的胳膊,“你丫装够了没?”
    “你总不能让我神智清醒的时候在美女面前失态吧,”程言靠在墙上,摸了摸右脸,然后疼的咧咧嘴,“那女人下手真狠。”
    叶琢笑了笑,“程先生不就喜欢狠一点的女人么?”
    “切,”程言摆手,“你看了十年金发碧眼的西洋女人没有发言权,这几年我看美女都视觉疲劳了,刚刚那女的,说实话,眼前一亮。”
    叶琢细心的听见身后门锁喀嚓一声,然后极轻的脚步声,笑了笑,“你忘了她就是前两天医院里面……”
    “我当然记得,我对美女从来都是过目不忘。那个时候我就想到咱初中学的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程言在口中叼着一支烟,然后低头从裤兜里摸打火机,看见明净地板上一双系踝的高跟鞋,黑色的丝带系着纤细的脚踝,亭亭立着,他目光上移,看到那张“百媚生”的脸时,咽了一口唾沫。
    唐苏瑾嫣然一笑,“先生您语文真好。”
    叶琢莞尔。
    唐苏瑾径直从两人之间走过,目光始终没有在叶琢脸上停留,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
    叶琢耸耸肩,看着那袅袅身影在走廊上暧昧不明的光线交织中,眸中露出玩味的笑。
    而程言以手扶额,转过身以头撞墙,“老天……”
    ******
    林商没有想到,叶琢找她说的事儿竟然是想要方芳。
    说实话,林商从来没有限制过她们的自由,赚够了钱或者是找到了靠山想要抽身,随时都可以,事先给她打个招呼就得了。
    可是,芳芳从来没有跟她提过,昨天还接了以为从首都来的青年权贵,捞了不少。
    “这个事儿我得问问她自己个儿,我不是人贩子,人身自由我不会多干涉,”林商抽出一支烟,在指间转着的一直精巧打火机一亮,然后点燃,“但叶少,你若只是玩玩,就不要断我们这一行的出路。”
    “那可是我的不是。”叶琢双肘支在窗台上,倚着浮雕的浮世绘墙面。
    “得了,您可是我们衣食父母,金主,别尽是拿话酸我,”林商说着转身,“都是走投无路,谁家世清白吃穿不愁来做这个?您玩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林商走了很久,叶琢手指间一疼,香烟灰烧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掐灭了烟,又走回包厢,听见里面那欢声娇语,觉得异常刺耳,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然后扯了程言出来。
    程言他爸不放心这个儿子,特别是委任书要下来这几天,整天找人盯着专车接送。
    “上车,去哪儿?”程言上了车,对叶琢道。
    叶琢抬手帮他把车门关上,“走你的吧,我不远。”
    林商没有想到,叶琢找她说的事儿竟然是想要方芳。
    说实话,林商从来没有限制过她们的自由,赚够了钱或者是找到了靠山想要抽身,随时都可以,事先给她打个招呼就得了。
    可是,芳芳从来没有跟她提过,昨天还接了以为从首都来的青年权贵,捞了不少。
    “这个事儿我得问问她自己个儿,我不是人贩子,人身自由我不会多干涉,”林商抽出一支烟,在指间转着的一直精巧打火机一亮,然后点燃,“但叶少,你若只是玩玩,就不要断我们这一行的出路。”
    “那可是我的不是。”叶琢双肘支在窗台上,倚着浮雕的浮世绘墙面。
    “得了,您可是我们衣食父母,金主,别尽是拿话酸我,”林商说着转身,“都是走投无路,谁家世清白吃穿不愁来做这个?您玩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林商走了很久,叶琢手指间一疼,香烟灰烧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掐灭了烟,又走回包厢,听见里面那欢声娇语,觉得异常刺耳,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然后扯了程言出来。
    程言他爸不放心这个儿子,特别是委任书要下来这几天,整天找人盯着专车接送。
    “上车,去哪儿?”程言上了车,对叶琢道。
    叶琢抬手帮他把车门关上,“走你的吧,我不远。”
    程言以手指触眉,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叶琢说他家不远那是假的,说不想回去倒是真的,省的被叶太太揪着去相亲。
    今晚月色很好,这一段路僻静,没有多余的霓虹,只有路边两排晕黄的路灯,叶琢一手插兜,踩着影子,脑中就想起了唐苏瑾那张脸。
    那种女人,不是那种花瓶式的漂亮,笑起来总让人心痒痒。确实像程言说的“百媚生”,但是叶琢注意到,那不仅是一双媚眼,更是一双会笑的眼。
    眼睛会笑的女人,一种是毫无心机,一种就是心机很重。
    叶琢从来不信唐苏瑾会是前者。
    漂亮的女人,放对了地方是花瓶,赏心悦目;放错了地方是妓`女,花枝招摇。
    但是唐苏瑾明显介于两者之间。
    想什么来什么,叶琢听见摩托车嘶鸣,紧接着一声尖叫,然后就是唐苏瑾熟悉声音,心中没来由的一揪,快步转过一个拐口,奔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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