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后的日子里，顾长新的信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周一封。白凌忙着期末考试，也就没有怎么回他。只是在于晴找了她的第三周写了一封回过去，大意就是说自己要准备期末考试了，可能没有时间回信，等到寒假了再去看他。
    顾长新收到信的时候，高兴坏了，回了信叫她好好学习，然后便是狠命地训练，以便春节的时候能够请到稍长一点的假。白凌收到顾长新的信之后，只是读着那简单的几百个字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悦。她有些流泪的冲动，突然就觉得前些日子的纠结有些无趣了，她还小，她还要读大学，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父母卖水果的，至少，她也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的。
    收拾好心情之后，期末也快临近了。白凌在考完了之后，试着和家里说了一下出去玩的事情。白志清一听说她寒假要离开，火冒三丈，操起门后的扫把就敲了下来，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也怒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还是啥啊？老子辛辛苦苦赚钱让你读书，放假了也不说帮家里一下，还想着出去玩？老子哪里来的钱让你出去逍遥？”
    白凌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自己父亲的毒打，母亲买了菜回来，一进门看到这情景，赶紧将人护进了怀里，朝着父亲怒吼道：“你干什么又打孩子？她就不是你的骨肉么？就只我一个人疼她？”
    “你问问她，放假了还想着出去玩，你说养着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白志清见妻子护着女儿，更加烦躁了，用扫把的一头指着拥在一起的两人说，“当初你要是多生了一个，要有个儿子多好？就这么个赔钱货留在身边，后半辈子还能指望谁？！”
    “那怪得了谁？你没钱让我吃上营养的东西，儿子没了能怪谁啊？”
    白志清像是泄气了一般，跌坐在凳子上，痛苦地捂着脸。白凌见父亲已经平静下来了，轻轻推开母亲，出了门。这会儿正值中午，街上没什么人，她一个人走着，无意识地就到了街心公园，想起那晚顾长新在这里如珠似宝地拥着自己温柔地亲吻的情景，白凌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再抬头，又是一脸的笑容。
    于晴听说了白凌家里人的态度之后，称自己有办法。白凌无法，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带着于晴回了家。白志清见到于晴，依然是满脸的谄媚，白凌突然觉得有些难堪，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于晴笑着解释道：“叔叔，我爸爸妈妈想给我找个同学当家教补课，但是，我在寒假的时候还要回邻市的外婆家。所以，我爸妈就觉得可以让同学跟着我一起回去……不知道……”
    “哦，这样啊？”白志清拖长了音调，似是思索了很久，才回答，“可以啊，只是补课的钱不知道怎么算？”
    “当然是按照市面上的算了。”于晴心里不屑地笑，面上依然乖巧。
    “那可不行，要说我们小凌的成绩那是整个一中数一数二的，寒假要找份家教的工作也是轻轻松松，你这把人带走了，又不在我们身边……”
    于晴立马会意，反正这钱又不是自己出，所以，她很是豪迈地一口接下白志清的话：“那我加倍吧，只要能一起走就行。”
    “那行！”白志清见目的达到了，也松了口气。
    白凌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于晴离开了之后，她才向白志清推说不舒服回了家，白志清骂骂咧咧的，见她毫无反应，也没有办法，只好任她去了。白凌回到家倒头就睡，她心里有火，却不能发出来，憋着，难受得直想朝墙上撞。她的父亲，在他的妹妹面前展现了那么丑恶的嘴脸，那样的让她觉得抬不起头。可是她没得选择，那是她骨肉相连的父亲……
    期末考试过后的第二周，于晴就拉着白凌上了火车。因为还要回来过春节，所以，两人只好提前出发，但是又害怕去早了，顾长新请不到假，所以就折中选了个时间。在白凌走之前，白志清倒是说过的，回不回家过春节都无所谓。
    下车之后，两个女孩子身边全是回家过年的人群，于晴胆子大，拉着白凌使劲地朝外挤。白凌从来都是温温婉婉的样子，这会儿，手臂被她拉得生疼，却还是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分散了。
    她有些着急，正准备叫于晴的名字时，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她大吃一惊，尖叫声就快冲破喉咙时，就听得耳边传来熟悉的男音：“小茉莉，不要怕，是我。”
    不知怎么的，她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顾长新见她是真的吓到了，赶紧护着她出了人群，一个劲儿地哄着。白凌抽抽噎噎地看着他，泪眼朦胧：“于晴呢？”
    “早就挤出去了，我让她在那边等着的。”顾长新见她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便拉了拉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你先休息一下，我请了三天假，可以好好地陪你玩玩。”
    白凌点头应允，顾长新便拉着她朝外走。于晴无精打采地坐在长椅上，见顾长新出来了，更加地不悦了，瘪了瘪嘴，低下头不再看他。白凌扯了扯顾长新的手指，示意他看过去。顾长新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走过去站在于晴面前说：“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家里早就放下话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于晴的视线对上两人紧握的双手，更加气愤了。
    “我怎么知道你二叔在这边视察？他千叮万嘱地要我把你送过去，我能说什么？”顾长新无奈地笑，随即又安排着，“你先跟你二叔回去，明天出去玩的时候，我带上你就是了。”
    “真的？”于晴不看他，转眼去看白凌，“我不相信你，我要白凌承诺！”
    “嗯，真的。”白凌看了看顾长新，又点了点头回答。
    “那行，我二叔在哪儿啊现在？”于晴立马yīn转多晴，高兴地问。
    “车就在外面，你自己出去就行了，我带着她呢，不好去见你二叔，你就给他说我临时还有事就先回部队了。”顾长新在她转身离开时，又嘱咐道，“这事儿，你可别说漏嘴了啊！”
    “明白！”于晴调皮地大叫了一声，奔出了车站。
    “累不累？”顾长新远远地瞧见人上了车，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又转头关切地看向白凌，“要先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酒店休息一下？”
    “没事，先吃点东西吧，在火车上就没怎么吃呢，这时候被你这么一问还真是饿了。”白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顾长新。
    “好。”顾长新宠溺地笑了笑，两人来到一家米线店，顾长新是吃过早饭的，只帮白凌要了一碗米线，几个小笼包。白凌问他，他回答自己吃过了，她也就不好意思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坐在那里看她吃早餐了，两人打了包回酒店。
    房间是早就订好了的，顾长新年纪虽说不大，但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受到的待遇也是极高的。他怕白凌在外想家，给她订的酒店算是整个市区最好的。白凌看着整洁干净的床铺，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吃完早餐。顾长新又出去买了些水果零食之类的拎回来，见白凌吃得差不多了，就将人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责备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给你写那么多信，为什么都不理我？那会儿距离期末考试早着呢！”
    白凌扭着身子看了顾长新一眼，见他有些受伤的表情，毫无预料的，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庞，看他消瘦了不少，便有些心疼地问：“在部队很苦吗？怎么瘦成这样了，还这么黑？”
    顾长新享受着她滑嫩的小手，却又不满她转移话题，最后干脆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细细密密地啄着，有些模糊不清地问：“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了，白天的时候累得要死要活的，晚上想着你怎么不给我回信，又开始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有一次，晚上想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没有及时起床，被我们班长拉出去，足足地踢了我二十多脚，痛得我都想爬回营房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白凌越听越害怕，越听越自责，最后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死死地抱着顾长新，埋头在他的颈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顾长新见她哭了，更加手忙脚乱了起来，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低哄：“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着的吗？”
    “顾长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凌一边哭一边道歉，顾长新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见她的小鼻头哭得红红的，心疼得要命。她抽出手来，去摸他的小腿，“被踢在这里吗？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顾长新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不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了，没事了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睡一觉吧，起来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我不想出去玩，我们就这样呆着挺好的。”在外面花费大量的时间，她舍不得，“其实……在我送你走的那天，你妈妈看到我带着于晴在路边的摊点吃早饭了，她……”
    白凌没有说完，顾长新立马就明白了她这段时间的反常。他有些内疚地搂过她，像抱个小娃娃在怀里似的抱着她：“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没有处理好这些事……对不起……”
    白凌心口发烫，被他以这么亲密的姿势拥在怀里，脸部皮肤迅速升温，她小心的挪动着身体，却不料一抬头，竟然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唇。顾长新只觉唇上温温的，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那晚的亲吻，毫不犹豫地，手上施力，箍住她不安分的腰肢，头一低，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起初，两人如那晚一样，唇贴唇，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味道。渐渐地，顾长新就控制不住了，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瓣上细细地舔着。她大惊，睁开眼，仓皇地看他。他笑，贴着她的唇，声音沙哑，低语着：“小乖，接吻就是应该这个样子的。”
    语毕，他撬开了她毫无防备的齿关，灵活的舌长驱直入，含着她的，绕着她的，推着她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将她吻得全身酥软，柔弱无骨地倒在他的怀里。他唇角微翘，将她的津液卷到了自己的口中，混着自己的的，咽下……
    白凌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脸愈加地红了…….
    ☆、第七章
    顾长新爱死她红着脸害羞的模样了，将人拖进怀里，抱了又抱，才稍稍平复了内心的冲动。白凌本就生得小巧，在高大的顾长新怀里乖乖地窝着，竟像只乖巧慵懒的小猫一般，看得顾长新的心头又是一阵激荡。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么点不愉快因为彼此的坦诚和揽责而消除，白凌又回复到了之前开开心心的样子。顾长新有几个月没见她了，这会子见她笑得这么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又带了点炫耀的想法，就提出带她去市区转转。
    白凌过来本就只是想和他呆在一起的，对出去玩的兴致并不高。顾长新不肯，伸长了手臂就来抓她，白凌一个尖叫就开始朝着其他地方躲，两人疯疯闹闹的，一个不注意，她撞上了床头的柜子上，痛呼了一声。
    顾长新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撩起她的袖子察看。白凌和他玩得开心，一时大意，就任他的动作继续了下去。谁知他一撩开袖子，就看到了她白藕般的手臂上散布着几条青紫色的痕迹。
    白凌见顾长新的动作一滞，双目满是怒意，整个人如一头即将发怒的狮子，连忙笑着说：“我又不疼，有什么好看的呀？”
    “怎么回事？”顾长新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
    “呀，你还看？！知不知羞啊？这么看一个女孩子的手臂……”白凌无视他的愤怒，依然笑呵呵地说，“不要看了嘛，我害羞还不行了么？”
    “我问你，怎么回事，谁打的？”顾长新站在那里，倔强地问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白凌又红了眼睛，低下头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爸爸。
    顾长新听了答案之后，只觉无力，现在他只是她的男朋友，甚至还是地下的。这样的关系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冲上去教训那个总是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每一次，他看到她红肿的嘴角，看到她身上或深或浅的青紫色於痕时，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全身肌肉紧绷，却毫无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用力抱住她，将之抵在一旁的墙上，他的头搁在她的颈窝处，很无力很愧疚的姿势，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歉，“你受苦了，对不起……”
    “没事的，他就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子而已，以后长大了，我自己独立了，可以不向家里要钱了，他就不会那么看我不顺眼了。”白凌扯出一个苦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说，“好啦，我是出来玩的，咱俩好不容易才比前段时间好些了，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吧。”
    “你要相信我，小乖，相信我，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那个时候，他再也不能打你骂你了。”顾长新的手又紧了几分，直到她回答了一个“好”字之后才放开了她。
    她面上依然是笑着的，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啄了一下，将她的袖子慢慢地放下，盖住那骇人的痕迹：“走吧，我们出去玩会儿，顺便去买点消炎药给你的伤口擦一擦。”
    白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容拒绝，去卫生间理了下头发就跟着他出了门。两人沿着市区最繁华的一条街走过去，那时候商场还不太繁华，多是一些百货公司在地方城市兴起。白凌对逛百货公司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拉着顾长新在街上走来走去。有一些卖小玩意的摊位摆在路边，多数是些老人，面前支起一个小板凳，凳子上摆着一个小簸箕，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手工饰品。
    女孩子尤其爱这些，刚开始，白凌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钱就一直忍着不去看第二眼。后来，在经过一个老婆婆的摊子时，里面的一根红丝线穿着一个小银铃的脚链彻底地吸引住了她的视线。她站在摊位前，不走也不上前买，就巴巴地望着那个小铃铛。
    顾长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一下，拉着她走近，指了指那条链子问她；“好看吗？”
    “好看呀，挺可爱的。”并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顾长新不依不挠地问：“喜欢吗？”
    白凌这次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同，连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走了，等会儿要逛不完这条街了。”
    她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顾长新，他也不走，只拖着她的手追问：“喜不喜欢？”
    白凌知道，若不回答他，他肯定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半天，可是，她怎么可能用他的钱：“不是很喜欢……走吧。”
    顾长新唇角的笑越绽越大，上前一步，捞起那条脚链，付了钱，交到白凌的手上，见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心情大好，轻声说：“我喜欢！等会儿回去了我帮你戴上看看。”
    白凌红了脸，假意地捶了他一下，气呼呼地朝前走去。顾长新看着，笑得开怀，抬脚追了上去。
    两人逛了一天，也累得不可开交了。晚上吃过晚饭之后，白凌便趴在饭店的桌子上，一直嚷着歇一会儿再走，实在是走不动了。顾长新一整天都是极好说话的，只是这一次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白凌觉得有些生气，又有点委屈，便赌气一般地不理他，径自走出了饭店。顾长新跟在后面结了帐，追上她，将人拉到了一边的小巷子里，带着笑问：“生气了？”
    “没有！”白凌见他笑嘻嘻的一张脸，越发地觉得气恼，恨不得一爪抓破他的小脸。
    “没有？那为什么不等我？”顾长新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笑。
    “你不是让走路么？我走了呀！”白凌翻了个白眼，想要甩开他扼在自己手腕处的大掌，使了使劲，没用，“放手，你干什么？”
    “小嘴气得都翘得那么高了，还说没生气，嗯？”他一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唇贴着她的耳珠，调笑地说。
    “你讨厌！”白凌气急，却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来，只得扔下这么一句。
    “好，我讨厌！”顾长新笑着接受了她的“指控”，手一松，在她面前蹲下，说，“上来……”
    白凌一时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脑子里只余下他那句“上来”在盘旋，两人比这亲密的时刻，比这亲密的动作都有过很多次。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竟会觉得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呢？而且，那感觉让她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似是有什么液体要挤出来了一样。
    “快上来，不是说走不动了么？”顾长新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回头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白凌这才如梦初醒，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扑上他的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顾长新托着她的臀向上抛了抛，将她向上送了送，然后稳稳地迈步走去。白凌趴在他的背上，脸颊贴在他的脸侧，亲密无间。
    “顾长新，不怕别人看见啊？”
    “媳妇儿走累了，我背背怎么了？不怕！”
    “顾长新，当初你为什么要对我告白啊？我还小着呢。”
    “你那么一朵小茉莉似的开在你们班那一群男生中间，我哪里舍得你在里面呆久了，还不如贴上‘顾长新专属’的标签，看谁敢把你拐跑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你还真不害臊！”白凌抬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可是我们是早恋，见光死的！”
    “不怕……我在呢。”顾长新轻拍了两下她的臀部，“小乖，以后再不许逃，你是我的，长大了是要嫁给我顾长新的！”
    “嗯，我哪都不去！就等着长大了嫁给你！”白凌紧紧了手臂，回答他。
    两人回到酒店时，白凌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顾长新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见她小嘴微张，睡得香甜，笑骂了一句“小懒猪”，便进了卫生间找来湿毛巾，将她的脸轻轻地清理干净。
    做好一切之后，他才和衣躺下。酒店是个单间，只有一张床，他躺在她身边，翻了好几□子，还是睡不着，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搂了过来。白凌在睡梦中倒也配合，哼哼唧唧地朝他怀里拱着，一只小手环住他的腰，一条腿抬起压住他的。顾长新失笑，还真把他当家里的布娃娃了？
    “小茉莉，快点长大吧，长大了我就娶你。”
    顾长新说完这一句，又笑着亲了亲她的鼻尖，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两人都不是习惯睡懒觉的人，刚过六点，就自动地醒来了。白凌习惯性地抱着布娃娃蹭了蹭，嘴里唠唠叨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眼睛闭着，正要转醒。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自身边传来，她一下子被惊醒，睡意全无。
    两人小眼瞪大眼，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茉莉，你睡着的样子真像只小猪！”顾长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烦死了！你起床去！”白凌红着脸推他。
    顾长新掀开被子，起了床，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又说：“其实，醒着的时候也像，笨笨的！”
    “顾、长、新！”白凌咬着牙将枕头扔了过去。
    ☆、第八章
    顾长新笑着接过枕头，又示威一般地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白凌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翻身下了床。女孩子多有些起床气，顾长新见她起床了一声不吭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又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床铺，挑了挑眉，也不再说什么，只顺着她的毛来捋就好。
    白凌收拾好了一切之后，见顾长新拎着早餐回来了，气也消了不少，又觉得大清早地就冲他发脾气不怎么好。于是，有些害羞的，有些愧疚的，她拿起一个**蛋，细细地剥好，递到了顾长新的嘴边。后者一愣，转头凝视了她好几秒，直到她有些懊恼地准备收回手时，才笑着，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蛋送到嘴边，一低头，轻轻地咬了一口。
    白凌红了脸，收回手，又意识到**蛋还在自己的手里握着，别过脸，将**蛋塞进他手里，只埋头喝粥，不再说话。顾长新看她害羞的模样，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整个早上，唇角都保持着美好的弧度。
    “等会儿我们要接于晴出去玩么？”她想起昨天在火车站时对于晴的承诺问顾长新。
    “下午再去接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顾长新边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边回答。
    “去哪里呀？”白凌见顾长新丝毫没有想带着于晴一起去的意思，不禁有些担心，“不叫上于晴，她知道肯定会闹起来的。”
    “你管她干什么？她不叫起来也不是个安生的主……等会儿我带你去的地方，她不见得会喜欢。她要是在那大吼大叫起来了，我估计你们这次就回不去了。”顾长新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开始收拾起她背包里的东西来。
    “到底是去哪里呀？”他越是这么说，白凌就越是好奇，一直追在他后面问。
    后来，他实在是被问得烦了，才告诉她：“去我的部队看看吧……我还得在这里呆好多年呢，说不定，以后咱结婚了，你也得住在这边，先去看看，心里有点底，行么？”
    白凌看到他满是期待的脸，偏偏说不出一个“不”字，即使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太过严肃的地方。顾长新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一丝愣怔，有点忐忑地问：“你不想去么？”
    “不是。”白凌摇了摇头，咬着唇笑，“就是觉得那地方有点好奇，走吧。”
    顾长新走过去，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手臂顺着那柔顺的弧度一路滑下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纹路相贴：“小茉莉，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很高兴？”
    “得瑟个什么劲儿？！”白凌娇嗔地捶了他一记，两人手牵着手出了门。
    这三个多月以来，顾长新每天都在迫切地期望白凌能够到他所在的部队看看。那里有他每天生活的痕迹，有他生死相顾，荣辱与共的兄弟，那里还有他对她满满的思念。那些趴在窗台上借着月光给她写信的夜晚，那些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间全是她的影子的夜晚，都在那个军营里度过，沉淀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他将她带进军营的时候，正值休息的时间，营房里还有几个老兵凑在一起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怕她有些拘谨，便是在征求了她的意见之后才带着她进了房间。
    白凌扫视了一眼，同样的床铺，被子的棱角如刀锋削过一般平整分明。桌子上的漱口杯的手柄统一地朝向一个方向，牙膏、牙刷也同样是一致的方向，整齐划一，像是刚拆封故意摆弄成这个样子的一般。饶是白凌这样爱收拾爱整洁的女孩子看着这个画面，心里也震撼了一把。
    “你们必须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这么整洁的内务么？”白凌有些好奇地想要摸摸他平整的床铺，可是又怕弄皱了，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没事儿，随便弄，要是乱了我再整理一遍就是了。”顾长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即有些安慰地说道。
    “还是算了吧，看着怪心疼的。”白凌笑笑，安安分分地在他刚才找来的小板凳上坐下。
    “唉……还是自己的媳妇儿上道啊，都知道心疼我了。”顾长新故意逗她，然后成功地欣赏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逐渐染上胭脂红的过程，很是美妙有趣。
    白凌又是害羞又是觉得甜蜜，抿着小嘴痴痴地笑，这模样看得顾长新心头一动，正准备上前将人抱进怀里，就听得隔壁房间有人走过来敲门。他有些尴尬地退后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去开门。
    “带女朋友来了？”部队营房不像自家房子那般，宽敞而明亮，门一开，人站在门口就能一眼望到头。
    “嗯。”顾长新点头应了一下，“有事么？”
    “没啥事，就是我看你昨天早晨晒在外面的衣服掉地上了，给你捡过来。”
    “谢谢。”
    “没事，客气啥啊。”对方说完就走了。
    顾长新手里拿着一件迷彩服走了进来，白凌起身迎上去，看见他手里的迷彩服上除了一些泥土外，明显还有些污渍没有洗干净，突兀地横在那里。白凌见了只是摇头，接着带着些调笑意味地问他：“怎么？不会洗衣服啦……你看呐，多脏啊……来来来，我来教你呀，洗衣服应该怎么洗……”
    顾长新看她一板一眼地说教，气得牙齿痒痒的。他一个箭步欺上身去，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说：“以前在家里，有人帮着洗衣服，以后结了婚，你就给我洗衣服，唔……我现在嘛，将就一下过去就算了。”
    白凌的耳尖红红的，听见他说这话，赶紧一把推开了他，大眼圆睁：“胡说什么呢？这个是能将就的么？不干净的衣服穿了对身体的健康也是有影响的。”
    顾长新微微一愣，他哪里知道这些？！在顾家，生活上的事，他从来没有操心过，现在来了部队，整天和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每天训练了之后，只想倒床就睡，根本就没有时间在意这些。现在被白凌这么念叨着，他便突然萌生出了这样一个感慨——被她关心，原来是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那等你走了，我重新洗吧，以后一定注意！”
    白凌终究还是不放心，眼珠子四处转着，不知道在找着什么，最后又有些挫败地问顾长新：“把你的脏衣服全都拿出来吧，趁着我现在来了，先给你洗了。”
    “不行！”顾长新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让你来又不是让你给我洗衣服的。”
    “你自己洗，我又不放心！”白凌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有些商量的语气，“反正我坐在这儿也没事做，就让我帮你洗吧……你在旁边看着也行啊。”
    她极少这样放下脾气，软绵绵地求着自己，再加上她本就是为了自己。顾长新的脾气怎么也上不来，只好点头答应了。找出洗衣粉和盆子，带着白凌去了洗衣房。白凌看着他将洗衣粉一股脑地倒进盆子里，有些不悦地皱眉，那时候的洗衣粉还算是奢侈品，所以在白凌那样的家庭里，轻易是不用的。
    “以后买点肥皂就行了，洗衣粉这样用太浪费了……”
    顾长新手上的动作一滞，回头对上她认真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点了下头：“嗯，这样够了么？”
    “够了。”白凌见准备得差不多了，便把顾长新推到一边，将外套脱下递给他，卷起袖子就开始搓起衣服来。顾长新接过衣服，靠在一边的墙上，注视着白凌的一举一动，见她的长发随着她搓衣服的动作而前前后后地晃动着，心里痒痒的，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上前勾住那散发别在耳后，白凌起初受了点惊，待明白了他的动作之后，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长新只觉那笑颜比平日里好看百倍，糯糯的，甜甜的，就像是有洋槐树的花朵开在心间，整颗心都充斥着那甜甜的花香。白凌倒也没有多在意他的表情，只顾着手里的衣服。顾长新也不离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的爱意早已浸入了五脏六腑，麻痹了他所有的思维。
    “小茉莉……”
    “嗯？”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白凌已经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就像是个一直没有得到糖果的小孩子，心心念念的满是它，每隔两分钟便会向着大人伸手要一次。
    “我不是正在长大么？”
    顾长新毫无任何预兆地，上前，自身后拥住了她，整个身子亲密地贴着她的，慢慢磨蹭：“快一点呀……快一点……”
    白凌被他的动作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要知道两人这是在公共场所，要是闯了外人进来，看到这场景，指不定怎么尴尬呢。尽管贪念他身体的温度，她却还是轻轻拉开他的手，从他的怀抱中拉了点距离出来。
    “捣乱呢？”白凌嘟着一张小嘴，娇嗔道，“再捣乱我就把你的衣服弄得全是泡沫，然后立马拿出去晾，看你穿什么！”
    顾长新轻笑，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淘气鬼……快洗吧，等会儿咱们出去，下午带你去玩。”
    “嗯。”白凌笑笑，又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第九章
    之后的两天里，顾长新带着白凌在这个城市的各个景点游玩，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于晴。白凌虽然懂事，到底也是小孩子心性大了一点，玩得高兴也就忘了这事。等到离开的前一晚，顾长新说起明天送她去车站和于晴汇合时，她才想起了那天的承诺。
    “啊？怎么办呀？于晴现在肯定怨死我了，明天肯定得大吵大闹地扭着我。”于晴坐在椅子上咬着指甲发愁。
    “你别理她，她随便唠叨几句就消停了，她就是那性子，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而已。”顾长新帮忙收拾着东西，头也没抬地安慰她，“好了，过来一下……”
    白凌还是觉得心里憷憷的，走过去，仍是处于自责担忧之中。顾长新见状，胡乱地撸了一把她的长发。白凌也懒得理他，只有些恹恹地坐在床沿边上。顾长新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就不再去惹她了，只指着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数给她听：“这个，能够放置久一点，回去了想吃就吃，没了我下次再给你买回来……这个甜食要少吃，容易坏牙齿……”
    白凌抬头看他，刚毅的面部现在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显得他整个人都利落干脆，这样的顾长新是白凌愈加痴迷的，日益成熟，当年那个差点把她吓哭的男孩子原来竟成长得这般的沉稳了。突然，就觉得一点都不想离开了，白凌鼻子有些酸酸的，像个小孩子一般使劲地抱住顾长新的腰。
    “怎么了？”顾长新吓了一跳，又见她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的，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地扶住她的肩头，低声哄着，“别哭了，以后常过来玩就行了，哭什么？”
    他越是这样温柔细致的语气，她越觉得伤心，抱着他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抽泣着缓和了下来。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帮忙顺着气，现在见她也不哭了，便将人拉着坐好，又低低地训斥了两句，两人这才躺下睡觉。
    第二天，于晴果然还是气得跳脚，一看见白凌就红着眼睛埋怨道：“我以为就我哥是个骗子，没想到，你也喜欢骗我！”
    白凌一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身后的顾长新。后者手里拎着包，并没有急着解围，只是先问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到她的火气差不多降了下来之后才问起一些重要的事情来：“你二叔呢？”
    “我让他把我送到车站就走了，这不怕他看见你们嘛。”
    “那个人是谁？”顾长新指了指先前坐在于晴身边的那个男人问。
    “哦，我二叔的秘书，二叔有点不放心，就让他陪着我直到我上火车。”
    “嗯，那行，现在差不多也该进站了，你俩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么？”顾长新抬头看了一眼大厅墙上的中说，“火车上本就人多，各种人都有，你们两个路上多长个心眼儿，别人说了什么，不要轻易相信……”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呀，二叔才说了，你又来！”于晴不耐烦地打断了顾长新的话，有些不屑地撇嘴。
    “我不是讲给你听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和树上的猴子似的，人贩子又不会看上你！”顾长新翻了个白眼，将白凌拉到一侧，冷冷地对于晴说。
    “我就知道！我不是你表妹来着，你心里就装着小凌一个人。”于晴假装委屈，带着些哭腔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心里没有装着她一个人了？”顾长新转过身走了几步，在长椅上坐下，眼睛微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这样直白的情话，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现在当着于晴的面，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白凌除了感动于他那份深情，更多的是害羞。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顾长新的声音并不大，所以根本就没几个路人听见了，可是白凌红着脸望去，却觉得好像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这样的想法之下，却是更加地不敢抬头了。
    于晴揶揄地笑，又磨蹭到顾长新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俩是不是亲亲了啊？”
    顾长新睁开眼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只招呼着白凌也过来坐。后者有些扭捏，走过来坐下，和顾长新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低着头玩着指甲，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他也知道她是害羞了，叫了两次见她不理，也就随她去了。
    “你脸红啦？”于晴笑嘻嘻地看着白凌，“嘴唇也这么红，不会是真的亲亲了吧？”
    白凌闻言，手一抖，抬起头来快速地扫了一眼顾长新脸上的表情，见他戏谑地看着自己，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了，埋头下去，小心地呼吸着。于晴见两人神色间的暧昧，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于家的人有一大半都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因此，于家后辈的教育也多是遵从西方的教育模式的。于晴又是于家唯一的女孩子，管教自然十分放松。所以，于晴的性格也和其他人家的女孩子不一样，多一份随性，少一分拘束，热情活泼，典型的西方教育下的产物。而白凌却恰恰相反，家里是传统教育方式，白志清更是坚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和“黄金棍下出好人”这两大定律，所以便养成了她现如今的性格，胆怯，内敛，羞涩。这样的白凌怎么可能会是于晴的对手？所以，每每遇到言语调戏，白凌总是惨败。
    “哟，这小脸红的……”于晴眼睛一眨，赶紧跑到白凌身边的空位坐下，拉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问，“你们真的亲亲啦？到底怎么亲呀？”
    白凌听到她这话，脸瞬间由红转白，心里暗自嗔怪，这个于晴，怎么这么直接啊，也不害臊！她有些为难地转头向顾长新求救，后者清咳了两声，见她双目冒火地瞪着自己，才欠了欠身说：“于晴，交给你一个任务，每次完成了，来我这领钱！”
    果然，于晴听了之后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屁颠颠地跑过去问是什么任务。白凌也好奇，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下次再带白凌过来玩……具体的金额就和那次晚上逃出来一样！”
    “好滴好滴！”白凌嘻嘻地笑着应下。
    两人回到J市的时候，恰好是除夕那天。于晴被家里人接回了家，白凌为免被顾家的人发现了，谢绝了于晴要送她的要求，独自走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正值中午十一点，周围的人家已经开始做饭了，可是独独自己家冷冷清清的，没有人。白凌叹息一声，放下行李，开始淘米做饭。
    做好之后，又装好了送去自家的水果摊。白志清见白凌回来了，一个劲儿地问做家教得了多少钱，白凌只得推说于晴是临时赶回来的，说是后面再结算工资。白志清听了，只嘟囔了两句，没有再多说。
    白凌整个下午就呆在摊边了，帮忙收收钱，补补零钱之类的。到晚上七点的时候，白志清才催着她回去，今晚虽说是除夕夜，可说不定还会有生意，所以白家夫妻都离不开，只得让白凌回去做饭。
    白凌收拾好了中午的碗筷之后才提着往家走，刚离开水果摊没多久，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就拦住了她。她皱眉，侧身绕过那人，对方却不不依不挠地随着她的步子移动，挡在她面前。白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向那个女孩子。
    “你叫白凌？”
    “嗯。”
    “你跟于晴什么关系？”
    “一个学校的。”
    “哦……”对方拖长了音调，随后又嗤笑了两声，声音里带着点不屑说，“我还以为顾长新的女朋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家里就是个卖水果的呀！”
    白凌听了她这话先是吃惊，而后转为愤怒：“这位同学，不管怎么说，我家世再怎么不好，也不会碍着你什么事吧？”
    “是不会碍着我什么事，不过……嘿嘿……顾家能看上你？”田小小穿着一件红袄子，骄傲地抬着下巴，只眼角的余光落到白凌的身上，极其鄙视的姿态，“就凭你？好像太自不量力了点吧？”
    白凌气急，却被她戳中了弱点，咬紧了唇，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田小小见她这个样子，更是得意，临走前轻轻推了她一把，昂首抬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离开。
    白凌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愣了一会儿，又想起那天在酒店时，顾长新说的那些话，指甲扣进掌心，生生地逼回了眼泪。J市是不下雪的，到了冬天也只是刮大风而已。这会儿，白凌正站在风口处，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着皮肤一般。白凌觉得双腿有些僵了，她站在原地轻轻地跺了跺脚，又眨了眨眼睛才继续走。
    “顾长新，你看，你不在我身边就那么多的人找我麻烦呢。”白凌一边走一边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冬天的夜晚黑得比较早，又恰逢除夕夜，街上的人很少，白凌手里捧着几个碗，慢慢地向前走着，心里不是没有怨的，但是她相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为她筑起了一座城池，那里会坚固到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
    有爱，便无惧……
    ☆、第十章
    过了年之后，白凌又忙了起来，她刚升入高中，用的钱比以往便要多一点了，家里实在没什么钱，白志清又是摔东西又是打骂的，她无法只得去姥姥家住下。姥姥家离学校很远，她家穷，没有钱买脚踏车，每天都坐公车的话，经济上也是不允许的，所以，她几乎每天都要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去学校。
    顾长新依然每周一封信，白凌只说为了不让白志清发现，让他把信寄到她姥姥家，对自己住在姥姥家的事只字不提。于晴虽是知道，但是白凌也说这是因为家里太忙，姥姥说没人照顾她，才把她接去的。于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几天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所以，这事儿就瞒了顾长新一年。
    后来的时间里，白凌经常跟着于晴往部队跑，白家竟是没有人怀疑。有一年的暑假，顾长新倒是回来了几天，那时正值西瓜正盛的季节，白凌正在父母的水果摊上帮忙。他回来的事，他没有向她透露丝毫，只想着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些日子，白家的生意不太好，白志清便又找来了一些活来做。白天的时候，白凌就守着水果摊，白家夫妇就去各家各户收集一些废物回来转手拿去卖，晚上又帮着一些工厂糊盒子。
    顾长新回来的那天，把行李一放进房间，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于清澄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叫他，他竟似没有听见一般。于清澄疑惑地看向身边的顾栋和于晴，有些气愤地问：“他几年都没有回来，这刚一到家，就去哪儿啊？”
    “哎呀，二姨……”于晴当然知道顾长新是去见谁的，又见于清澄气愤异常，赶紧上前挽住她往屋子里拉，“表哥都一年没回来了，他那些狐朋狗友肯定会怪他了，他要是不早点去，后面会被欺负得很惨的。”
    于清澄听了将信将疑地进了房间，顾栋却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白凌正忙着生意，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下午的生意比较好，她有些忙不过来，正懊恼的时候，从旁却伸出手来，接过那位老大爷的钱，又将案板上的苹果递了过去。白凌惊愕地回头，对上顾长新的笑脸，讷讷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休假。”顾长新一笑，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有生意来了……”
    白凌深吸了一口气，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继续忙着生意。一整个下午，顾长新都陪在她身边帮忙，中途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两人就坐在一根长凳上，互相看着抿嘴笑，也不说话。街上人来人往的，周围又有一些相熟的摊贩，白凌不敢和他太过亲密，偷偷地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顾长新心里像是被千万只爪子挠着一般，痒痒的，手指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两人忙完，白凌收拾好了所有的之后，还剩下一个苹果，她交到了顾长新的手里，又让他在原地等着，她将东西和钱放回家之后还得去姥姥家。顾长新知道，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一会儿了，便满心欢喜地应承了下来。
    白凌回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她将秤和一些纸箱子放好，又将今天卖的钱压在父母的枕头下这才出了门。顾长新乖乖地等在那里，见她来了，抬起头来开心地笑。白凌从没见顾长新这般开心过，想到他两年都没有回来，现在又瘦了不少，心里就有些心疼他了。
    “怎么想着到你姥姥家了？”顾长新手里握着苹果问。
    “我一直都住在姥姥家……以后一直都是……我妈妈可能要生弟弟了。”白凌故作轻松地说。
    顾长新知道白志清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她妈妈又怀了孩子，她的日子恐怕会过得更加艰难了。一想到这里，他整张脸都黑了，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住进姥姥家还是有一段时间了……妈妈检查出来又有孩子了就是最近一个月的事……”白凌见他脸色不太好，赶紧将他拉到暗处，握住他的大手，轻轻地晃动，“你皱眉干什么？这不是好事么？也许我们家能添一个弟弟呢！”
    顾长新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很显然的，对于白凌的撒娇安慰，他很是受用。他只闷哼一声，牵着白凌向前走去，白凌赶紧扯了扯他的手，问：“去哪里啊？姥姥家不是从这边走的啊？”
    “去我家！”顾长新眼眸一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白凌呆愣着被他扯着走了几步，又反应了过来，死活不肯再走了。顾长新因为担心她再被白志清毒打，就想着把她带回家去向顾栋坦白，将两人的事确定了下来。这样，就算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去你家干什么？！我不去！我姥姥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去给你姥姥说一声，我先带你回家去吃一顿饭。”顾长新没有直说原因，怕吓着她，便撒了个谎。
    “我们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为什么要去你家呀！”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了，但是白凌对于清澄还是心有余悸的，“你妈妈她……”
    “我在，你还怕什么？”顾长新绷着一张脸，见她还是扭扭捏捏地不答应，便威胁道，“你要是不肯，那我现在就亲你，去不去？”
    “你敢！”白凌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惊，嘴上却还是坚持着不退让，“我不想去！”
    “你看我敢不敢！”说完，顾长新欺上身去，那架势像是真的要把她按在墙上亲吻，“我是为你好，跟我回去吃一顿又怎么了？我们家就那么让你厌恶不想去？我妈不管怎样也是我妈，以后也会是你妈，你现在不待见她，以后怎么相处？”
    白凌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又听得他说起他的母亲，心里便有些委屈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而已。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只一两句简单的话，一个淡淡的眼神就可以让她落荒而逃。两人之间，实力悬殊，她怎么敢去自求失败？
    顾长新见她眼圈红红的，心也软了下来，放开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了，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我是真的想和你定下来了。过几天，我又得走了，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休假回来了。你一个人在这边，我真的不放心……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嗯？”
    白凌听了他温柔的声音，也平静了不少，触及到他眼里的真挚和期盼，犹豫了一会儿，顺从地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得先回姥姥家，得先给他知会一声，不然，她会不放心的。”
    “嗯，你就说你到我们家去找于晴吧。要是吃了饭还早，我就送你回来，要是时间不早了，今晚你就和于晴凑合一下。”
    “嗯。”
    两人先去白凌姥姥家说了一下，老人家其实是十分疼外孙女的，听了原因后，笑着答应了，还说要是睡不习惯，她是可以去接她的。白凌说自己又不认床，便拒绝了老人的提议。下了楼，顾长新正靠在筒子楼的入口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凌走过去，还没靠近，他就警觉地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在黑漆漆的楼道中竟显得有些发亮。见来人是她，他舒展了眉头，收敛起浑身的警戒性，温和地笑着说：“准了？”
    “嗯。”白凌点头，又有些局促地问，“我就这么空手去么？要不要买点礼物什么的啊？”
    “不用，我妈不稀罕那些……”顾长新走过去牵她的手，边拉着她离开边说，“这就是要去见家长了啊……我觉得跟做梦似的。”
    “我才觉得像做梦呢！”白凌吐了吐舌头，摇了摇头，“你爸爸凶不凶啊？”
    “不怕……”顾长新拍了拍白凌的头，“他对女孩子都比较温和的，就像于晴。”
    两人一路上调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顾家。顾长新带着白凌进去后才发现家里没有一个人，也不见警卫员和勤务员。白凌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见他又开始皱眉，便担心了起来：“怎么了？”
    “没人在家……”顾长新环视了屋子一圈，有些不满地说。
    白凌倒是舒出了一口气，跟着他进了屋：“没在就算了吧……省得我紧张，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吃饭！”顾长新将白凌推到厨房，从身后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纳入自己怀中，嘴唇贴在她耳边，“唔……会做什么呢？”
    他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边，脸瞬间被烧着。她反过手去推了推他，出口的声音带着些娇媚：“你先出去，帮我把外套带出去，然后进来帮忙。”
    顾长新嘴角含笑，接过她的外套，去了客厅放在沙发上，又回来粘着她：“反正也没什么菜，就下碗面吧，我忙了一下午，饿得胃难受了。”
    他故意装委屈，白凌偏偏吃他这一套，想起他整个下午都在帮着自己便有些内疚，不敢再怠慢了：“那你先出去休息，我给你下碗面条。”
    顾长新闻言不肯，就靠在厨房的门边看她烧水，调料，洗青菜。没一会儿，两碗面条便出锅了。顾长新将面条端到饭厅，两人吃了，又腻歪了一阵，白凌才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顾长新在客厅转悠了一会儿，等白凌收拾好了出来，便急切地拉着白凌上了楼。
    白凌在身后乖乖地任他拉着，一进门，便被他按在门板上，她还来不及呼痛，他的唇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