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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新春乐事(六)
    比赛一开始就进入了拉锯战,红线在起点上几乎纹丝不动,然后一点点的往机关队那边游移。
    方恒清晰的看到雷连古铜色的肌肤下,手肘的肌肉隆起,甚至能看到仿若钢铁般的肌肉纹理,让所有的男人羡慕嫉妒。
    珠玛连长牙关紧咬,脸侧紧绷出了三条线,不比雷连弱的肌肉群也膨胀了起来,手臂上宽松的衣袖都无法阻挡一般被撑的平滑紧实。
    然后最后面屁股几乎要坐到地上的‘镇山之宝’突然嚎了一嗓子。
    此时‘一二三’的口号正好抵达了‘三’,机关队全员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次大用力,所有人的涨红了脸,甚至有人大吼出声,红绳终于向方恒期待的那边飘了过去。
    “就这样!就这样保持!加油,加油!!连长加油!!”方恒被打了满满一针**血,声音高亢乃至破音。
    对面正在喊加油的杨翌眼尾抽搐了一下,看向了边喊边跳像猴子一样的方恒,一副恨不得跑上去帮忙拽的小样儿。
    目光收回,杨翌收敛了一下心神,也跟着喊了起来。
    红绳的移动一直很稳定,虽然慢,却依旧向一个方向飘去,直至过半后,五连的人似乎有些后继无力,终于被彻底扯了过去。
    “嗷嗷嗷嗷~~赢了!!”大吼声炸响,除了五连参赛的队员外,全部都跳了起来,有人甚至冲上去恭喜,场面热闹的像是决出了冠军。
    机关队的人脸上扬着笑,纷纷挥手致谢。
    吉珠嘎玛松开绳子拍了拍雷刚的手臂,活动了一下脖子,笑道,“咱们还算是老当益壮啊。”
    雷刚还没回话,就被一个嫩嫩的声音给抢断。
    “连长好样的!杠杠滴!不老!!”方恒站在四五米处嚎了一句。
    俩人全都愣住了,吉珠嘎玛反应过来顿时笑了,对雷刚解释道,“这小子耳朵好,性格燥,我和你说过,记得吗?”
    雷刚点头,盯着方恒的脸看了两秒,笑道,“有点儿影子,神似。”
    “外表骗人。”这么说着,吉珠嘎玛对方恒点了一下头,就和雷刚一起走出了场外。
    方恒听的断断续续,没头没尾,最后直接如过眼云烟找侯珏继续吹牛。
    杨翌却在这时候踩着绳子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方恒,“没想到你还是个狂热粉丝啊。”
    “?”方恒愣了一下,然后笑开了牙齿,“狂热算什么,我这是脑残粉,极致的,羡慕嫉妒恨?您老没机会了。”
    “真遗憾。”杨翌感叹一声,然后站到了一边,“真那么喜欢连长?”
    “嗯。”方恒坦然点头。
    “啧,早知道我一开始也用镇压手段了,你小子原来吃这套。”
    方恒脑补了一下杨翌带训练的时候,那凶狠的样子,其实也没差多少嘛,但是……“这是性格问题,你学不来。”
    “你知道连长什么性格?我什么性格?”
    “没必要。”方恒干脆开口,真没什么必要,杨翌成分不够,根本没法比。
    “脑残!”
    “怎么滴?”
    杨翌看这小子瞪圆了眼,下巴微扬的小样儿,抬手就按住了他的脑袋,揉了揉,“那就加油,指不定还真能留下。”
    方恒和侯珏有些诧异的看他。
    杨翌面色微变,讪讪的笑了,“当然,不努力不行,成绩说话。”
    前句话说完,杨翌就有些后悔了,营里安排他担任新兵连三排排长和代理副连也有一份话语权,但是他更需要为自己的连队着想,他们七连今年训新兵是有优先挑选权的,珠玛连长新连上任,不单连长也想在今年训出好成绩,他也希望,但是这小子要是真的到了连队里,他有点不安,前科累累啊……
    说话间,下一对比赛队伍已经进了场,场上的喧闹声再起,杨翌一看是七连的队伍,急忙冲了过去呐喊助威。
    方恒和侯珏对这些人不熟,也就默默观望,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两双眼都落在杨翌的身影上。
    “听到没?”侯珏开口道,“成绩说话。”
    “嗯……”
    “其实吧……”侯珏喃哝开口,“排长人很好。”
    “嗯……”
    杨翌给他们这些新兵们的印象确实是个好排长,除了训练外,平日里就像个贴心的大哥哥,心思细腻,照顾起人来绝对的体贴入微,就不说杨翌每天晚上的巡夜,也不说方恒耳朵受伤后的上心,其实侯珏也没少被杨翌关照过。
    侯珏这人比较要强,虽然没有魏亚阳那么张扬尖锐,但是目的性也很强,而且有些浮躁缺少耐心,在一些成绩不好或者长期无法进步的情况下总会不自觉的露出焦虑情绪,杨翌为这事没少找他谈过话,捋顺他那些纠结的思路,如滴水穿石般,温润的纠正,让侯珏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沉稳。
    当然,现在看来,杨翌不单是个好排长,也是个好战友好兄弟,大家对他的笑容自然灿烂,态度亲昵而热切,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比较会做人。
    最终七连获胜,在欢呼声中杨翌扑上去抱人,一个抱一个,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圆。
    第一轮在10分钟后结束,方恒耐心的等着机关队再次上场,远远的就见到连长他们坐在椅子上吹牛聊天,连长笑的很开心,就连雷刚脸上也带着笑,表情都很柔和,方恒问了一句,“连长和雷连的关系真好。”
    “嗯。”侯珏慢了半拍应声,“怎么了?”
    “没,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留下来。”
    侯珏笑了起来,听出了方恒语气间的落寞,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你走不了。”
    “?”方恒莫名看他。
    侯珏不小心说漏了嘴,迟疑了一下,干脆的说道,“方叔和我说过作战部队的事,我想……你可能真会留下来。”
    “什么?作战部队?这里?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方恒诧异的问了一连串。
    “也没特意讲,反正我读话里好像有那意思,你知道的,说起来,方叔也是有点关系的人,既然想练你,就不会让你去闲置部门混日子。”
    方恒挑眉,第一次把自己和后台联系上,照他看来,岳梓桐那种才叫有关系的人,他爸不过就在部队里待过几年,如今还不就是片儿警?
    侯珏说道,“反正你先不管我说的话,这也就是猜测,你不是说要和排长好好谈谈?谈了吗?”
    方恒摇头,看了一眼杨翌,杨翌还在老兵圈里晃悠,“等晚点吧,总不能现在问。”
    “嗯。”侯珏点头,“自己记着,我也记着好提醒你。”
    “啧,放心,自己的事自己都不上心,还求什么?”
    侯珏失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总觉的这小子不太一样了,说话中听了几分。
    眼前的这场比完,终于又到了机关队,方恒再次打上了**血呐喊助威,可惜形势比人强,单单三个连长强绝对不够,文职干部太多,就算已经是挑着选着出来的,依旧比不过那些天天在练的士兵们。
    方恒一看红绳去了四连那边,**血顿退,就想闪人,侯珏硬是把人给拉住了,说是最起码看个结尾,方恒也只能点了头。
    最后到底还是被四连的人拿了冠军,雷连训兵强悍的名声当之无愧,棍棒底下出孝子,强训底下出好兵,人承受压力的时候确实苦,但是一旦尝到了胜利的味道就会食髓知味,付出和回报大部分时候依旧是对等的,如今的四连已经被淬炼出了这样的思想模式。
    闹了一上午,下午休息,新年第一天的饭菜很是丰盛,午餐还有糖醋排骨,肝腰合炒,想来那头猪也差不多解决完了。
    吉珠嘎玛在就餐的时候宣布了一件事,晚上在办公大楼外的操场上有慰问演出,让他们8点左右带着小板凳过去,明天晚上团里有大型文艺表演,因为部队必须要有留守人员,只能活动20%的人,具体名单由各排排长在晚饭前交上来,至于新兵连的同志倒是可以全部过去,体验一下部队的文化生活。
    方恒听完后只有一个感慨,部队的新年,真的很热闹,哪怕不能回家,也依旧年味十足。
    下午方恒不小心就把这个感慨在杨翌的面前说了出来,杨翌当时笑道,“这只是部队的演出,接下来几天还有当地政府或者老百姓自发的过来表演,到那时候,你不得感动得直说,咱当兵的感觉就是牛啊?”
    身边还有个老兵附和点头。
    不知何故,那时候的方恒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些春晚的记忆……
    解放军某某边防部队发来贺电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
    解放军某某部队发来贺电祝……
    解放军某某驻军发来贺电祝……
    那些贺电此刻成了真实的画面,偏僻荒芜的边境线上依旧在执勤站岗的士兵,雪域高原上随时待命的军官,守卫孤岛眺望海平线的士兵,还有他们这些方才进入军营想家的新兵蛋子们……
    原来,都是真实存在的人。
    晚上方恒带着小板凳,站在队列里,由杨翌牵头,整齐的去了会场。
    意料外,会场很简陋,简陋到只有一套音响和一条横幅,文艺兵在水泥地上载歌载舞,他们坐在小板凳上噼里啪啦的鼓掌,甚至还有一个让方恒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中校穿着文艺兵专有的演出服给他们一连唱了五首军歌。
    这天晚上,幕天席地,月朗星稀,在这远离闹市区的军营里,没有华丽的舞台,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朴素到方恒被这些高亢的歌声刺激的眼角酸涩,却又心暖如旭阳。
    散场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何时岳梓桐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队伍里,方恒贴上去问他去哪儿了,岳梓桐笑了笑,压着声音说,“去了团里。”
    这就是特权啊!!方恒羡慕嫉妒恨的在他后脑勺上狠狠打了一下,“有好东西都不带着哥们儿!!”
    岳梓桐苦笑,“能有什么好东西?我就是过去找训的,你看到没?”岳梓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发都给磨掉了上万根。”
    “总是能出去!”方恒呲牙。
    “嘘!”岳梓桐竖起食指放在了唇上,“低调,低调。”
    “操!”方恒失笑,咒骂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上午指导员带着他们这群新兵去参观了一圈江津周围的革命遗迹和烈士碑,下午休息半天,晚上去团里看表演,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等到方恒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年假就明天最后一天了,再之后就要进行新兵考核。方恒暗地扒拉了一下时间,就剩10来天,考核那天应该是在春节里。
    原来……一晃眼,他的军旅生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起来后,方恒端着盆子去洗漱,正好见到杨翌在刷牙,想了想,蹭了过去。
    “排长。”方恒喊了一声。
    杨翌扭头看他,一嘴的牙膏泡子,挑眉。
    “上午有事不?我有点儿事和你说。”
    杨翌点头,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带着水汽问道,“什么事?”
    方恒看了一圈水池子周围的人,摇头,“等下和你说。”
    “怎么?那么神秘,要给我红包?”
    “给你,你敢不敢要?”
    “你敢给我就敢要。”
    “你敢收我就敢告到纪检!”
    “恶毒,算你厉害!”杨翌草草涮了下口,拿水泼了两下脸,用毛巾一擦,就撤了,临走前说道“我早上有事情出去,你别太磨叽了。”
    吃过早饭,方恒在半路上就直接找上了杨翌,把下连的事情给问了。
    杨翌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就这事儿?”
    “?”
    “没什么。”杨翌长出一口气,“你也真够拖拉的了,现在才想着问,还搞这么神秘,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喝酒呢。”
    方恒眨巴着眼,装模作样的天真,“……您这是公然讨要贿赂?”
    杨翌失笑,抬手在方恒的脑袋上按了按,扭了个方向,冲着大门口说道,“你能不能绕开这个话题?行了,我要去小食堂一趟,边走边说。”
    营里的小食堂在大门口,由军人家属承包,主要是给来探亲的家属有个吃饭的地儿,平日里也会接一些像杨翌这种情况的包席,味道当然说不上多好吃,但是贵在是小炒,而且价格肯定也实惠,分量足。
    方恒一直没机会去那个小食堂,新兵连在纪律方面抓的很严,而是摆明了练他们的吃苦耐劳,所以是绝对不允许去小食堂吃饭。
    路上方恒问他去小食堂干吗?
    杨翌笑了笑,“有点儿事,行了,先不提这个,你刚刚是问我下连队是什么标准对吧?”
    “嗯。”方恒连忙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早前问了话一直没得到回答,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
    杨翌看着这小子的可爱样儿,管不住手的又按了按他的头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想在方恒的头顶上摸摸。
    方恒抬手去扒,杨翌顺着力气就收回了手,笑了,“当初你们一来我不就说过?一部分是新兵连期间的表现,一部分是最后的考核成绩,你现在才想这个事,是不是晚了点儿?”
    方恒眨了眨眼,“说过了?”
    杨翌指了指他,一脸不满,“冲这点儿就看的出来你平时训练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现在知道急了?”
    “……”方恒低头走路没再说话。
    杨翌倒是想逗逗他,但是一来有些话不好说那么清楚,二来既然不能说清楚也就不好再去戳这小子痛处,干脆也闭了嘴。
    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小食堂,杨翌一进门就熟门熟路的喊了声,“张哥!”
    “羊子!”从吧台后面站起一个30多岁的男人,头发剪的很短很精神,笑眯眯的问,“吃饭?这可早了点儿。”这么说着,张哥拿着菜单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方恒留意到他的腿是瘸的,左脚的膝盖似乎不能弯转,走路一摇一摆。
    杨翌接过菜单后,自觉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中午和晚上,都是一桌,差不多四个人吧,不超过六个,菜品呢……”杨翌在菜单上看了一圈,“糖醋里脊,麻辣鱼肯定得上,其余的你看着张罗,差不多100来块钱这样吧,要包间。”
    张哥点头,低头在本子上写了起来,边写边问,“怎么?又有领导要吃饭?”
    杨翌笑了笑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了500块钱放在桌子上,“老规矩,多退少补。”
    “500?”张哥数了一下钱,“这可多了啊。”
    “不还有酒吗?到时候剩不了多少。”
    “行,记下了,不过先说好,那边要是硬要付钱,我肯定得收,你别事后跑过来和我闹。”
    杨翌抿嘴笑,却没接话头,转口问了问嫂子和侄子的情况,就带着方恒离开了。
    方恒就是个陪客,进了小食堂后是一句话都没说,一出门就忍不住开口道,“是最终考核的成绩重要还是平时表现重要?”
    杨翌心里正在算账,闻言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你现在别想那么多,考核的时候好好表现就行,心理包袱太重,说不定会导致考核失常,你成绩最近不是提起来了吗?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做什么?”等了一会儿,杨翌见方恒若有所思的一直没说话,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一副深沉的方恒,只能开口继续说道,“行了,这不像你,砸我的时候不挺硬气的吗?这点儿压力就扛不住了?”
    方恒抬头看他,“当时好像出血了吧?”
    “啧啧。”杨翌睨他,“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我那不是出血,我那是内伤,颅内出血,合计着等上个十年八年去动个开颅手术拿血块,到时候找你报医疗费。”
    方恒一下笑了,抬手去摸杨翌的后脑勺,杨翌躲开,惊讶的看他,方恒固执的把手指又按了上去,“我摸摸,看看砸裂没有。”
    杨翌觉得有些别扭,这小子第一次和自己亲近,反而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处理,干脆快走两步躲开,“得了,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边说着,杨翌边摸了摸刚刚被方恒碰过的地方,补充了一句,“我没事。”
    37、萌芽(一)
    方恒盯着杨翌的手看了两秒,又扭头看了眼小食堂,开口道,“排长,我请你吃饭吧。”
    杨翌挑眉。
    “不是现在,等下了连队,我请你吃饭。”
    “贿赂我?”杨翌失笑。
    “和头酒。”
    “行了,别那么磨叽,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杨翌潇洒挥手,见方恒还想说话,干脆手一抬,“嗯……这样吧,过两天排里不是要比赛了吗,你要请我吃饭不如拿个好成绩给我看,可以吧?”
    方恒想了一下,点头,“好!”
    这次方恒的回答干脆利落,杨翌暗自惊讶的时候,隐约也有了几分自豪,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杨翌在思考了几分钟后理了个清楚。
    之余大部分人而言,早期的方恒确实可以称之为是‘朽木’一块,没有上进心,做事该干脆的时候不干脆,该柔和的时候不柔和,还有嘴硬、性格冲等坏毛病,典型的刺头兵一个。但是现在呢,虽然还称不了‘栋梁’,但是内里的那些‘蛀虫’似乎已经消失了大半,正是踌躇满志的等待春来发芽蓬勃生长的时候。
    杨翌很高兴经由自己的手可以让方恒出现这些变化,那是一种成就感,也期待着成长后的方恒到底会展现什么样儿的风姿,是否真的可以撑起一片天空。
    回去路过操场的时候,方恒停下了脚步,望着操场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说……我现在要是去练体能,会不会很傻?”
    “……”杨翌蹙眉认真的想了想,“是挺傻的。”
    方恒转头瞪他。
    杨翌绷了两秒,没忍住,笑了,“行了,别把你的眼睛瞪出来了,诶,我说,我就一直纳闷呢,你的眼睛怎么能长成这样儿?”
    方恒眨了眨眼,又瞪大了几分。
    杨翌把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圆,在方恒眼前晃悠了一下,“这么大一个,我都怕你万一用劲用狠了,眼皮子框不住,眼珠子直接滚下来。”
    让人恶寒的比喻……方恒呲牙,“滚下来更好,吓死你!”
    杨翌赞同点头,忍着笑说,“我确实得被吓着,所以你以后用力小心点儿,要是把我心脏吓出个好歹来,下半辈子我就赖上你了!”
    方恒抬脚去踹,杨翌侧让一步轻松躲开,斥责他,“你又公然袭击领导,不想转正了是不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本事就端起来,有本事就让人一见到就不敢出声!有本事就像连长那样儿!”
    杨翌插腰望天,想了想,双眼危险的浅眯,“你等着啊,以后收拾的你一见我就皮疼。”
    方恒下巴一扬,得瑟的摇头晃脑,“你要真能收拾得到再说。”然后双手一摊,耸肩,“马上下连了,到时候山高皇帝远,您老好走。”
    “还有10天时间,足够了。”杨翌冷笑,抬手指向操场,“信不信明天让你在这里操练的爬回去?”
    方恒一停,面色顿时一变,谄媚的凑过去,“排长,您老这公报私仇就不对了吧?训练嘛,咱们也要适度,到时候练的连床都起不来,怎么比赛?”
    “那行,注意你态度啊!”
    “是是是!”方恒点头应下,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这才想起这不是杨翌对连长的特有表情?啧!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瞧这风气带的。
    俩人斗了一会儿嘴,杨翌突然转了口,一脸正经的说,“有没有兴趣下去练三组军事动作?”
    “?”话题转变太快,方恒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算了,大过年的,好傻。”
    杨翌失笑,“我给你讲个事儿,真事儿。”
    “你的?”
    杨翌故作高深的摇头,转头往操场下面走,边走边说,“先说一个你知道的,四连的雷连知道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出差或者探亲假,可以说三百三十五天都要自己出操,早晚各一遍,你肯定见过,为什么四连成绩那么好?不是没道理,领导以身作则。”
    “我们连长呢?”
    “连长半年前才来,也总在健身房里溜达,新兵连没机会用到健身房,事实上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
    “哦。”方恒点头。
    “还有每个连队的尖子,不都是这样私下里练出来的?要是都去介意别人的目光,就没有能人了。”
    “……”
    “能人是什么?能人就是能忍!我就给你总结一句话,要练可以,但是先问问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毕竟我们给出的训练方案已经是在压榨你们的潜能,累是肯定,再想要加训没有点儿毅力不行,当然,你要冲着后面几天的比赛和考核去,我也不反对,不过既然练了,就抛开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坚持到底。”
    杨翌说完话,两人已经走到了操场的草坪上,杨翌撑了个懒腰,笑了起来,“为了带你们,我也懒了三个月,有没有兴趣跑两圈?”
    “好啊。”方恒点头笑,抬步跑了出去,速度并不快,一扭头,杨翌也跟了上来,方恒想了想问了一句,“排长,你在连里的成绩怎么样?”
    杨翌想了想,点了点脑袋,“智慧型。”
    方恒顿时笑了起来,“那就是体力不怎么样呗?”
    杨翌点头,“可以这么说。”然后双手虚握前举,冲着一个方向‘嘭!’的虚开了一枪,然后在指头上得瑟一吹,“不过我是这个,枪王。”
    “啊!?”方恒嗤笑,“枪王?”
    “没见我开过枪呢吧?没见过不怪你,等你下了连队就知道了。”
    方恒不置可否,不是不相信,杨翌没有骗他的必要,但是‘枪王’这头衔还是有些夸张了,总觉的杨翌这种性格的人更适合坐在办公室里干些指导员的那些**毛蒜皮的工作,而不是天天呆在靶场里练枪。
    杨翌是第一次在新兵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之前虽然不是刻意隐瞒,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说出来,毕竟他再和新兵们打成一片,有些地方也会不自觉的自持几分,但是在方恒面前感觉不太一样,或许之前双方的冲突太过强烈,方恒也基本没把他当成领导在看,两个人的关系有些模糊,让他端不起一些架子,有些话就这么自然的说了出来。
    当然了,严格说来,方恒听话的时候很乖,或许天生长相讨巧,杨翌觉得自己也有些拿这小子没辙。
    怎么说呢?就是方恒折腾的时候他觉得烦,但是一旦方恒粘过来,他就拒绝不了,总想逗这小子多说说话。
    这心态……啧,杨翌在和方恒好上后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这小子能激发他所有的父爱一样……咳!嗯,是父爱……
    边跑着,杨翌边说道,“知道什么枪最难打吗?”
    “狙击枪?”
    杨翌鄙夷看他,“我想你就是这答案。”
    “?”
    “狙击手要求心态稳定,耐得住寂寞,虽然必须考虑风向气候距离等因素,但是那些都是死规律,只要心理素质够,并且经常练着,成为狙击手并不难,当然了,也有特殊的人才在狙击这一块得天独厚,敏锐性很高。”
    方恒斜睨他,目光挑衅,“你就直说你不是狙击手这块料就行了。”
    杨翌失笑,气虚的哈哈了两声,然后面容一端,正色说道,“其实手枪的难度才是最大,子弹数量有限,基本战局在100米内进行,不单对持枪者的反应和军事动作要求很高,同时也需要很大的动态捕捉能力,毕竟这种情况下基本不会留给你瞄准时间。”
    杨翌深入简出的解释,方恒基本能够明白杨翌的意思,疑惑的开口,“但是距离近,目标也大,你确定手枪的难度真的最高?”
    杨翌笑了起来,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偏颇,但是炫耀这种东西不分年龄和时间地点,对于他而言仅仅是看对方是谁,不过无论怎么说,灌输小朋友这种错误的知识确实是他的错,于是停下了脚步,认真开口,“各有千秋吧,我个人是这样认为,但是实际上还要靠你自己感觉,下了连队就会进行各类枪械的射击训练,到时候你自己比较。”
    方恒点头,带着几分向往,腼腆的笑了起来,“能早点儿下连队就好了。”
    “是啊,也没剩多少天了。”杨翌淡淡的说着,看向远方,目光变得有些茫远,然后莞尔一笑,“不跑了,明天开始跟你们练,走吧,回去。”
    方恒点头,一路跟着往回走,走上了楼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明天训练项目强不?”
    “还好吧。”杨翌耸肩,笑的高深莫测。
    中午杨翌果然没到食堂吃饭,午休的时候回来一趟又出去了,一直到晚饭后才回来,那时候方恒正从厕所里走出来,就看到杨翌在洗漱池那里洗脸,说是洗脸其实也有些不太像,双手撑着台沿耷拉个脑袋,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模样。
    方恒干脆压低了脚步想远远绕过去,结果杨翌一下转过了头,昏黄路灯下的那双眼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喊了一声,“方恒?”
    “嗯。”方恒点头,走了过去,结果两米外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杨翌还算清醒,看着他的表情问,“味儿真那么大?”
    方恒点头,“这得喝多少酒啊?怎么不回屋?”
    “影响不好。”杨翌笑开了牙,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不准到处嚷嚷啊。”
    “哦。”方恒听话的走了几步,一扭头果然见到杨翌依旧撑着台子东倒西歪的站着,犹豫了一下贴了回去,“排长,要不你找个地方坐坐?”
    杨翌没预料到方恒去而复返,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回来了?”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叫你走就走,磨磨唧唧的干吗?”
    杨翌语气不善,就连动作也夸张,直接手臂一挥就把方恒给推了出去,方恒深吸了两口气,暗自提醒别和醉鬼计较,尽量轻柔的开口,“排长,我陪你找个地方坐坐?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
    杨翌扭头刚想说话,眉心一拧,趴着台子就吐了,等吐完,脑袋这才清醒几分,转头看了眼,见方恒没在,这才暗自松下了一口气,手脚发软的把水龙头拧开冲走秽物,再漱了漱口,一个茶缸就递了过来。
    “排长,水。”
    杨翌扭头看着方恒,默默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下肠胃,哑声问了句,“都看到了?”
    “什么?”方恒莫名看他。
    杨翌摇头,“没什么。”仰头一口喝完,温润的水流洗涮了肠胃,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谢谢。”
    “还要吗?我再去给你倒一杯。”方恒看着空杯子问。
    杨翌摇头,再次撵人,“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接着抬头看了一圈,奔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方恒盯着他的歪歪扭扭的路线叹气,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扶一把,代入了一下岳梓桐的思考模式,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杨翌的耳朵倒是尖,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眼捏在手里的杯子,懊恼的递了过去,“哦,我倒是忘记了,呐,谢谢,洗完了再用。”
    方恒接过杯子,随便把他的手臂架到了肩膀上,“打算去哪儿坐?”
    杨翌盯着方恒的侧脸看了两秒,挑起了半边眉梢,最终还是说道,“找个地儿猫着,那边,去那边。”杨翌抬手指了个方向。
    方恒看那地方,yīn冷潮湿,摇头,“那里不好,要不换个地方吧?”等了一下,见杨翌没有反对,于是就把人带到了平日里躲着抽烟的地方。
    杨翌进到里面还打趣的说,“倒是熟啊,烟没戒呢吧?”
    “……”方恒没说话,虽然扛着杨翌,但是杨翌也没借他多少力气,只是这话不好回答,说戒哪那么容易戒?说起来也抽了三四年了,虽然烟瘾不算大,可是也没断过。
    两个人到了里面就贴墙坐下了,杨翌见方恒也贴着自己坐,诧异看他,意思是你小子坐这儿干吗?
    方恒低头看着杯子,摸了一会,赧然开口,“有烟没有?”
    “操!”杨翌第一次骂了脏话,“你把我当摆设了是不是?”
    “反正你喝醉了。”
    “我清醒的。”
    “你就当自己喝醉了。”
    “嘶……”杨翌吸了口凉气,困惑看人,“我一直就觉得奇怪了,你就真不怕我?”
    “怕啊!”
    杨翌摇头,“没看出来。”
    “你不一直走亲民路线吗?我不怕你还不好?”这么说着,方恒伸手去摸烟,他记得杨翌身上一直有揣烟的习惯。
    杨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瞪人,“够了啊,你胆子还越来越大了。”
    手腕被捏的很疼,方恒抽了一下没抽出来,讪讪的笑了,“那我走了啊。”
    “快滚。”
    方恒还真起了身,结果一步没走出去,就被杨翌拉住了裤脚,扭头一看,杨翌仰头看着他,斑驳的光线下,染了酒气的眼隐隐透出红光,困惑开口,“还真走啊?”
    “?”方恒摸了摸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又坐了回去,问道,“其实你可以回寝室。”
    杨翌架在膝盖上的手揉了揉眉心,一脸难受的摇头,“等下……可能还得吐。”
    “……”方恒无语,大概能明白杨翌的意思,不就是端着吗?装!
    杨翌低头晕了一会儿,突然一下抬起了头,方恒以为他要吐,还打算伸手去扶,结果杨翌慢悠悠的转头看着他,眼底透露出几分疲惫,喃喃开口,“你要是真的觉得烦,就回去吧。”
    方恒吸了口凉气,真心想给他一拳,这变来变去的没完了是吧!?
    38、萌芽(二)
    杨翌说完话,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包软云抽出了一只给自己点上,默默的抽了起来。
    方恒瞪着他被火光照耀的暧昧不明的侧脸上,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似乎也被渲染出了几分精神,烟雾从嘴唇溢出升腾而起,方恒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被压下的瘾被切实勾了起来,于是,一抬手把烟给抢了过来,笑眯眯的说,“给我点的吧?”他记得杨翌除了跟领导在一起外,私下里从不抽烟,很明显应该是绕着圈给自己的。
    杨翌扭头看他,装模作样的抢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破坏纪律,看我明天怎么罚你。”
    “等你想的起来再说。”方恒笑开牙齿,说的肯定,把烟递到了嘴边。
    杨翌歪头看着方恒熟练的动作,吞云吐雾,朦胧的脸透露出的几分惬意,慢慢的蹙紧了眉心。
    他很少觉得一个男人不适合抽烟,毕竟,在这个年代,烟和男人已经捆绑在了一起,看起来很自然,无论高矮胖瘦都不会有突兀的感觉,但是此刻他第一次发现真有男人不适合抽烟。
    他看着方恒用着那张没有张开的脸抽烟,深深吸上一口再吐出冥蓝色的烟雾,差异感强烈的让他无法忽视,就像是看到六七岁的孩子学大人抽烟一样,明明动作自然流畅,但是看起来很难受,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所以,杨翌一抬手,把烟又给抢了过来,直接在地上杵灭,屈指弹了出去。
    方恒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愣愣的看着他,这是神马意思!?逗着好玩是吧!?
    杨翌把烟弹出去后,扭头看向他,不冷不淡的说,“以后别让我抓到你抽烟。”
    “……”方恒磨牙,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人真他妈有毛病!”
    “嗯。”杨翌竟然真的应了,然后头一低,靠着自己的手肘不再说话。
    当着排长的面抽烟,方恒当然不可能理直气壮的骂,但是被杨翌这么变来变去的折腾,终于也激出了火气,转身就走了出去。
    回去后岳梓桐竟然贴过来问他要不要去抽烟,方恒正是气的七窍生烟的时候,就带着岳梓桐去了厕所。
    岳梓桐对厕所这地方不太待见,不乐意的问了句,“怎么不去老地方?”
    “排长在里面。”方恒yīn阳怪气的开口,“喝得烂醉如泥。”
    “诶!?”岳梓桐诧异挑眉,抽出来一半的烟又插了回去,“我去看看。”
    “烟拿来再说。”方恒抽岳梓桐的霸王烟抽惯了,理直气壮的开口,岳梓桐直接把整包烟都丢给了他,“等下回来找你。”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方恒盯着岳梓桐的背影‘啧’了一声,吐出一口烟气后暗自感叹,多管闲事果然是岳梓桐的风格。
    一支烟抽尽,又等了两分钟,岳梓桐还没回来,于是方恒慢慢悠悠的晃到了那边,贴着墙边竖起耳朵听,却没有说话的声音,这么等了一会儿,方恒探头看了进去,里面压根连人都没有。
    方恒嘀咕了一番,转头回了寝室,就见到岳梓桐才从排长办公室走出来,见到他远远的就递了个抱歉的表情,走到面前后开口说道,“耽误的时间长了点儿,走吧。”
    “他怎么回来了?”方恒探头往办公室看,一脸困惑,“之前不死活不进来吗?”
    “是吗?”岳梓桐诧异挑眉,“他干吗不回来?”
    “?”方恒一头的问号,眨巴着眼,“他不是说怕自己吐吗?”
    岳梓桐歪头想了想,没有答案,只能耸肩,“管他的,陪我出去不?”
    “行。”方恒点头,又跟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6点准时响起,假期正式结束。
    列队出操的时候方恒留意到杨翌的脸色不是很好,眼珠子上有着血丝,像是一夜没睡一样,用句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宿醉。
    不过杨翌显然还记得昨天上午说过的话,早上没再把他的‘小转儿’牵出来,而是跟他们跑了几圈。
    方恒发现杨翌的体能确实比他们强不少,原本身体就处于不太舒适的状态,却一直能跟着侯珏他们跑一路,虽然不是计时跑,但是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早操结束,杨翌集了一次合,把未来几天的计划说了出来,“因为还有五天就要进行连内比赛,从今天开始咱们排要进入集训状态,最后一天会放半天假修养,大家咬牙坚持,冲个第一回来,有没有信心!?”
    “有!”全员跨立,整齐回答。
    杨翌满意点头,“解散!”
    “哟!”
    早上食堂提供的肉馅包子,或许过年的原因,每人还发俩**蛋,包子虽然皮厚肉少,但是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难得滋味十足,杨翌怕一些吃货吃的太多等下训练的时候胃疼,还针对性提醒了一下。
    三剑客都不是食量很大的人,当然了,也是相对而言,所以一口气吃掉三个包子两个**蛋也属正常。
    方恒吃完后打了个饱嗝,利用回去的路途散步消食,到了训练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杨翌上午带着他们跑了一次10公里武装越野,路上有不少军事动作指令,原地卧倒,分散隐蔽,1公里急行军等等,等到了地方雾气已经散了,太阳斜挂在天空,慢悠悠的驱逐着寒意。
    他们的目的地是靶场,之前跑的时候就经过一次,怎么知道杨翌竟然又把他们给带了回来,要求他们分成三排,第一排训练卧射姿势,第二排训练跪射姿势,第三排是直立射击。
    ‘八一’杠的重量是3.5公斤,背负的时候除了固定比较麻烦外,重量的影响并不高,但是一旦训练跪姿和立姿的时候这个重量就有些吃不消了。
    无论使用什么枪,训练的基本要求就是稳,一动不动的举上10来分钟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卧姿是最舒服的姿态,可是后面两行的人就这么简单的举着枪,汗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15分钟一换,跪姿的变成卧姿,卧姿的变成立姿,杨翌就背手在前面来回的走,不断的讲诉射击要领,谁要是抬不稳了枪口在摇晃,他就开口骂。
    对于排里的人而言,杨翌带给他们的落差真的很强烈,记得三十那天还在台上各种折腾,一上了训练就化身鬼畜,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三组全部轮完,差不多一个小时,杨翌让他们原地休息,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捏着手臂的小伙子们,边走边说,“你们觉得这累吗?说实在的,这真不算什么,‘枪王’的基本训练是在持枪的时候枪管挂上一个装满的水壶,一动不动持枪一个小时以上,现在这样的训练,不过是个入门。”
    “部队这地方并不是体力好就是全部,样样精通出色也是靠练出来的,我倒是不怕你们现在表现的多差,但是想在部队这地方待下去,想要出头,首先就得有个发展的方向。”
    “兵王!枪王!哪怕你5公里武装越野可以跑进18分钟,也是个王!咱们全军的记录是17分53秒,真有那个心的就刷新这个成绩,回头你们的名字就能全军传阅,这就是荣誉!”
    “想想那些‘王’们是怎么练出来的?不就是从普通人走过来的吗?谁没有新兵这个阶段?他们未必表现的比你们强!所以你们也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王’!”
    杨翌在前面说,方恒就听的暗地里瘪嘴。
    这块饼啊……画的还真大!!
    其实吧,杨翌说的挺励志,不少人都被打了**血,可是方恒对杨翌有些莫名其妙的逆向思维,说明白点儿就是唱反调,你认为好的我觉得不怎么样,你觉得不好的我就认为挺不错。
    也就是方恒硬被调教出来了,否则指不定暗地里吐槽吐什么样儿。
    持枪训练结束后,他们回去又练了一次队列,这才散了。
    下午依旧是体能训练,只是杨翌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东西,让他们一组规定动作做完后,在休息的时候玩个小游戏,推小车。
    杨翌是这么解释的,“这游戏既有趣味性,又能够练你们的臂力,更重要的是能够提高你们的相互协作能力。当然了,既然是咱们当兵的玩,就肯定要比赛,两个人一组,五组一队,输了的来个小惩罚,30个俯卧撑,没问题吧!?”
    “赢了呢?”有人问了句。
    杨翌说,“赢了没奖,输的领罚,30个俯卧撑而已啊。还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您老都把一切安排好了,能有什么问题?
    方恒看着杨翌,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排长,你参不参加比赛?”
    杨翌扭头看他。
    “你看,咱们排单了一个数,加你正好。”
    杨翌想了想,坏笑了起来,“行,那你跟我一组。”
    方恒的脸色瞬间一变,华丽丽的囧了。
    小推车,五组一队,也就是说全排可以比三次,50米的长度来回一次,全程100米。方恒因为和杨翌搭档的原因被压到了最后一组,于是看到了不少乐事。
    两人一组,抬腿的还好,撑地的那个憋的脸红脖子粗,为了争第一,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有些腰部用力过猛的屁股就高高翘起来,左扭右扭,逗的所有人边加油边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方恒就悲剧的笑不出来了……我说,排长大人,您这是让我推你呢还是你推我呢?啊!?
    当然,无论方恒同学暗地里再怎么较劲儿,他们家排长大人肯定是不当趴下的那个,而且直接用训兵的眼神压他,压的他连个反对的眼神都不敢发出来,就这么乖乖的趴下了。
    到了第三组,排长大人站在赛道上勾手指,方恒乖乖的过去往地上一趴,然后下半身就被两只手牢牢的抓着脚腕给提了起来。
    然后排长大人还落井下石的开口,“我说方恒,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要真输了你可是双倍。”
    “凭什么?”方恒涨红了脸扭头瞪他。
    排长大人耸肩,故意晃了晃手臂,得瑟一笑,“凭我是排长。”
    方恒被晃的来回摇,为了稳定好自己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牙腹诽。
    大约等了10来秒,石磊喊了一声,“开始!”
    方恒只觉的一股大力从牢牢抓住脚腕的手传过来,整个身体往前一窜,为了不会跌倒,只能急忙动起了手。
    一路慌慌忙忙的往前爬了几步,就听到杨翌在后面吼,“腰!腰!你给我把腰绷紧了!!还有腿!!用劲啊!!晃个屁晃!!没吃饭是不是!?”
    血全冲到了脑部,再加上是在比赛,耳畔还有加油的声音,乱糟糟的一团,方恒也只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配合着,身体这一绷直了,方恒顿时发现杨翌的推力更猛了,逼着他一路用很快的速度往前爬,眼睛里只有水泥地面,周围的人根本看不到,杨翌还一直在后面跟个复读机一样的念叨,“快快快快快……”
    等爬到50米转身的时候,方恒这才看见,自己竟然是第一,这真是不容易啊,差点感动的泪流满面。
    杨翌可不管他,见他准备好了之后,又开始往前推,方恒就顺着那个劲儿保持着第一的成绩冲到了终点线。
    方恒一爬起来,杨翌就拨了拨前额的头发,得瑟一笑,“怎么样?跟我搭档不吃亏吧?”
    方恒嘴角抽搐,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细小的石头粒子扎了满手,要不是这些日子手心上练出了茧子,指不定被这畜生祸害成什么样儿。
    杨翌一得瑟完就赶快扭了头,方恒这小子又是一副涨红了脸快哭的样儿,他对这表情没辙,那是人天生的,他总不能让人在自己面前永远别这样吧?这可真的强人所难了。
    所以,他急忙指着最后一名的俩人去领罚,然后让刚刚比完的人先休息一下,开口说道,“为什么我说这个游戏能练协作能力?我想大家都玩过一次,能够明白其中的难度,为什么无论是推的人还是撑的人都有一种很困难的感觉?因为你们不相信自己的队友。撑地的那个怕队友抓不住自己摔了,推的那个怕自己用力用狠了让战友摔了,所以你们跑不快。”
    说完,杨翌迟疑了半秒,对方恒甩了下下巴,“来,你出来说下自己的感觉。”
    “说什么?”方恒揉着手心莫名看他。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流不流畅?我给你的感觉什么样儿?是不是有一种憋上一口气就到地儿的顺利?”
    “真要说?”
    “怎么?”
    方恒嘴角一抽,放开了音量,“推车的那个只要把战友当成车轮就行,千万别当成人,保准流畅。”
    “哈哈!”所有人顿时大笑了起来。
    方恒耸肩,一脸无辜的看向七窍生烟的杨翌,“这是我的真实感受,你让说的。”
    杨翌舔着嘴唇指了指方恒的鼻子摇头,“我那是了解你的程度,手臂的爬行速度按正常来说略比小跑慢上一点儿,而且手臂的反射神经远比腿部要敏感,协调能力也比较强,撑着的那个为了保证自己不摔倒,一定会努力的追上这个速度,这样一路往前冲上去才会快而流畅。”这么说着,杨翌已经走到了方恒身边,抬腿就在他大腿上踹了一脚,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当车轮?你要真是车轮,还不如我扛着跑快!!”
    方恒揉着大腿笑,干脆跑到了侯珏那边蹲着。
    杨翌来回走了两步,也没什么说的,干脆一挥手,“继续训练!”
    39、萌芽(三)
    下了训练,杨翌把人全部都撵去洗了个澡。
    用撵来形容,并不夸张,这帮小伙子里是真有脏的,衣服能一个月都不洗,都发酸了才在水里面晃一晃,洗把脸就当洗了澡,有时候流的汗都能滴出黑水来。
    要说方恒做那些事不遭人待见,这太脏的也遭人烦,但是这年头有几个像魏亚阳那种看不惯就说的人?转弯抹角的提醒一下见你不理解干脆就不说了,还有人直接找上了领导。
    杨翌这奶妈当的琐碎,还得注意新兵们的个人卫生,所以干脆每隔两天就吆喝他们去洗澡。
    他们营里面的澡堂每天晚上6点到8点提供热水,三个连的兵加后勤差不多有500来号人,澡堂里的30来跟水管子用起来刚刚好,如今加了新兵连略显拥挤,所以临时做了变动,澡堂开放到9点。
    在公共澡堂洗澡这玩意儿真没啥说的,不就是一帮子脱了精光的臭小子们‘遛鸟’,顺带着暗地里比比大小、肌肉,再谈论下女人,相好的互相搓搓背,不超过10分钟也就出来了。
    国人这些年提倡隐私权,尤其是90后的兵多了后,一口一个个人隐私,部队只能与时俱进,把澡堂子隔成了一个个的小隔间,不过到底水管子不够用,就有人会搭伙用一根管。
    方恒这天和侯珏挤在了一个水管下面,两个人换着冲,热水开的很大,冲的身上红彤彤的跟煮熟的虾米一样,然后相互间撮了下背,先是侯珏帮他,后来换了方恒,搓到一半的时候侯珏突然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他。
    方恒挑眉,兴味的视线顺着侯珏紧实的后背往下扫,还没在那里定住,就被侯珏反踢了一下大腿,方恒张开嘴无声的笑了。
    侯珏盯着方恒看了两秒,视线落在方恒的手上,蹙眉,显然有些犹豫。
    方恒有些贱的笑,刻意在自己的身下撸了两下,走到了淋浴喷头下面,拨开包皮认真的洗了起来。
    “你最近怎么解决的?”侯珏盯着他的手看,肆无忌惮的问。
    方恒看了左右两边的人,干脆用手部动作表示了一下,然后说道,“就这样儿,怎么?今天还不够累啊?还有空想这个?”
    “想什么?”侯珏还没回答,岳梓桐就探头看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
    方恒和侯珏对视了一眼,笑开了牙齿。
    “哦。”岳梓桐恍然大悟,视线在俩人的下半身晃了一圈,然后抹了把脸,叹气,“精力不错啊,我现在天天就想睡觉,哪还有那精神,诶,和你们说个事儿,原先读过一个研究报告,据说中国人的那个冲动要低于西方人不少,潜艇兵你知道吧?水底下一待待几个月,国外还发那个手X纸,咱们部队领导是直接无视,一年就是一个月的探亲假,那篇报道怎么说的?说咱们这种人都是忍者神龟。”
    “噗!”方恒笑喷,把水扫到了岳梓桐的脸上,“你才龟呢!中华鳖精!!”
    岳梓桐哈哈的笑,“大哥别笑二哥,是吧?爵爷?”
    侯珏挑眉,正经无比的开口,“我很正常。”
    ……
    岳梓桐突然这么插了一脚进来,俩人稍微有点儿的想法就这么给搅合散了,再说部队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再加上每天训练累成那样儿,精力也就消耗干了,转眼间就抛到了脑后。
    可是要没人勾搭也就好说,方恒的心思一旦绕到那里,就有点儿停不下来,穿衣服的时候目光总会在侯珏和岳梓桐的手上停留一下,身上渐渐的就些发热,幸好穿上了裤子不太看的出来,结果一扭头,杨翌肩膀上耷拉个白色的毛巾走了出来。
    杨翌的身材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练了那么多年,要是再练不出来反而就不对了,而且杨翌个头又高骨架又宽,尤其从肩膀处的肌肉一路跌宕起伏收束到了腰上,典型的黄金比例倒三角,衬的腰有些细,当然了,那也是相对而言,要是把方恒和杨翌放一起,方恒那肩膀也就比杨翌的腰稍微宽上那么一点,更别提腰了,整个一典型的西南奶油小生。
    当然,方恒对男人的身材没什么兴趣,视线在杨翌的身上扫了一圈就移到了手上。捏着毛巾的手骨骼硬朗,手背被白色的底色衬的有些黝黑,修长的手指上挂着水珠,还散发着隐隐约约润湿的热气,方恒看的有点儿收不回目光,有一种那只手很热的感觉……
    “走了。”侯珏拽了他一下。
    方恒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又看了杨翌那边一眼,不自觉的吮了下下唇,这才收了心思。
    第二天一早,他们消失了整整一天的连长出现在了新兵连的操场里,听着排长们汇报完工作,又宣布了大后天比赛的具体项目。
    新兵们留意到在他们新兵连大院的门口一直站着一个男人,站着的姿势并不是很端正,甚至有点儿悠闲的意味儿,肩膀上顶着两杠一星,帽子夹在臂弯里,整个儿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斯文味儿,像是营里或者团里派下来视察工作的文职干部。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来那人军衔在那儿摆着,二来那人一直嘴角含着笑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们连长,三来他们连长说话很带劲儿,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针**血,每个字儿都像是崩出来的一般,掷地有声。
    于是,新兵们给足了配合,军姿站的倍儿精神,连长话一说完,轮到他们回答的时候,那个‘是’字儿都能把水泥地面给砸裂了。
    首长表示很满意,频频点头,耍足了派头这才离开。
    连长下场,排长上场,杨翌同志大手一挥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方恒很快就把这事儿给丢到了脑后,结果午饭在大食堂又见到那个少校,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少校是他们连长的同学兼战友,那时候方恒已经下了连队,这名少校领着兵和他们搞演习对抗,红蓝军在山地里对抗了三天,然后又聚在一起喝酒,还被一脚踹了屁股,这才把给人认识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方恒同学现在可没那心思去关注其他人,杨翌真是说话算数,说要把他们练到死就真的所有人都趴下了,吃个饭都希望有人给嚼碎了直接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
    就在这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四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新兵连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其实,说是比赛不如说是摸底测验,按照当初连长的说法,成绩靠练,好成绩靠比,人类的潜能挖掘来自外界的压力,这样才能够真正测出新兵们真实的数据,为分连做好准备,同时也为了应对师里在新兵阅兵和授衔之后的单项比赛而挑选人才。
    这次的比赛项目是有针对性的,按照师级新兵比赛而设定,五公里武装越野跑必不可少,还有400米武装极限跑,100米军事动作组合,还有俯卧撑、引体向上等计时比赛。
    连长全面撒网重点培养,每个人的成绩都让排长们记录在案,事后统计评分。
    一大早的,连长和指导员带着七连的班长们来看了他们的内务情况,从被褥的叠放到洗漱用品的位置,以及三分钟内的紧急集合测验。然后在半个小时内对他们的军姿、正步等进行了苛刻的打分后就把新兵们拉到了营地外的山丘。
    还是老规矩,5公里轻装负重23分20秒内,跑进的没奖,跑慢的扣分,不过这次细了不少,老班长们手里拿着秒表负责详细记录每个人的成绩。
    吉珠嘎玛在等着战士们准备的时候拿出了一把黑星手枪,慢悠悠往里面填子弹,等终点线那边的老兵通过对讲机报告就位后,吉珠嘎玛就吹了一声哨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开口说道,“越野跑,23分钟,新兵们的基本要求,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把你们的体能拉上来,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个人达不到标准,否则不单会给你们排扣分,我也会加大惩罚力度。”
    说着,吉珠嘎玛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位置,放声说道,“五秒准备时间!”
    “各就各位。”
    “嘭!”朝天开了一枪。
    新兵们呼啸着冲了出去。
    这个和上次不一样,是真资格的越野,全程有上下坡还是砂石路,终点在半山腰。
    这条路线方恒他们没少练过,平日里只要是五公里越野都会拉到这里来,路上哪里有坑都一清二楚。
    五公里和十公里差距很大,是可以放开了冲的距离,所以一出发,队伍就快速的向前移动。
    而连长和排长他们就上了吉普车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杨翌站在后面的车厢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看秒表,要是落后的人里面有自己排的人就会大吼名字,声色俱厉的撵人,所以最初的时候战线拉的并不长,甚至有些拥挤的感觉。
    方恒被埋在了人潮里,因为个头不算太矮,还能呼吸到一点儿新鲜空气,通过前面的人头可以看到侯珏这次并没有进入到排头兵里。
    当路程进行到一公里之后,体能上的差距开始出现,队伍渐渐拉长,也稀松了不少。
    侯珏在开始准备加速的时候回头看了方恒两次,方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跟着侯珏开始加速。
    没法,人下意识的自我限制能力很强,要是前面没个目标指不定累也累着了,成绩还不好,而且也就五公里20来分钟,就算咬紧了牙也要坚持下来。
    侯珏的体能真的很好,差不多到了3公里坡度加大的时候,方恒开始有些跑不动了,侯珏却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进,一个个的超越,冲到了最前面,方恒也只能选择看尾灯战略。
    新兵连的5公里及格成绩是23分钟,优秀成绩是19分钟,之前做过测验,侯珏勉强能进20分钟,比赛的时候再憋一口气,说不定可以拿个优秀成绩。
    而方恒的平均时间正好在23分钟左右游移,这个成绩在排里面也算是个中等,对大部分人的冲击也有些大,毕竟方恒早期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可以说新兵连大半的时间都在末尾晃悠,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恒的成绩就一直处于稳定成长的阶段,虽然暂时还成不了尖子,但是绝对不至于拖了排里的后腿。
    至于岳梓桐,方恒掉尾灯的时候他在中游,方恒追上来的时候他依旧在中游,懒洋洋的不慌不忙,只要不被特殊抓出来就是他求的军队生活一样。
    今天的五公里方恒一路追着侯珏跑,不知不觉的就把岳梓桐不知道给甩到了哪里,等方恒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就两个2排的人。
    大家住在一个大仓库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未必都叫得出名字,但是肯定脸熟。
    方恒扭头看他们的时候那俩人都扭头牵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埋头继续跑。
    很热。
    方恒喘息着咬牙看了眼天空,太阳斜挂在东方,温度还没完全释放出来。
    明明正月还没过呢,身上就像洗了桑拿一样汗湿了一层,热气在衣服里酝酿着越堆积越热,汗水从头上蜿蜒有如雨下。
    可是这和平日里的训练不一样,这是比赛,连长亲自监督,成绩记录在案,说明白点,下连看的就是这些数据,所谓的最终考核。
    方恒是真豁出去了,不论别人怎么说,他肯定不愿意分到炊事班去喂猪,新兵连就这一次考核,现在不拼命?什么时候拼!?
    ‘八一’扛单抗在肩膀上,步伐尽量迈大,同时保证频率够快,然后脑袋里回想着杨翌说的那些要领,注意呼吸节奏,深深的吸气再吐出,以保证足够的氧气供应,尽量再提高一些速度。
    不得不说,方恒在新兵连的三个月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刚来军营那会儿空手跑五公里都要累瘫到地上,如今身上轻装背负,将近一半的路程都是上坡,竟然还有一种累归累,但是只要咬紧了牙还能再快一点的预感。
    最后一公里是个大弯,坡度也比较小,可以说是给他们最后冲刺的地方。
    人已经分散的很开,方恒已经看不到侯珏的背影,但是到了这里已经胜利在望,基本是憋上一口气就冲了出去。
    同行的另外两个战友也一起加了速,说不上谁想要超过谁,但是却绝对不想被单独落下,只能狠狠的咬住对方不放,你快我也快,三个人很好的进行了一次良性竞争。
    绕过大弯,就是一个200的直线距离,远远的就看到脱了上衣的侯珏在摇衣服,绿色的军装摇动的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仿佛带出了残影,在视网膜留下了一道残痕。
    “三排加油!!快快!!三排加油!!!还有1分钟!!”然后像是突然看到了方恒,称呼一变声音拔高了几度,“方恒,快!!加油!!咬牙冲啊!!”
    40、萌芽(四)
    200米的距离,放开了冲也不过就30来秒,耳朵里除了听到侯珏的喊声外,还有老兵们的吆喝声,不断的提醒他胜利近在眼前。
    拼着最后一口气,一过了终点线,方恒直接把枪托往地上一砸,撑着膝盖就狗喘了起来。
    妈的……累死了!!
    “你们三个,几排的?什么名字?”
    方恒撑着腰支起了身子,喘息着往那边看,侯珏赶快贴了上去,“三排,方恒。”另外一个排的人也急忙帮自己队友报了名字。
    方恒吞了口口水,缓了一下气,见侯珏帮自己盯着,于是干脆走到一边等岳梓桐。
    他这成绩属于大部队,基本上大家的差距都不算大,方恒往道路的尽头一看,就看到了岳梓桐的身影,方恒招手想学侯珏一样给队友加油鼓劲,可是一个字才嚎出来就明显感觉到肺活量的不足,一口气吊着怎么都提不上来,根本就没法大声说话,干脆嘴角一勾,扬起一个生硬的灿烂笑容默默等着。
    岳梓桐冲着方恒就跑了过去,基本说是踩着及格线到的终点,22分57秒。
    一到了地方就扑到了方恒肩膀上,本来想借他力支撑一下自己的身体,怎么知道方恒也几乎油尽灯枯,双脚一软,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地上。
    岳梓桐趴在他身上喘了两口热气,一翻身躺在了地上,气息不稳的抱怨了一句,“你,你也太靠不住了。”
    “靠不住还往我这儿扑?”方恒的气息比他稳上不少,话刚说完,突然大叫,“你的成绩!你成绩报上去没有!?爵爷!!皇后的!帮皇后报一下!!”
    侯珏在不远处应了一声,“正报着呢。”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跑过来,方恒他们被老兵以随意设置路障为名给撵到一边,俩人就干脆滚到草地上继续恢复休息。
    侯珏报完成绩后跑了过来,满脸张扬得瑟的笑,一看这脸俩人就知道是个好成绩,侯珏蹲下身帮方恒解武装带,边解边说,“19分02秒,优秀。”
    方恒失笑,扒拉了侯珏脑袋一下,侯珏顺势就去帮岳梓桐,这边方恒说道,“还差两秒呢。”
    “行了,知足了。”侯珏扭头看他,笑得眉飞色舞,把拇指一竖,“我是这个。”
    “第一?”方恒的眼霎时间一亮,“那朵牡丹呢?”
    侯珏往二排毋丹那边看了一眼,“最后冲刺输给我了,也就差半步吧。”
    “兄弟!”方恒竖起了拇指,和岳梓桐的拇指一起递过去,“牛!”
    侯珏眉毛一扬,彻底绷不住了,笑容灿烂的都能闪瞎眼,狂妄的‘哼’了一声,“那是!”
    最后一名在27分钟后终于到了,视野的尽头,一辆墨绿色吉普车开了过来,还没等停稳,杨翌他们三个排长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看成绩,成绩记的很乱,一眼看不清楚,所以三个男人就围着老兵们转,催促他们快点整理。
    那边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吉珠嘎玛和乐正东慢慢悠悠的下了车,悠闲的往这边走,等到了人群中间,吉珠嘎玛一声吆喝,“那些坐着躺着的,你们排长没告诉你们不准这样吗?全给我起来!!”
    侯珏一手一个把方恒和岳梓桐拽起来,然后拍了拍方恒的肩膀,“今天表现的真不错。”
    方恒笑开牙齿,学着侯珏之前的模样得瑟,“那是。”
    岳梓桐扣住方恒的后脑晃了晃,“行啊,牛气了,我可得加油了。”
    方恒和侯珏都给岳梓桐递了个怀疑的眼神,不是他们不相信岳梓桐跑不出好成绩,而是岳梓桐根本就没心往前面冲。岳梓桐的心不在个人体能上面,主要还是留在了人际关系上,说明白点儿就是不想吃苦却喜欢交友。
    那边的老兵们花了五六分钟整理出成绩交给了连长,吉珠嘎玛不动声色的低头看,看完又递给了乐正东。
    等待的时候气氛很紧张,新兵们一双眼不断的游移着想要预先打听成绩,可惜老兵和排长们都沉着一张脸滴水不漏。
    方恒拇指和食指习惯性的用劲撮了起来,一双眼恨不得把杨翌的脸蛋盯出俩窟窿,好从里面挖出来成绩到底怎么样,他这可是拼命了啊。
    杨翌正往连长那边看,视线一晃就落在了方恒的脸上,俩人对视了两秒,杨翌突然嘴角一勾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冲着方恒眨了一下眼。
    方恒提到喉咙眼的心脏瞬间落了下来。
    果然,乐正东看完后,吉珠嘎玛念出了成绩,“一排七个人不及格,二排七个人不及格,三排六个人不及格。”还没等三排的欢呼,吉珠嘎玛叹了一口气,失望的看着他们,声色俱厉的斥责,“我就从来没带过这么差的兵!!没达标的自己找排长领罚!”然后视线落在侯珏的脸上,语气柔和了下来,“很不错,今天有两个优秀成绩,三排的侯珏,19分02秒,二排的毋丹,19分03秒,虽然差了两秒,我也就承认了,这两天再练练,师比武的时候给我拿个第一回来,到时候我亲手给你们发奖状,怎么样!?”
    “好!”侯珏嚎了嗓子。
    吉珠嘎玛看向毋丹,目光带着询问,像是在问没有信心吗?
    毋丹笑了笑,“一定!”
    吉珠嘎玛点头,淬利的目光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了笑,“瞧你们这熊样儿,这点儿距离就吃不消了,行了!今天上午放你们假,下午400米速度跑,好好养精蓄锐,把你们最好的成绩拿出来。”这么说完,吉珠嘎玛顿了一下,“当然了,成绩不合格的没假!”
    回去的路上吉珠嘎玛把车钥匙丢给了老兵让先开回去,他和乐正东跟着新兵们慢慢悠悠的往下溜达。
    可能也有些想要做些亲民举动的意味儿,但是身份毕竟摆在哪里,连长和指导员都不开口,新兵们也不敢随便问话,反而因为他们的存在让气氛有些紧绷,所以大家就越散越开,最后干脆把连长他们甩在了大后面。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杨翌贴了上去,压着声音问,“连长,这俩好兵我们吃的下不?”
    吉珠嘎玛看向乐正东,乐正东沉思了一会,摇头,“成绩全部统计完毕后,师里面就要组织开会,想把尖子全留下来不可能,每个连都盯着呢。”
    杨翌惋惜叹气,“可惜了。”
    乐正东笑了笑,“总有优先挑选权,尖子虽然不能全选了,但是中上游的差不多可以定下来。”
    杨翌望天想了想,脸上扬起了谄媚的笑,“到时候能给我两个名额不?”
    吉珠嘎玛疑惑看他,“有特别舍不得的?”
    “嗯。”杨翌摸了摸后脑勺,难得尴尬的笑了笑,“我这算是利用特权了,要是真不行也无所谓,我就这么一说。”
    “先说是谁?”吉珠嘎玛问道。
    “石磊,还有……”杨翌舔了舔嘴唇,有点儿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方恒。”
    “方恒!?”乐正东大惊,瞪圆了眼,“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方恒吧?你要他!?”
    杨翌笑了笑,见吉珠嘎玛也在盯着自己看,于是解释道,“是这样儿,今天成绩你们也看见了,他表现的不差,虽然有点儿不良记录,但是实际上就一脾气直,单纯,而且我真心觉得这兵能练出来。”
    吉珠嘎玛挑眉,深深的看着杨翌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对方恒多少有些特殊照顾,所以要是单他一个人可能就点头了,但是现在不行,他这搭档最烦的就是方恒,既然彼此意见有冲突,就得慢慢商量着来。
    乐正东叉着腰低头走了一会,然后抬头又看了很久新兵的方向,快到山脚下了,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杨翌,“石磊我可以理解,老实,这样的兵好教,但是方恒,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他能练出来?那么多的好兵不挑你非得挑他?”
    杨翌讪讪的笑,没说话,一味讨好的笑容却目光坚定。
    为什么别人不挑?非得挑方恒?
    其实就连杨翌自己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对方恒有了些期待,或许是从一开始俩人对着干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竟然真敢在部队里对领导做出这种事儿来,那用错了地儿的硬气让他哭笑不得?还是说看着方恒一点点把成绩提上来的时候,笔记本上不断递增的分数清楚表明了对方的努力付出?又或者说这小子是第一个那么明确的告诉自己他想到七连,想留在连长的连队的那独一个人?
    敢说,敢要,敢做,敢拼,这样的方恒或许有一堆的毛病,但是内里的骨头却是硬的,毕竟,在这军营里到底有多少人只为了一个念头就敢付之行动的?就像侯珏一样,像毋丹一样,骨子里有些东西让人喜欢。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方恒喜欢连长,七连是以连长为首纠成一根绳的地方,连长代表了七连,七连的荣誉靠士兵们去维护,只有真正的喜欢才会全情的付出,才会为了守护七连的荣誉而拼搏到底。
    这样的兵,他觉得只有放在七连才是最合适的。
    乐正东避开了杨翌的目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必须得想想,在抛开早前的既定印象后好好想想方恒适不适合留下来。
    乐正东不怕麻烦,思想教育是他的本职工作,口水反正不要钱,只要有耐心,慢慢耗,总能把那些个刺头兵的坏脾气耗没。
    但是在考核一个人的时候,印象分非常的重要,他从刚刚就有些不由的担心万一方恒突然犯二抽了呢?到了七连就是自己的兵,无论好事坏事,领导都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为了一个原本就不喜欢的兵承担责任,这口怨气着实难吞下去。
    所以乐正东不敢一口气答应下来,要是分派下来的他没办法,可是让他提前预定人选,耗掉一个名额,就必须得考虑清楚。
    杨翌把这事说完后,也不好再留下来,用惩罚没达标的队员为借口先闪了。
    杨翌才走不久,吉珠嘎玛开了口,“老乐,这件事我不参与,你自己决定吧?”
    乐正东诧异看他,“你觉得那兵能要?”
    吉珠嘎玛笑了笑,没说话。
    乐正东捏住了眉心,沉思半响,叹了口气,“也对,我记得你早就表过态,说那小子会成为一个好兵。”说到这里,乐正东一脸无奈的看过去,“既然这样,我还想什么?”
    吉珠嘎玛听这话里透着怨气,顿时笑了,“一个兵而已,你真别想太多。既然杨翌敢找我要人,肯定是有把握,就算不信方恒你也不能不信杨翌是不?那小子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了?”
    乐正东沉思了许久,直到进了营地才点了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可以不信方恒,却不能不信杨翌,毕竟,像他们这类人,对喜欢的兵总有着一份无条件的信赖,更何况,杨翌确实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
    杨翌走出去的脚步轻巧,看到方恒的毛茸茸的后脑勺时,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笑了。
    杨翌做事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虽然连长和指导员都很看重他,但是他从不会把自己高高挂着,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是有深入的想过,况且也仔细考虑过连长和指导员对方恒的态度。
    说实在的,先不说指导员,连长对方恒的态度有些问题,一开始就对方恒有着另眼相看的感觉,如果不是两个人早就认识,那就是连长也在方恒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当然,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是连长对方恒言语中透露出的几分亲昵却是实实在在。
    或许,也就是这份亲昵,让方恒在备受排挤的时候能够挺过来,对连长衍生出几分盲目的崇拜。
    所以,姑且不论每个人是怎么误会这事,错误的去理解方恒,至少方恒留在七连的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定局。
    这世道,总有些机缘巧合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真***狗屎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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