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家是儿子想跟父亲吃顿饭不容易,我却跟人家相反,连跟儿子见一面都很困难。」虽然发牢骚没什么用,霍总裁还是忍不住嘀咕一下。
霍均曜淡然的一笑,「爸,你年纪越大越爱唠叨。」
叹了声气,霍总裁沉重的说:「我是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你的身体怎么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可是眼神不经意的透露了关心,从父亲那头已经变白的头发,他可以感觉到父亲再也不是那个霸气十足的商场巨人了。
「最近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我想再过个几年就要躺在床上让佣人伺候了。」像是有意又好像无心,霍总裁一下子揉揉太阳穴,一下子轻捶胸口。
「你平时不是很重视保健吗?我想再过个十年,你还是会像现在一样活跃在商场上。」父亲在他眼中一直是一个不会倒下来的巨人。
皱着眉,霍总裁摇头道:「再过个十年,我就七十二了,我又不是没有儿子女儿可以继承事业,干么这么辛苦的打拚?」
「如果你希望早一点退休,就应该让哥哥做好接班的准备。」
摇了摇头,霍总裁不会因为自己的儿子就产生偏颇,他很清楚自己孩子的优缺点,「绍云太吊儿郎当了,他不适合接下这么重大的责任。」
「大姊很适合。」
「在某一方面来说,绍铃最像我了,可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现在她是人家的媳妇,还是两个孩子的妈,我不能自私的把霍家的担子丢给她。」
「虽然嫁出去了,她还是霍家的一份子。」
沉静了半晌,霍总裁语带恳求的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希望由你来接下霍家的担子,这不单单是为了成就我的私心,而是我认为你最有能力接下这份重担。」
「我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但我也不会腧越自己的本份。」从他七岁那年进了霍家,他就没有一刻忘过自己是情妇的儿子。
摆了摆手,霍总裁也不急着马上说服他,「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你的终身大事。」
「你用不着替我担心,我再晚个几年还是娶得到老婆。」
「再过个几年,你就一定会安安份份的结婚吗?」
「如果有对象,我自然会结婚。」
「你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她叫林晓蕾是吗?」
霍均曜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问题,当初他是允诺晓风会照顾蕾蕾,但是他抱持的心态是父亲的角色,他还想将来帮她找个好对象,没想到,自己竟然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界线,现在,他怎么可能把她嫁给别人?
「反正你们迟早要结婚,你就早一点把人家娶进门,不要让人家等太久了。」
「如果我想结婚,我自然会结婚。」他当然可以娶蕾蕾,可是,这么做对她公平吗?除了一张结婚证书,他还可以给她什么?他希望她快乐幸福,问题是,对一个不懂得爱为何物的人,他如何给别人快乐幸福?
顿了一下,霍总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晴瑛?」
脸色微微一变,霍均曜的声音瞬间降到零下,「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果你真的认为那件事对你来说已经过去了,你就必须真正打从心里原谅她的背叛,否则,你一辈子无法挥别过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想过去的事,你也不要再提了。」
「身为父亲,我当然会担心儿子。」
「你还不如把心思摆在哥身上,他比我更值得你担心。」他没有怀疑过父亲对他的爱护,正是因为父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霍夫人痛恨他,霍绍云更是事事跟他作对,霍家的女儿们虽然不会找他麻烦,却也不曾给他好脸色。
「他很懂得为自己争取权利,他最不需要别人为他操心。」
「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也只好靠争取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虽然霍绍云曾经狠狠的伤他,但是他并不恨「他」,他可以明白「他」内心产生的焦躁和不安,「他」可以输给别人,却不应该败给他这个外来的弟弟。
「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担心自己的地位被人家威胁,他应该学习当个成熟的人。好啦,不说这个,有时间,你要到总公司走动走动,一来熟悉公司的环境,二来可以跟大家有个互动。」
「我知道。」
拍了拍肚子,霍总裁迫不及待的说:「我吃饱了,我们去喝一杯吧。」
「好,不过,我们先约法三章,你不可以喝太多了。」
「是。」霍总裁还煞有其事的行了一个童子军礼,此刻的他不是商场上的巨人,他只像一个渴望讨孩子欢心的父亲。
*** *** *** ***
回到家,大伙儿已经进入梦乡了,通常,霍均曜会先返回房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再下楼喝杯睡前的热牛奶,可是今天走到楼梯口,他却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失神的望着林晓蕾位在另外一头的房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往那里走去。
轻轻打开房门走进去,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凝视着总是喜欢把自己包成粽子的睡美人,眼神有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那时候她从国中毕业准备升上高中,看起来很青涩,可是,却像阳光一样灿烂得令他不敢直视,当时他就有一种感觉,千万不能靠近她,也许,他早就知道她拥有打乱他生活的本事。
对于他这种内心yīn暗的人,他最害怕遇到的莫过于她这种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人,阳光一旦照射到yīn暗之处,所有的污秽困窘就再也藏不住了,他在她面前势必原形毕露,然后她会发现,其实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刚强,他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可是,命运之神偏偏安排她走进他的生活,好友的死亡让他们两个有了交集。
蠕动了一下身子,林晓蕾唇角下垂,好像是作了什么令她难过的梦。
没办法控制自己,霍均曜伸手轻抚她的唇角,她像被电到似的抖了一下,然后,毫无预警的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接,她游走在梦幻和真实之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认清楚他真的近在眼前,当下,很自然的反应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我喝了一点。」
虽然答案一如往常,可是眼前的情况似乎又不太相同,因为他今天看起来相当清醒。「那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
情况果然不一样,往常这个时候他会爬上床,然后硬是把自己塞进她的被子里面,接下来当然是脱她的衣服……那种限制级的镜头还是别想了。
坐起身,她不自觉的满含期待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听见妳房里有声音,我以为妳作恶梦。」没想到他也会沦落到撒谎的处境。
皱了皱鼻子,林晓蕾嗤之以鼻的说:「你耳朵一定有问题,我才不会说梦话。」
「妳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说梦话?」
瞧他的样子,不像在胡说八道,她的信心不由得产生动摇,「……至少,我以前没有说梦话的纪录啊。」
「从今天开始妳就有纪录了。」
顿了一下,她还是不死心的问:「我说了什么梦话?」
「妳的梦话断断续续,我怎么听得出来?」
「你骗人。」
「我没必要骗妳,好啦,既然妳没事,我回房间了。」霍均曜连忙起身准备落跑,再扯下去,他说不定会改变「供词」。
「等等,你把人家吵醒了,怎么可以这样子一走了之?」
「妳可以再躺下来睡觉。」
「我睡不着了。」
耸耸肩,他一副事不关己的说:「那我也没办法。」
厚!林晓蕾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轻声一叹,他让步了,「那妳要怎么样?」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你陪我聊天,直到我想睡觉啊。」
「那万一妳到天亮了还不想睡觉,我今天晚上不就不能休息了吗?」
「……我又没有吃兴奋剂,我才不会到天亮了还不想睡觉。」不过,她现在看起来真的精神抖擞。
「这很难说,我可没有办法陪妳试试看。」
「算了啦,我自认倒楣好了,你本来就是一个没心没肝没肺的人,你想睡觉就去睡觉。」她孩子气的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有一瞬间,他冲动的想留在这里陪她,可是终究冷静下来,今天晚上他已经放任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到此为止吧!「晚安。」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林晓蕾沮丧的垂下肩膀,他真的就这样子丢下她不管,实在有够可恶!
算了,因为她说了梦话,他就特地进来关心她,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她就别要求太多了,不过,今天晚上恐怕要失眠了。
*** *** ***
弓起双脚缩在沙发上,林晓蕾将下巴搁在两膝之间,她觉得头好痛,她实在想不出来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方法吸引霍均曜的目光。
狂乱的抓了抓头,她真的快疯掉了,为什么她的脑子这么不管用呢?如果拿根棍子敲一下脑袋,她会不会变得比较灵光?
真是的,晨晨不是说,她会有贵人相肋吗?可是,她已经等了快一个礼拜了,她的贵人到底在哪里?
「小姐,妳有空吗?」曹伯轻声打断她的思绪。
「什么事?」林晓蕾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
「有个人想见小姐,不知道小姐可以给他一点时间吗?」
「谁啊?」她看起来正在跟曹伯对话,可是思绪还绕着原点打转。
「老爷子。」
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脑子这下子更混乱了,「怎么有人叫老爷子?」
咳!曹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小姐的反应实在很「天才」。
「而且,我又不认识这个人,他干么见我?」她很困惑的皱着眉,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闹了一个令人喷饭的笑话。
尴尬的一笑,曹伯还是赶紧纠正她,「小姐,老爷子不是人名,老爷子是少爷的父亲。」
「哦,少爷的父亲……」她像是见到鬼似的瞪大眼睛,接着砰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跌下去,天啊,她真的糗大了!
「小姐,妳还好吗?」曹伯担心的往前一探。
「我没事。」狼狈的爬回沙发上,林晓蕾一边傻笑,一边揉着撞着的膝盖。
「如果小姐时间允许的话,我现在就送小姐去见老爷子。」
「等等,那个老爷子怎么会认识我?」她在这里住了四年,从来没有看过霍均曜的父亲踏进这里一步。
「老爷子很关心少爷,他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到这里跟我们聊个几句。」
「喔,我可以上楼换件衣服吗?」她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这种感觉好像丑媳妇见公婆。
「当然,小姐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我只要十分钟就好了。」跳下沙发,她跌跌撞撞的跑上楼。
*** *** *** ***
坐在日式餐厅的包厢内,林晓蕾悄悄的打量坐在对面的霍总裁,他看起来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不过,他并没有霍均曜那种冷酷的气质,这一点倒是令她轻松了不少。
「妳跟我想象的差得很多。」霍总裁可是公然打量她。
「霍伯伯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以为妳应该再年长一些。」其实,他真正想传达的讯息是--她看起来好像未成年少女,经由曹伯,他当然知道她今年大学毕业了,可是,他难免会有刻板的认知,总觉得站在均曜身边的是那种温柔妩媚的女人,而不是她这种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小女孩,不过,这说不定就是均曜无法抗拒她的原因。
一张脸垮了下来,她很无奈的说:「我先天营养失调,就是再过个十年,我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这样子很好啊,女孩子都喜欢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小。」
林晓蕾勉为其难的回以一笑,可惜,她现在一点也享受不到这个好处。
「我临时请妳出来见面,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没事干……我正在找工作,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请问霍伯伯找我有什么事?」真是的,没见过她这么笨的人,她想成为人家的儿媳妇,竟然还把自己的游手好闲曝露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找妳聊聊。」
虽然她脑子不太灵光,可是,她还不至于傻呼呼的搞不清楚状况,霍氏集团的总裁怎么有闲工夫找她聊天呢?他见她当然是有目的,而目的一定是跟霍均曜有关嘛,因为那个家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啊。
「霍伯伯,我的脑子不太会转弯,您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好惨哦,她怎么老是把自己的缺点曝露出来?没办法,事实是很难掩饰。
不错,他喜欢这个丫头的直率。「我就直说了,妳是不是很爱均曜?」
羞答答的半垂螓首,她总算有点女儿家的娇态,「我是很爱他,可是,他好像不太在乎。」
「妳知道均曜七岁那年才被送到霍家吗?」
「我知道。」哥哥生前就告诉过她。
「当时,均曜并不知道他母亲已经决定把他送回霍家,等他发现母亲狠心的把他丢给一群陌生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脑海里从此留下母亲抛弃他的yīn影。」
想象当时的情景,林晓蕾可以感受那个小霍均曜的恐惧,不过,她相信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想,他母亲把他送回霍家应该是有苦衷吧。」
「一个母亲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放弃孩子,她的私心是可以被理解,何况,她是在那种不名誉的状况下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对孩子来说,母亲抛弃他却是事实,他很难谅解。」
「她真的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放弃孩子?」
「她把均曜送回霍家之后,就嫁给一个外国人,然后搬到国外展开新生活,均曜从此再也没见过他母亲。」
「怎么会这样子?」霍均曜好可怜,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一个母亲不爱的孩子。
「我一直相信均曜长大以后会明白他母亲的难处,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确实挥别他母亲留给他的伤痛,为一个女人打开自己封闭的心门,可是,这个女人却抛弃他移情别恋,从此,女人和背叛者划上等号。」
实在是太震撼了,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哥哥生前为什么没告诉她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吗?不可能,他们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也许,他只是很单纯的认为感情的事应该由当事者自己开口。
「我会告诉妳这些,我是希望妳对均曜有耐心一点,他的心曾经受到伤害,他需要更多的爱和包容来抚平伤口。」
半晌,林晓蕾才缓缓的吐出话来,「我明白霍伯伯的意思,可是,我怕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抚平他的伤口。」
「我相信妳一定办得到,妳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个情况有点好笑,外人比她这个当事者来得有信心……她总不能泼他老人家冷水,现在也只能说:「我会把霍伯伯的话记在心上。」
霍总裁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我就可以放心把均曜交给妳了。」
*** *** ***
嘴里吃着牛排,林晓蕾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美味,因为她的心情糟透了!
「妳又怎么了?」看到好友一脸的苦恼,丁敏忍不住皱眉。
「妳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霍均曜,她根本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摇着头,丁敏相信这世界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死脑筋的人,「我真的受不了妳,半个月没见面了,妳就不能有所长进吗?」
无辜的撇了撇嘴,她一副好委屈的道来,「前两天,我听到一些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越来越暗淡。」
「什么事情?」
叹了声气,她把自己从霍总裁那里听来的事情娓娓道来。
「怪不得那个家伙冷冰冰的,原来他有一段悲惨的过去。」这是丁敏第一次觉得霍均曜不是那么讨人厌。
「连续遭受两次打击,他已经把自己的心门关起来了,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进入他的心。」林晓蕾很灰心的做出结论。
「我真的搞不懂妳,真正应该乐观的时候,妳反而变得很悲观。」
「情况对我这么不利,我怎么乐观得起来?」
送上一个白眼,丁敏忍无可忍的用手指顶一下她的额头,「至少,妳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那么保护自己啊。」
恍然一悟,她的眼眸瞬间燃起希望之火,「对哦,我已经知道原因,我就可以对症下药啊。」
「不错哦,这次反应挺快的嘛。」
因为不久之前,她曾经「拜师学艺」啊!这么看来,晨晨指的「贵人」就是霍均曜的父亲……不过,有一个问题依然没有解决,「我要怎么打动他的心?」
「用妳满满的爱打动他的心啊。」丁敏开玩笑似的道。
「满满的爱--」她喃喃自语的陷入沉思。
「不是有句话说,烈女怕男缠吗?其实,男人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妳把满腔的爱意化成积极的行动,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妳感动。」
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林晓蕾笑着频频点头。
「妳打算怎么做?」
右手食指摆在嘴巴中间,她神秘兮兮的说:「这是秘密。」
一个冷笑,丁敏受不了的吐槽,「算了,妳那颗脑袋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
「我都还没开始,妳就泼我冷水,妳这个人真的很差劲。」她不悦的噘着嘴。
「没办法,妳实在让人产生不了任何信心。」
「可是,霍伯伯对我可是很有信心哦!」
皱着眉,丁敏下解的摇着头,「奇怪,妳以前又没见过他,他怎么会对妳这个只会横冲直撞的人有信心呢?」
「呃……就是因为我横冲直撞,我才不会被霍均曜冷漠的态度打败啊。」
顿了一下,丁敏这一次反过来点头,「这么说好像有道理哦!」
「妳等着瞧,我不会永远处在劣势。」她现在变得雄心万丈了。
唇角抽动了一下,丁敏还是很难对她产生信心,不过,她是应该给点正面的鼓励,「好吧,我祝福妳渐入佳境。」
轻蹙娥眉,林晓蕾很困扰的说:「渐入佳境算是祝福吗?」
「妳不要太挑剔了,这总是一句好话吧。」
算了,丁敏本来就是那种比较实际派的人,她只要全力以赴就对了。
*** *** *** ***
一听见车库铁门启动的声音,林晓蕾立刻从沙发跳了起来冲到玄关,她首先把室内拖鞋拿出来摆好,接下来像个等候老公进门的妻子守在门边,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不知道霍均曜会做何反应?
终于,门打开了,霍均曜看到她确实很意外。
「你回来了。」她先蹲下身子帮他把脚上的皮鞋脱掉,同时换上室内拖鞋,然后站起身,几乎是用抢的拿过他手中的公事包。
这是干什么?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因为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肚子饿不饿?」她灿烂的笑容跟他呆怔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机械化的摇摇头,他想说话,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就是卡在喉咙出不来。
「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她随即三步并两步的走上楼。
「……不用了。」不过,这句话根本没办法传进她耳朵,因为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如果他再不振作一点,他的形象恐怕毁于一夕之间。
深呼吸了一口气,霍均曜调整好自己的思绪,然后迈开脚步上楼。
进了房间,他看见自己的公事包已经摆在茶几上面,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晓蕾从浴室走了出来。
「我已经帮你把睡衣裤放在浴室里面,还有,我帮你加了好梦连连的精油,你赶快进去洗澡吧。」
老实说,他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不过,既然她已经放了洗澡水,他当然是先洗澡,不急,待会儿他再跟她沟通。
走进浴室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他想,这出莫名其妙的戏码应该到此告一段落了吧,可是没想到走出来的时候,她又有其他的花样。
「我帮你泡了一杯冬虫夏车,这对身体很好,你赶快把它喝了。」
瞪着她半晌,他总算找回自己的威严,「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觉?」
「我等你下班啊。」
「妳用不着等我下班。」
「我要确定你安全到家了,我才可以上床睡觉。」
「以前,妳不需要确定我安全到家了,妳还是可以上床睡觉。」
「所以,你一直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多关心你。」
他感觉自己的心房被撞击了一下,一股暖意钻进其中,虽然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他却可以感受到她传递出来的珍爱,可是,除了不知所措,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最近我突然有一种很深刻的感触,爱一个人就应该大胆的表现出来,否则就没有资格谈爱,你同意吗?」
仓皇的收拾自己紊乱的思绪,霍均曜怔怔的回应,「我没意见。」
做了一个鬼脸,她当然不会期望他的附和,「男人总是喜欢摆出一副大男人的姿态,好像多有气魄似的,可是一谈到爱就变得畏畏缩缩,马上变成了胆小鬼。」
「妳对男人好像很有意见。」
「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时间很晚了,妳赶快去睡觉了。」
「你还没把这杯冬虫夏草喝掉啊。」
如果他不想继续耗下去,最好顺了她的意,所以,他立刻拿起那杯冬虫夏草喝了。「这一次我喝了,以后妳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不行,这对身体很好,你这么劳累,怎么可以不好好照顾身体?」
「随便妳。」他再争论下去,她也不见得会妥协,他还不如由着她。
勾住他的肩膀,林晓蕾跳起来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低声道了一句晚安,然后捧着空杯子轻快的步出房间,她完全没看到他整个人像被电到似的无法动弹。
他突然有一种节节败退的感觉,她将会彻底颠覆他平静的生活……摇了摇头,冷静下来,他是怎么了?他有必要因为她的改变就变得大惊小怪吗?他只要维持住自己一贯的生活步调,根本不必担心她在玩什么花招。
第六章
他必须承认自己错了,他不应该小看她的改变,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有一种掉入万丈深渊的感觉,刚开始,他觉得自己应该采取对策回应,因此故意拖延回到家的时间,可是,当他看到她并没有放弃的坚持守门,那种强烈的愧疚感彷佛掐住他脖子的双手,害他快喘不过气,他也只能打消这个烂主意。
可是,难道就任由她继续向他进逼吗?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守不住防线,他们现在的关系势必产生变化,也就是他们的「情人」关系将彻底由暗转明,如此一来,她就是不向他要承诺,他也不可能不用婚姻来处理他们的未来。
既然不能由着她,那么,他应该如何阻挡她的攻势?之前,她只会一味的刺激他,可是现在,她用满满的情意温柔的包围他,面对这样的她,他只有情不自禁的陷进去,怎么还有能力反抗?
为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他必须暂时把自己从这个问题上抽离,所以趁着小周末的夜晚,他特地请好友出来吃饭,顺道欢迎好友接下他的工作重担。
「我敬你一杯。」霍均曜举起自己的酒杯道。
「干杯。」许俊彬很豪爽的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他也一口干了,放下酒杯,他再度帮两人的空酒杯斟满,「对不起,你来半个月了,我今天才有空宴请你,我还没问你习惯这里的工作环境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工作嘛。」
「以后这里就辛苦你了,如果你对公司的规定有不同的见解,你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调整,用不着太顾虑我的立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如何可以让自己的工作顺利推行比较重要。」
眉一挑,许俊彬一副受宠若惊的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套?」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他突然感到坐立难安。
哼了一声,许俊彬不客气的吐槽,「你这个人一向很强势,哪里懂得客套?」
rm疋吗?」这种时候除了装傻,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应。
微微倾身向前,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打探的味道,「你这几天不太一样哦。」
「有吗?」
「你没有发现自己这几天老是失神吗?」略微一顿,许俊彬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不合逻辑,「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容许自己卸下心防?算了,你就直接说吧,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神不宁?」
如果他的表现没有任何失常的地方,好友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他还不如避重就轻的给个答案。「我爸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很担心他。」
叹了声气,许俊彬很伤脑筋的说:「你以为只有晓风了解你吗?你好像忘了,我也是你的好兄弟哦。」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在我的面前睁眼说瞎话,还有,你也未免太健忘了,昨天霍伯伯还在媒体上亮过相,我看他的精神和气色都很好啊。」
「喔。」他难得这么困窘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双手在胸前交叉,许俊彬若有所思的瞅着他半晌,非常肯定的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心神不宁恐怕跟家里那个丫头有关吧。」
苦涩的一笑,看样子他非要给个满意的解答不可,「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小丫头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你终于想开了,愿意正视她长大的事实了?」
顿了一下,霍均曜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不希望她那么快就长大了。」
「因为这么一来就会改变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吗?」
他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晓风为什么要把蕾蕾交给你吗?」
「他知道我一定会把蕾蕾照顾得很好。」
摇了摇头,许俊彬轻声的说:「因为,他知道蕾蕾一定会成为你的守护天使,她会把爱和欢乐带进你的生命。」
虽然他对晓风临死前的托付有过很多的想法,而这从来不是他预期的理由,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晓风从来不是那种为别人添麻烦的人,「他」是那种带给别人希望的人,即使面对死亡的前一刻,「他」依然不忘了把希望送进他yīn暗的生命当中,而这个希望就是蕾蕾。
「我一直很佩服晓风,他总是把事情看得很透彻,不过,这也看得出来他有多放心不下你这个好朋友,你这个人太爱为难自己了。」伤脑筋的摇着头,许俊彬的口气转为调侃,「人要坦率一点,否则很容易得内伤。」
过了一会儿,霍均曜才缓缓的吐道:「老实说,我和蕾蕾未来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蕾蕾没有得到幸福,我也不会有幸福。」
「你有这样的念头,晓风地下有知一定会觉得很欣慰,不过,你要记得一件事情,他的托付并不是强迫你承担蕾蕾未来的幸福。」
「我知道。」蕾蕾已经成为他的牵挂,她不幸福,他又怎么会幸福呢?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和蕾蕾都可以得到幸福,来,这次换我敬你一杯。」许俊彬举起酒杯道。
「干杯。」他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 *** ***
叩叩叩!不等里面的人回应,林晓蕾主动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她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着刚刚烤出来的饼干和一杯热咖啡。「休息了。」
「我在工作的时候不要进来打扰我。」不过,霍均曜还是将目光转离前面的笔记型电脑。
「休息一不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你放轻松一点好不好?」她把手上的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到书桌的空位上,然后,她搬了一张椅子在他左手边的方向坐了下来。
看样子,她根本是打算赖在这里骚扰他,直觉告诉他,她肯定又有花样了。
「妳想干什么?」他不自觉的围起防备的城墙……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没办法在她面前遮掩自己的情绪。
嘻!她笑得好天真无邪,可是,这只让他所受到的威胁感更强烈,一也没什么,我只是认为应该善用你休息享用下午茶的时间,我来帮你修指甲。」
「……什么?」
「我注意到你的指甲很长了,应该要修剪了。」她随即从休闲裤的口袋取出一个粉红色小包包,那是专门用来收放修剪指甲的用品。
怔了半晌,霍均曜才找到声音回应,「妳不要胡闹了。」
「拜托,你能不能发挥一下配合度?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林晓蕾很有气势的伸出左手,语气带着命令,「你的手。」
他应该坚持自己的理智不要随她起舞,可是,他却顺服的把左手交给她。
「很好,现在你可以尝尝我亲手做的饼干,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哦!」打开小包包,她拿出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帮他修剪指甲。
这真的太可笑了,他肯定脑子秀逗了,可是瞧她专注的模样,他却连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都忘了……情况好像对他越来越不利了,在她不断进逼下,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冷冰冰把她挡在外面。
用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她总算完成左手的修剪工作,她满意的抬头对他咧嘴一笑,这才发现一件事--「你怎么连一块饼干都没吃?」
收拾自己的思绪,他难得如此轻松的打趣道:「我不知道妳有没有下毒。」
「我干么下毒?」
「因为妳一直对我权威式的管教方式非常不满。」
哈!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也知道自己的管教方式太专制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
「是啊,你也从来没有承认。」林晓蕾没好气的做了一个鬼脸。
「我做什么都是为妳好,我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作法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眉一挑,她一脸的质疑,「奇怪,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为我好?」
「如果妳这颗脑袋瓜有这么聪明,我就不用替妳担心了。」霍均曜不自觉的弯曲手指扣了一下她的脑门,可是下一刻,他显然意识到自己失常的举动,立刻将手抽了回来,他怎么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一下子缩短到数公分的距离?
不过,她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是,我就是笨。」
正了正自己,他试着结束这种愉快的气氛,「如果妳还要帮我修剪指甲,妳的动作最好快一点,我还有工作要忙。」
「好啦好啦。」她起身把椅子搬到他的右手边,然后伸出手,他立刻把右手交给她,她随即低头开始动工,不过,嘴里却忍不住嘀咕,「假日还在工作,你将来一定会死于过度劳碌。」
他不应该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很自然的就脱口而出,「那妳呢?」
仰起头赏了他一个白眼,她不忘了利用这个机会提出严重抗议,「这还用得着问吗?因为太闲了,我当然是闷死的啊。」
「我看妳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妳不是乐于当个悠闲没事干的人吗?」
「难道我要每天愁眉苦脸吗?」林晓蕾不悦的嘟着嘴。
见状,霍均曜几乎没有思考的就脱口而出,「不是,我喜欢妳这样子。」
她立刻笑得嘴巴都咧开来了,「真的吗?」
天啊!他说了什么?清了清嗓子,他别扭的道:「好啦,妳动作快一点。」
「我知道了啦,你赶快把那些饼干吃了,我保证没有下毒。」她笑盈盈的再度低下头为他修剪指甲。
无声一叹,他怎么会以为自己抗拒得了她的攻势?虽然理智不断的提出警告,可是他的心却越来越摇摆不定,他已经迷恋上这种被她纠缠的感觉……他是不是应该什么都不要想,顺从情势的发展?
*** *** *** ***
虽然忙得满头大汗,身上都是臭死人的油烟味,林晓蕾却笑得好开心,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当霍均曜看到她为他精心制作的爱心便当,他一定会很感动。
啦啦啦……她忍不住哼哼唱唱了起来,偶尔舞动身体扭扭屁股,她做出来的便富真是色香味俱全,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
「小姐,妳在忙什么?」曹妈闻着阵阵的香味来到厨房。
「我在帮少爷准备午餐。」
「少爷今天要回来吃午餐?」曹妈一脸的疑惑,少爷怎么没告诉她呢?
「不是,我要带便当去公司给他。」她献宝的把自己刚刚打点完毕的便当凑到曹妈面前,「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吧!」
胡乱的点了点头,曹妈现在比较关心另外一件事情,「这是少爷的意思吗?」
右手食指点着自己的脑袋瓜,她很得意的说:「这当然是我的意思啊。」
「公司有员工餐厅,小姐用不着这么麻烦。」
翻了一个白眼,她不以为然的说:「员工餐厅的饭菜哪能比得上我的厨艺?」
「可是,少爷不喜欢人家去公司打扰他。」
「我只是送个便当,又不是要打扰他。」
「这……」
厚!「曹妈,妳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就不相信送个便当也不行。」
「不是,少爷这个人行事很低调,他不太喜欢引人注目的事。」
拍了拍曹妈的肩膀,林晓蕾诚恳的提出保证,「我会保持低调,不会大声喧哗。」
「……」曹妈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曹妈,妳不用替我担心,如果真的挨骂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又不是没挨过骂。」她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张着嘴巴半晌,曹妈总算找到最婉转的措词,「我不希望小姐受委屈。」
「我不怕受委屈,他只要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
闻言,曹妈终于无话可说了,小姐对少爷如此用心良苦,不管她做什么都很值得鼓励。
「妳等着瞧好了,一旦他吃了我做的爱心便当,以后他会恨不得我天天帮他送便当。」她对自己的厨艺可是非常有信心,她这一方面是遗传自母亲,她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在厨房学习,当时,她大概是觉得厨房的工作很好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对这方面的领悟力似乎特别高。
「我还以为小姐只会做蛋糕那类的点心。」
「高中的时候,我可都是自己准备便当哦!对了,我有多做了一些,待会儿午餐妳就不用忙了。」盖上便当盒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小手提袋,她再转身从冰箱取出摆满水果的保鲜盒,餐后一定要来点水果。
「小姐,我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通知少爷?」
「不要,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出发了。」
这肯定是个惊吓,但是不是惊喜,那就很难说了,不过,曹妈已经不忍心再泼她冷水了,现在她只能祈求少爷顾虑到小姐的面子。
*** *** ***
进了霍氏传播的办公大楼,林晓蕾就东看看西看看,一路慢慢的晃到招待人员所在的柜台,「妳好,我找霍均曜先生。」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因为眼前的女子要找的人是执行长,柜台小姐很自然的打量了起来,这个女孩子绝对跟公司的业务没有关系,她肯定还是个学生。
「没有。」如果事先预约,她哪有办法给他惊喜?
「那请问小姐有什么事?」
「我来送便当。」为了证实自己所言属实,她还刻意举高自己手上的袋子。
「嗄?」
「他不知道我今天要送便当给他,我不会打扰他,我送个便当就离开。」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呢?迟疑了一会儿,柜台小姐还是决定通报比较妥当,「小姐,请问妳贵姓大名?」
「林晓蕾。」
「林小姐,请妳稍待一下。」柜台小姐拿起电话连系霍均曜的秘书,小心翼翼的把眼前的情况向他解释清楚,原本,他的反应好像她是打电话上去捣蛋,可是一听到送便当的人是林晓蕾,他的态度马上转变,立刻要她请林晓蕾搭电梯上楼,他会在电梯口等候。
放下电话,柜台小姐也变得恭恭敬敬了起来,「林小姐,请妳直接搭电梯上六楼,执行长的秘书会带妳去见执行长。」
「谢谢妳。」有礼的一鞠躬,林晓蕾搭上电梯上了六楼,杨秘书立刻把她安置在霍均曜的办公室,因为霍均曜还在开会,她也只能边喝咖啡边打量四周消磨时间。
站在门边,霍均曜静静的凝视那道好奇的身影,他真的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来这里找他?她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新花招?
真可笑,他竟然开始期待她的新花样,如果他不是疯了,肯定是中邪了。
终于把这问办公室观察完毕,林晓蕾无聊的转身准备绕回沙发,目光正好对上霍均曜,顿了一下,她立刻热情的冲到他身边,「你开完会了?」
点了点头,他强迫自己摆出公式化的嘴脸,「妳怎么来了?」
「我帮你送午餐过来。」她拉着他往沙发移动。
「午餐?」
「虽然这个午餐没有鲍鱼、鱼翅,可是营养美味俱全,而且是我忙碌了一个上乍的心血结晶,我保证你一定满意。」
「……这里有员工餐厅,妳用不着这么麻烦。」可是,他脸上却出现了丝丝的柔情,原本装模作样摆出来的冷硬姿态完全破局了。
「我不会觉得麻烦,我喜欢帮你准备便当。」
这一刻,他的胸口涨满了暖暖的幸福,可是,嘴巴上总要逞强一下,「妳是不是太闲了?」
嘟着嘴,她很委屈的控诉,「你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无声一叹,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脆弱了,「谢谢妳。」
「这还差不多。」她马上笑得无比灿烂。
这时,敞开的门上传来敲门声,杨秘书站在门边道:「执行长,余晴瑛小姐希望你可以拨空见她一面。」
脸色微变,他冷冷的道:「我现在有客人。」
「我已经向她表示过了,她坚持等到执行长有空。」
瞥了一眼灵活的双眸写满好奇和问号的林晓蕾,他不得不妥协,「你请她在会客室等一下。」
「是,执行长。」
杨秘书一离开,霍均曜有些焦虑的说:「妳赶快回去了,晚上我会早点回家。」
虽然她对那个「余晴瑛」好奇得要命,可是现在她只能说:「好啦,你要把便当吃光光哦!」
「我知道。」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动,他突然倾身向她靠过去,无比轻柔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回家的路上小心。」
「嗯。」因为他的吻,她整个人像喝了酒似的飘飘然的,至于「余晴瑛」这个名字,她当然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 *** *** ***
旧情人久别重逢应该是什么样子?虽然这对他们来说是无可避免的事,可是他却不曾想过这一刻的情景,毕竟,他已经彻底把这个女人从他的心底抹去,见面又如何?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从母亲的抛弃当中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所以尽管眼前这个女人狠狠的伤了他,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
「你一定很惊讶吧。」余晴瑛难掩激动的心情,虽然分手了十年,但是她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背叛,因为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他就一直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
「请问有何指教?」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霍均曜保持一贯冷漠的态度。
眼神转为落寞,她当然不敢期望他会很乐意见到她,但是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波动。「你还是没有办法原谅我对不对?」
「妳应该不是来这里叙旧吧。」
苦涩的一笑,余晴瑛吐了一口很长的气才缓缓的道来,「我以前根本不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也会落到我头上,如今尝到那种被人家背叛的滋味,方知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差劲。」
「我不明白妳到底想说什么。」
「我发现绍云还有别的女人,我甚至怀疑当初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想把我从你手中抢过去,而我竟然傻呼呼的上了他的当。」
「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一直很清楚霍绍云是抱着何种心态抢他的女朋友,否则,「他」不会在得知他和晴瑛谈恋爱之后才加入战局,「他」认识晴瑛的时间总是比他多了五年。
「我知道,这是我自食恶果,现在,我才明白你当时所经历的痛苦,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向你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欠你太久了。」
「我已经忘了。」
瞅着他半晌,她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均曜,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是不是应该放弃绍云,结束这段根本纠缠不清没有未来的爱情?」
以前,当她用这个模样看着他,他就会心软,当初,她就是这样子慢慢打开他封闭的心房,可是,现在他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心境,他们之间的一切终究结束了。
「这是妳的事。」
咬了咬下唇,她就是没办法不抱着一丝丝的期待,「如果当初你没有放弃我,我们两个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时间不会回头。」当他看到她半裸的依偎在绍云的怀里,那种伤害不单单是感情上的背叛,还有一种对自信心的动摇,他总是留不住在乎的人,所以即使她后悔认错,他们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他对他们的未来已经无法怀抱任何期待了。
略微一顿,余晴瑛的目光流转着淡淡的哀怨,「我真傻,时间不可能重新来过,不管我有多么后悔。」
「妳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我……没有了。」
「这里不是妳应该来的地方,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不由得想到蕾蕾那张好奇的脸,万一她们两个不小心碰到面,蕾蕾那颗小脑袋很可能会胡思乱想。
「你是不是希望我跟你保持距离?」
「我的闲言闲语已经很多了,我不想增加不必要的困扰。」
「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她对他彻底死心了……她早该对他死心,可是绍云的「劈腿」让她不由得怀念均曜的专一,她忘了,那终究是十年前的事情。
*** *** ***
站在书房外,林晓蕾一次又一次的抬起手又放下,她突然追着霍均曜询问那个女人的身份,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可笑?老实说,她认为自己很可笑,因为感觉到霍均曜对那个女人的反应不太对劲,她就对一个连长相都不清楚的女人紧张兮兮,她真的是有毛病!
既然知道不妥,她就不要去碰触这个问题,反正,那个家伙也不见得会向她坦白。可是,她真的越想越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妳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了过来。
「我在想……」吓!她惊慌的转身瞪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一份资料放在书房,可是门被妳挡住了,我没办法进去。」
「喔。」她难为情的往旁边移动了一大步,这样子他可以进书房了。
不过,霍均曜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妳找我?」
「我……是啊。」她总不能说自己路过这里,她的房间又不在这个方向。
「什么事?」
「我……没事不能找你吗?」
「这么晚了,妳不可能闲着没事找我聊天吧。」
真是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因为脑子忙着想那个女人的事……这个不重要,她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我是要找你去花园看星星。」
「好啊。」
「嗄?」
「妳不是要看星星吗?」他轻轻的扬起眉,她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真可爱。
「对啊。」真的好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她是在作梦吗?他应该是天上的星星,而不是陪伴在她身边一起看星星的人。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走下楼。
当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她还迷迷糊糊没有回过神,没办法,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真实,她不敢相信他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
瞧她失神的模样,他打趣的捏了一下她的粉颊,「妳怎么变得那么安静?」
倒抽了一口气,林晓蕾孩子气的嘟着嘴,「好痛哦!」
「很好,这样妳才会记得自己是来看星星,不是来这里喂蚊子。」
「我记得,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她撒娇的勾住他的手,「难得你愿意陪我看星星,我怎么会忘记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
「如果妳喜欢看星星,以后我可以陪妳。」惨了,他好像越来越没办法控制理智的想宠她,内心的抗拒在面对她的笑容时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真的吗?」不过,她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右手,「我们打勾勾一言为定。」
「孩子气。」可是,他还是宠溺的顺从指示跟她打勾勾。
歪着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她轻柔的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
「什么梦?」
「幸福的梦。」真的不敢相信,她不但抓住他的目光,她还如此亲近他,她的前途好像越来越光明了,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她是不是变得太贪心了?刚开始,她只是想如何得到他的注视,可是现在,她还想要他的心,她是太得寸进尺了,没办法,爱上一个人就是会这么贪心。
他选择沉默,他没办法大声的告诉她,这不是梦,现在的一切全是真实的存在着,因为他也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他不敢妄想自己可以拥有幸福,所以,他宁可把此刻所感受到的当成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