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危安
《强取》
小叶抹干了泪,看到宋允清沉着的样子,执笔作画心如止水,她选了糙黄的宣纸,一笔一线勾的极认真,时间分秒过,宋允清没有什么不耐的神色,只是额头上冒了细细的汗。
公园区有许多老人锻炼身体,回家时路过于此,围着看的人竟然有了一小圈。
小叶看了看手表,她有点急:“小清姐姐……”
宋允清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时说:“来,帮我擦擦汗”
围着看的人倒是一个没走,老人家喜欢欣赏这笔墨之事,对于年轻人难免多了几分挑剔,但到最后,交流中的称赞声越来越多,“画的真好啊”“要是渲染上颜色就更好了”
最后一下收笔,宋允清蘸了清水把画上的墨给渲开,轻描淡写但厚重感明显,有个老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大气的手笔!”
尤其是那条横在群山间的瀑布,仿佛都能看到磅礴之势。这幅山水写意,够不上精致,但胜在气势,宋允清明白时间有限,使用的技巧也不同了。
小叶看的目瞪口呆,一时愣在那。宋允清脸色不太好,太过费心一下子松懈下来,身体软的很。
“小叶你快收拾一下,就在这打车去”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够了么?”
小叶用力点头,把宋允清的画放在原来的轴子里,“小清姐姐这样行不行?”她皱着小脸,大受惊吓而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宋允清把她推上车,说了一个字,“行!”
小清老师一向温柔,如此坚定的样子是小叶没有见过的,司机开始不耐烦的摁喇叭,“小姐还走不走啊?”
宋允清付了一百块车费,“师傅你不用找了,麻烦你尽快把她送到名城”
司机脸色缓和了,看的出很高兴,“绝不绕路,一定送到!”
小叶气喘吁吁的跑到赛委会,离截止时间还差三分钟,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整理了。
“冯迟,我是替冯先生送画来的!”
皱着眉的人一听冯迟这个名字,立刻眉目舒展,看向小叶的眼神也温和起来。
画交付到手中,小叶子终于松了气,回去的时候蹲在电梯里哭,还不知道以后有什么事呢,意浓姐必定是会知晓的,也怕冯先生生气,最怕的,是耽误这次画赛。
享有盛名的易和社,一向是圈内极有声望的社团,五年一度的画赛,联合画界翘楚,引得无数高手前往参赛,夺冠不仅是荣耀,更代表着前途无量。
野心与梦想,以及日后耀眼光芒,这些是足够的吸引。
本届尤以商界两个龙头企业的参加更为夺人眼球。冯迟,清远堂的冯迟,一个月前锋芒而归,从最初的二十人团队发展成如今规模的清远堂,他是传奇。
关于冯迟这个名字,实在是有太多故事,加之为人诚恳,深得前辈的欣赏,当年他还没有创建自己的事业,跟的那家公司有幸与宋氏洽谈,宋子休一眼看中这个年轻人,平日也有心推荐,时间之下,证明他没有看走眼。
冯迟是有故事的人,他的私生活保密度极好,只是朦胧知道他身边有过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据说来头不小,自他参加这次比赛,媒体更是猜测他与唐意浓的关系。
一向清高冷漠的唐意浓,竟然愿意替冯迟出赛,两个本无关系的人竟然一下子如此交心,其中缘由就像万花筒一般,纵然精彩,却也是雾里看花。
唐意浓请吃饭,看得出心情很好,阿乐在一旁捣鼓着红酒,“诶,看那个女生,漂亮吧?”
小叶已经闷声了很久,实在是被他推的厉害,无精打采的回应:“哪个啊”
“就是大厅中央弹钢琴的,穿白裙子的,那个比你漂亮的”
小叶眼都没抬,“哦”了一声,继续搅拌面前的果汁,阿乐狐疑,这丫头稀奇,换做平时肯定跟自己杠上了,今天怎么萎缩了,果汁都搅了半小时。
唐意浓端着盘子回来,踩着蓝色高跟鞋,在灯光下熠熠发亮,头发盘起,两缕头发在腮边弯了一个小波,精致的五官更添妩媚。
真正的美人儿,是她才对吧。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呐,好在顺利完成任务,休息两天继续努力,三天后出结果,半个月后是预决赛”
唐意浓眉眼笑开,语气里是志在必得,阿乐很开心,小叶低头咬着唇都快哭了。
“哟,小叶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唐意浓逗着他,“是不是今天交画时看上哪个小帅哥,别人却不喜欢你?”
阿乐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伊叶你不是应该习以为常了吗?”
本是得意的脸,看到她的反应后一下子尴尬了,“哎?你怎么哭了啊,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
小叶竟然哭的更厉害,眼泪从一滴滴变成一串串,最后趴在桌子上放声哭。阿乐握着刀叉
犯傻,唐意浓也不自然的抿了口红酒,最后清了清嗓子说:“小叶子,不要哭了”
“回画室我帮你教训阿乐,小叶子”唐意浓哄着劝着,阿乐在一旁黑脸了,手足无措恨不得给自己一叉子。
一听到“画”字,小叶哭的更厉害,抡起拳头就朝旁边的阿乐打,“喜欢漂亮女生就去追啊!你干嘛老是跟我说啊!是不是看到我受打击你特别高兴啊!”
指着他的鼻尖,“唐乐,你就是一肚子坏水,找不到老婆!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周围有人隐隐发笑,唐意浓也憋不住了,同情的看着阿乐,看着两人欢喜冤家的势头,生活还蛮多姿多彩。
小叶闷闷不乐的回家,只对意浓老实的说了句:“师傅,晚安”
经过阿乐身边时,狠狠踩了他的脚尖,疼的他脸色变青。
月亮一湾清冽在天边,踢着石头漫不经心的走路,小叶顿觉气场不对,抬头一看,熟悉的背影在大门口踱步,沉稳至极,一身黑衣勾勒出了男人坚实的腰身。
她吓死了,做贼心虚,好久才把话说圆实了,“冯,冯……冯先生”
冯迟转身,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和善,“伊叶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小叶还是很怕他的,冯迟不是什么和煦阳光的男人,经历锤炼气质,光看外表,这个人必定不是温室里长大的矜贵少爷。
他眉一皱,就知心情不顺。
“画是不是没送过去?”
小叶往后缩了缩,胆怯的说:“送,送过去了,意浓姐的送给赛委会了”
“画脏了,送不出手的”冯迟早已了然,干脆的问:“今日送过去的,是谁的画?”
小叶捂着嘴哽咽,“冯先生对不起,我真的把画保护的很好,不知道怎么盒子的锁就松开了,我提起来的时候画掉到了地上,正好有个小孩跑过来,他手里的咖啡都洒在了画上”
小叶子哭的很厉害,“真的对不起,我不敢告诉意浓姐,更不敢告诉你”
冯迟下巴微扬,嘴角紧抿,“你送过去的,是谁的画”
伊叶小声的说:“是……小清姐姐”
他眉一挑,而后眼色更深,沉默良久,“好了,我知道,意浓那边我去跟她说”
小叶子憋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松气了些,除了不停的说对不起,也不知道怎么弥补歉意。
“回去早休息”冯迟放缓了语调,他走过身边,小叶闻到别致的味道,不是香,更像一种标志,属于他冯迟独有的气息。
他转身对小叶说:“我不怪你”
*
五天后便是宋子休的生日,出于交际,对外必定大宴宾客,梁跃江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小到请帖样式,大到宴会所有流程的安排,都是他亲自操刀。
一些极有分量的业内前辈和政治官员,请帖的花式是不同的,上面的内容都是女儿亲笔所写,紫毫细握,一手小纂流畅至极。
下课回家后,宋允清抱着妈妈的手臂直喊困,在肩窝蹭了蹭,一副小赖皮的模样,宋子休对妻子笑道:“咱们女儿把你当梁跃江了”
宋允清把头埋在妈妈肩上,躲着笑红了脸。
实在困了,宋允清就去房里睡觉,梁跃江来的时候她还没醒。
早就把岳父讨好了,都是一家子人,打一拳不伤感情。凑到苏又清身边,梁跃江好话连篇,哄的她极开心,“妈,允清呢,还没下班?”
“她啊,今天累了,在睡觉呢”苏又清看了看时间,“快吃晚饭了,小江去叫叫她”
梁跃江轻轻推开门,床上的女人睡的很沉,把被子卷成一团抱着,驼色的毛毯盖着小腹。
“允清,起不起床?”
轻声叫着,她没醒,只是转了个身把被子踢开。睡衣撩到腰间,露出细致的皮肤。梁跃江贴着她的脸,一冷一热的刺激让宋允清终于睁开了眼。
“呵呵,小迷糊”梁跃江悦目,爬上床撑在她身子上方,“今天怎么了,这么累”
两人抵着鼻尖亲昵无比,闻着她身上的香,还有被单上隐约存在的自己的味道,梁跃江有些动情,在她颈子上细细的吻着,一路滑到她的锁骨,往下再往下,隔着衣服一口含上她胸前的小点。
宋允清不适的动了动,手抓进他的头发里,“小江,小江你起来”
梁跃江恩了声,“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爸妈在等咱吃饭”
恋恋不舍的爬起,梁跃江憋着欲,盘算着晚上怎么把小清老师吃下腹。他坐在床边,拍了拍肩膀说:“上来”
宋允清赖在他肩上,笑意赶走睡意,“小江你知道吗,我爸说小苏特别喜欢让他背,两人谈恋爱时,江北沿岸我爸背着我妈走了不下一百遍”
“得了,你别折腾我,江北沿岸如今都扩建,来回总得有个两千米”
宋允清把他搂的更紧,“小江我跟你说哦,今天我画了一张画”
“恩?”梁跃江微微侧头,“有不同吗?”
“冯迟参赛的画被咖啡泼脏了,小叶都快哭死了,然后我帮她重画了一幅……”
话还没说完,梁跃江脸色顿时变的冷冽,“画送过去了?”
“恩,不知道会不会选上,但总算没有放弃参赛资格”
梁跃江突然站起,宋允清没反应过来,“砰”的一下倒向了床,撑起身子,郁闷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神色复杂,看不出什么想法,但肯定是不高兴的,半晌,他说:“我讨厌冯迟,很,讨,厌”
一个字一个字的,他说的清晰,眉间有隐隐的怒意。
宋允清也是一阵烦,“以后不说了可以吗?”
“不是可以吗”梁跃江径直向门外走,“是,必,须,不,可,以”
*
吃饭时,宋允清脸色不好,没什么兴致的扒着碗里的饭。
“允清,不舒服?”
她对妈妈笑了笑,“没有,睡迷糊了”
宋子休淡淡的瞥了眼梁跃江,目光停在女儿身上时变温和,“在帮冯迟是么?易和社的画赛,他也参加了”
一听到冯迟的名字,梁跃江动作一紧,尤其看到宋允清点头的样子,手里的筷子都快被他捏断。
“帮帮忙还是可以的,你有分寸就好”宋子休扫了一眼梁跃江,小子,你是有多不爽啊。
他继续说:“冯迟的品性为人都不错,挑不出什么明显的缺点,这几年的历练,倒也是个奇才”
宋允清好奇,“爸,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一次生意里,我第一次见到二十岁的人有这般气魄和计谋”宋子休笑着说:“那时候你在你小醉舅妈家”
宋允清是在另座城市念的初中,三年都在小叔家住着,梁跃江只要有三天假期都会跑去找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宋天朗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年纪小小的就会千里追妻,每次来的扮相极风骚。
有次陈醉把他拉到一边,“小子,帮我做一件事,我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
那个“大”字被她拖的很长,末了补充:“是你家宋允清的”
梁跃江本来极淡定,听到后半句简直热血沸腾,“好!我帮你做!你说!”
陈醉从身后亮出一把剪刀,“呐,宋天朗的所有内裤在左边第三层抽屉里,你把它们全部剪个洞”
“噢,可别忘了,是裤裆那”
梁跃江年龄小,红着脸知廉耻,但为了那个惊天大秘密,他硬着头皮去行凶,结果中途被宋天朗发现,气的操起棒棒糖追着他打,“臭小子,毛都没长全,倒学会残害同胞了!”
当夜,宋天朗就把陈醉丢到房间狠狠干了一遍。
梁跃江扒拉着她的裤脚不放手,哭丧着脸说:“我要秘密,我要秘密”
陈醉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秘密就是啊,多吃牛奶煮玉米可以丰胸,你要替允清加油啊!”
后来毛孩长成成熟男女了,梁跃江用事实证明,牛奶玉米没有爱人的手有效。
从很小开始,从她凶巴巴的抢他的玩具开始,从她穿着花裙子对他浅浅微笑开始,梁跃江的世界,梁跃江的眼睛,从来只有一个宋允清。
这顿饭他吃的很不爽,嬷嬷刚收拾了碗筷,他就说先回去了。
宋允清急急跟了上去,“小江,小江”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宋子休笑的意味深长,臭小子,这么经不起刺激,就多说了几遍冯迟的名字,就让你如此炸毛,不好,不好。
*
易和社的顶层,俯瞰这座城。
评审会拟定最终入围名单,一切梳理完毕后坐在一起闲谈,他们都是极专业的人,不乏大师级的,画龄过半百有余,一生唯画是命。
“顾人北当之无愧,繁花图当真似锦,染色的技巧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七十有余的李须臾评论起这次的作品,对顾人北极为满意。
“这第二名其实更难得,再朴实不过的白描,竟能勾出山水的大气,这画者的灵气和悟性也不是一般人”
有人附和,“是啊,不足处就在细节上处理的不够细致,按理说,要是渲上色会惊艳许多”
门开,挺拔的身影出现,正装贴身,相貌极俊,就是气质太过凌厉。
“各位前辈今日辛苦”声音顿挫,却还是如他气质,带了三分清冷。
“危社长”稍年小的起身毕恭毕敬,年长的也是微微点头。
“我看了所有参赛的画,第一名当之无愧,这第二名少了零点五分”他坐到沙发上,看到所有人点头以示认同的模样,列举了一二名之间的差距,还有细数第二名画的缺点。
笑意一点点勾起,“易和社一向惜才,五年一届的画赛也是为了挖掘潜力之人,顾人北作画三十几年,在圈内也有声望,入围第一实至名归,据我所知,他的这幅作品精琢了一个多月,但你们可知……”
“你们可知这第二名用了多久”
细小的声音讨论,“必不少十天”“半个月吧?”“不会比顾人北少”
他笑,比划着手指,“不到两小时”
众人皆惊,就连年岁较大的画师也动容,怎么可能,只是差距0.5分,想不到时间上的差距如此不成正比。
“危社长,冯迟手下的画者敢问是哪位?”
有人帮忙回答:
“唐意浓”
*
今日最轰动和最受关注的事,便是宋氏家主的生日盛宴,名流政客,商界群雄,甚至是退隐多年但曾扬名不朽的李歧山也应邀参宴。
觥筹交错,奢侈至极。
无论哪方面,都显露出宋子休无人可代的地位。梁跃江以主家身份面对所有,宋家女婿,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公认,就待他们何时喜结良缘。
宋允清被派去接老爸年轻时的兄弟,礼服贴身,肩膀□,只有左边一条极亮的小钻肩带,梁跃江抽空去了更衣间,把她压在墙上狠狠吻,“把衣服换了再去,穿的这么少”
宋允清笑了,妩媚至极,“小醋坛子”
他哼了声,找了件外套把她裹得严实才放心,“早去早回,等你来了再开席”
宋允清偷偷亲了他一下,愉悦的走了。
冯迟肯定是出席这次盛宴,梁跃江当然不是小家子气的男人,待客之礼周到得体,见到让他不爽的人,这种场合还是有分寸的。
席间冯迟接了个电话,对方开口说:“冯迟,我是危安……”
梁跃江有留意,冯迟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差,即使在热闹的氛围里,依然明显感觉他的变化。
男人挂了电话,扫视全场,最后停在梁跃江身上,冯迟一步步走近,到最后几乎小跑。
“梁跃江!去找宋允清!”
*
“暖阳,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向阿虎呢?”
拍了拍小孩的脸,宋允清笑颜如花,刚才在车上看到向暖阳一个人坐在超市门口吃超大杯冰激凌,棒球帽拽拽的。
于是让司机停车,担心这小家伙是不是离家出走,向暖阳小朋友很前卫,闹出走已不是一两次。
“我爸鬼混去了,他最近认识一个以前村里的老相好”
小孩鄙视的眼神,鄙视的语气让宋允清一下子笑了,“人小鬼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好吃的?”
向暖阳圆鼓鼓的眼睛直转,“小清老师,你再去对面帮我买个超大杯冰激凌,我就跟你去”
宋允清无奈的摇头,小孩还要草莓味。
红灯已亮,如水车流停在人行道外,过马路,看时间,宋允清估摸着还来得及。
前方却有一个人逆着人流朝这边走来,宋允清本没怎么在意,她不经意一瞥,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那男人的目光太凶狠,小寸头极短,还有,还有藏在衣袖里却还是露出的刀尖,锋利寒光。
凶狠的目光就是追在她身上,这么有目标性和攻击性。
宋允清下意识的转身往回走,向暖阳还坐在那不高兴的撅嘴,“小清老师你回来干嘛呀”
“走,快走,暖阳快走!”宋允清大呼出声,刚想跑,拥挤的人群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的手腕死死抓住,往上举,再往前伸。
宋允清的手悬在了半空,抓着她的男人力道大,根本丝毫挣开不了。
身后的人已经走近,目露歹光,狠狠举起刀,对着她的手就要砍下去……
7、追求
宴会极盛大,丈夫的身份注定躲不过交际应酬,从嫁他开始,苏又清就在学习及适应。
“夫人,夫人”侍者急匆匆的走过来,得空休息的苏又清正在喝东西,耳环随着转头的动作,熠熠生辉。
“夫人”侍者很年轻,握着手机一直颤抖。苏又清问:“怎么了?”
“电,电话”他把手机递过去,嘴唇都有点白,“是,是关于小姐的”
苏又清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时间一秒一秒,“砰”的声,柔细的手一松,手机落在腿间,又滑到地上。
苏又清脸色苍白,半天不知道反应。侍者吓到了,也不敢去扶她,正准备去叫人,苏又清突然站起,推开他就往大厅跑。
“宋总可享儿女福了,贵公子完全继承您往日风采”齐辉的老总向宋子休敬酒,转而对他身边的梁跃江说:“梁经理上个月的并购案实在是赢的漂亮,以后还望多关照”
梁跃江客气的回敬,酒水一饮而尽,仰头时的动作潇洒利落。
“听说宋总的大小姐才华横溢,和梁经理真是一对璧人,我们都等着祝福这段姻缘,到时必是大礼奉上”
宋子休难得露出笑容,轻轻与他碰杯,“那自然是会通知齐总,儿孙自有儿孙福”
陪着宋子休转了圈,梁跃江就去西厅了,冯迟就是这时候朝他走来的,“梁跃江!快去找宋允清!”
他对冯迟一向不待见,或者说一山容不下二虎,两个出色相当的男人,在事业上,在生活里,牵扯到一丝利益和在意的人,都难以维持友好与和平。
冯迟凌厉的表情,还有宋允清这三个字,让梁跃江的心莫名一沉。
苏又清也在这时慌乱的向丈夫走去,宋子休一把抱住踉跄的妻子,“清清”
“女儿,女儿的手……”苏又清紧紧拽着他,眼泪都快逼出来了。宋子休脸色瞬间变冷,一场盛事喜宴,粉碎。
梁跃江早已冲了出去,车速飚的飞快,宋允清,宋允清,东江医院,被人送进去的时候满手的血,把衣袖染的透彻。
一路红灯直闯,车后不停咒骂,“小心死人,开跑车了不起啊!”
医院的病人多,梁跃江飞跑,上阶梯的时候甚至要摔倒,没人在意他狼狈的姿势,只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惶恐表情。
二楼左转,第五间科室,梁跃江在门口放慢了脚步,头脑一片空白,想不到原因,也不敢想后果。
推门,梁跃江看到医生在检查宋允清的手,而手上是一片红,他觉得呼吸困难,直到宋允清回头,“……小江”
她的脸色没有血气,看到来人就受不住的想哭。
“她的手,你他妈不给我治好,我杀你全家!”梁跃江揪住医生的领子狠言,眼睛通红气息不稳。
四十来岁的医生吓到了,完全被这男人的气势震慑住,“你,你先松开”他抖着声音,使劲掰梁跃江,“她的手,她的手没事,是假的,假的”
梁跃江的手劲更加重,猩红着双眼:“安假肢就叫没事?我现在就把你卸了!”
医生都要哭了,指着宋允清说:“叫保安,给我叫保安”
最后还是宋允清搂着梁跃江的腰把他拖开,“小江,我没事的,你冷静一点,不是血,不是血”
在马路上,男人没有砍下去,做足了样式吓到宋允清后,手一收,便把刀收了起来,拽着她手的那人,拧开一小桶红色油漆就这么浇了下去。
梁跃江愣了好久,死死盯着她的手,想到刚才腰间有力的劲道,再回头看了看被吓傻的医生,最后,沉默的牵起她走了出去。
梁跃江打电话报了平安,听到那端苏又清细碎的哭声,宋子休让他们先回来,而后去安抚妻子。
她和梁跃江都不说话,出电梯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用力的抱紧她,“允清……”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没事,就好。”
*
这一夜她睡的极不踏实,折腾到三点才勉强入睡,梁跃江把她按在怀里,这么强烈的存在感也没办法让她安心。
“允清你乖,别怕,我在”梁跃江说了最温柔的情话,怀中人渐渐入睡之后,克制了一天的情绪释放,他的眼神都yīn郁了。
本来是要帮她请两天假,宋允清不同意,另个美术老师休产假,她的班也由宋允清带,要是不去,耽误的课就很多了。
向暖阳请病假,小孩昨天被吓到了,回去就发了高烧,他爸爸向阿虎急死了,还以为儿子中了什么妖术,差点就要请道士到家里做法事。
宋允清一天精神也不好,冯迟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要找,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小清老师,以后画室就不麻烦你去帮忙了”
冯迟的语气很正经,宋允清甚至在想,会不会是自己重绘的那幅画的比赛结果不好。
她点头,“好”
冯迟缓了脸色,“抱歉”
他转身就要走,宋允清把他叫住,“冯迟”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她抱着六个班的作业本有点吃力,冯迟手一伸,稳妥的捞到了自己手上,风把画本吹开一页,本子上红彤彤的太阳露了出来。
“上次送去参赛的画……”
冯迟抬起头,听到她说:“是我画的”
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谢谢你”
宋允清微微低头,头发撩起一缕扫过鼻尖,再看冯迟时,她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
“恩,泼油漆那件事,是和这次参赛有关吧”
冯迟了然,却意外宋允清竟然知道,而且没有什么责怪,平淡的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呵呵”他突然笑了,“小清老师,你比你未婚夫要淡定很多”
中午的商业聚餐,梁跃江隔着人群对他举杯致意,轻轻一点,仰头喝下。冯迟晃了晃杯里的酒,梁跃江就从人群里逆流而来,嘴角的弧度不带半点温度。
梁跃江撞了他的肩,看似不经意,力道却大的很,“冯迟”
他咬字清晰,“冯,迟”
梁跃江笑意不减,声音的冰冷绕在他耳间,“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隔着距离看来,两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就像是在说笑交谈,两人穿的都是同色系的西装,却各有各的悦目赏心。
冯迟沉稳矜贵,梁跃江的气质,一看就出自名门望族。
众人都以赞赏的目光打量这两人,却不知和善的背后,是怎样的暗涌。梁跃江把声音压的更低,但却更狠厉:
“她要是因为你出事,我会杀了你”
冯迟面不改色,眼神淡然,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举着空杯对梁跃江轻轻一点,嘴唇沾了酒水,微抿的动作很从容。
听到此事后,陈扬很来兴趣,“原来,梁跃江有个这么大的弱点”
冯迟摇头,“你真以为,她是他的弱点?不要忘了,宋允清是谁的女儿”
陈扬沉默,宋允清自小就被宋氏保护的很好,宋子休明白,最好的保护,就是尽量让她少受身份的困扰,所以,无论是商界还是媒体,只知宋总有颗掌上明珠,却不知宝珠是何人。
即使是去年的订婚仪式,盛宴上也杜绝拍摄,只言祝福。报刊杂志上的照片,都是梁跃江帅气的身影,宋允清的只是引人遐想的背影。
“梁跃江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不靠任何人,也一样出色”冯迟给陈扬倒了酒,自己也浅抿小酌,他说:“梁跃江太年轻,心浮气躁沉不了气”
冯迟放下酒杯,“陈远怎么样了”
“还要做三期治疗,估计……”陈扬想到哥哥,表情失落,“估计以后画画是难了”
冯迟叹气,“可惜了”
陈扬想到什么,拧眉说:“你不打算让宋允清帮你了吗?两小时,帮你拿到第二名,这颗明珠你真要放过?她比唐意浓还让人惊艳”
冯迟摇头,“我对她没目的,所以我不想牵扯她”
陈扬不赞同,“那唐意浓呢?”
“意浓?”冯迟嘴角淡淡的笑,“她和她不一样”
陈扬没弄清这两个“她”各指谁,冯迟在窗边,背对着看不到表情,他说:“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小学美术老师……”
*
唐意浓并不同意冯迟的决定,“公私分开,我正在为预决赛做准备,色彩是允清在调的,她走了,没人能接手”
冯迟说:“你不用担心,我帮你重新找人”
“不可能”唐意浓拒绝,“我的画不可能中途换人,没人找得到她的感觉”
冯迟沉默,不是什么好心情。唐意浓也是倔强的人,只是这次,明显的和冯迟较劲。
“如果你要换人,我就不画了”这是唐意浓最后撂下的话,她倒水,喝水,没看冯迟一眼。
“意浓,你在闹什么”他语气不重,脸上一层薄薄的怒意。
“反正少了我对你毫无影响”唐意浓有点负气,推开走近的冯迟就要出门。
冯迟也没拦她,“公私分开,也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宋允清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不会让她介入”
唐意浓停住微微一怔,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吗。
这暧昧不明却又叫人遐想挠心的话,不轻不重,恰好捉住唐意浓最细微的软处。
*
宋允清还是留在了画室,是唐意浓亲自过来的,她说的于情于理,宋允清这种性子是肯定不会拒绝,何况只差五个颜色,调完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宋允清告诉了梁跃江,抢在他发怒的前一秒抱住他,食指游离到他的小腹,在肚脐眼上轻轻的扫着,不出所料,梁跃江一下子温和了,渐渐的,还有点气息不稳。
“我保证,就明天一天了好不好,要不你陪我一起”宋允清最后还晃了晃他的手指,撒娇的说:“小江”
梁跃江没好气,冷冷的,“又是冯迟?”
她摇头,“是唐意浓,我帮她调的色,中途换人确实不妥”
“好了别说了,乱七八糟惹了一身事,明晚六点我去接你,你再乱跑,就把你绑了”梁跃江点着她的小脑瓜,“过完年一定要把媳妇取回家”
他懒洋洋的坐上沙发,对面前含笑的宋允清勾了勾手指,“爱妃快来伺候朕更衣”
她笑了出来,骂他没个正经。
*
宋允清来到画室的时候,唐意浓她们都不在,竟意外的,冯迟在这。
落地窗边,晨光清澈,透过轻纱折了进来,在他身上恣意温柔,冯迟转身对她笑,负手而立,这道身影,将画室里所有的纸上风景都比了下去。
他说:“小清老师,早上好”
宋允清低头一瞬,她觉得,冯迟真是个好看的男人,若是用笔描出,也是极生动的吧。
这一天,画室里就她和冯迟两个人。
冯迟虽参加了这次画赛,但还从未好好看过作画的过程,他很忙,挥金钱投成本,没有闲心去看一朵花的盛开,对商人来说,利益与结果最为重要。
“这是柠檬黄,这是微青”冯迟随着她食指的轻滑移动目光,宋允清挑起一支颜料在他面前晃,“加上西洋红,可以调出夕阳的颜色”
一说到画,她眼里都是清亮的光,宋允清生得一副好相貌,笑容融在日光里,很耀眼。冯迟慢慢的低头,倒是像在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画室很安静,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宋允清调色,洗笔,动作娴熟也认真,冯迟竟真的在一旁静静看了她一天。
而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宋叔会如此保护这个女儿,也领悟到梁跃江那日在自己耳边说“她要是因为你出事,我会杀了你”这句话的狠劲了。
宋允清画画时候的样子,太令人安心。不像专业画手的锋芒,就是浅浅淡淡的一抹存在,安宁之日,不忍打扰。
她执笔,她调色,她洗色盘,她弯腰拿画具时露出腰间细白的一截。偶尔会转头对冯迟笑一笑,然后继续工作。
整个画室,静默却宁静人心,冯迟突然觉得心有点乱,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争取某些东西。
“小清老师”递给她棉布擦手,宋允清吁了口气,撇撇嘴角说:“手真酸”
“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吗?”
冯迟突然问,她摇摇头,“我爸爸很喜欢你”
“嗯,宋叔是我恩师”
冯迟握住泡在水里的毛笔轻轻搅着,手指也很漂亮,“应该是七年前,宋叔把我叫到家里,在花园的草坪上……”
“你在逗一只哈士奇,你想吓它,把手握成拳头,结果那只狗一动,反而把你吓住了,往后退了两步绊到在地上”
冯迟眼带笑意,“我记得那天,你穿的是白色T恤,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
宋允清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她愣了好久,还是记不起,最后只是小声的说:“那还真是……很丢脸”
冯迟笑容更深,“然后就是前年的一次画展,有你们学校的优秀毕业作品,我看到你的了,那幅画是叫《临江》”
宋允清动了动嘴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看了冯迟好几眼,心里涌上的不知是什么情绪。
“宋允清”
“嗯?”印象里,冯迟很少叫她的名字,大多时候都是称呼“小清老师”。
“在学校里追你的男生很多?”
她摇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有人追过我”
冯迟倒也没有惊讶,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笑意温雅。
宋允清说:“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梁跃江”
漂亮且有才,性格也温柔,但宋允清真的,没有被男生追过,脸红心跳以及同学间的说笑,她一个都没有体会过。
因为青梅竹马的梁跃江,傲气如他,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就算是梁跃江,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追求过宋允清,两人一路相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甜蜜,也微酸,青春悸动的缺失,本来就是一种遗憾。
宋允清聊到这些表情有点不自然,正准备转移话题,却被冯迟的一句话惊骇,那种从头到脚都颤栗的感觉,让她险些站不稳。
冯迟的笑容像是突然定格,眼底的一湾温柔,吸住了她的视线,他说:
“那你要不要试试,被人追求是什么感觉”
继而,他缓慢的,对她伸出了手。
8、后续
《强取》8.“宋允清。”
“嗯?”
“在学校里追你的男生很多?”
她摇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有人追过我”冯迟倒也没有惊讶,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笑意温雅。
宋允清说:“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梁跃江”漂亮且有才,性格也温柔,但宋允清真的,没有被男生追过,脸红心跳以及同学间的说笑,她一个都没有体会过。
因为青梅竹马的梁跃江,傲气如他,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而就算是梁跃江,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追求过宋允清,两人一路相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甜蜜,也微酸,青春悸动的缺失,本来就是一种遗憾。
宋允清聊到这些表情有点不自然,正准备转移话题,却被冯迟的一句话惊骇,那种从头到脚都颤栗的感觉,让她险些站不稳。
冯迟的笑容像是突然定格,眼底的一湾温柔,吸住了她的视线,他说:“那你要不要试试,被人追求是什么感觉”继而,他缓慢的,对她伸出了手。
*站立身前的男人,一脸措愣的小清老师,加上这一室的墨香,混淆成复杂的感觉。
宋允清摇头,重重的摇头,她说:“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梁跃江”然后又小声补充:“对不起”“你脸红了”“恩?”她抬头,冯迟一脸的坏笑撞进眼里,他的手朝自己伸近了些,宋允清以为他要摸她的脸,掩藏不住的惊慌失措让冯迟笑容更开。他说:“别紧张,我只是拿画架上的笔”越过肩膀,带动的风擦过她的脸,衣袖上的香浅浅的,冯迟的手收回,晃了晃画笔,“这个颜色就是夕阳红对不对?”
宋允清摇头,“不是,它是用来画朝阳的,比夕阳要红一点”“小清老师,你跟它一样”冯迟把笔放到水瓶里洗色,“……我是说你的脸”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宋允清收拾画具,擦桌子扫地,与冯迟保持三米的距离,他站在窗边没有走动,静静的翻看画册,是唐意浓平日的练笔之作。
宋允清踟蹰了很久,“冯迟”“恩”他应声,简洁平淡,画本翻到第十页的时候听到她说:“……我还是不要试了”“被人追的感觉,我不要试了”声音一分一分变小,她完全没有体会到心跳加速的新奇感,相反,不自在和惶恐,浑身冒冷汗的感觉实在不太妙。
冯迟依然翻着画本,“恩”了一声表示听到。
离六点还有十五分钟,宋允清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冯迟突然叫她,“小清老师”宋允清抬头就看到他拿着一本杂志,“你的画在上面”铜版纸上一整版,印着宋允清的毕业作品《临江》,江南春水意境最美,扁舟之上小男孩握浆,堤岸绿意萌生,光着脚的女孩摇手远望。
画的下方写着,“清水泛一舟,临江念一人”。
宋允清也不惊讶,这幅画收录到学校的优秀毕业作品里,宋允清的本科院校在画界很有分量,刊登在各杂志也是惯例了。
宋允清站在冯迟身边,微微贴近看他手中的杂志,冯迟问:“《临江》,是为他画的吧”“是”她几乎没什么迟疑和思考,画者画魂,如果不是极大的信赖和了解,当年的《临江》也不会拿到全院第一的毕业成绩。
“为什么去做小学老师,你一定可以有更好发展的”“因为我什么都不缺……”
冯迟在听到答案后一愣,他手中的杂志被她翻页,纸张刮过大拇指痒痒的。冯迟明白了,宋允清这么安宁的性子,是因为物质精神她都不缺,繁华或是平静,身后有两个男人护她爱她,一个给她足够强大的亲情,一个,给她生猛无比的爱情。
“我和你恰好相反……我什么都缺,所以不得不去争取”宋允清的目光从杂志上收回,偏着头看他,冯迟笑了笑,“我母亲生我时去世了,因为难产”“那你爸爸不容易,把你带大很辛苦”“他也死了”看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冯迟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他没有娶我母亲,我在舅舅家长大”什么都缺,所以要去争取,所以冯迟争了一口气,缔造了他的清远堂,押上自己的命赌一场冒险,把清远堂所有的暗黑幕下交易悉数漂白,在商场上走的堂堂正正。
有人对宋子休说,“和清远堂合作,不用看财务报表和销售份额,只要合同上签的是‘冯迟’就足以定心”“小清老师,如果以后我有了女儿,也会像宋叔栽培你一样对她”冯迟眼里淡淡的笑,眼神都温柔起来,宋允清的心如针扎,梁跃江也说过类似的话,“生个女儿呗,生女儿最好,看咱爸把你喂的多好,白白嫩嫩能啃能咬,还可以带出去溜溜”彼时的梁跃江还煞有其事掰着手指算日子,“四月播种,五月长苗,六七八禁欲,九十月可以轻一点做,一眨眼咱宝贝女儿就出来了”女孩富养带福气,男人似乎都想有个女儿,当宝贝宠心尖。
“宋允清,你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样”冯迟的话让她回神,他侧脸微低,漫不经心的样子,“缺随性……你被保护的很好,也被束缚了很多”宋允清一愣,手指从杂志上移开,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门应声而开,梁跃江玩着车钥匙走了进来,“事情弄好了吗,我接你回家”宋允清和冯迟都转过头,一个惊喜,一个深沉,而梁跃江的眼神停在某人身上,微微眯起了眼。
梁跃江一副不友善的态度,冯迟也没打算跟他打招呼,宋允清转身对冯迟说了“再见”,他轻轻点头,梁跃江抬了抬下巴,明显不悦。
“小清老师”冯迟突然把宋允清叫住,目光落在她腰间有力的手上,不动声色。他清了清嗓子,对宋允清笑着说:“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逗逗自己”她了然,也是会心一笑,腰间的手倏地用力。
*梁跃江开车很猛,把跑车当飞机,宋允清每次坐都很忐忑,默默把安全带抓的更紧。
“刚才的事是什么?”梁跃江憋了好久还是问出了口,半天都没听到她回答,抠着方向盘指节都白了,红灯停车,他转过身咬牙,“我在问你话”宋允清一脸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梁跃江的火气灭了七分。
“以后的周末你都空闲了,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多出去走走,还有一些宴会,陪我一起吧,没有女伴很寒碜,以后结婚了,这些事你总得习惯”宋允清含糊的“恩”了声,没放什么心思。她不喜欢这些东西,豪门氏族的大小姐,哪个不是花枝招展活跃在各大酒会宏宴上,梁跃江打趣宋允清是养在深闺里的幽兰,“怕不怕我被人勾引了去?”
她老实的说:“我没想过”梁跃江无法避免的和各色人打交道,名媛淑女人才精英,加之他性格爽朗,朋友也是五花八门。但凡宴会,梁跃江从来都是一个人,身边未曾见过任何女伴。
梁跃江笑着握紧她的手,宋允清想了想,没有把冯迟说的话告诉他。
*冯迟仍在画室里坐着,唐意浓回来时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不开灯啊,怪恐怖的”“恩,忘了开”他似乎很疲惫,“东西都买好了?”
唐意浓点头,看到桌上一个装巧克力的空盒里满满的烟蒂,“你,在这待了很久?”
“一天”冯迟靠在沙发上,“意浓,帮我倒杯水好吗”唐意浓在杯子里放了一片柠檬,冯迟依然没动,坐在那闭目养神,唐意浓伸手搭在他肩上,迟疑了两秒,见他没拒绝,于是轻柔的按摩。慢慢的,手指移到太阳穴,顺着时针打圈,唐意浓的声音很温柔,“最近很累么?”
“每天都累”冯迟一把抓住她的手,“好了,别揉了,这双手是用来画画的”冯迟细细摩挲着她的小手指,“德国带回的药还有吗?我让小朝再给你调一些,关节不常疼了吧?记得每周二去李医师那儿泡手”唐意浓“恩”了声,生硬,细听才发现带着压抑的哭腔。
她快步绕到冯迟身边,攀着他的手顺势贴了过去,“冯迟”这两个字被她念的苦涩,“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能让你有半点喜欢吗……”
冯迟叹气,“意浓你已经二十六岁了,明年找个好男人嫁了,女孩子经不起等”
9、怒意
《强取》.第9章冯迟叹气,“意浓你已经二十六岁了,明年找个好男人嫁了,女孩子经不起等”“经不起等,可这么多年我就等了你一个”她突然落泪,冯迟却把她紧握的手一个一个掰开。
“你到底喜欢谁呢,以前是危欢,可她都去了那么多年了,冯迟你到底喜欢谁呢”“我谁都不喜欢”他端起杯子喝水,柠檬的酸味浸了出来,他拧眉。
唐意浓明白,冯迟可以喜欢任何人,就是不会喜欢她,一场车祸让父母重伤,唐承死前的回光返照,拉着女儿的手指着面前的男人说:“乖女儿,以后要听他的话,好好高考,晚上少吃糖啊,呵呵”彼时的唐意浓豆蔻年华,望着面前俊朗的男人很冷漠,他伸出手,“意浓,我是冯迟”这六个字,受人之托,意浓情重。
下楼买午饭的时间,再到病房时父母已经去世,医生正在拔管子,车祸让唐承的身体受了很重的外伤,血肉外翻很怖人,白布慢慢盖上他的脸时,冯迟挡在唐意浓面前,手掌盖住了她的眼,他说:“我会照顾你,不要怕”唐意浓这女孩,生来一股艺术家的气质,长的高挑五官精致,在五省联合画赛上一鸣惊人,曾有狗仔锲而不舍的追着她拍,说她有背景,被富商包养,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最后唐意浓忍无可忍,一把抢过记者的相机摔在地上,“再拍,我告到你破产”名气正盛之时,唐意浓远赴日本,一待就是好几年,她的作品不多,但每次展现惊艳人眼。直至此次易和社的画赛,第一个意外,清远堂参赛,第二个意外,唐意浓高调而归。
初赛之作《盛唐》不负重望,预选赛的《水墨》叫人心醉,0.5的分差位居第二,而据社长危安所言,这醉人的水墨,是不到两小时的创作。
画者唐意浓,冯迟的唐意浓。
冯迟最大的失算,是唐意浓对他的喜欢,而且这女孩儿一身蛮劲,18岁的告白,冯迟拒绝的很干脆,或者说还有些残忍,“你不要爱我,你爱我不起”唐意浓买醉的时候对好友苦涩的说:“再等两年,如果两年之后他还是这样,我就嫁人”两年之后,爱他正好十年。
穿最好的衣服,上最好的大学,请知名的画师,这些都是冯迟给她的,冯迟的私生活就是一个谜,没人知道谜底。
“比赛准备的怎样?”冯迟转移话题,把杯子放在桌上,“柠檬有些酸,下次加点蜂蜜”“恩”她说:“还有一个月,没有问题的”冯迟笑:“这次我亲自去送画,不会被咖啡泼脏”说到此事,唐意浓到底是介怀,气恼之余还有点酸涩,真正的一鸣惊人是宋允清。
“小清老师不会再来了吗?”
冯迟没有肯定,指了指一旁说:“颜色她都调好了,你去看看”唐意浓试色,再用不同分量的水去晕染,色彩渐变分层明显,是她满意的效果。不经意看到一边摊开的杂志,正是《临江》那一页,唐意浓心猛的一跳,空白的地方用黑笔写满了一个名字,那笔锋,字迹的力度,她怎么可能认错——冯迟,写了满满一页的“宋允清”。
*从画室出来已经很晚,冯迟把外套甩在肩上,手插着裤袋一派随意的模样。他的车前横了一辆拦住去路,车窗滑下,危安嘴角勾笑,“好久不见”冯迟一点也不意外危安的出现。
找了不起眼的酒吧,叫了廉价的啤酒。冯迟一口灌下,危安也是豪爽饮尽。
“你还真有胆啊,我的画赛你也敢来”冰爽下喉,声音蛊惑,危安长的太邪气,这意味深长的话换做别人,早就被吓寒了心。
“你要是公私不分,就不会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了”冯迟对waiter打了响指,重新叫了大杯啤酒,“危安惜才,众所周知”“冯迟我真该对你刮目相看,藏了一个唐意浓,还有宋氏的小姐,这是个无价之宝”危安玩味,“你挑女人的眼光,很上品”“宋允清不是我的人,你不要再伤害她”冯迟晃了晃杯中酒,声音很涩,“她是个好女孩”危安突然笑了,“好女孩和坏女孩,哪个出事你比较心疼?比如,危欢”听到危欢这个名字,冯迟脸色都变了,“下周是她的忌日,我没有忘记”“其实我很想要你的命,但危欢太喜欢你,我不想让我妹妹死后也不安宁”危安眉间无奈,自嘲的笑,“意浓,还好么?”
“决赛现场你会看到她”冯迟把钱放在桌上,“今晚我请”喝完剩余的,他准备走。
“冯迟”危安把他叫住,这男人一旦染酒,邪气更添三分,“你是个好合作伙伴,也是很爽的竞争对手,可惜啊,我妹妹的死不是你造成,但毕竟和你有关,我答应危欢不会动你,但不代表不会动你身边的人”“我喜欢意浓,不会为难她,别的人,就不保证了”危安举着酒杯微微一点,“别惹梁跃江,他的底线你比我更清楚,留着命,总有一天我要和你堂堂正正较量一场”酒吧艳红的灯着实刺眼,此刻的冯迟笑容清俊,屈起手指有节奏的扣了扣吧台:“惹不惹,我说了算”*温馨的卧房里,软扑扑的大床上,梁跃江枕在宋允清的腿上,小清老师在帮他剪指甲,“直接用啃的吧,多方便”宋允清作势把他的手放在嘴边,梁跃江猛的收回,“别!”
她咯咯笑,揉乱他的头发,“跟向暖阳一样”梁跃江捉着她的手吻,头也不老实的在她腿上蹭,“后天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吧”宋允清不喜欢这些交际应酬,以为她又会拒绝,不料竟应了下来,“好啊,这次我陪你去”梁跃江表达兴奋的方式就是直接把她按到床上,“梁经理终于有女伴了!”
*月白礼服贴身,浅淡的妆倒是凸显了她的气质,挽着梁跃江的手,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得体的笑,优雅的动作,听梁跃江介绍好多人她认识,一圈下来一个都没记住。
得空躲到外面园子,小清老师揉着脸捶着腰,事实证明她果然不适合这种场面。
礼仪悉数尽到,感受不到半点开心,和那群名媛淑女在一起,她们说的名牌明星,她一个都不感兴趣,有人说了一个笑话,个个捂嘴笑的开心,宋允清实在不明白笑点在哪。
全场唯一吸引她的,就是人群里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梁跃江。鲜衣怒马,光鲜华丽,他连笑容都爽朗耀眼。
“酒会还要多久结束?”宋允清问端酒而过的侍者,侍者恭敬回答:“两个小时”一听就头大,平时早就钻被窝了,叹了气,还是陪着梁跃江,对于这位宋氏小姐,见过的人极少,这会也不太敢套近乎。
一群人在角落小声交谈,“跃江的未婚妻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的耳钉上次我想买呢,说是被人定制了,原来是她啊”“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她的胸型挺好看的”“谁知道有没有垫啊……”
*回家的车里,宋允清靠着梁跃江的肩,小江握着她的手,“累了啊?”
“恩”“今晚开心么?”
“恩”“回我那?”
“恩”“做一次?”
“恩”小清老师累趴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梁跃江笑的好坏,得逞的说:“答应了不许反悔”她扑到他怀里,闷声,“奸尸”“很多人都喜欢你,穿黄色裙子的女孩”宋允清往他胸口蹭了蹭,惹的梁跃江精神振奋,“你介意么?”
“我只在意你”梁跃江喜上眉梢,把她抱的更紧,吻了吻她的头发,“今晚我的女伴最闪耀,以后每一次你都陪着我好不好”宋允清迷糊糊的“恩”了声,眼皮耷拉着,听到梁跃江说:“睡吧,别担心,等下我抱你上床”怀里的人儿一动,他轻拍她的背笑道:“只上床,不做,乖了”*把宋允清安置妥当,替她褪去礼服换上睡衣,梁跃江冲了澡出来发现她把被子踢到地上,自己也滚到了床边,“小猪,哪里都好就是睡姿丑毙了”梁跃江抱着她往床中央挪了点,多年的默契让宋允清太熟悉他的怀抱,蹭了蹭竟也没醒。梁跃江看了看明日的行程安排,“滴答”一声,新邮件提醒。
宋允清身边的被子摊开来,却是一夜未暖,旁边的位置空荡整晚。宋允清醒来时梁跃江就不在卧房里。以为他早起去忙公事,宋允清料理了一下也去学校上课了。
却不知,梁跃江不是早起,而是在屋里坐了一夜没有睡觉。自他看了那封邮件,心里的怒意就没有平息过。
邮件的内容,只是一段视频:午后阳光温暖的画室,宋允清和冯迟的对话,画板上各种明艳的试色,以及冯迟微扬的嘴角和从容的告白,他说:“那你要不要试试,被人追求的感觉”“咔”的声,画面一黑,视频完结。yīn沉的下去的,还有梁跃江的心。
这封邮件,没有标题,发件人不明。
*大清早被敲门声惊醒真不是件好事,不,应该说是砸门声,冯迟的居所简洁至极,家具也是少之又少,从装潢的风格就可以看出屋主的喜好。
显然,冯迟是个喜欢清静的男人。
揉着太阳穴,睡眠不足头疼的很,白色T恤勾勒出他紧实的腰身,六点不到!冯迟再好的教养也面露不悦,然而更不悦的事情还在后头。
对上指纹,“滴”的一声,门刚解锁,重力撞击门板“腾”的下反弹而来,冯迟伸手一挡,动作再凌厉迅猛,还是被震的手发麻。
梁跃江走了进来,握起拳头不由分说的砸向了他的脸,冯迟一躲,脸颊还是被梁跃江的大拇指擦中,火燎一痛,然后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蔓延开来。
梁跃江狠厉,“冯,迟!老,子,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