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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晓雁的闺蜜蒋小玲今天生日,便叫了几个相交不错的朋友,开车到城北的百年老火锅店开了三桌,一直闹腾到深夜。
    蒋小玲的男朋友是官二代,阔绰的不得了,想着给自己女朋友多热闹,当时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允许自带家属”,所以吃饭的时候成双成对的,倒真是热闹的不行。
    蒋小玲的男朋友临时去了S市,而白晓雁压根儿就没有交男朋友,所以两个人落了单。
    白晓雁出了学校的这两年出落的越发的漂亮,又会打扮,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是经过自己的重新剪裁,既别致又有韵味。
    有三四年都没见的女同学见了白晓雁简直都不敢认了,“老天,真是女大十八变。”
    蒋小玲当时就冷下了脸,拉着白晓雁往边上带了带,“你是说晓燕原来特不能入您的眼是不?”
    那女同学脸色讪讪,“那可不能。”
    席间,有个长相家世都不错的男士走过来,“白小姐,我敬你一杯。”
    白晓雁温婉的笑了笑,“谢谢。”
    蒋小玲凑过来推了那人一把,“肖建,别抹了一鼻子灰回去,人家晓燕名花有主了。”
    那边几个听了也凑过来,“谁呀?”
    白晓雁拦了一下。
    蒋小玲弯腰躲开,“嘿,还不兴说了?晓燕现在可是陈氏的首席设计师,前两天刚从巴黎时装展上回来,就和陈氏总裁……陈家的三公子知道不?就是他。”
    一个女人yīn阳怪气的声音道:“人家陈总裁可是有老婆的人,难不成你说白晓雁是他外头包的二奶?”
    白晓雁脸色白了一下。
    蒋小玲登时拍了桌子,冷眼一瞧,这就是原来跟白晓雁抢过男朋友的班花,“谁领了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那女人冷声笑了笑,拿了包站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妖精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嘭的一声,随着包厢门关上,蒋小玲抛出去的一个酒杯在门后炸开了花。
    有了这么一出,生日宴不欢而散。
    蒋小玲拉着白晓雁说许久不见了,好些话都没有说呢,便找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哟,晓燕你瞧瞧,比起人家,咱们都算是尼姑了。”
    白晓雁顺着蒋小玲手指的方向,看见前面两步远的地方,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看不清面容。
    但是当那女人高呼了一声“两间房”,脸颊随着发丝的扬动,拨开白净染上酒晕的面颊,白晓雁好像被电击了一样立在原地。
    然后,她摸出了手机。
    “还两间房?都那样了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哎,晓燕走啊,你愣什么?”
    “哦,走吧。”白晓雁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起来。
    刚才那男女的电梯号是三楼,和蒋小玲订的房间在一层。
    “小玲,”白晓雁握着手机,“你先去房间吧,我打个电话。”
    说:
    叶少到底吃成了没有捏……白小妞儿又盘算着神马……(⊙o⊙
    到房间洗了澡,白晓雁翻着手机相册,看着刚刚拍下的几张照片,无论从光线和角度上都算不得好,但是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那女人就是陈在瑜的老婆,他口中的小瑾。
    白晓雁在陈在瑜的手机壁纸上见到过,开玩笑地道:“陈总,这是夫人吧?”
    陈在瑜怎么回答的,白晓雁已经忘了,但是她清清楚楚记得陈在瑜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浓浓的抹都抹不开的笑意。
    而这种笑意,白晓雁从来不奢望。
    白晓雁翻到通讯录的“陈在瑜”,手指在发送键上摩挲了好久,直到蒋小玲从浴室里走出来,她脑中一闪而过灵光,手机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蒋小玲擦着头发走过来。
    白晓雁捡起手机,抬眼,“小玲,让我用用你手机。”
    ……………………
    唐苏瑾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叶琢摸着都觉得烫手。
    唐苏瑾是被下了药,欲`火焚身,原本就极柔软的腰肢,现在更是软成了一滩水。而叶琢没有被下药,怎么也觉得浑身好像是化不开的酥麻呢?
    唐苏瑾衬衫的衣扣已经被扯掉了几粒,半脱下来,露出雪白的肩膀,叶琢吻着唐苏瑾的脖颈,手已经顺着唐苏瑾光滑的腰身向下移,在她的臀上拧了一把,满意地听到她口中的嘤咛,匆忙地解着她牛仔裤的腰带。
    静谧的夜间,手机的铃声是十分突兀的。
    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躯震了一下,旋即僵住,唯剩下手机铃声伴随下的细微喘气声。
    唐苏瑾从脸上到锁骨都染上了一片醉人的分红,她喘息着,被手机铃声彻底震的清醒,猛地推开叶琢,打开门想要把他推出去。
    叶琢用手臂支在门上,双眼染上了迷离的光,“唐苏瑾,我能帮你,真的。”
    唐苏瑾掩住被拉扯的露出里面一片春光的衬衫,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冰镇的灌装可乐,仰头喝下,接通了响个不停的手机,“辛阳,到了啊……嗯,我就要睡了……好好照顾沐辛……晚安。”
    唐苏瑾挂断了电话,又仰头喝下一口冰镇可乐,然后认真地看着叶琢,“叶琢,现在,我唐苏瑾当你是我朋友,和林商顾沐辛一样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让它从一开始就变得不干不净!”
    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叶琢已经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慢慢地晕开,一点一点渗透到唐苏瑾故意划清界限的世界了。
    叶琢浓黑的眸子,好像覆盖了一层油膜的墨汁,黑而亮,倒映着唐苏瑾窈窕的身材。然后一句话没说,俯身抓起地上的衬衫,转身拉开门走出去,重重地关上。
    他靠在门上,深深地呼气。
    默然了两分钟,叶琢踱步在走廊上,转而上了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酒店顶楼的天台上,周遭围着刷的雪白的护栏,还有几把休息桌椅。
    叶琢走到护栏旁边,倾身趴在栏杆上,眺望着黑暗中星星点点的霓虹闪耀,高速路上长龙一般的灯光,一路闪亮。
    这些年,他往往面对着一道单选题,这样活下去还是那样活下去。
    他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活着。
    天台上的凉风,将他脑中的,关于唐苏瑾的影像全部都激了出来,他手指间的烟,一支一支地抽着,裤兜里一整盒,已尽。
    他随意取下食指上挂着的酒店房卡把玩着,但是当目光定在房卡上的数字的时候,微微一愣,眸中浸出笑意。
    这是……唐苏瑾房间的房卡。
    ……………………
    唐苏瑾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一直泡着,到了凌晨一点多,等到浑身上下的热气全部被冷却冰封之后,才脸色发白的从浴缸里爬出来,浑身虚脱地好像跑了个三千米。
    浴室的瓷砖地板上湿滑,唐苏瑾光脚踩上去,重心不稳,被脚下的毛巾一绊,摔在了地板上,她重重地抽气,磕在地板上的后背脊梁骨像是断裂了一样疼痛,冰冷的脑门上疼的浸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时候,叶琢刚好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在茶几上找另外一个房间的房卡。
    原本心里的一根弦正绷着,忽然听见浴室里嘭的一声紧接着传来的“嗷……”,叶琢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苏瑾!”,就朝着浴室奔过去。
    因为没有顾得上打开吊灯,叶琢没留神膝盖就撞上了茶几的边角,踉跄了两下冲到浴室门前,片刻都没犹豫就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唐苏瑾因为之前欲火焚身地着实厉害,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没脱直接跳进了凉水的浴缸里。当她含着眼泪看见冲进浴室的叶琢,心里暗道索性没脱。
    但是对于一个有正常欲望的男人,看见一件衬衫浸满水包裹着令人喷血的身材,欲语还休,就好像一张半透明的照片一样,真不如全脱了来的干脆。
    叶琢深呼一口气,扯了架子上的一块长浴巾,从地上裹了唐苏瑾打横抱起来。手指触及唐苏瑾裸露在外的肌肤,叶琢几乎把持不住,心里想着也要赶紧出去冲一个冷水澡了。
    唐苏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右脸颊上那一小块浅浅的伤疤竟然更加明艳了几分,她伸出胳膊重重地拍了叶琢的肩膀一下,“谢谢啊!”
    叶琢别开了脸,先将唐苏瑾放在了沙发上。
    唐苏瑾笑了笑,“没有几个小时我就享受了两回公主抱,你的小女朋友要骂死我了……”
    叶琢忽然欺身过来,双臂将唐苏瑾困在沙发的死角,眸色暗沉的看着唐苏瑾,一字一顿,“我、没、有、女、朋、友。”
    唐苏瑾抽出手臂,在叶琢背上拍了拍,扬了扬下巴,“我记着了,赶明儿给你介绍个……”
    叶琢只觉得扑在脸上的气息痒痒的,顺手摸了一把唐苏瑾的额头,皱了眉,“怎么这么烫?”
    唐苏瑾也摸了摸额头,“没有吧……”
    叶琢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唐苏瑾面前,转身进了浴室,唐苏瑾听见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叶琢走出来,“热水放好了,去泡一泡。”
    唐苏瑾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叶琢已经出了房门。
    叶琢出了酒店,开着车没有两分钟就找到了一家药店,进去买了退烧药。驱车往回开的时候,途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型购物中心。
    叶琢开车已经快开到酒店的时候,又掉头回去。
    叶琢先挑了两件套的裙装,高腰修身,蓝色,他想着唐苏瑾皮肤白,穿上了肯定很是亮眼。
    叶琢想了想,又走进了一家女性内衣店。
    导购员小姐阳光满面地迎上来,“先生要给女朋友买什么?”
    叶琢看着满眼的蕾丝雪纺,心里有点窘,“呃,内衣。”
    导购员小姐明白了,立刻取下了一套文胸内裤,“这是最新款的内衣,您女朋友的尺码是多少?”
    叶琢哪里知道唐苏瑾的尺码是多少,就算是在刚才摸过,也只是觉得手感不错。
    他的目光落在了导购员小姐手中那薄纱一样的内衣裤,感觉身体里未消的一股热气从下身就窜了上来,咽了一口唾沫,“不要这个。”
    导购员小姐又拿了一件黑莓色文胸外加一条丁字内裤,“这一套情趣内衣在本月销量最火,要不先生您和女朋友试试?”
    这样的内衣裤穿在唐苏瑾那喷火的身材上……叶琢觉得自己要立刻马上去冲冷水澡,他抬手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一套看起来比较保守的内衣裤,“就那件吧,每个号码包一件。”
    导购员小姐“嗯”了一声,又在叶琢脸上多看了两眼。
    ……………………
    唐苏瑾在浴缸里泡了十几分钟,浑身就开始发热冒热气了,索性裹了浴巾出来,眼瞧着内衣裤都是湿透的,便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
    吹风机刚刚打开,就听见手机铃声大作。
    唐苏瑾拿了手机,看见屏幕上跳脱着“陈在瑜”这个贱人的名字,翻了个白眼,然后接下。
    “唐苏瑾,你真有能耐啊!”
    唐苏瑾刚刚接下,陈在瑜劈头就是这样一句,她能够听得出,他的心情很糟糕。
    “陈少心情不好?”唐苏瑾窝在沙发里。
    陈在瑜何止是心情不好,如果唐苏瑾现在在眼前头,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撕碎了。
    前半夜,他收到了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一连串的艳照,从每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得出唐苏瑾迷醉的眼神,那妖娆的红唇,简直就是无声的犯罪。
    而那男人……竟然是叶琢。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他们,拥有比女人更强烈的占有欲,只要是贴上了自己标签的事物,那必定就是自己的所有物,决不允许他人染指。
    好听点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好听的说,就是犯贱。
    陈在瑜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推开缠在身上媚眼如丝的女人,半裸着上身,走到露台上抽了两支烟,脸上浮现出远处霓虹灯的一层掠影,手中拿着手机,“唐苏瑾,你不是想离婚吗?我遂了你的愿,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
    唐苏瑾从沙发上跳起来,“陈在瑜,你说什么?!”
    “如你所愿。”陈在瑜冷笑。
    挂断了电话,唐苏瑾愣怔了好久,就在她想要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两败俱伤的时候,陈在瑜打电话过来,说“同意离婚”。
    初醒悟过来的时候,唐苏瑾浑身上下,好像被巨大的抽油烟机卯足了劲儿往外抽气,然后只剩下了一副空荡荡的骨头架子,等到抽油烟机的劲儿过去了,这样一副骨头架子重新拼接起来,长出新肉。
    钱大师说过,婚姻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这座围城,唐苏瑾在没有想要进去的时候进去了,在费尽心力刨土挖坑的时候,不经意间,出来了。
    门口敲门声响起,唐苏瑾走过去打开门。
    叶琢能看得出,唐苏瑾心情很好,因为她现在眼角都在往上扬着,原本苍白的脸颊上那一抹红更是嚣张跋扈地绚烂着,叶琢将装着衣服的袋子搁在沙发上,“我不知道你的尺码,便每个号码都买了一套,照着说明书喝点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晚安。”
    叶琢不待唐苏瑾发问,匆忙拉开门出去了,他现在急需去冲冷水澡,对着唐苏瑾两条笔直莹润的小腿,以及浴巾下的春光,他真的很想就此扑上去吃干抹净……
    但是,不行。
    真的不行。
    就像唐苏瑾说的,开始的……真的不想这么不干不净,这么俗套。
    唐苏瑾皱眉,“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当她打开了包装袋,脸上的红晕抹到了耳朵根儿。
    八套一模一样的,一列排开。
    这个叶琢,倒是狠狠地把唐苏瑾意`yín了一把。
    好像还没有过异姓送自己内衣吧……
    *******
    第二天上午,唐苏瑾约好了律师见面,她和陈在瑜没有婚前协议,所以界限划得比较模糊,财产公证和债券基金的公证转移,唐苏瑾也就得到的更多一些。
    只不过,这是陈在瑜默许的。
    唐苏瑾粗略地估计了一下,真是不少,陈在瑜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阔绰。
    下午,是叶琢送唐苏瑾去的民政局。
    陈在瑜已经等在了那里。
    临下车的时候,叶琢还问唐苏瑾,“你是怎么让那浪子回头了啊?”
    唐苏瑾丢给他一个白眼,一句话不吭下了车。
    叶琢看着唐苏瑾和陈在瑜走进民政局,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他是欣喜的,从在双道场的大厅里第一眼看见唐苏瑾,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了啊。
    唐苏瑾觉得,离婚手续其实没有结婚手续那么难熬,但是回头想了想,毕竟是自己心里作祟。
    她看着陈在瑜在签字的时候,悬在桌沿的手腕都有点颤。
    她的父亲再婚的那个时候,她万念俱灰,冷的生生像是一块冰石头,而陈在瑜就是挑的这个最艰难的时候,靠近她的。
    她以为,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心怀不轨的。
    结果就在她真心的想要打开心扉的时候,吃惊的发现,他的靠近,果然是心怀不轨的,不仅为了钱。
    登记离婚的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堆夫妻竟然在后面吵了起来,原因是为了孩子。
    孩子……
    唐苏瑾没有忘记过,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将那个关乎人命的天大人情都押宝一样押在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却被现在就在签字的这个男人,一手摧毁。
    其实怨不着陈在瑜,这样,对于他,着实不公平。
    可是,那毕竟是一条命。
    对于唐苏瑾来说,那毕竟,又是一条命。
    签字盖章发证,唐苏瑾手中拿着离婚证,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和陈在瑜走出民政局大厅的时候,才抬起头说了一句,“再见,祝你早一天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女孩儿,祝你幸福。”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离婚和死亡差不了多少。
    可是陈在瑜这个“将死之人”,却丝毫没有“回光返照”的觉悟。
    陈在瑜也是一直没有说话,只不过目光在看向等在车里的叶琢的时候,多了几分嘲讽和期待,“叶琢他不敢娶你。”
    唐苏瑾微眯了眼,她看见陈在瑜眸闪现着好像是一个赌徒最后押注的诡秘眼神,发红,于是从刚才养下的耐心云消雾散,冷笑道:“桥归桥路归路,我以后嫁谁跟你没有关系。”
    唐苏瑾甩手就上了叶琢的车,“开车。”
    叶琢敬了一个礼,用标准的英语说道:“Yes,Madame。”
    登时就被唐苏瑾推了脑门儿,“你那一只眼没有瞧见我刚从民政局离婚出来啊?!”唐苏瑾从包里掏出离婚证在叶琢眼前头晃了两晃,“我现在正儿八经的单身贵族。”
    “那是,”叶琢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应声,“你随便抛个绣球就能拉一火车皮男人,可喜可贺啊。”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唐苏瑾正想着别扭在哪儿,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将这个号码念了出来,“是谁呢……”
    叶琢看了一眼,接道:“慕双的。”
    其实唐苏瑾今天上午一醒就给林商打了电话,却是慕双接的。
    唐苏瑾接下了电话,首先笑道:“慕三哥。”
    那边慕双听了一笑,“叶琢在你身边儿吧。”
    “是啊,他顺路捎我一段儿,”唐苏瑾顿了顿,“林商也在你身边儿吧。”
    “嗯,刚醒了,吃了点儿东西,我看着有点虚,便让她又睡下了。”慕双说的稀松平常,好像完全抛去了与林商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纠葛,好的就像老夫老妻一样。
    “哦。”
    “我昨儿个已经派手下去探听那个泼你硫酸的女人了,估计今明两天就有信儿了。”
    “谢谢慕三哥!”唐苏瑾听了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却也着实为林商捏了一把汗,挂断了电话,叹了一口气,“昨天真是慕双费尽心思地算计了林商……”
    叶琢笑了笑,“能让慕双费尽心思的,也只有林商了……”
    能让一个男人费尽心思的女人,那叫爱人。
    “载我去趟新区,双菱花苑,”唐苏瑾说,“我约了人看房子。”
    ……………………
    陈在瑜没有想到,就这样和唐苏瑾离婚了。
    他开着车绕着三环,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究竟值不值?
    就这样,将最后一丝和唐苏瑾之间的关系割裂了,他已经拿到手的,还有没有拿到手的……
    其实当初,陈在瑜和唐苏瑾都错了,错在都渴望从这一桩婚姻中得到利润,从而将一丝日益培养起来的感情,在那一次爆炸中,消弭干净。
    陈在瑜透过车窗,看见一幢很是眼熟的新式公寓。
    等到开过去到了下一个十字路口,陈在瑜才想起来,那是唐苏瑾的父亲和继母住的地方。
    唐苏瑾的父亲叫唐谦,继母叫叶文淑。
    叶文淑小唐谦二十四岁,就大唐苏瑾两岁。
    这个事儿也是陈在瑜和唐苏瑾结婚差不多有半年了才得知,唐苏瑾只带着他来了一趟,坐下吃了一顿食不甘味不对的饭,听着唐苏瑾和唐谦吵翻了天。
    他当初花了一年多才把唐苏瑾追到手。
    刚开始,陈在瑜只是没有花招的往里砸银子,不管是礼物还是花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然后,他真的注意到了唐苏瑾,开始亲自用手去捂。
    唐苏瑾在A大是有名的冰美人,任他怎么捂都捂不热,他当时都在想,唐苏瑾怎么这么难追呢?
    后来到结了婚他才知道,就是因为高三毕业那年,她母亲车祸身亡,之后没有过半年,唐苏瑾就有了一位年轻貌美的继母。
    陈在瑜在药店里挑了几样价格不菲的营养品,又顺道买了个水果篮,敲响了唐谦叶文淑的门。
    开门的是叶文淑,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面,杏目柳眉,看起来很是清爽,她见了陈在瑜眼睛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叶阿姨好。”
    说实话,陈在瑜叫这么一声的时候,和唐苏瑾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除了情何以堪以外,还很是膈应。
    叶文淑点点头,“唐谦带着仲仲去打预防针了,你先进来坐吧,小瑾呢,在后面么?”
    “没有,她没有来。”
    “哦。”叶文淑眼底闪过一丝怅惘。
    陈在瑜进去把东西搁在桌上,转过来,“我也就是来顺道看看,我和小瑾离婚了,麻烦叶阿姨告诉一声唐叔了。”
    “怎么……”叶文淑愣了一下,但是这种事儿,再加上唐苏瑾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也实在是不好开口去问。
    “唐叔不在,我就先走了,”陈在瑜转身走出了门,“对了,我还想问个事儿,叶琢是今年回的国么?”
    “回来了么?年前他还从国外给我寄过手表呢。”
    陈在瑜脸上露出一抹虚无的笑意,眼光显得幽沉,将一切光芒都吸收进去,“回来了,前几天还见着了。”
    ……………………
    唐苏瑾在新区的双菱花苑看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原本是一大学刚毕业的新婚夫妻买下的婚房,刚装修好还没有搬进来,却因为临时决定移民美国,便要卖掉这所房子。
    唐苏瑾从网上看了照片,是很好的观景台,户型很合适,装修的淡雅而富有古朴的中国风,倒是省去了唐苏瑾装修的工夫。
    “给一下意见?”唐苏瑾见叶琢在房间里里外外都逛了两遍,便问道。
    叶琢点头,“不错。”
    “我已经看中了,估摸着再隔个一个星期就搬过来。”唐苏瑾顿了顿,“辛阳给顾沐辛买的那套房子得当婚房使,我不能总赖着。”
    唐苏瑾这是来的第二回了,第一回接待她的是一位男士,姓张,这一回是一个女孩子,姓王,是在美国拿了绿卡的两口子。
    “唐小姐,实在不好意思,”王小姐脸上露出歉意,“房子……不能卖给您了。”
    唐苏瑾皱了眉,“为什么?你和张先生不出国了?”
    “不是,”王小姐看起来很是为难,“另外一位程小姐买下了。”
    “之前不是说好的,”唐苏瑾顿了顿,“我钱都已经打到你账上一半了,如果价钱不合适咱们可以谈。”
    “不是钱的问题,您打给我的钱我可以退还给你,但实在是抱歉,因为这是上面压下来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唐苏瑾顿时有点恼火,难道还真是那么一句“我上面有人?!”
    “你们怎么这样啊?!我都来了几次了,就是想要这套房子,合同都已经签了,你这是违法的……”
    叶琢拉了拉唐苏瑾的手,“这也不怨人家……”
    恰在这个时候,唐苏瑾手机响了,她便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王小姐朝叶琢说了一声谢谢,“您是唐小姐男朋友吧,你俩可真是般配。”
    叶琢明明知道这个王小姐是想要撇清关系而故意说出的恭维话,但是听了心里却依旧很是顺畅,他一直这么觉得。
    “这是谁压下来的?”叶琢漫不经心问道。
    “是上个星期刚刚上任的新区党委书记程书记,他妹妹昨天来了一趟就硬是要买下,我们也……真是没办法。”
    叶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这样啊……”
    这个时候,从阳台上传出来唐苏瑾充满怒火的声音,打断了叶琢的话。
    “我离婚没有通知你?!你四年前结婚的时候怎么不通知我?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想着我的感受?!你现在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只不过就是觉得我这个才二十四就挂上了离异女人的标签臊你的脸,你恐怕早就忘了我妈了吧……”
    唐苏瑾原本气儿就不顺,唐谦许久不打一回电话,现在打了电话过来,莫名其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气的抬手就将手机扔了。
    叶琢正好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处,于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唐苏瑾反身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眼泪几乎都迸出来了。
    叶琢将唐苏瑾的手机装进她贴身的牛仔裤兜里,抚了抚她的背,“苏瑾,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得谢我两回。”
    唐苏瑾拨开叶琢的手,没好气地道:“我谢谢您了,我谢谢您全家!”
    叶琢摊开手,“真不用这么客气。”
    唐苏瑾翻了个白眼,抬步走出去。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唐苏瑾也懒得再争这一套房子。
    叶琢把唐苏瑾送回顾沐辛的公寓,就给程言挂了电话。
    “老七,什么事儿?”
    叶琢笑了笑,“程大书记忙啊,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平时就只能电视里面瞻仰瞻仰您的尊容了……”
    程言干笑,“嘿嘿,老七你就别埋汰我了。”
    “那是,你刚上任忙,可是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烧到野火烧不尽的地方了。”叶琢手中咔啪咔啪打着打火机,艳蓝色的火苗在瞳孔中一闪一灭。
    *******
    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唐苏瑾就再次接到了那卖房子夫妻俩的电话,道了一通歉,然后两句话就把卖房子的事情敲定了。
    这倒真得谢谢叶琢。
    但事实上,更应该谢的是程言,还有他那“通情达理”到拿着**毛当令箭的妹子。
    晚上,叶琢给唐苏瑾打了电话,“来一趟吧,双道场V928包厢,程书记和他妹妹都在。”
    唐苏瑾应了一声,“十分钟后到。”
    其实这个时候唐苏瑾正在询问方芳关于林商的事儿,就在三楼的酒吧总台前。
    “林商没有回来过么?”
    “没有啊,林姐这两天都没有来过,我也打过她电话,接不通。”
    唐苏瑾刚开始倒也觉得没什么,只不过她给林商打了两天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慕双接的,倒让她不好说什么。
    “那其他的也没什么事儿,要是林商一露面儿你就给我打电话。”
    唐苏瑾说完就要上楼去,方芳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苏瑾,你和林姐交好,又认识叶少,林姐上个星期还说帮我推掉叶少的单子,但是这个星期就没来了,您能不能帮我给叶少说一声?”
    ………………
    包厢里的诸位都能够看得出来,除了做东的程言,叶七公子的心情也不错。
    程大书记是抱着麦克唱着粤语歌,一首接一首,而叶琢嘴角一直噙着笑,出牌的时候也乐意放水让一让对家。
    直到唐苏瑾进了门。
    程言站起来,“唐小姐来了啊,那房子的事儿有着落了吧。”
    唐苏瑾颔首,“程领导一手遮天,哪有办不成的事儿。”
    “其实……”
    程言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身后自己的妹妹程绯截住了话头,“这位就是唐姐姐吧,姐姐你和我眼光一样好呢,那套房子可真不错,你别埋汰我哥,都是打着我哥旗号乱讲的。”
    唐苏瑾看着这小丫头和顾沐辛一样,笑起来两个酒窝,便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又爽朗毫不造作,“那要我怎么谢你呢?”
    程绯一笑,余光看了程言一眼,“跟我哥合唱一首歌吧。”
    程言因为上一次唐苏瑾一曲粤语歌,得到许之桓这个内行人一句高度评价,就开始学习粤语,要许之桓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等的就是这一刻。
    许之桓与叶琢相视,耸了耸肩。
    程言点了一首新的粤语歌,是他苦练的拿手曲目,然后热切地递给唐苏瑾一个话筒,但是一开始就冷了场。
    唐苏瑾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唱这首歌。”
    程言笑着摆手,往下拉了一首,“没关系,那这一首呢?”
    唐苏瑾摇头。
    叶琢站起来打圆场,“上一回你唱的那个陈慧娴的歌不是挺好的么?之桓都说你唱的好。”
    唐苏瑾仰头看了叶琢一眼,眸光深沉了几分,“噢,我就会唱那一首。”
    程言愕然。
    叶琢挑眉,“那你可对不起咱们程书记了,人家可是向之桓拜师学了一个月的粤语歌。”
    许之桓已经憋笑憋的相当辛苦了,听了这么一句话终于笑出来,程言为了向他学粤语,一天三顿饭地买到医院里去吃。
    唐苏瑾轻巧地蹦过去,站在点歌台的程言面前,“程书记不好意思了,要不这个情我先欠着?”
    程言倒是想蔫儿了一样,“没事儿,我怎么敢承美女的情……”
    “叫我苏瑾就行,别不是美女就唐小姐了,我站在真美女面前也就是个花瓶儿。”唐苏瑾摆了摆手。
    “那你也别老是程书记的叫了,高不成低不就的……”
    “成,”唐苏瑾走到桌边到了两杯酒,“第一杯,谢谢程书记让房,这第二杯,我交你程言这个朋友。”
    程言抽了抽嘴角。
    朋友……朋友就朋友吧。
    “你倒是会顺杆儿爬。”唐苏瑾走到叶琢身边坐下,叶琢戳了戳她的脊梁骨。
    “喂你谁啊?”唐苏瑾向沙发靠背仰了仰身子,挑着下巴看叶琢,“这不是叶七公子么?我跟你不是很熟唉。”
    叶琢笑了,“那你跟谁熟啊?”
    “跟方芳啊。”
    叶琢皱眉,旋即想起来了,方芳就是前一段时间祝凌看上的那个,后来因为傍上一个台湾的富豪,就把祝凌蹬了。不过也怨不得人家,就像林商说的,谁家世清白富足有余的来干这一行,但是既然进来了,那就得拣高枝儿攀。
    叶琢凑近唐苏瑾的耳边,将他办方太建材的那个案子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楚,“明白了么?所以说,现在纯粹是那个祝凌缠着她,我就是局外人。”
    “你真yīn啊,”唐苏瑾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是林商知道了……”她打了一个寒颤,“林商跟我说都烦死那个祝凌了。”
    叶琢给唐苏瑾开了一罐啤酒,“你是不是有事儿求着程言?”
    唐苏瑾趁着啤酒泡沫未起,用嘴唇堵住喝了一大口,“为什么这么问?”
    叶琢看见唐苏瑾嘴角啤酒的泡沫,便伸出手帮她抹了,手指触到唐苏瑾柔软的唇,心生荡漾,“交朋友这么爽快,你和程言才见过两回面了吧。”
    唐苏瑾向后侧了侧身,“他不是你朋友吗?”
    叶琢愣怔,旋即笑了,“是,是我朋友你就无条件信任了么?要是我俩合伙把你卖了呢?”
    唐苏瑾又喝了一口啤酒,眨着眼看叶琢,“你会么?”
    叶琢耸肩,一副不可说的样子。
    “许医生,陈老爷子病怎么样了?”
    和叶琢开了一会儿玩笑,唐苏瑾转向一旁的许之桓。
    许之桓摇摇头,“眼见着就不行了,前两天已经做了两次抢救手术了,在这个时候,活着……就是受罪。”
    唐苏瑾眸光一跳,如果连一个医生都这么说……她默然,心里有一种感慨的难言。
    “这两天就是抢时间,老爷子连遗嘱都口述好了,”许之桓叹了一口气,“恐怕今天见的,就是最后一面了……”
    唐苏瑾默然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晚上到了这个点儿,老爷子病房里还有什么人?”
    许之桓想了想,“这两天都是老爷子的孙女在病房里守夜。”许之桓见叶琢给他倒酒,连忙推开,“老七我今天真不能喝,今天晚上十点我值夜班。”
    “许医生不麻烦的话,我一会儿跟你一块儿去一趟医院吧。”唐苏瑾将手中的易拉罐搁在桌上。
    “不麻烦,顺路。”
    可是,顺路的还不光有许之桓一个。
    一辆轿车,四个位子倒是坐满了。
    程言为了给美女留下好印象,今天晚上只喝了一罐啤酒,所以现在稳稳当当地挨着唐苏瑾坐在后座上,那姿势端正的,搁张桌子就是有“三个一”的小学生。
    “苏瑾,你大学刚毕业,找到工作了么?”
    唐苏瑾摇头,“正在找。”
    程言眼光一亮,摆正了脸,“你学的什么专业?”
    唐苏瑾看着程言严肃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来,“程书记,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未老先衰啊,怎么感觉像是长辈询问小辈的语气?还是您办公室里训人训惯了,瞧你那脸黑的……”
    程言一时哑然。
    叶琢笑道:“程言,就这么会儿你就长我们一辈了……程言,你家到了。”
    程言更加愕然,他不顺路啊,按理来说要比市人民医院还要远几里路,怎么就到了。他看了一眼开车的叶琢,眼睛微微一眯。
    “苏瑾,这是我名片,你不是搬到新区住了么,有什么麻烦事儿找我。”程言临下车的时候递给唐苏瑾一张名片,唐苏瑾点头道谢。
    但是,程言下了车,朝着叶琢招了招手。
    叶琢对许之桓道:“我下车抽支烟。”
    程言借着叶琢打火机的火点燃了香烟,放在唇间吸了一口,“老七,说真的,你是不是对唐苏瑾有意思?”
    叶琢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一般的脸,只有香烟袅袅,缭绕在唇边,噙着一抹笑,“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我兄弟,你要看上了她,二话不说我退出。”
    叶琢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而程言却和叶琢完全不同类型,他是那种浓眉大眼的英俊,带有很浓烈的阳光气质。
    叶琢舌尖在上齿颊抵了一下,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出来,“阿言,能让你看上真不容易,我听之桓说,这十年你一个女朋友也没交?”
    “没有看得上眼的呗,”程言摇头,然后猛地锤了一下叶琢的肩膀,“说话!”
    “没有,”叶琢抬起头,“唐苏瑾就是我一普通朋友。”
    叶琢开车从程家老宅到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这样一个问题,兄弟和女人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有句话说得好,兄弟是手足,而女人是衣服。
    叶琢既不想没有手脚,也不想不穿衣服上街,他很贪心,有时候,男人是很贪心的。
    手脚不能砍掉重新安上,而衣服可以换了一套再换一套。
    或许是回来之后一两个月和唐苏瑾接触太频繁了吧,他需要调整一下,尝试去接触另外一些女性了。
    如果唐苏瑾先把自己定义在朋友这样一个界定上,那么谁都不要越雷池一步吧。
    “叶七公子,黄花菜都凉了,您老人家能不能给车门解了锁再继续做春梦啊。”唐苏瑾在叶琢眼前摆手。
    叶琢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打了医院的停车场,“我这不是一时愣神了吗,下车吧。”
    许之桓在叶琢脸上多停留了两眼,和起初看程言的目光一样。
    唐苏瑾这一回什么都没有带,毕竟老爷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她也就是仅仅想要看老爷子最后一眼。
    病房门前,她顿了顿脚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一具瘦骨嶙峋的垂死老人灰浊而无助的眼神,眼眶有点酸。
    忽然,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哭嚎,“爷爷——”
    唐苏瑾愣神之际,身边的许之桓已经反应过来奔进去了,随后急救室的医生护士听见按铃也赶到了,唐苏瑾移开门口,站在走廊上,有三步远,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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