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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关键时刻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保镖打开了房门,唐嫂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季先生,有人找。”
    “我什么人都不见!让他滚!”季元熙吼道。
    唐嫂抖索了一下,朝房间里瞟了一眼,又不敢多看:“我马上让他走。”
    江海拔出注射器,对季元熙低声道:“季先生,你还是先去会客吧,如果让人发现家里有古怪,总是不太好。”
    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如果被曝光在家里囚禁人动用私刑的话,可不是好玩。季元熙想想也是,剜了卫子阳一眼:“好,一会再来收拾你!你们都给我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太舒服!”
    “是,季先生”
    季元熙来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是孟易然,目光不禁冷了下来。
    “哥。”孟易然看到他走过来,起身问好。
    “找我什么事。”季元熙在沙发上坐下,神情冷漠。
    孟易然察觉到他今天有点奇怪,眼圈发黑,像是没好好睡觉,头发略显凌乱,这对外表想来一丝不苟的季元熙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最奇怪的是他的手受伤了,而且还在流血,像他这么尊贵的人,受点小伤都会有一大堆人围着嘘寒问暖,怎么会伤口都没有包扎好呢?
    “哥,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叫医生。”
    “不用。”季元熙黑眸一扫,“我说过没事你别上我家来,公司事情不忙的话,多在家陪倩倩。”
    “倩倩怀孕了。”
    季元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恭喜你。”
    孟易然勾起一抹讥笑:“我跟她结婚才一个月,真是快啊。”
    季元熙眉毛微微一挑:“不好吗?”
    “好!实在是太好了!我是高兴的!”孟易然咬牙道。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的?”
    孟易然拿出一叠文件:“这是你要的禾日餐厅的一年目标和三年规划,我都已经看过了,你也过目一下吧。”当他说出禾日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明显暗淡了几分。
    因为孟家原本就是做餐饮的,有先进的管理经验,再加之前季元熙故意为了刺激孟易然,所以让他协助规划这个项目。
    可现在,禾日这两个字,无异于一个大大的嘲讽,摆在他面前。
    曾经两人之间美好的纽带,已成为心头的一根刺。
    一瞬间,季元熙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文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孟易然被吓了一跳,不是没见过他发怒,而是没见过他失控。
    从来都是把他人玩弄掌心,趾高气昂指点江山的,怎么突然那么失控?而且还是在对前阵子视为头等大事的餐厅规划大光起火?
    他和卫子阳吵架了?
    孟易然心头涌起幸灾乐祸的快感,下意识地望屋子里看,想要寻找卫子阳的身影。
    “你找什么!”季元熙粗声粗气地吼道。
    周维嘉是这样,孟易然也是这样,一个个都在觊觎他的卫子阳,还有那个躲在背后的神秘人物,都在觊觎卫子阳!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啊!这些人眼睛都瞎了吗?
    “滚出去!”季元熙像一只发怒的雄狮。
    孟易然后退了一步,他一直都是不喜欢自己的,但是也一直都是用威胁和嘲讽驱赶自己的,像这样简单粗暴用吼的,还是第一次。
    从他的气势汹汹中,孟易然看到了气急败坏。
    不与他争辩,孟易然转身走出别墅,来时抑郁憋屈的心情因为他的暴怒而瞬间变好。
    他经过前花园,车正停在门外,无意之中听见两个帮佣在议论:“太可怜了,我前面在窗外听到他在叫,那声音太惨了。”
    “昨天晚上他就被扔在花园里面打,那棍子粗得就跟手臂一样。”
    “所以说这找有钱人也是不靠谱的,之前好得跟什么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不是那什么,伴君如伴虎吗?”
    “对对。”
    孟易然的脸色骤然一变,他们说的不是卫子阳还能是谁?他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你们说的是谁?是不是卫子阳?”
    他的突然出现把两人吓得半死,说不出话,也不敢乱说话。
    “是不是?是谁被打了?是不是他?”
    乱嚼舌头,还想在季家继续做吗?
    “不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人慌慌张张跑走。
    “等一下!”孟易然还想追过去问个清楚,肩膀上猛得一沉,回头一看,是江海。
    “孟先生,季先生要休息了,你还不走吗?我送你出去。”
    “放手!”孟易然甩开他的手,愤怒而慌乱。
    卫子阳肯定是出事了,所以他才不见人影,所以季元熙才发脾气。
    “你们把卫子阳怎么样了?”孟易然质问。
    “卫先生也在休息,希望你不要打扰到他们,请吧。”江海冰冷地就像一个在执行命令的机器人,铁手扣住了他孟易然的手腕,把他往外推。
    “放手!我自己会走!”孟易然推开他,大步走出别墅。
    他没有能力正面和季元熙一屋子的保镖起冲突,只能回避,可他根本不放心。卫子阳怎么了?他需不需要帮助?车驶出别墅大门,孟易然扭头盯着别墅。
    客厅里,被他扔在地上的文件已被唐嫂收拾干净,一个保镖重新帮他包扎了手掌。
    江海走了进来:“季先生,你把人放在家里不安全,万一被发现影响不好。”
    季元熙不说话,像是完全游离于这个空间一样。
    处理好伤口,他又握紧了拳头,随时随地要揍人一拳似的。
    “季先生,你放松一点,手心的伤不容易长,你拳头握那么紧,对伤口愈合不好。”
    “别跟我废话!”季元熙像一只刺猬,见谁扎谁,“准备个可以关人的地方,马上把人送过去。”
    “是,季先生。”
    几十分钟后,江海安排好一切,车队已等在门外。
    保镖们把卫子阳押上了其中一辆车,还给他蒙上了眼罩。
    季元熙换了身衣服,走向他自己的车。
    “季先生,你也要跟着去吗?”江海问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废话!我当然要跟着审问他!”
    不管季元熙对自己是有多怨怒,江海始终平静:“季先生,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而且……”他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最后不得不用点血腥的手段,我想季先生可能不适合看。”
    血腥的手段?季元熙脑中立刻涌现出各种只听说过,没见识过的酷刑。
    “你要对他干什么!”季元熙情不自禁地吼道。
    江海微微低头,不再回答。
    心在颤抖。
    在心疼什么?在担心什么?不管他受到什么虐待,不都是他活该吗?他有胆子给自己设局,就得有胆子承受惩罚!
    可是,季元熙心里就是别扭。
    他上前一步,指着江海的鼻子:“你记住了!我要亲耳听到他说出幕后指使者!”
    江海点头:“是,季先生。那季先生上车吧。”
    季元熙鼻子里哼了一声,坐进他的座驾。
    双眼不能视物的卫子阳感觉到车子开动,身上泛着凉意,自己这一被送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车开出金水港小区,刚刚开出几十米,就发觉不对劲。环境优雅安静的小区外面隔了几条街,密密麻麻站满了媒体记者,把路都堵住了。
    “怎么回事?”季元熙坐在车里看到外面的混乱。
    记者们看到季元熙的车从小区里出来,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围在车边上,长长短短的话筒戳在玻璃上,摄像机炮筒似的对准汽车。
    “季先生,慈善晚宴那天你公开的是你的恋人吗?”
    “季总,请问你是带你的男朋友出门吗?”
    “季先生,你下车说两句好吗?”
    季元熙暴躁不已:“这是在搞什么!”
    虽然季元熙是新闻人物,可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被记者堵住,而且人数还是这么多,看这架势,全城的媒体都被叫来了吧?而且他们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门的?
    堵在其他路口的记者们也纷纷冲了过来,把季元熙的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开都开不动。
    一些大胆不怕死的记者敲着车窗。
    “季总,你的新恋人是跟你一起坐在车里吗?”
    “下车说两句吧,大家都很关心你。”
    “季先生,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会带新男朋友回季家团聚,吃年夜饭吗?”
    季元熙额头青筋暴起,这群无孔不入的家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那把冲锋枪冲出去把这些人给突突了。
    面对这种围追堵截,江海是非常有经验的:“季先生,我派人下去开路。”
    “然后呢?”季元熙怒道,“让这群苍蝇跟着我们去藏人的地方?”
    江海语塞,平时只要把人赶走,让车开动就行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们可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不是单纯地出门。
    “那现在怎么办?”
    季元熙火冒三丈地扫视车外这些争先恐后抢新闻的记者,对于这些烦人的家伙,很多时候还真是没有办法,又不能动粗,季元熙不但代表了禾木的形象,也代表了季家第三代的形象,要是乱来对集团和家族都会有很坏的影响。
    在人群中,季元熙看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人,他不像其他那样一个劲地往前挤,他不顾形象地站在花坛上眺望,一会看看前面的车,一会看看后面的车,像是在寻找什么。
    是孟易然,一定是这家伙把记者叫来的。
    他没有能力与季元熙正面较量,但是他会借力打力。他好歹也是城中风云人物,招呼各大媒体过来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他不知道季元熙到底跟卫子阳发生了什么,但是在那么多媒体的眼睛下,量季元熙的势力再大,也不敢胡来。
    季元熙狠狠捶了一下座椅,发成嘭地一声闷响。
    “回去。”他冷冷下令。
    在保镖们的开道下,车退回到了金水港小区内,小区外围有围墙,记者们进不来。
    没有了记者,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可他们也没法把人送出去了。
    卫子阳坐在车里,虽然隐隐能听见外面吵声,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感觉到车子调头回到了金水港。
    当车门一打开,还没有心理准备,一双大手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季元熙的吼声随之而来:“你是不是很得意?”
    卫子阳摔在地上,莫名其妙,眼罩被扯掉,一下子亮得睁不开眼。他下车的时候重心不稳,脚踝扭了一下,受伤至今,并没有痊愈的脚踝,又钻心似的疼了起来。
    季元熙憋了一肚子气:“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人救你!你他妈还真能勾引人!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到迷魂汤,中毒最深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只是现在迷魂汤都变成了炸药。
    卫子阳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反正不管他吼什么,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捂着脚。
    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就像刚被打了一顿的流浪狗。他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叫屈,也没有叫疼,倔强得跟驴似的,可看上去就是一副手无缚**之力,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季元熙火得不行。他怎么能装得这么像?明明就像毒蛇一样yīn险,会藏在yīn影里突然窜出来咬人,可为什么能装成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季元熙突然有种破坏地欲望在体内肆虐,想要把这美好,从里到外撕成碎片,让他无法再伪装。
    “季先生,还是先进屋吧。”江海提醒道。
    季元熙二话不说,直接把卫子阳拖在地上拎进了屋。
    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但是身体虚弱的他根本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再加脚又开始痛,更加站立不稳。身体一路被拖着走,碰在楼梯门廊的边边角角上,撞得头破血流。
    但他咬着牙,没有吭声。
    “季先生,孟易然那边我们要不要……”江海追在他身后问。
    季元熙把卫子阳扔进屋子,反手把门甩上,把江海关在门外。
    孟易然?卫子阳听到江海的那句话,习惯性地思考了起来。为什么提到孟易然?难道刚才出门了又转回来,是因为孟易然做了什么?
    可就这么微微一愣神,被季元熙看在眼里,妒火又窜了上来。
    “想谁呢!一听到别的男人名字就魂不守舍了是不是!”
    卫子阳还没有回神,就被他揪着衣服死命摇了摇,像是要他清醒清醒。
    “嘶啦——”
    身上这件受尽磨难的单衣,终于寿终就寝。从衣领到腰,扯下来一大片,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身子。
    可哪怕是这样的身体,还是让季元熙目光凝滞,瞬间点燃欲.火。
    “卫子阳你听着!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你死也要死在我手心里!”季元熙把他按在桌子上,几下把他的衣服扯得精光。
    完全没有想到他突然会兽性大发,卫子阳叫道:“季元熙,你干什么!”
    “干什么?”季元熙冷笑,“你说我在干什么?身份暴露了就不让**了是吗?”
    他翻过卫子阳的身体,让他趴在桌子上,扒下他的裤子。
    寒风掠过身体,分布清楚是身冷,还是心冷。
    若是平时,只要卫子阳真不愿意,他势必不能那么顺利得逞,可现在卫子阳虚弱地只剩下半条命,连站起来都困难,哪里有力气反抗?
    “我告诉你!我管你是谁?我花钱买你了!只要我想要你就得脱光了让**!”
    季元熙解开裤子,没有任何前兆地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要在他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用痛楚,用鲜血,里里外外全部都是他的痕迹,别人休想碰一根寒毛。
    掌心再一次碎裂开,血抹在卫子阳的身上,绽放出妖艳的花朵。
    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他。他要他,要在他身体里肆意地驰骋,撞击着他,永不停歇。
    卫子阳的身体快没有了知觉。
    疼?不知道?只知道身后的人把他顶得往前耸动,一直插到最深处。
    “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卫子阳低声呜咽,“那晚你拉着我站到舞台上,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季元熙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刚才还激烈冲击着,刹那间被石化。
    心脏被撞击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在疼。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跟我说爱?”季元熙瞪着他,“从你别有用心接近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会有这种下场!”
    “我是没有资格,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人爱我。”卫子阳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是你给了我希望。”
    “可你把我对你的爱都喂狗了!”
    季元熙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倒退了几步。
    卫子阳瘫软着身子,滑落在地。
    “卫子阳,你落在我手里,休想好过!”季元熙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匆匆穿好裤子,摔门离开。
    他冲到浴室,打开花洒,冰冷的水从他头顶上浇下来。
    大冬天洗冷水澡,刺激到了极点。
    可季元熙不觉得,那股燥火怎么浇都浇不灭,身体还是又硬又烫。曾经被谢少青欺骗和背叛,他都没有狂暴到这种程度,这次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失控?好像整个世界都奔溃了,再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他居然还敢提爱情?他怎么还有脸提爱情?
    天枰的一边是爱情,另一边是欺骗,怎么平衡得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如果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
    季元熙一拳砸在墙壁上,鲜血顺着瓷砖,流到地上。
    入夜了,季元熙默默地坐在书房里。他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了,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坐着,抽着烟。他是不太喜欢抽烟的,因为抽过烟闻起来气味不太好,但是此刻却让他有种充实感,仿佛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寂寞,他沉溺在这种感觉里,大概这两天把这辈子要抽的烟都抽完了。
    身边的人惶恐不安,唐嫂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江海也是一筹莫展,他完全没有想到,真相揭露后,季元熙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平日见惯了他早上带一个,下午带一个,晚上再睡一个,逍遥快活,可怎么这个就不同了?虽然这个时间是有点久,可也不至于会闹成这样吧。
    无奈,他鼓气勇气,走进书房,试图劝说一下,一进屋不禁对这烟味皱了皱眉。
    “季先生,你多少先吃点东西吧?”
    季元熙吸了一口烟,哑着嗓子问:“卫子阳在干什么?”
    “他……他睡着了……”看到季元熙森冷的视线瞟过来,江海马上道,“我立刻让人去叫醒他!”
    可季元熙没有下旨意,他也不敢乱动,站在原地等候命令。
    季元熙盯着江海,那双眼像狼一样,而且是冬夜里受伤但更加凶悍的狼。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季元熙瞄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所以没有立刻去接。
    响了一会后便没了声音,但是手机还亮着,屏幕上卫子阳的照片,他抓狂地瞪着眼,样子好玩极了,这是那天在车里逗他拍的,一直没有换,此时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季元熙怔怔地看着,好像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似的。
    手机在暗掉的一瞬间又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非常执着。
    季元熙掐灭了烟头,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成熟稳重但透着股子凉意:“季元熙先生是吗?”
    不熟悉的声音,但似乎哪里听过,但从这人沉稳的声音里能感觉到他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人。
    “是的,你哪位?”
    通话在进行,季元熙听着听着,眼睛蓦然圆睁。
    许久他放下了电话。
    江海还站在门口,有点好奇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能让季元熙有这种反应。
    “我知道卫子阳是谁派来的了。”季元熙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结束了……恩恩……大概是的……
    第49章
    “是谁?”江海问道。
    季元熙脸上没有任何得知真相后的喜悦,反而更加沉冷。
    “把卫子阳给我拖起来!”季元熙咬牙,“把我耍一通还想问我要人?想得美!死都要死在我手上!”
    卫子阳还在睡梦中就直接被人从床上拎起来,季元熙不由分说地拽着他走。
    “你要带我去哪?”卫子阳的脚踝很痛,根本使不上力,但季元熙不管不顾地蒙头往前走。
    季元熙直接把他拖到车库,扔到副驾驶,自己做到驾驶座上,把车开了出去。
    认识他也算有段日子了,从来没有见他亲自开过车,他出门的排场向来是很大的,经常十几个保镖跟着,一出门就是一个车队。
    可现在,三更半夜的,他要把自己载到哪去?
    驾驶座上的季元熙散发着迫人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更不要说跟他说话了。
    卫子阳也没有多问,他知道问了不会有答案,反正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白天围在外面的记者早就已经散去了,季元熙驾车一路飙着速度,才知道原来他开起车来那么野。
    卫子阳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他经不起这种告诉,胃里一阵阵恶心。
    “开……开慢点吧……”卫子阳的胃痉挛着。
    季元熙看不看他一眼,双目紧紧盯着前方:“怎么?怕死?”
    “容易……出事……”
    季元熙冷笑:“出事?我就是送你去死的,你还怕出事?”
    卫子阳从他语气中的凉意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车最后停在一个私人码头,季元熙下车对卫子阳冷冷吼道:“下车。”
    卫子阳望了眼车外,黑影重重中他看到几艘大大小小的游艇停靠在码头,偶有几盏昏黄的灯照亮地面,远处就是海,黑压压的,沉静压抑。
    “还不给我下车!”季元熙没什么耐心,粗鲁地把他拽下来。
    码头上有个人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季元熙过来立刻迎了过来:“季先生,你的船准备好了。”
    季元熙拿过钥匙把卫子阳推上游艇。
    那人好奇地看了卫子阳一眼,季元熙回头一瞪眼:“不许乱说话。”
    “知道了,季先生。”他连忙低下头。
    季元熙把卫子阳锁进船舱,把船开出了码头。
    宽敞的船舱里装饰地非常豪华,中间有一张大床,旁边还有吧台酒柜,可卫子阳根本没有心情看,垂着脑袋坐在床上。
    有没有人知道自己被他带到码头了?有没有人知道自己被他带出海了?死亡的恐惧席卷而来。
    不知道船开了多久,卫子阳感觉船停了下来。
    他刚想站起来做点什么,船舱的门打开了,季元熙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冷眸朝他一瞥。这一瞥像刀一样锐,卫子阳不自觉得忘床头缩了缩。
    “龙刃的兵?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的语气中满是讥讽。
    卫子阳大惊,虽然诓骗是审讯的常用手段,可是连部队的名字都说出来了,显然不可能是瞎猜的。
    季元熙径直走到床边的柜子上,打开抽屉。
    卫子阳赫然看到里面放着一把枪。
    季元熙讥讽道:“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居然没把这枪找出来自卫,太难看了啊。”
    卫子阳也不知道是受伤太重,太疲倦,所以思维没有跟上的缘故,竟然真的没有想到先搜查一下船舱。
    季元熙把子弹从枪里退出来,然后再一颗一颗装进去,动作悠闲,但是卫子阳知道,他是在用行动表面,这不是玩具,不是用来吓唬人的,里面是有子弹的。
    “所以,你终于决定把我灭口了吗?”卫子阳心里沉沉的,心想着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了,恐怕真的难逃一死了,他又是贩毒又是贩卖军火,肯定不会允许知道他秘密的人再活在时尚。
    “灭口?”季元熙冷笑,好像看到怪物似的打量他。
    “你不要再做这种害人的事了,否则你就算现在把我杀掉,以后也总有人会逮捕你的。”虽然知道这话苍白,但是卫子阳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季元熙疑惑了一瞬,但很快明白他说这话的原因,笑容更加yīn冷:“看来你查到了不少东西。”
    卫子阳后悔没有能够把资料发送给头狼,这回全部白干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整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犯罪分子?不对,这应该还轮不到你们龙刃来管,这么说,你们是怀疑我通敌了?”
    卫子阳低头不语。
    他的反应让季元熙怒火瞬间沸腾:“回答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你是不是有罪,不由我来决定。”
    “跟我玩官腔?”季元熙大步前,枪口顶住了他的脑门,打开保险,卫子阳几乎能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只要他的手指轻轻一动,脑袋就会开花。
    卫子阳心跳咚咚得响,并不怀疑他会开枪。
    “我就问你!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卫子阳不敢动弹,额头上,枪口冰冷冰冷。
    季元熙双眼薄眯,杀气透了出来:“我最恨别人背叛我,欺骗我!你犯了大忌,卫子阳!临死前我可以给你点时间忏悔一下。”
    “我没有什么需要忏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看死到临头了,卫子阳反而大胆了,“我忠于龙刃,永不后悔。”
    听了他的话,季元熙眸色几番变化,忽然之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有些以前觉得有点莫名的事情,此刻都想通了。
    脸色骤然变得扭曲:“那天你躲在厕所里哭,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因为萧远?”
    卫子阳也随之变色,一瞬间心慌意乱,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事,刹那间想要堵住他的思维,让他不要再往下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你是因为看到他带着女人来,才会哭成那样,我想你怎么可能因为被人说几句就这么失控。你喜欢萧远?”季元熙脸色先是转白,然后转红,眼中满是震惊,在那震惊之下,什么东西碎成了一片片。
    卫子阳忽然痛到无法呼吸,一个最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被他猜到了。知道就知道好了,可是为什么心会疼成这样?
    “你喜欢的是萧远?”季元熙喃喃地重复。
    在自己对他百般付出的时候,他竟然心心念念想着别人?为别人流泪?他喜欢的竟然不是自己,是别人?
    猛然见想起他受刑时吼出的那句话,他宁可为他去死?
    “你宁可为他去死?”季元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喜欢的人,竟然喜欢别人?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卫子阳哑然无语,季元熙扭曲的脸狰狞恐怖。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季元熙咆哮着。
    “他……”卫子阳哽咽了一下,“他救过我的命。”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他妈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他!”季元熙猛地抬脚一踹,哐当一声把床柜踹翻。
    随着那声巨响,卫子阳缩了缩身子。
    “你有没有跟他上过床?”季元熙吼道。
    卫子阳心更痛:“你脑子里就只有上床这一件事吗?”
    “可不是吗?在你眼里,我是个满脑子只想着上床,干尽坏事的恶人!而萧远是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是不是!”
    他为他流泪,他宁愿为他去死……
    那我算什么?付出真心换一场骗局的傻子?
    嫉妒!作死得嫉妒!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缘!
    “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不去死!”季元熙用枪口戳着他的额头,力气大得砸出了一个个红印。
    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滑……
    “我差点忘了,他有女人了!你没戏了!你懂吗?你这辈子都没戏了!”
    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卫子阳手在抖,心也在抖,眼眶一热,没能控制住,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他连忙用手背擦去。
    季元熙看在眼里,更加狂暴。
    一听到说他有女人了,他就哭?他就那么在乎萧远吗?
    “你在哭什么!又在为萧远哭?”季元熙扯着嗓子喊。
    他越是这么说,眼泪就越是涌上来,又一滴泪涌出,卫子阳忙不迭地擦去,他觉得丢脸极了。
    “别哭了!***你别哭了!你再敢为他掉一滴眼泪试试!”明明暴躁到不行,明明嫉妒到不行,可看到他哭,心还是皱成一团,往心窝里酸。
    卫子阳深吸了一口气,收住泪水。
    哭的感觉是什么,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妈妈把他丢给林姨的时候,他很难过,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但他并没有哭,收拾好行李拿了地址就走了。林叔林姨死了,他也很难过,会关爱自己的人不在了,但他也没有哭,因为他正试图做一些以他的年龄不可能办到的事,弄得差点丢掉小命。林祥颓废不堪,三天两头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好好一个栖身的窝都毁了,他还是没有哭,因为只有变得更加坚强,才能支撑起一片天空。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季元熙一步步后退,但是枪口始终对着卫子阳:“很难过是吗?你是不是很想解脱?我帮你解脱好不好?在这里我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
    “你就不怕惹麻烦?”
    “麻烦?你就是我最大的麻烦,解决了你就没有麻烦了!”季元熙吼道。
    卫子阳盯着那个黑洞洞枪口,像宇宙黑洞一样,能把所有的东西吸进去,绞成粉末,他毫不怀疑里面会射出一颗子弹把自己打死。
    “你还有没有遗言?”季元熙冷下了声音问。
    遗言?卫子阳忽然笑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笑起来难看极了。
    “有什么好笑的!”季元熙恼怒。
    “对不起。”卫子阳的声音飘渺无依。
    季元熙的眼神瞬间晃了晃,握着枪的手颤抖了一下,可愤怒又立刻取代了动摇:“装!你再继续给我装!”
    卫子阳苦笑:“对不起,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谎话,不过还好……以后……不会了……”
    死了,就不会了,真话假话,都不会再说了,既不用对季元熙撒谎,也不用对萧远撒谎,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后悔?卫子阳摇头:“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季元熙嘶声力竭地吼,“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为你做那么多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怒火烧光了理智,季元熙瞪着缩在床头的卫子阳,看上去那么弱小,实际上像一块顽石。他心一横,叩响了扳机,呯地一枪,卫子阳的身体随之一颤。
    不过瘾!
    呯呯呯!
    连续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射出来。
    当子弹打完,他还在机械地开枪,手枪不断发出咔咔的声响。
    卫子阳吓得呆掉,蜷缩在床头,看着季元熙,似乎还能感觉到子弹擦过他身体带出的气流,炽热的,能杀人的,还能闻到一股硝烟味。
    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卫子阳身边的床上、墙上。
    季元熙抡起打空的枪,砸到他额头上,疼得他头晕眼花,刚刚止血的额头又被砸得鲜血直流。
    当他缓过劲来,季元熙已摔门离开。
    卫子阳捂着额头,在船舱里寻找可以帮助止血的东西,但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他只能扯起床单压住伤口,鲜血很快把床单都染湿了。
    眼角瞥到被季元熙打出洞眼的床单,眼眶又不禁酸涩。
    这么多枪,他终究还是没有舍得打下去……
    心中五味陈杂,无法言明。
    头上的伤口止住了血,可心里的血汹涌不止。
    卫子阳走到门口,推了一下门,舱门被推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锁门。
    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他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季元熙。
    周围全是黑沉沉的大海,什么都看不见,季元熙正背对着他,坐在甲板上,像是被定住似的纹丝不动。
    卫子阳不敢过去,就倚在门上,看着他。
    冬夜里的海,寒风呼啸,冷到骨子里,季元熙穿得也并不多,风吹得他短发凌乱,他这么干坐着,肯定会冻坏的。
    忽然之间,季元熙动了动,双手捂住了脸,拼命揉捏。
    他在哭?
    躲在后面的卫子阳整颗心都揪起了。
    他竟然哭了……骄傲如他,居然也会哭?
    卫子阳的心里一片潮湿。
    初见时,他高贵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人,好像上天派到人间的神祗,总是居高临下地从来不正眼看人。后来,觉得他下流变态得不行,一精虫上脑不管不顾什么都做得出来,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暴君,不好好说话就喜欢动手打人。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又温柔得像水,温暖得像光,把自己整个世界都点亮了,没事整天就在那里乱吃飞醋,像个大男孩一样二逼。
    听上去似乎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快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季元熙还是那个季元熙,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在悄悄变化。
    卫子阳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他。
    那边季元熙仰起了头,肩膀微微耸动,他的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两人惊觉时,天亮了。
    季元熙忽然起身,但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再加天寒地冻,他的身体都僵硬了,他揉了揉手脚,摇摇晃晃地转身。
    卫子阳看到他动了,也连忙往里面躲,可慌乱之下一下子滚进了船舱。
    季元熙冷冷瞥了他一眼,径自离开。
    过了一会,船开动了。
    卫子阳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是喜是悲。
    辗转车船,季元熙把卫子阳带回了金水港,一路上他们一句话没有说,连视线也没有交集。
    季元熙把车开进车库,一下车,目光一凝,因为车库里多了一辆不属于他,而且不认识的车,这说明家里有客人。
    可什么样的客人,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被允许进屋呢?
    卫子阳也看到了那辆车,来不及多想,就被季元熙拽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人均是高大威武,充满了肃杀之气,有种凛凛不可侵犯之感。
    他们一个冷冽如冰,一个张扬似火,一个是萧远,另一个龙刃的大队长,方豫立。
    季元熙一看到他们,身形一顿,一扫颓然,整个人瞬间散发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他是天生的王者,不需要任何伪装,自然而然散发着睥睨天下之气。
    江海愧疚地对季元熙示意了一下,因为在季元熙不在的时候,他有义务拦住不该出现的人,但是有些人他是拦不住的。
    “龙刃的两位队长齐齐驾到,真是蓬荜生辉啊。”
    虽然季元熙没有那种尸山血海出来的杀气,但他有一种举重若轻的王者风范,丝毫不亚于他们,而且因为两人来这里,多多少少是有求于他的,所以季元熙隐隐还压过他们一头。
    “季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方豫立沉声道。
    季元熙没有拒绝,领他们去了会客室。
    萧远瞥了惨不忍睹的卫子阳后,便走了过去。
    卫子阳惊讶地不能自已,万万没有想到萧远会出现在这里。
    对季元熙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他们两个怎么能现身呢?这还怎么继续收集证据呢?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是为了救自己才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萧远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卫子阳看着他向自己走来,高大的身躯像山一样伟岸,他动了动唇:“远哥”
    萧远蹲在他面前,撩起他额前的一缕发丝,鲜血凝固,把头发结在了伤口上,他这么一扯,又撕开了一点伤口,渗出血。
    “痛!”卫子阳呲牙。
    “你辛苦了,一会我就带你走。”他低声道。
    原以为听到这句话应该是激动万分,欣喜若狂,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但实际上只是静静地坐着,表情木然。
    “你们怎么来了?”卫子阳问。
    “今天我们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把你带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二是我们要与季元熙谈合作。”
    “合作?什么意思?”
    “前天上午,季元熙向上层递交了一份报告,提供了他堂弟季元光贩毒走私军火的证据,并且指出他涉嫌勾结境外恐怖组织um,经调查证据属实。所以上层决定与军方与季元熙合作,希望他继续和季元光周旋,引诱um组织上钩。”
    卫子阳听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听萧远的意思,农庄里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季元熙的,而是季元光的?
    “你的意思是,这一个月来,我白干了?”
    “不是,你的表现非常出色。”萧远立刻否认,“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把季元熙的动向掌握得那么全面,也不可能那么快分析出他那份报告的真实性,无法做出合作的决定,你应该知道有时候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会延误军机。”
    “所以我查的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季元熙也给了你们一份?”白白上了他的床,白白让他打骂侮辱,白白经受这番折磨?后面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的,你不能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这惊心动魄的一个月,这爱恨交织的一个月,这生死起伏的一个月,该如何想?
    出于对萧远的尊重和仰慕,他并没有说,可心底在翻腾。
    “远哥,我有点难过 。”卫子阳低着头道。
    萧远捧着他的头轻轻碰了一下,安慰道:“都过去了。”
    于是,当季元熙从会客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卫子阳坐在沙发上黯然欲泣,萧远举止亲昵地贴着他的脸,说着悄悄话,那个动作,再近一点就亲到嘴了。
    季元熙的肺瞬间气炸,什么礼貌气度,什么优雅风范,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
    “你他妈给我放开他!”他怒吼着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的下半段应该是,季元熙一枪把卫子阳给崩了,然后完结= =
    第50章
    萧远起身,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但是在季元熙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对他权威的挑衅。
    卫子阳则有点愣神,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看着他。原来和他相处那么久,一直都误解他了?原来他并没有在做罪大恶极的事?忽然之间有一个念头:幸好。
    幸好他没有成为龙刃的敌人……
    “和老相好重逢,迫不及待亲热了是不是?”季元熙边吼边把卫子阳拽到身后,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好吧,他还是那么恶劣,恶劣得想把他的嘴给撕了。
    萧远和方豫立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就知道合作的事情谈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具体行动我们会派专人来与你联系。”方豫立向他伸出手。
    季元熙握了握,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萧远,像是要把他瞪穿似的。
    萧远是万年不化的冰块,直接忽视他的目光,对卫子阳道:“走吧。”
    卫子阳刚刚走出一步,被季元熙拦住吼道:“你要去哪?”
    不等卫子阳开口,萧远抢先道:“季总,卫子阳是我的人,他现在已经……”
    “你的人?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人?他脸上写你名字了?”季元熙不等他说完,一顿抢白,这个萧远竟然说了一句最最让人听不得的话。
    萧远淡定的脸动了一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我龙刃的兵了,你就应该明白他听我的指挥,我已经中止了他的行动,所以我现在要带走他。”
    “这是我的地盘,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你们龙刃未免太过霸道。”季元熙冷笑,“你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吗?”
    当兵的最是血性,冰冷如萧远也不例外,他冷声道:“好,那我们换一种说法。你是公民他也是公民,公民享有人身自由权,不受任何非法搜查、拘禁、逮捕、剥夺、限制。你给我一个留他在这里的理由?”
    这番话着实把在场的所有人说得一愣,不仅是季元熙,包括卫子阳和方豫立。
    萧远继续道:“或者我们再换一种说法,我现在下命令让卫子阳跟我走,你认为他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话音一落,季元熙骤然变色,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季元熙的气场一下子爆开,整间屋子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经过压抑的暴怒。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就被吓破胆了,但是萧远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背绷得笔直,凌厉的冷眸回视季元熙。
    针锋相对,龙虎相斗,这两个傲视寰宇的男人相互较着劲,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好像下一刻就会露出獠牙,把对方撕碎。
    “怎么样,季总,敢不敢试试?”
    萧远的话戳到了季元熙心中最痛的地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卫子阳这会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他居然还用“敢不敢”这种挑战男人自尊的字眼儿。
    季元熙心中窝火得不行,卫子阳果然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麻烦,早知道在船上干脆狠狠心把他崩了,一了百了。
    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可是自尊心有个屁用,一切只是因为就算开口,他也会扭头就走,除了暴力,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留住他。这辈子不知道畏惧是何物的季元熙,这一刻,他真的,不敢……
    季元熙忽然意识到,什么周维嘉,什么孟易然,都连根葱都不是,真正的对手是这个冰冷孤傲的男人。
    “我现在要带卫子阳走,他的身体状况很差,需要及时治疗休息。”
    硬招放完放软招,萧远把话转到了关心卫子阳身体上面,说着就招呼卫子阳走。
    季元熙想要说什么,可他的头突然很痛,脑门上有一根筋在跳动着,疼得要裂开似的,像是有蜜蜂在耳边飞,耳鸣得厉害。
    卫子阳跨出一步,脚踝一个刺痛,动作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身子一歪。
    萧远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他脚扭伤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走到卫子阳面前背过身子蹲下:“来,我背你。”
    “远哥,这……”卫子阳怯怯地看了季元熙一眼,他正揉着太阳穴,对自己毫不关心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凉了凉。
    “来吧,不要加重脚的负担。”萧远不多废话,直接背起了他。
    季元熙摇了摇又疼又胀的脑袋,一睁眼就看到卫子阳趴在萧远的背上,一脸依赖眷恋的样子。
    妒火刹那间爆发,像喷发的火山。
    “卫子阳!你敢当着我的面勾搭别的男人!看把你惯的!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季元熙的话还没有吼完,人已一个箭步窜过去,想要把卫子阳拉下来。
    他疯了?他面对的龙刃的大队长,真正的特种军人,兵王中的兵王,一拳就能把人的脑袋打爆,比别的,两人胜负未知,但是比武力值那肯定是比不过的啊!
    卫子阳惊讶不已,脱口而出:“别过来!”
    他会被萧远一拳打死的吧?
    但是这句话在季元熙听来,完全是拒绝厌弃的口吻。
    他是在维护萧远?他不想自己过来?他竟敢当众驱赶自己?怒火顿时上升了三个等级。
    季元熙直接一拳攻向萧远面门,萧远背着卫子阳,双手和行动具不便,一个后仰闪躲。
    这一仰,卫子阳重心偏后,眼看就要摔下来,季元熙大手一拽,直接把他拉到地上。
    身体毫无铺垫地摔到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疼了。
    萧远已站稳脚跟,蒲扇似的大手挥向季元熙。
    “不要啊!”卫子阳来不及阻止,这么一摔,脚踝疼得要命,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而江海也站在远处,赶过来也来不及。
    说来复杂,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季元熙架起胳膊,挡住萧远那一掌,向外一拂竟把他的手推开了,萧远暗惊,没想到看似养尊处优的季元熙还有这一手。但是萧远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下一招已至,另一只手跟着拍来。季元熙这回没有了阻挡之力,被他拍得倒退了好几步,胸闷火烧似的疼。
    武力值肯定是萧远高的,可卫子阳惊讶得发现,季元熙的武力值竟然也不低,而且还有还手之力,能把萧远铁掌似的手推开,而且他聪明地借这几个来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自己从萧远背上扯下来,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还是胜利者。
    季元熙稳住身子,狠戾地瞪着萧远,虽然打架落了下风,可气势更盛。
    江海已冲了过来:“季先生,你没事吧?”
    季元熙一把推开他,指着坐在地上的卫子阳:“你敢再碰他试试看?”
    萧远也是怒火中烧,冷眸精光大盛。
    方豫立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季元熙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他家打架闹事,传出去影响实在太过不好。
    卫子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他知道季元熙这个火爆脾气,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只能拉了拉萧远,低声道:“远哥,我有话跟他说,你们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萧远露出担忧之色,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卫子阳努力冲他点头,表示你放心吧。
    半晌,萧远妥协,火气渐渐平息,又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冰人,他扫了季元熙一眼,然后和方豫立先行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江海也识趣得离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季元熙和卫子阳,有种尴尬的静默。
    “远哥?”季元熙首先开口讥讽,“你叫得可真够亲热的,有人给你撑腰,你嚣张了是不是?”
    远哥,这么亲昵的称呼。虽然他叫自己季爷时,心里喜欢得不行,可这么一对比下来,各种不是滋味。
    卫子阳扶着沙发站起来,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
    季元熙也索然无味,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了一个他并不想听到答案的问题:“你要跟他走?”
    卫子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季元熙吼道:“你敢走?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卫子阳找到他的东西,把季元熙曾经给他的几张银行卡,放在他桌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眷恋。
    季元熙从不介意别人是因为钱而追捧他,躺在床上伺候他,他认为钱是他实力的一部分,是能力的象征,但是眼前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稀罕这些钱,哪怕这卡里的零多得让人眼花。这一点让他非常恼火。
    心已被刺得千疮百孔,季元熙都快感觉不到痛了,那根神经又在跳动,像要从头皮里跳出来。
    “滚!你想走就走!白眼狼!”季元熙拿起银行卡砸在他脸上,“这些钱是赏你的!你拿好了滚蛋!当初我就说过,我不会欠你嫖资的!还是你觉得银行卡没有感觉,要现金砸在身上才够爽?”
    恶意的中伤,让卫子阳的脸色更加苍白,胸口撕心裂肺地疼,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我马上就滚,就是还有几句话。”
    “要滚了还有什么屁话!”
    卫子阳咬了咬,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这混乱肮脏的关系终将结束。
    “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经骗过你……
    季元熙不耐烦:“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没诚意就不要再说了。”
    “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那么爱我……
    季元熙愣住,嘴唇忍不住颤抖。
    “我走了。”
    我走了,这一切结束了……
    三句话,三句独白,道尽一切。
    卫子阳步履蹒跚地走出大门,走出这个他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季元熙心中惶恐,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平时无理的喝呼都卡在了喉咙口,发不出声。那道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他伸出手虚空抓了抓,可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突然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
    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几天,又是抽烟又是熬夜又是发脾气,还吹了一夜的冷风,先病倒的是他。
    “季先生!”江海和唐嫂冲过来,“快备车送医院!”
    萧远和方豫立的车已开出了车库,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开自己的车或者军车。
    方豫立坐在副驾驶座上,萧远则靠在车上,身形修长挺拔,他冷冰冰地盯着别墅的大门,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点燃。
    “我说,你可不可以少抽一点了。”方豫立开口。
    萧远深深吸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加入禁烟委员会了?”
    “对你身体不好,我看照你这个抽法,不到五十岁,肺就没用了。”
    “五十岁?活那么久干什么?”
    “那我这样说吧,抽烟过量,影响精子活力。”
    萧远斜睨了笑眯眯的方豫立一眼,弹了弹烟灰。不得不说他抽烟的样子非常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男人味。
    “你啊,一看就是一张太过寂寞的死衰脸,早点找个人给你暖床吧。”方豫立说。
    话说完,萧远就看到卫子阳从屋子里一步一晃地走出来,有点艰难的样子。
    他在手心里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迎了上去,看卫子阳行动不便:“还是我来背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吧……”卫子阳心有余悸,他并不知道季元熙已病倒,他怀疑如果季元熙看到萧远背他,十有八.九会从屋子里冲出来,再把自己摔地上,已经骨头都快散架的他,不想再白白摔一次。
    萧远并不勉强,陪着他慢慢地走。
    两人上了车,车缓缓开出金水港。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季元熙的车也急急地驶出小区,朝另一条路开去。
    萧远他们的方向是龙刃总部,总部的医院里有齐备的医疗设备提供治疗,可以给卫子阳做检查治疗。
    这是卫子阳第二次和萧远坐在同一辆车里,第一次还是刚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刚被萧远救出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随时随地都会昏死过去,那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萧远用帕子沾了水,湿润着他的唇,他是个冷冰冰的人,但是做起这种照顾人的事,一点都不含糊。那一瞬间,卫子阳感到无比地安心。
    现在坐在他的车里,虽然身体状态比上一次好些,但是却惶惶不安,心口一阵阵地疼。
    离开了那个受尽折磨的地方,不是应该欢呼雀跃吗?为什么会这么哀伤呢?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心头一点一点割着,疼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有什么原本附着在心上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剥离,硬生生地扯去,鲜血淋淋的。
    明明自己最信赖的萧远就在身边,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这种彷徨无依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回头望去,早就已经看不见金水港的房子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不管是该属于自己的,还是不该属于自己的,都得放下了……
    ————*————*————*————*————*————*————
    龙刃总部,医生给卫子阳做了个身体检查,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因为身体底子不错,所以不至于太糟糕,给他安排了休息的病房。
    卫子阳不得不庆幸江海没有动肉刑,否则现在哪怕不是缺胳膊少腿,至少都要被剜去几块肉。
    这里的病房可就远不及季元熙给他安排的高级,陈设都以简洁朴素为主,但是安全,不会莫名其妙挨打,也不会有人冲进龙刃总部企图谋杀。
    昏昏沉沉地睡下,等醒来已是傍晚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打字的噼里啪啦声。寻声望去,竟然是萧远,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专心工作。
    萧远的工作是非常忙碌的,许多像卫子阳一样的情报人员直接受他管辖,很多时候他都直接负责即时通讯,以确保情报人员的安全和信息传递畅通,他每天处理的信息量不计其数,但他从不出错,一直都像机器人一样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所以在卫子阳心中,他就像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那么忙,还守在病床边,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卫子阳望着他刀削似的侧脸,一看就出了神。
    萧远专心致志手上的工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下按键,输入一条指令,仔细检查了一遍,按下发送键,然后合上笔记本,抬头淡淡地看着卫子阳:“醒了?”
    心底泛起一丝喜悦,卫子阳坐起身:“谢谢远哥,其实你忙的话不用特意陪我,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明天还有会要开,会真的很忙,所以今天趁还有点时间,就陪一下。”
    他向来直话直说,不会敷衍也不会夸大其词。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希望你如实回答我。”萧远把电脑放到一边,身子微微前倾,凉凉的眼睛盯着卫子阳。
    卫子阳立刻紧张起来,几乎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t国农庄藏匿毒品和军火的那份报告,其实你已经拿到手了对吗?”
    卫子阳藏在被子里的手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缓解不安。这件事是藏不住的,他们去季元熙家肯定会把手机拿回来,只要一调出里面的储存记录,就什么都知道了。卫子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避着萧远的目光,点了点头。
    “为什么没有及时汇报给我?”
    他就差没直接问,为什么骗我。
    卫子阳又掐了自己一下,低声道:“因为我觉得有疑点,我听到他跟江海的对话,好像什么人在陷害他,所以我怀疑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职责,就是把一切相关情报向总部汇报,至于情报的分析和甄别,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萧远的声音很轻,虽然还是很冷,但并不严厉,可在卫子阳听来,却像大钟一样一下一下地在耳边敲。
    “我知道……可我……我……”卫子阳吞吞吐吐,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心思,怎么能整清楚告诉他呢?
    “这一个月的接触,在你看来季元熙是什么样的人?”
    卫子阳心跳一下子混乱,脉搏监测仪滴滴滴响个不停,好像警报一样,连装都装不了,恨得卫子阳想直接砸了。
    萧远瞄了眼仪器,表情有着微妙的变化,端正地坐回椅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卫子阳脸都白了。
    “你在总部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剩下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操心了,等身体好了,我会帮你申请调岗。”说完他就打算离开。
    卫子阳忽然惊恐万分,探出身子拉住萧远:“远哥!你这是不相信我了吗?”
    难道他怀疑自己被策反,或者怀疑自己有别的目的了?这怎么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龙刃的兵,因为是龙刃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一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萧远看着惊慌失措的卫子阳,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我没有怀疑你。”
    “那是方队怀疑我了?”
    “他也没有怀疑你。”
    “那为什么把我调走?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这次行动?”卫子阳急道。
    萧远起身,双臂撑在床的两边,把卫子阳圈在中间,目光灼灼:“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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