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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
    11、冲突
    和上个岗交了班,杨翌就回去了,方恒站在门口,把军大衣紧了紧,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发起了呆。
    发呆,脑袋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这个点儿正是困的时候,站着都能睡着。
    想着困,困死了,结果就真的迷糊了过去。
    吉珠嘎玛夜里出来巡夜,再加上又是新兵连第一次吹紧急集合,他也远远看着情况,见着这群丢三落四的小伙子们闹的洋相,一个人在那儿笑的乐不可支,结果太兴奋了,睡不着。
    后半夜,去他的连里看了一下情况,想了想,又绕到了新兵连,远远的,就看到路灯下面歪歪扭扭的站着一个人,头耷拉着,左晃晃右摇摇。
    吉珠嘎玛打亮手电筒,在人脸上晃了一下,方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眯着看看向远处的手电筒,就这么看着,一双眼云里雾里。
    吉珠嘎玛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没等到他问暗号,挑了挑眉,关了手电筒,走了过去。
    “名字。”
    “方恒。”没了电筒光照,方恒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对方是谁,当即变了脸,差点咬到舌头,“连,连长。”
    吉珠嘎玛蹙眉,“暗号呢?都训什么了??”
    “哦,对对,锄,锄头!”说完,方恒愣了一下,看着连长挑眉,急忙改口, “松树。”
    连长不说话,方恒也不敢开口,看着路灯下深俊的眉眼,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很紧张,就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到,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脸颊烫热。
    吉珠嘎玛开口问道,“你哪儿人啊?”语调轻柔,是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声线,或许夜深人静的原因,带着几分沙哑。
    “攀枝花。”
    “高中毕业?”
    “是。”
    “还习惯吗?”
    方恒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吉珠嘎玛温柔笑着,弯下的眼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星光,鼓励的说着,“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不过得坚持,坚持到习惯,知道吗?”
    “嗯。”
    “行了,继续吧。”
    见连长要走,方恒脑袋里一热,急忙开口喊道,“报告,连长,我想请假上厕所。”
    吉珠嘎玛点头,“去吧,三分钟。”
    方恒跑了出去,身后响起了打火机的咔嚓声。
    方恒回来的时候,连长就站在他站的位置上,手里捏了只烟,在朦胧的灯光下,深俊的五官罩上了一层橙色的光泽,身形消瘦而挺直,望着远处的眼有些朦胧,但是在看过来的一瞬间,却迅速的切换成了淬利的光亮,像是一把利剑,直射而来。
    这一瞬间,方恒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锤进了某种柔软的物体里,陷的很深,堵住了口鼻,无法呼吸。
    半响,整理了一下情绪,快跑几步,站定面前,敬礼,“报告。”
    吉珠嘎玛点头,把位置让出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方恒看着连长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下,都难以收回目光。
    由于极度缺乏睡眠,第二天的晨练方恒跑了最后一名,早饭也就喝了两口稀饭,蔫了吧唧的训练了一早上的队列训练,最后杨翌看方恒的面色真的有些不对,就给他放了个假,让回去睡两个小时。
    12定半这样,方恒被侯珏给推醒,岳梓桐把饭盒给递了过来,“吃两口再睡。”
    “嗯。”方恒点头,干巴巴的吃了两口,岳梓桐又把水给递了过来,方恒接了水,摸着热乎乎的水杯,一脸的感动,刚想说些话,就被岳梓桐抬手打断,“行了,小事,下次我要是生病,你记得照顾我就好。”
    方恒嗯了一声,喝了水,“我不是生病,就是困的。”
    岳梓桐笑了起来,“你意思是我病了就不照顾我呗?”
    “当然不是!”方恒挑眉,“无论什么情况,鞍前马后伺候着,总行了吧?”
    “记下了,别光说不干。”
    “你可以病次试试。”
    “呵呵,还是免了吧。”
    方恒喝了点水,吃了些饭,觉又被补上了,顿时来了精神,视线扫了一圈,就想下床。
    侯珏一见他翘尾巴就知道想干嘛,急忙抬手,“你就别折腾了,我们都还得午睡,今天下午还是队列训练,得休息。”
    方恒抿嘴笑,把吃剩的饭盒递了过去,“帮我放桌上。”
    侯珏接过饭盒,笑了,“要得,帮你洗了可以不嘛。”
    方恒舔着下嘴唇,一下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新月,透着丝丝得意。
    这一笑,侯珏更没法了,只能拎着饭盒走了出去,岳梓桐左右看了一眼,干脆趴在床边上和方恒聊天。
    俩人聊了一会,方恒突然问道,“那个,你上次说咱们连长有背景,他爸是干吗的?”
    “农民。”
    “那是什么背景?”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连长是藏族人,国家政策,西藏和新疆出来的兵最后必须回到原籍任职,最后能留下,或者可以再调过来的,都是有些能力的人,毕竟在集团军发展要好的多,没有点儿背景的留不下来。”
    “哦。”方恒若有所思点头,然后眼睛一亮,“你觉不觉得我们连长长得特帅?”
    “少数民族血统吧,我倒是觉得挺彪悍的。”
    方恒望天,想了想,“不觉得,挺温柔的。”
    岳梓桐嘴角抽搐,“你上次被骂傻了吧?告诉你,咱们这是新兵连,连长来的少,但是整个重庆军区都知道,红七连的连长在训兵的时候下手狠毒、穷凶极恶,和红四连的连长并称黑脸双煞!”
    “红四连?”
    “嗯,雷连,雷刚,和珠玛连长好像是战友,不单训兵手法一样,私交也不错。”
    “哦……”方恒若有所思的点头,等了一会,见岳梓桐没说话,于是只能开口,“就这些?”
    “就这些了?你当我是小叮当呢?”
    “你不是小叮当,你是皇后娘娘,六宫之首,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听八卦说八卦就是个皇后娘娘的拿手绝活!”
    “擦!”岳梓桐抬手揍他,方恒往后闪开,得意得笑。
    侯珏洗碗回来,俩人正在闹,侯珏拎着岳梓桐的衣领塞进了被窝,然后转头看向方恒,“下午还有训练,先睡了。”
    “哦。”方恒点头,把被褥提到脖子上,还没躺下去,侯珏又走了过来,把军大衣盖在了他的被子上。
    岳梓桐看着照顾方恒的侯珏,神色难辨,最后一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方恒挤眉弄眼的笑,还得瑟着摇头晃脑,“那必须,我俩谁跟谁,露裆裤穿出来的交情。”
    侯珏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笑了。
    岳梓桐想了想,突然撒娇开口,“爵爷,我也要。”
    “你要个屁!”侯珏骂了一句,但是还是找了一件军大衣给他盖上,这才睡下。
    之前觉睡够了,方恒也睡不着,但是也不想起来,被窝里暖和,就这么继续窝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方恒迷迷糊糊的觉得身边有人,睁开眼看了过去,杨翌正在床边低头站着,耳畔听到倒水的声音,白烟袅袅升腾,笼罩在杨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浓而直的睫毛像是被润湿,越加的浓黑,透露出一股宁静温润的气息。
    等倒完水,方恒急忙闭起了眼睛,等了两秒,一只冰冷的手覆到了额头上,方恒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
    杨翌扬起笑,两个好看的梨涡显了出来,“醒啦,看来没发烧,抵抗力不错。”
    方恒沉默的看着他。
    杨翌这么站了两秒,见方恒不愿意说话,于是笑了笑,“继续睡吧。”转身就走了出去。
    等看不见人了,方恒探头看了眼,果然自己杯子里的水给蓄满了。
    躺平身体,看着眼前的顶棚,方恒眨巴着眼想,其实……军队的人情味挺浓的。
    有些感动。
    自从老妈去世后,老爸在他的生活上确实没什么耐心,同学和兄弟又有自己的家,见了面也是胡侃调笑,这种被人关心着生活点滴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总觉得……应该更珍惜一些。
    这天夜里没有吹紧急集合,但是大家被折腾的有些神经质,也不知道谁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踢到了盆,‘哐当’的响声,一下惊醒了一半的人。
    那哥们在一双双血红的眼中,赶紧道了歉,这才没酿成血案。
    两天后,班长名单确认,侯珏位列一席,自然也有体能表现出色的魏亚阳。
    班组重新划分,这次方恒没有和侯珏分在一起,他和皇后娘娘分到了一个班,由石磊担任班长。
    石磊是农村出来的,真正的农村人,还靠种地养活全家人的那种家庭环境,山东的,个子很高很壮,看着比侯珏还吓人,但是人很老实,不太爱说话,闷头做事的那种,当然了,要是个木的,也不会选上当班长。
    石磊其实挺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又因为本分,比起侯珏和魏亚阳都低调很多,虽然在整个连队都排的头几位,却都是闷头做自己的,在新兵连里的存在感很稀薄。
    新兵蛋子注意不到,排长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人是个人才,没什么花花肠子,做什么都专心,只要把路给画好了,就一定稳稳妥妥的沿着走。
    但是最终选上他,不是排长说的算,而是连长拍的板,杨翌把五个名单递上去的时候,吉珠嘎玛看了一圈,第一个选的就是石磊。
    分了班,训练上又细了很多,新的课程上大课,一起练,练的差不多了,就由班长来负责监督喊口号。
    不过因为是新兵连的原因,正常连队的班会还是得由排长来主持,至少现在还没到交棒的时候。
    有天早上的训练计划是五公里负重越野跑,杨翌又骑着他的小转儿在后面跟着,谁要是跑得慢就踹上一脚,回程的时候,方恒跑的有些喘不过起来,就放慢了速度,结果被杨翌一脚踹了屁股。
    力气有些大,又在方恒脚步虚浮的时候,所以方恒直接被这一觉踹得扑倒在了地上,粗糙的沙粒在手掌刮破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杨翌把自行车往前骑了两步,低头看他,“起来!”
    方恒抬头看他,血又上了脸,蜿蜒而下的汗珠像是被染成了粉红色,一路从额头上下滑,沾湿了睫毛,竟然有点儿泫然欲泣的感觉,杨翌看的寒毛一下就立了起来,声色俱厉的吼,“你他妈有本事就哭!起不起来?靠,怎么摊一女的!?”
    方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当即起身就去踹自行车,杨翌反应还算快,顺着劲儿跳车逃开,竖起了眉毛,还没开口责骂,就被方恒抢了先,“你吃大粪长大的是不是?***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杨翌看了眼前面停下的队员,想起连长打的招呼,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他的小转儿说,“部队财产,回去两百字的检讨。”
    方恒抿紧了嘴角,深深看着他,半响,转身跑了出去。
    当天夜里,自行车的轮胎气又被人给放了。
    杨翌叉腰看着前后两个瘪瘪的轮胎,来回走了两圈,挠了挠后脑勺,哭笑不得。
    脑袋里绕啊绕,一下浮现了方恒的脸,昨天踹上方恒之后,那双带着怒气的眼,没说话,却更像是狠话,像是在说走着瞧!
    杨翌把车胎气打好,正准备去查监控录像,结果方恒自己就找了过来。
    方恒手里捏着检讨,人还没到面前就丢了过去,不耐烦的开口,“你要的。”
    杨翌低头看着飘落在脚边的信签纸,展露出来的一角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迹龙飞凤舞模糊一片,杨翌眉梢一扬,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腰捡了起来,递给他,示意他接,嘴里说着,“这就是你从小到大学的东西?检讨书,明白什么是检讨书吗?”
    方恒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杨翌低喝一声,用的是训练时候的气势,等方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乖乖的停了脚步。
    杨翌慢悠悠的绕到了前面,当着方恒的面打开了检讨书,看了方恒一眼,念叨,“检讨书……我错了,我该跑快一点,体能不好,怪我!训练成绩不行,怪我!被排长踹了,怪我!被排长骂成女人也怪我……”杨翌嘴角抽了一下,绷着脸,把信签纸沿着之前的折痕叠好,递了回去,“重写,不够深刻。”
    方恒的眼眯了起来,透着几分凌厉,冷嘲热讽,“错都在我身上还不够深刻?连排长大人您的口不择言我都扛下了,您还要怎么深刻?”
    杨翌歪头看了眼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深深看着方恒,“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写?”见方恒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杨翌又补充了一句,“那自行车的气知道谁放的吗?”
    12、咱们慢慢玩
    “呵。”方恒冷笑,“您问我啊,他不是你小转儿么,问它啊?”
    杨翌的脸寒了几分,“别跟我在这儿耍小心眼,做没做,一句话!”
    “这排里就你一言堂,我们就是砧板上鱼,要烧要炖都得谁你,你爱想谁想谁,还要问我吗?实在不行再来个全排俯卧撑,反正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杨翌抿着嘴冷笑,“嘴皮子倒是利,脑袋能像你嘴巴一样好使就行,回答我,是不是你做的!?”
    方恒破罐子破摔,从牙缝里挤出了字,“是!怎么滴?”
    杨翌点头,把手里的检讨书塞到了方恒的衣服口袋里,拍了拍,贴着他耳廓说道,“1000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杨翌撞着肩膀离开后,方恒开始大喘气,一路气势汹汹的回了宿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皇后娘娘来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被爵爷给拽到了一边。
    俩人窝在宿舍外面偏僻的角落抽烟,没人说话,因为方恒在生闷气,侯珏撬了半天都没撬开,只能这么默默的陪着了。
    一只抽完,方恒又开口要了一只,侯珏不想给,但是一看到方恒忿忿不平急需发泄的脸,还是递了过去,忍不住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别管!”方恒蹙眉,一脸不耐烦。
    “杨排?”侯珏试探猜了一下,方恒睨了他一眼,侯珏当即就知道猜对了。
    方恒很显然不待见杨翌,从昨天受了伤后面色就不好,时不时的咬牙切齿,今天战争再升级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侯珏想了想,几分语重心长的开口,“你和上司闹僵了有什么好处?毕竟再生气他该管还是得管你,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杨翌跟你有一腿怎么地?你帮他说话?”
    “操!”侯珏怒了,“看清楚了人再喷!”
    “喷的就是你!废话那么多干吗?烟留下,你走!”
    侯珏‘唰’的起身就走,懒得理他,就凭着这种无差别攻击状态,他就不想靠近。
    “烟!”方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侯珏头都没回,直接拐了个弯。
    方恒瞪着侯珏消失的地方,咒骂了一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12月份,大冬天,地上冰冷,方恒的胸口却在烧火,数落着杨翌的‘逼良为娼’,那一条条罪状,就像是风干的柴火往火焰上面叠,越来越高,越来越旺,直至烧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就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坐到冷了,方恒又想抽烟,于是拍了拍包里的钱,往小卖部走。
    还没到地方,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方恒脚下不觉间加快的几分,站到面前,冲着那背影叫了一句,“连长。”
    吉珠嘎玛转过身来,手里抱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上面并排摆了两根火腿肠,见到来人浅浅的笑,“买东西?”
    “诶!?嗯!”方恒点头,走到窗户边也买了一桶方便面。
    “中午没吃饭?”
    “嗯,连长怎么也没吃?”
    “去军区了一趟,正好错过了吃饭时间。”吉珠嘎玛笑道。
    “连长真辛苦。”方恒微仰头看他,笑开牙齿,视线落在方便面上,“连长,寝室里有热水吗?没有,我去给你打。”
    “有。”吉珠嘎玛点头,准备要走,想了想又转过了身,“方便面这玩意少吃,你们这时候训练强度比较大,就算食堂的东西不合口味,也要硬塞下去。”
    方恒脸上的笑又浓了几分,眉眼皆弯,乖巧点头,“知道了,连长。”
    吉珠嘎玛离开后,方恒连烟都忘记买了,轻飘飘,乐呵呵踩着夕阳的余辉往回走,心里琢磨着之前连长的一言一语,总觉得每次见到连长都是不同的模样。
    原来连长也吃方便面啊~~
    进了新兵连的院门,正好看着侯珏往角落那里绕。
    方恒心情正好,远远的就叫了一声。
    侯珏停下脚步转身,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视线却落在了方恒的手上。
    走到跟前,方恒摇了摇手里的纸桶,“我今天吃这个。”
    “晚饭还不错,有牛肉,你真不吃?”
    “爷心情好,赏你了。”方恒抱着方便面进了屋。
    侯珏仰头看了眼天空,琢磨着这是几月份啊?天气说变就变。
    不过,好心情也就持续了半个来小时,一想起还有个1000字的检讨,方恒就有摔桌子的冲动。
    但是,最终还是写了。
    全篇的违心之论,简直就是六月飘雪,写的方恒好几次都想把纸给撕了,可惜,到底还是给难产了出来。
    检讨书交上去后,杨翌没再为难他,只是摆出一副指导员的模样说了10来分钟,方恒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不过,这俩人,至少暂时消停了下来,虽然连和平共处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冷眼相对,也勉勉强强凑合。
    当然,要是这么一路平和下去,这事也就渐渐散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够找到适应彼此的相处方式。
    只可惜,偏偏方恒这人小毛病太多,训练不认真,杨翌这边又有职责在身,抓训练抓的紧,点方恒的名字点的他都烦。
    磕磕碰碰的越来越多不说,杨翌那边的麻烦事也越来越多。
    其实,一开始,连杨翌都不确认这事是不是方恒干的,毕竟太没品了,简直就是幼稚到弱智程度。
    新洗的衣服,杨翌是一周都换不上,一直干不了。
    上个厕所一出来,脚底下就能踩到一滩尿。
    衣服领子能被抹上肥皂,一出汗就一手的滑。
    ……
    但是这种事情多了,再加上老点方恒名字的原因,从不确定到确定再到确定无疑,杨翌真的怒了。
    过了两天,杨翌看到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掉了,一掉掉了一排,线头整齐,是被剪断的,第一秒就想到了方恒头上。
    晚上班会,照例班长汇报完,杨翌就开口点了方恒的名字,“方恒,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方恒左右看了一眼,一脸困惑挑眉。
    杨翌把衣服丢到了方恒脑袋上,质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少岁了?还搞这套,你不嫌臊得慌?”
    方恒把衣服扯下来,一头雾水的看他。
    杨翌站在方恒面前,低头看人,当着全排的面,冷嘲热讽,“你要是还没断奶,就滚回家去!”
    方恒眯起了眼,面色冷凝,“你把话说清楚。”
    杨翌见方恒无辜的模样,无语的笑,“好赖话我都和你说过,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有不满,就当面说,你背着人搞这些个手段有意思吗?母的才来这套!”
    “再说一遍?”方恒咬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话。
    杨翌冷哼一声,放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垃圾,出来谈……”
    这语气太重,带着十足的鄙夷,方恒愣了半秒,抄起身下的板凳就砸了过去,“操XX的!!你他妈再说一遍!?”
    下的手黑,板凳直接砸到杨翌的脑袋上,杨翌真心没想过方恒会直接动手,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咚’的一声,砸偏了脑袋,踉跄的退了两步,再被身后的人一绊,摔在了地上。
    这一手动的有些突兀,整个排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喧闹声四起,身边七八个人一下把方恒给按住了,方恒还不依不挠的叫,“你他妈排长了不起是不是?你查了吗你??眼睛瞎的就滚回家躺着去!!”
    杨翌捂着额头直起了身,危险的眯起了眼,这一砸,也把他怒气给砸了出来,也好,总比软绵绵撒娇讨好来的舒坦,于是,沉声喝道,“方恒,出去!”
    方恒被爵爷抱着腰,梗着脖子瞪人,一副怒到了极点的模样,杨翌每个字都戳到了人最难堪的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侮辱的字句,足够让他来次狠的。
    杨翌瞪着方恒,捂着额头的手拿下来看了一眼,没流血,又瞪了回去,“无视上下级关系,打架斗殴,要不自己写检讨报告道歉,要不就滚出部队!”
    “写你妹的写!!这部队你家开的??你他妈就一排长,你牛个屁!!你连话都不会说,眼睛长在屁股上是不是!?你他妈被冤大的是不是!!?”
    杨翌眼微眯,跨步过去,看这气势有些人想把排长拦下来,又因为那句上下级给钉住,一时间有些迟疑,杨翌一路畅通无阻的站到了方恒面前,深吸了两口气,冷笑,“我不管这事儿怎么发生的,但是你动手就是你的错!嘴皮子还挺利索的……出来!”最后两个字炸出来,杨翌留下一句解散,转身就出了屋。
    侯珏低头刚想说什么,杨翌的远远的厉声叫道,“方恒!”
    方恒挣扎着脱离了侯珏的钳制,又被侯珏给拉住了。
    侯珏气极了开口,“你疯了是不是?”
    方恒正在气头上,又觉得有些爽快,哼哼冷笑了两声,“他先招我的!”
    侯珏瞅了一眼杨翌,又盯着方恒看,脑袋里乱成一团,偏偏急得又不知道说什么,到底让方恒潇洒的一抬手,挣开手臂,走了出去。
    杨翌在门口揉着脑袋等,直吸凉气,真是有些没预料到,最重要的,被自己的兵给揍了,比起疼,更是怒。
    方恒出了门,气势汹汹的瞪着杨翌,吐了口口水,“活该!”
    杨翌眼尾抽搐,克制自己的拳头往方恒脸上招呼,不断的告诉自己,你要是动手,你就输了,深吸两口气,冷静,“两个事,如果我误会了你,我道歉,但是动手这件事我必须处理,是对是错你自己心里明白,2000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
    “凭什么?”方恒下巴一抬,睨着他,“这件事情你就确定是我做的了?就当着全排的面说?你写了检讨给我,我就写给你。”
    “……”杨翌眯起了眼。
    “你不天天说公平吗?这就是你的公平?你要是不当着全排的人道歉,我动手的事情也没错!”
    “……”杨翌沉默了两秒,突然一抬手,抓着方恒的领子就把人给拽走了,不远,十来步的距离,还没等方恒想到什么,就被拽到了他和岳梓桐、侯珏经常躲着抽烟的地方,一到了位置,杨翌就把方恒丢到了墙上,手上用力一拧,一个擒拿的标准动作,手肘压着方恒的脖子,压着声音威胁,“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方恒拧了两下,没挣出来,侧脸被牢牢的压在墙壁上,粗糙的墙体夹着冰冷的温度蹭着脸颊,渐渐的,脑袋里开始有些清醒了。
    杨翌又往前压了一步,带着胁迫的气息,方恒感觉到手腕被捏的生疼,不敢再挣扎。
    杨翌看着方恒瑟瑟抖着的睫毛,凑到耳朵边,声调又沉了几分,“检讨书你爱写不写,形式上的东西我也不在乎,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兵,我们慢慢的玩,看谁玩的过谁!”
    说完,杨翌大力一推,松开手,然后轻佻的拍着方恒的脸蛋,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等着啊,你别跑了。”
    13、处分
    年轻人,最喜欢做地就是看热闹,杨翌出去的时候看到空地上全是排里的人,脚步一顿,视线凌厉扫过,落在几个平日里最喜欢带头起哄的人脸上,警告的眼色刚刚发了过去,就被几个乖巧的兵给围住了,七嘴八舌的问他头上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去医疗室?
    杨翌的神情立马一换,抿着嘴笑,露出俩梨涡,由他们簇拥着进了屋。
    身后,侯珏和岳梓桐急忙跑进去找方恒。
    方恒靠在墙上,低着头揉手腕,脑袋里回味着刚刚杨翌说的话,听到脚步声,方恒挑眉看过去,侯珏一副气极的模样冲过来,岳梓桐紧跟在后面,眉宇间带着担忧。
    本来以为侯珏一开口就要骂,方恒已经做好准备了,怎么知道侯珏担忧焦急的问了句,“有没有事?”
    方恒看了岳梓桐一眼,摇头,“还好,没事,你别管。”
    “说什么呢?”侯珏蹙紧了眉心,“到底怎么回事?”
    “说了你别管了,我自己解决。”
    “你闹什么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你爸交代?”
    方恒抿紧了嘴,又想到了杨翌最后放下的话,沉思半响,最终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说得答不对题。
    侯珏不满这样的回答,焦躁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了两圈,逼着方恒非得把前因后果给说清楚。
    方恒正烦着,真没那耐心,侯珏问了半天,方恒才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我怎么知道?他说慢慢收拾我,走一步看一步呗。”
    是啊,这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是别人的地盘,又不是他方家的,更何况,他方恒压根就没有过自己地盘,作为普通老百姓一个,除了随机应变还能有什么?
    岳梓桐之前一直沉默着,直到气氛沉重得像是被大磨盘碾压了一圈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要不你去找连长吧,好好承认错误,顺便说说你和杨翌没法在一起,说不定可以给你换个排,这样大家见不到面也就好了。”
    方恒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摇头,“再说吧。”他还记得杨翌放了那句话,叫他别跑了。
    后来,方恒被俩人带回寝室,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除了他们班长石磊过来和他谈了两句话,其余的人都不和他眼神接触,但是无时无刻的都有几十道目光落在身上。
    方恒觉得烦,干脆拿了包烟出去抽,直到吹了熄灯号才回屋。
    第二天训练,杨翌直接无视了方恒,或许也因为方恒不想被杨翌抓住痛脚,难得认真了起来,杨翌挑不出错,就这么平安的过了一天。
    结果第三天早上,方恒就被叫到了连长办公室。
    方恒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审视下说了自己动手的原因等等之后,连长就说了一句话,“行了,就这样,出去吧。”
    方恒不安的看着连长,低头出了办公室。
    吉珠嘎玛是事情发生后第二天夜里才知道的信,新兵连的兵和他还有膈膜,不会来打小报告,所以还是绕了一圈从别的军官那里听到的消息。
    这世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估计是新兵们打电话还是议论的时候被老兵听到了,接着老兵又把这事拿来当趣事和排长连长说,这才绕到吉珠嘎玛的耳朵里。
    所以,当天夜里,吉珠嘎玛就把杨翌给叫到了办公室,问明了前因后果,又和乐正东开会讨论,处置方案一直定不下来,只能边调查边考虑。
    问完方恒,这边前脚走,后脚吉珠嘎玛和乐正东就开始讨论。
    其实按乐正东的意思,这种刺头就该退回去,新兵连是什么地方?就是用塞子精细挑米的地方,这种兵根本就没必要要!
    吉珠嘎玛蹙眉沉思,犹豫不决,按理来说,他和方恒确实没什么情分,从公正客观的立场上看,老乐说的对,军队不是保姆机构,尤其是这些新兵,不合适的就不要,这很正常。可是吉珠嘎玛多少对方恒这小子有些喜欢,再加上错不光出在方恒一人身上,杨翌把人给冤枉了,还不行人家宣泄一下吗?
    所以,一旦什么事往深了想,就很难挣出来,越陷越深,左右为难。
    乐正东滔滔不绝的分析,吉珠嘎玛就一路沉默,半个小时后,杨翌递了份检讨书上来,乐正东看过检讨书后也跟着沉默了。
    杨翌的检讨写的很漂亮,情真意切,一路仔细分析,言辞有据,到了最后,这错大部分都被杨翌给扛在肩膀上,好像这次的事情方恒也是被逼着无奈的反击。
    乐正东原本就挺喜欢杨翌,现在就更喜欢,直说杨翌没有咄咄逼人的缺点,是军校生里难得一见的谦虚性格。
    但是杨翌越低调,乐正东就越觉得杨翌委曲求全,整颗心都偏了,怎么都要给方恒来次狠的!最好就是返回原籍。
    但是吉珠嘎玛没点头,两个人的意见不一致,这事情就给拖了下来。
    结果,接下来两天,吉珠嘎玛接了两个电话,全是高层打来的。
    一个是这个重庆驻军的赵振师长,一句话,罚可以罚,但是不能开,实在不行就换个新兵连。
    一个是团政委,问明了情况,然后绕着弯提醒他方恒不过是个年轻人,好好教就行,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最夸张的是下午杨翌又折返了过来,情真意切的和乐正东谈了次话,说是没把兵给教好是他的错,作为新下连队的军校生,这样的成绩是个污点,希望指导员能给他个机会,把这个污点变成亮点。
    所以,就在方恒和爵爷他们不安的等着结果,暗自猜测的时候,方恒的惩罚下来了。
    检讨肯定跑不了,警告一次,指导员还勒令他每晚训练结束后进行思想教育,同时担任卫生委员一个月,主要负责新兵连的厕所卫生。
    这个处置结果是指导员颁布的,当着全连的面念出来,方恒就一直低着头,眼底带着忿色。
    比起这一大串的惩罚,其实方恒想要的更干脆,就是开除!
    他不喜欢这里,从开始就不喜欢,或者说他原本也努力的想要适应,但是总是找不到归属感,比起来当兵,他更情愿回家复读一年考大学。
    闹成这样都没被开除!?方恒怒的想骂娘。
    解散后,侯珏和岳梓桐都凑了过来安慰,说什么思想教育、警告和检讨不痛不痒,熬熬就过了,至于打扫厕所更是无所谓,他们有空会帮忙。
    方恒不想和他们细说自己的想法,闷声点了头。
    吃过晚饭,看过新闻联播,7点半过点,方恒被叫出去接电话,他老头子方新友打来的,劈头盖脸的就一顿骂,就跟训狗一样,方恒抿着嘴角默默的听,心里说不上来的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就滑了下来,但是到底一句话都没说。
    挂了电话一转身,方恒就见到魏亚阳盯着自己看,带着些许玩味和同情,还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幸灾乐祸。
    方恒淡淡扫了他一眼,手背在脸上蹭了一下,低头走了出去。
    还不到8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灯照在水泥地面反射出橘黄色的光线,偶尔迎面会走过来8人一组的巡逻执勤兵,视线在他的脸上扫上一圈后快速的移开,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进,耳畔偶尔还能听到远处口哨的响声,不知道是哪个连在训练,或者在打篮球,夜晚的军营有些安静。
    方恒晃晃悠悠的走到连长办公室,指导员乐正东翻腕看了眼手表,面露不愉的开口,“几点了?”
    “临时接了个电话。”方恒说。
    “有事提前请假。”
    “是。”
    乐正东起身收拾桌子,“去会议室等着。”说完,目光落在方恒的手上,“你空手过来的?”
    方恒还在想会议室在哪里,听到指导员的问话愣了一下才点头。
    乐正东嘴角抿直,“下次记得带纸笔,这个拿着。”说着,乐正东把信签纸和笔递了过来。
    会议室在二楼,空间很大,摆着能挤下20来个人的会议桌,一边墙上挂着56寸的液晶电视,门口有台饮水机,承袭了军营一贯的习惯,干净,整齐,简洁。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恒发现指导员真的是个人才,训起人来口若悬河,两个小时说下来都不带重复地,而且只要方恒一分神就被抓出来提问,回答的不对又开始说。
    最终,方恒解放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头痛欲裂,情愿罚跑20圈的操场都不愿意继续进行这种思想教育,夜里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到像唐僧念经一样的字句,脑袋里全是指导员丰厚的嘴唇不断开合的动作。
    要命!难怪孙悟空会成了唐僧的徒弟!
    第二天依旧是体能训练,队列训练。
    早上六点起床慢跑,接着打一套军体拳,然后是早饭,上午三个小时训练队列,午饭午睡,接着下午又是两个小时体能训练,引起向上20个,俯卧撑20个,蛙跳100米,仰卧起坐50个,一组,两个小时差不多能轮五次。
    他们训练的时候杨翌就背着手来回晃悠,嘴里喊着口号,“1、2;1、2;1、2;1……”
    一个长音拉出来,正做着俯卧撑的新兵就听到‘1’就要往下压,身体得绷紧了,姿势必须正确,手肘得和手背呈90°角,屁股不能下塌不能上翘,要是有人做的不对,杨翌就会去单个纠正,迟迟喊不出‘2’来,他们就得一路咬着牙坚持。
    要是有人好死不死坚持不下来趴在了地上,杨翌就一句话,“重新来!”
    其实说是一组,实际上他们做的远比计划中的多。
    不过没人知道,训练计划都在杨翌的肚子里,不用宣布,士兵只要按着口令执行就行。
    方恒最烦的就是俯卧撑训练,因为杨翌最喜欢这个时候折磨人,最初一人犯错全体被罚的时候,还有人心里觉得不公平,但是现在时间长了,他们也就被M过来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匪夷所思的听话。
    方恒咬着牙坚持,整个身体都在抖,额头都涨出了青筋,就是不敢趴下去。
    他一个人被罚无所谓,但是一旦出了错全排受罚,对于这种群起而攻之,他还没到视若无睹的地步。
    方恒低头看着眼前的水泥地面,耳朵捕抓着杨翌的脚步声,左边,右边,走远了听不到,然后又回来了,停在身边,方恒身体瞬间绷紧,动作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然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杵在了屁股上,方恒慢了半拍才想到是杨翌拿在手里的棍子。
    棍子差不多两根手指头粗细,1米左右长,拨了皮的树枝,很直,被手握了两天色泽已经变成了黄褐色,杨翌从前天开始就拿着这根棍子带他们训练,不过最坑爹的是他不拿这根棍子抽,训不听的骂,骂不听的踹,偏偏有了棍子的杨翌震慑力更强,跟长了恶魔翅膀一样的邪行。
    迟迟不来的‘2’终于喊了出来,方恒急忙撑了起身,结果屁股疼了一下,方恒眉心一簇,转头瞪了过去。
    杨翌露出两个梨涡,抿着嘴笑,真是灿烂到花开蝶飞。
    “1……”又一个口令从杨翌白亮的牙齿溢出,衬得那个梨涡愈加的深。
    方恒不急多想就压了下去。
    然后……杨翌走到前面蹲下身看他,方恒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水泥地面,数着上面的坑坑包包。
    杨翌把棍子拿到方恒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情真意切的说,“不好意思,忘记昨天夜里给削尖了,你穿那么厚应该没事吧?”
    方恒猛的抬头瞪着杨翌的脸,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啸而过,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大爷……”声音被压着,撕裂沙哑,透着深深怨念。
    杨翌挑眉,勾起了一边的嘴角,梨涡一浅一深,带着点儿邪气,‘唰’的起了身,放声喊了个‘2’!
    方恒眉毛一下就立了起来!
    14、训话
    好不容易坚持到训练结束,杨翌一句解散,全员紧绷的脸立马松开,笑逐颜开的散了去。
    方恒捏着手臂正准备往回走,身后传来了杨翌的喊声。
    “方恒!”
    方恒回头看他,挑眉。
    “今天卫生打扫了吗?”杨翌问道。
    方恒斜睨他,淡声回答,“中午打扫了。”
    “哦……”杨翌拉了个长音,“新闻联播结束后到我这里报道。”
    “……”方恒转身走了出去。
    见那臭脸一秒都嫌多!
    方恒一路腹诽的走着。
    折腾成这样都没离开这里,难不成真要拿刀捅了人才行?
    当然不行,那得坐牢!
    从一个稍微松点的牢里跳到另外一个严实的牢里,有差别吗?
    回了寝室,侯珏一下就贴了过来,压着声音问,“昨天被你爸给训哭了?”
    方恒愣了一下,当即抬头就去找魏亚阳,魏亚阳正站在不远处和人说话,手里拿着饭盒,说的眉飞色舞,方恒心里的火一下就撩了起来。
    侯珏抬手压住了他的肩膀,“是他说的,但是现在不行,晚上我和你去收拾他。”
    方恒刚想点头,动作一下僵住,然后摇头,“爵爷……”
    “嗯?”侯珏挑眉看他,眼底还有没有消逝的狠戾。
    方恒低头想了想,“其实和你说实话吧,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出事,你说过,你要留在这里。”
    侯珏看着方恒疲惫落寞的脸,抬手摸了摸方恒的头顶,扣着后脑勺压了过来,额头抵着压声说道,“要收拾一个人方法很多,总能收拾的他连说都说不出口。”
    方恒挑眉,有点猜到了侯珏的想法,嘴角勾起,露出了狞坏的笑,“魏亚阳嘛,阳魏亚就行了,把这名字宣扬出去,就够他难受的了。”
    “就这么简单?”
    “再说。”
    看完新闻联播,方恒去了杨翌那里报到,杨翌从抽屉里抽出一个黑皮笔记本递给他,“晚上拿过去。”
    方恒的视线在杨翌和笔记本中间游移,然后接过笔记本就走了出去,一路走到门口,身后一直有脚步声跟着,扭头一看,是杨翌。
    杨翌抿嘴笑,摇了摇手里的本子,“过几天你的思想教育会由我接手,这几天我得跟着旁听。”
    “……”方恒眉心一拧,快步走了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楼,岗哨兵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目视前方。
    进了会议室,指导员还没到,杨翌率先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方恒想了想坐在了他的对面,挑衅的看过去。
    杨翌一直在笑,灯光打在脸上,在眼窝处折出一道影子,看不清眸子的黑白边际,就像最初见面的时候,亲善力十足,让人不觉间放下戒心的笑。
    方恒眼底闪过不屑,也抿起了嘴,弯下眼眸,眼底闪着淡淡的光亮,然后轻咬下唇,很腼腆的笑,像是非常不好意思一样,微微低头,带着几分害羞和可爱。
    “咳!咳咳……”杨翌偏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捂着嘴又看了方恒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就从来没在男人脸上见过这种表情,简直娘到让他寒毛矗立。
    yes!!
    果然压箱底的东西就要在决定胜负的时候用!!
    方恒看着不自在的杨翌,心里终于舒坦了!!
    没过一会,指导员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连长。
    方恒视线直接错开指导员落在连长的脸上,有些收不回来。
    连长很帅,这一点毋庸置疑,眉目深邃,五官深刻,但是最主要的是连长身上散发的那种气势,就算是这种休闲放松的时刻,也带着几分恣意的潇洒,博人眼球,引人靠近。
    随着连长的突然出现,渐渐靠近,方恒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有些慌乱的将目光落在了指导员的脸上,一张老实巴交毫无特色的脸,于是……好了。
    “连长,指导员。”杨翌站起身打了招呼。
    吉珠嘎玛笑着说,“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
    全员就坐,方恒这才发现问题大了。
    一个连长,一个指导员,一个排长,三个大神坐在对面,就他一个小兵,这压力……
    方恒低着头,把笔记本打开,握着笔,一副乖巧的模样,周身散发出一种不自在。
    乐正东看了眼吉珠嘎玛,示意叫他滚。
    吉珠嘎玛眨巴着眼,叹了口气,只能起了身,但是起到一半,见到方恒抬头看过来,于是又坐了回去,率先开了口,“方恒。”
    “在!”方恒精神地回答,声音清脆,像是砸在盘子上的棋子。
    “我看过你的资料。”吉珠嘎玛双手支在桌面上说,“你似乎并不想当兵。”
    方恒沉默了一会,诚实点头。
    “为什么?”
    方恒左右看了一眼,沉默。
    吉珠嘎玛抿嘴笑,“算了,谁都有点秘密,不过……”说到这里,吉珠嘎玛顿了一下,目光诚挚的看了过去,“我觉得你会成为一个好兵。”
    这句话一说完,杨翌和乐正东就诧异也看向吉珠嘎玛。
    这句话,说的有些早了……
    军营里不乏用这种方式鼓励新兵的军官,但是大部分都是在发掘出亮点后,为了激励才开的口。一个月的新兵,又是个刺头,谁都没法保证以后会怎么样。
    但是就是大家这一分神,谁都没看到方恒眼底的一丝松动。
    说实在的,这话换了谁说都不行。
    杨翌说,假!
    乐正东说,烦!
    吉珠嘎玛这一手真有点错有错着的巧合。
    方恒对吉珠嘎玛确实有些想法,憧憬,就这两个字,简单而直接。
    所以,既然上了心,这个人的话就肯定有分量,方恒就这么简单的被激励了。
    吉珠嘎玛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教导员开始做思想工作,杨翌就在旁听。
    方恒看着认真,事实上有些心不在焉,脑袋里经常时不时的撞进连长的话和表情,莫名的在意,在意到不去想都不行。
    为什么连长会觉得我会是个好兵?
    我哪里好了?
    真的有值得连长夸奖的地方吗?
    想不明白,但是无所谓,连长说他会成为好兵,那就是一种肯定,一种期盼,有这种被期待着的感觉就够了。
    又过了两天,新兵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各个课程的训练渐入佳境,于是新兵连展开了新的训练项目。
    持枪与擎枪训练。
    八一步发下来那天,小伙子们闹疯了,一个个的抱着怀里的枪就跟亲儿子一样,爱不释手。
    方恒摸着枪身,一脸的感慨,“这可是真家伙啊。”
    侯珏就坐在他旁边,稀罕的脸眼睛都不想移开一下,“听说最后一个月还有实弹射击训练。”
    “我上次去你家,见到你好像也有一把95步,仿真枪?拆开看没?”
    “仿什么真!?射塑料子弹的,真的仿真枪可以拿来打鸟,我拆开看过,枪托的位置就一铁块,重量是一样的,但是比这这假多了,看到没?枪管!钢质的。”说着,侯珏敲着枪管,陶醉的听着厚重的敲击声,仔细端详。
    方恒挑眉笑,仔细打量枪身结构,最后还是觉得弹夹可能好卸一点,扯了两下没扯下来,旁边伸过来了一只手。
    岳梓桐说,“这儿,看到没?有暗扣,得压着才行。”
    “我知道。”方恒斜了他一眼,“找找就知道了。”
    岳梓桐笑了笑,不太感兴趣的把枪放在了双腿上。
    “玩过?”方恒看他。
    “嗯,有机会碰到,还开过枪,包括九五步,比起九五,这玩意儿后座力太大,第一次直接给我震哭了,差不多……”岳梓桐想了想,“11岁那样吧。”
    “诶!?”方恒撞了撞他,“你家在部队里职位不低啊。”
    “我妈就一干事,干事知道吧?就在后勤里面搞政工,是部队的记者。”
    “拿笔的也能碰枪?”
    岳梓桐笑了笑,没说话,
    这边,杨翌等他们稀罕完了,便把人全部吆喝了起来,洋洋洒洒的说着拟好的腹稿,“枪械的具体构造训练先从理论知识开始,现在发枪是让你们习惯这个重量,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负重跑将会增加7斤,也就是这支枪带给你们的……”
    这边杨翌正说着,那边连长从远处走了过来。
    尖锐的哨音霎时间又响起,全员立正。
    吉珠嘎玛穿着迷彩作训服,大步流星的走到队伍前面,从一个士兵的手上拿过枪,在手上颠了颠,“怎么样,都高兴吗?”一开口,就声音响亮,像是从胸腔炸出来的一般,这部队里,就没几个轻声细气说话的。
    “高兴!”当即,就有人吼了出来,一水的年轻小伙子脸上都扬着灿烂的笑。
    吉珠嘎玛也笑开了牙齿,“我也高兴,不喜欢枪的兵就不是来当兵的!”
    说着,吉珠嘎玛的手在步枪上一番摸索,像是变戏法一样,一把枪在眨眼间七零八落,他把这些零件丢到队伍里,一丢一个准,最后的机匣砸在了方恒的胸口,方恒一抬手,就抱了个结实。
    吉珠嘎玛看了一圈,“看到没?枪就这么简单,几个零件,分开了,什么也干不成,组合在一起,你就什么都能干!咱们师今天下了比武状!两个月后新兵连比赛,你们敢不敢给我抱个锦旗回来!?”
    “敢!”方恒一下叫了出来,声音超尖,在一堆回应声中,最是清楚。
    吉珠嘎玛看向他,“方恒!”
    “到!”
    吉珠嘎玛指着他鼻子说,“你就一吊尾灯的,我今天可听清楚了,军令状!懂不懂什么是军令状!”
    方恒扬着一脸灿烂的笑,也不管连长说了什么,忙不迭的点头,“没问题!一定不给您丢脸!!”
    “我可记着了。”这么说着,吉珠嘎玛冲着三个排长招手,等过来了说道,“老规矩,师部比武前,咱们连也得比比,成绩靠练,好成绩却是靠比,还剩两个月时间,优秀新兵排的锦旗,一月一轮,要不一家得,要不两家得,谁要是没得到,自己到我这儿来领罚!”
    “是!”三个排长当即腰板一挺,沉声回话。
    吉珠嘎玛点头笑,看向队伍,“来,给你们变个戏法,你们谁知道把八一步的最快组合记录?”
    “20秒?”
    “10秒?”
    “1秒!?”
    吉珠嘎玛挑眉,看向喊话的人,“诶!?那谁?说一秒的那是谁?站出来!给我看看!”
    等了两秒,毕云涛怯怯的走了出来,“报告!”
    吉珠嘎玛打量着他,“名字?”
    “报告,毕云涛!”
    “1秒的那是章鱼!”吉珠嘎玛挑眉笑,俊朗的五官让人移不开视线。
    “噗!”新兵们全部笑了。
    毕云涛也笑了,眯眯眼简直成了一条缝,看不见眼珠子。
    “你把零件收上来。”
    “是!”毕云涛急忙转身忙活。
    等毕云涛笨手笨脚的把部件抱回来,吉珠嘎玛摆手叹息,“就你小子乱说话,惊喜全没了,去,把零件放一边吧。”
    “连长,对,对不起。”毕云涛红了脸,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吉珠嘎玛失笑,“得,别摆这么个脸,1秒我没法,不过可以实际给你们演练一下。”
    这么说着,吉珠嘎玛从毕云涛的怀里先拿过了机匣,然后另外一只手拿起枪机,说道,“作为男人,你们选择来当兵,很幸运。”吉珠嘎玛看着新兵们,“因为你们可以合法的拥有枪械,并与它最长时间的在一起。我相信,你们现在或许对军队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劲儿,但是你们一定爱枪,爱装甲车,爱武直,哪怕是变形金刚,任何代表力量和铁血的事物,你们都爱。”
    说完,最后一个零件,弹夹插入,吉珠嘎玛擎枪站立,带着几分傲然环视他们,“但是,你们能够合理的拥有这些东西,都来自于你们的身份,拿着枪的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记住,你们是士兵!是我国的军人!!”
    “珍惜眼前的一切!”这么说着,吉珠嘎玛将枪丢了出去,完整组装的八一步在半空画出一道弧形,折射出晨光的锐利光线,落在了早前被拿走枪的士兵怀里。
    15、高调的低调人
    方恒没太听清楚连长说了什么,或者说,大部分的兵都被连长组装枪械时如行云流水的动作吸引,所以,组装完成,连长擎枪而立的瞬间,所有人,莫名的有了一种仰视的感觉。
    再一回神,最后一句话,深刻入骨——珍惜眼前的一切!
    之后,有人计算过时间,连长在与他们说话,并对视的时候,这短短8秒的时间,步枪已经组装完成,流畅熟悉的动作,就像是手指的延伸,信手拈来。
    不同于上一次训话时的气势凌厉,这是一种震慑、动员揉捻到极致的讲话,刚柔并济恰到好处,再加上连长之余他们这些小兵而言的高高在上,一种仿佛敬畏的情绪油然而生,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脑海。
    训练结束,班长们收了枪交了上去。
    现在军队实行枪械统一管理制,不在岗上不配发。
    回了宿舍,方恒贴到侯珏身边问道,“爵爷,你觉不觉的咱们连长很牛?”
    侯珏瞄了他一眼,鄙夷一笑,“废话。”
    方恒嘴角抽搐,瞪了他一眼,抬腿踹到他小腿肚子,“怎么的?羡慕嫉妒恨?”
    “再羡慕嫉妒也比你距离近,吊车尾。”
    “操!”方恒吼了一声,扑上去揍人,侯珏往侧面一站就躲开了,勾着嘴角笑,目光明显奚落。
    方恒瞪了两秒,突然轻飘飘的推了他一下,掐着嗓子说,“德行,醋了就直接说嘛,我成全你,你求我,我就说你最牛~”
    侯珏失笑,摇着头走开了去,去拿饭盒,准备吃饭。
    方恒贴在后面不依不挠的说,“侯班长,侯排长,侯连长,侯营长,侯团长,侯……”
    “有完没完你!?”侯珏转身把饭盒甩给他,“集合,吃饭!”
    方恒抱着饭盒贴上去,“爽不?侯将军。”
    侯珏侧过身踹他,方恒跳开,完美躲过,比了个V的手势,笑眯了眼。
    排里的两名战友走过来,看了他们俩一眼,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侯珏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方恒,自己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方恒被带着出了宿舍,外面稀稀拉拉的站了10来个人,杨翌就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正在往这边看,方恒的眼弯了几分,笑开一口白亮的牙齿,递了个完美的笑过去。
    杨翌当即也恰到好处的回了个笑。
    两人一岔开头,方恒眼里的笑就冷了下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没理由,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就冲着杨翌不问是非的冤枉他,他就不喜欢杨翌,或者说,一开始,他对这个人就不待见。
    但是现在势必人强,他就普通一兵,杨翌是个中尉排长,他就不敢动弹,被压着,只能视而不见,冷漠相处。
    杨翌没跟着去吃饭,三个排混在了一起,由一排的排长带着,本来方恒也不在意,但是吃饭的时候就见到姗姗来迟的连长身后跟着杨翌,两个人从进了食堂就在低声说话,直到离开都没分开过。
    方恒猜着他们在说什么?会不会提到自己?连长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再值得期待了?
    他还记得上次杨翌贴在耳边说的话……慢慢玩……
    脖子上像是勒了根绳子一样难受,走也走不了,留下还不舒坦,时时担心对方给自己穿小鞋,只能努力的撑着,别让他挑出错来。
    这边,吉珠嘎玛吃完饭后带着杨翌去了警卫室,翻看了早前车棚里的录像,从显示屏幕上的画面可以看出来,自行车的气确实被放了,都是午休的时候干的,画面很清晰,但是对方压着帽檐低着头只能看到下巴,像是知道哪里有摄像头一样。
    可惜新兵连晾衣服那里也没有摄像头,两个人看了一个中午都没看出是谁,不过肯定是新兵,单是身上那套纯绿色的作训服就是证明。
    最后吉珠嘎玛让杨翌先回去带训练,自己把录像带拿走,打算结合新兵连大门和车棚的录像对照寻找蛛丝马迹。
    晚上,吉珠嘎玛留在了办公室。
    方恒还得继续接受指导员的语言荼毒,说实在的,并不是指导员说的不好,而是他听不下去。
    指导员说的太宽太广,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兄弟,哪怕是为了国家都在说,叫他别辜负了家里人的期盼,别因为自己的任性影响了前程,大话是一套一套,听得方恒觉得那都是距离很远的事情,根本就没法带入。
    但是方恒表现的很好,指导员说什么他都点头,就算是指导员问的话也答得头头是道。
    乐正东总觉得不太对,又抓不错来,只能把人给放了。
    这边俩人才出屋,方恒就被吉珠嘎玛给截了下来,吉珠嘎玛让乐正东先回去后,就带着方恒去了办公室。
    方恒不知道什么事,一路忐忑的跟着,最后坐在了吉珠嘎玛的办公桌边上,瞅着面色不太好的连长,紧张的捏住了自己的食指,视线移开,落在喝了一半的茶杯,扬起笑说了句,“连长,我去给你添点热水。”
    “不用。”吉珠嘎玛眉心微蹙,开门见山的说,“我现在在查谁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哦。”方恒点头,不太明白的看着他,“查到了吗?”
    “你觉得该是谁做的?”
    方恒摇头,“不知道。”
    “真不知道?”
    “嗯。”方恒肯定点头,然后想了想,有些兴奋的开口,“连长,我能帮上忙吗?比如调查什么的?”
    吉珠嘎玛想了两秒,竟然点了头,“好。”
    “真哒?”方恒喜上眉梢,却没想连长让自己办这事多不合理。
    “嗯。”吉珠嘎玛把茶杯拿过来喝了口凉茶,淡声开口,“你们排长也在查,资料在他那里,你利用课余的时间和他讨论讨论。”
    方恒的五官一下挤了起来,不太愿意的嘟起了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吉珠嘎玛眉梢轻挑,露出了淡淡的笑,有点想在这小子头上摸摸,就像当初逗果果一样的冲动,但是到底没动,只是把茶杯放回到桌面上,“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和杨翌了,说个时间。”
    “连长……”方恒愁眉苦脸的看着他,“我能不能自己查?”
    “也行。”吉珠嘎玛点头,“需要多久?”
    “一个月……?”方恒看着连长不动声色的脸,又开口,“半个月……?”连长挑眉,只能继续改口,“一周……”
    “好,一周。”吉珠嘎玛拍板定案,然后把方恒给轰了出去。
    下了楼,被冷风一吹,方恒顿时泪流满面,暗自唾弃,多嘴!多嘴!叫你多嘴!!
    过了一会,转念一想,既然这事已经没有盘旋的余地,再加上被冤枉的是自己,要是真能把凶手抓出来,到时候当着全排的面狠狠的砸在杨翌脸上,那种感觉肯定很舒坦。
    但是,两天后,方恒终于发现梦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被排挤了!!
    整个排,不,整个新兵连,除了侯珏和岳梓桐、石磊和他说话外,所有人都不愿意理他!
    那些人对他视而不见,就算是带着一脸笑过去,换回来的不是个冷脸,要不就是个不冷不热的表情,更有夸张的,直接偏头就走过去了。
    当然,那个夸张的可以不计,因为他们早就结下了梁子。
    方恒瞅着魏亚阳的背影,眯起了眼。
    魏亚阳和侯珏关系不好,当初争班长的时候彼此就没少较过劲,后来魏亚阳见到他接电话后就跟八婆一样到处宣扬,他就把魏亚阳的外号当着全排的面叫了几次,结果两个人的梁子又深了几分。
    不待见?
    正常!
    方恒也觉得自己没劲,没脸没皮,明明知道两个人关系不好,还偏偏想要在魏亚阳身上套消息,如今换这么个脸,活该!!
    侯珏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眼底带着戾气,一路追着魏亚阳走了过去,手直接卡上对方的脖子,凑在耳朵边说了两句话,魏亚阳面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侯珏,侯珏沉着张脸与他对视,然后冷笑,大力搂了一下,转身走开。
    魏亚阳追着侯珏的视线收回,落在方恒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转身进了屋。
    方恒正准备去追侯珏,岳梓桐却走过来拍了拍他,然后揽上肩膀,把他带到了平日里偷偷抽烟的地方,给他发了支烟。
    方恒接过烟,瞅着岳梓桐,“怎么?”
    “你这么查没用。”
    “?”
    “我来问吧。”
    方恒的眉梢又挑高了一分。
    岳梓桐蹙眉想了想,“能整到杨翌头上的人肯定是被收拾过的,平日里表现好的可以不考虑,主要就是几个表现差的,排里这样的人不多,挨个谈话就好。”
    “对。”方恒点头,吐了一口烟,“你和爵爷问?”
    “爵爷不行。”岳梓桐摇头,“表现太好了,招人嫉恨,最主要他也没心发展人际关系,就跟我们几个好,不合适。”
    方恒往他那边挪了两步,撞了下他的肩膀,“你倒是八面玲珑啊,回头当指导员不错。”方恒这话没错,岳梓桐不单和他们关系好,和排里、乃至整个新兵连的每个人都能说上话。
    岳梓桐睨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傲然,“我冲着政委去的,指导员?委屈我了。”
    方恒失笑,“也是,不干到师政委,可惜你这身本事,诶,能查到吗?”
    “不好说。”岳梓桐摇头,眉心微蹙,“谁干了不得埋着藏着?我最多是旁敲侧击猜猜看,诶,对了,军区不都有‘狗眼’吗?你怎么不找连长要?”
    “狗眼?”
    “监控录像。”
    “……”
    岳梓桐沉默了一会,开口,“我觉得连长在玩你。”
    “诶!?”
    “咱们这是侦察营,查什么查不到呢?还得让你帮忙查?摆明了有目的。”
    方恒抿紧了嘴唇,抽了两口烟,有点不甘愿的说,“连长让我和杨翌一起查,我知道他意思,想让我们关系好点,但是,我不乐意。”
    “……”岳梓桐扭头看他,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很久,开口,“那你就别管这事了,他们早晚能把人抓出来。”
    谁知道方恒却摇头,“我想做这事,自己查,查出来了告诉所有人,我没错,是杨翌冤枉的我!”
    方恒说到最后声音压了下去,不是低落,而是咬牙切齿,带着怒气,这些天被人排挤,憋屈的已经够够的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改变现状,不是为了让他们向自己道歉,而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没错,错得是没有调查就妄自下了结论的杨翌!
    岳梓桐却开口说道,“其实大家未必觉得是你的错。”
    “!?”方恒挑眉。
    岳梓桐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么说吧,当初你气到动手,那种反应很多人心里差不多都有底,但是比起觉得你被冤枉了可怜,你给人更多的感觉是狂,你和爵爷在一起,两个人做事都非常的高调,太过出众,就是不好。”
    方恒愣住,耳朵里听着岳梓桐说,脑袋里却闪过了侯珏当初酒醉后说的话——到了军队咱俩一起称霸,管他老兵首长的,见一个收拾一个,见两个收拾一双!
    这边,岳梓桐继续说着,“可能我说这话你爱听,所以我说了你也别多想,就是想给你提个醒,爵爷狂,狂的有底气,但是你没有,你和爵爷走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说到这里,岳梓桐停了话,后面的话难听,说到这里足够方恒明白了。
    果然,方恒的面色冷了下来,直勾勾的瞪着岳梓桐,“你也这么认为?”
    “我说了,让你别多想。”岳梓桐苦笑,“到了军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就是你,那时候你挺可爱的,当然,现在也不错……”
    方恒捏在烟上的手指紧了几分,眼底的眸色暗沉不明。
    岳梓桐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算了,话说了这些,我就直接说了吧,要不像爵爷一样把自己的本事亮出来,高调也高调的有底气,要不就像我一样,低调点。”
    本来方恒听了开头心情不太好,但是却被岳梓桐的低调给激得笑了起来,他无力的看着岳梓桐,“是,你低调,确实。”
    岳梓桐不爽挑眉,“我怎么了我?我够忍着了。”
    “没。”方恒摆手,舔了舔下嘴唇,“低调,我承认,努力想低调的高调人。”
    “……”岳梓桐摸着下巴,勾起了嘴角,“看得倒透彻,知道我怎么来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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