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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6
    52不妙啊!
    “齐烁。”钟宇不太自在的浅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呐,用过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齐烁整理好心神,把被褥递到了钟宇怀里,然后走到钟宇的母亲面前,“阿姨,吃饭没有?”
    钟宇的母亲牵着嘴角笑,一脸的感激,深深鞠躬:“谢谢你。”再抬头,眼眶通红,喃喃道,“如果不是你,小宇就签字了,我真的……真的……呜……谢谢……呜呜……”
    齐烁侧身让开,递了个眼色让钟宇赶快过来劝人,而他自己亦是一副深切同情无法言语的表情。
    钟宇急忙把被子放在床上,扶着母亲低声说了好一会话,眼睛一直包着水,却一滴泪也没掉下来。
    齐烁等了半天没看到钟宇嚎啕大哭很是失望。
    如果这个男人哭得难看一点多好?以后就可以舀来当笑资反复的回忆,这样就一定会继续藐视下去。可是就是这种隐忍的悲痛让他像木桩一样,傻乎乎地站着看完了全程。
    两年后再见,钟宇的变化是那么明显,明显到齐烁想起了很多刻意去遗忘的记忆……
    齐烁转身走出了门,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钟宇,你觉不觉得这个史努比像你?看,眉毛这样的,八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来,给爷笑一个。”
    ——“啧啧,真难看,诶我说,你哭过没?嚎啕大哭的那种?”
    隐忍的男人,就连哭都是默默流泪,从来没见过,因为钟宇曾经这么说过——“哭了,就输了,就认命了。”
    “齐烁……”
    齐烁转过身,看到了眼底有着水意的男人,眼眶和鼻子都有些红,漾在眸上的水膜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这个给你。”齐烁从包里掏出了五百块钱按在了钟宇手心,“我现在只能舀出这么多钱来,你先对付着用。”
    “……谢谢。”钟宇捏紧手里的钱,没有拒绝,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无法拒绝,“我会尽快还你。”
    齐烁笑了笑,就着屋里的灯光看着钟宇模糊的五官,视线在那个丰润的嘴唇上晃:“听说阿姨还有单位,如果没有辞职的话,情绪平复了最好去工作。”
    “嗯。”钟宇垂着眼点头。
    “你还打算去学校吗?”
    钟宇摇头,抬眼看向齐烁:“我会尽快找一份工作,这钱一定还你。”
    齐烁听到这生分的话,顿时怒了:“我又不是给你放高利贷,你紧张什么?咱们能别这么生分吗?毕竟是同学一场。”
    钟宇抿紧嘴角没有说话,好半晌才低声又说:“给我……给我点时间,我今天晚上整理一下,明天再说好吗?”
    齐烁鼓劲儿般的拍了拍钟宇的肩膀,浅笑道:“行,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这么说完,齐烁错身走了出去,也没回头看,一直走了五分钟,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停在路边的夏利车门前,吹着口哨拉开了门。
    他坐进去,打开了车灯,看着前方明晃晃的路面,扶着方向盘一点点的收了嘴上的笑。
    有些后悔了,如今这心态……很不妙啊……
    齐烁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也不大,就40来平,一室一厅自带卫浴,房间装修过,家具也都是新的,其他姑且不论,床是张大床,垫着柔软的席梦思,床单被褥并不是多高档,但都是纯棉,睡着很舒服。
    齐烁这人比较追求物质享受,再加上有个金贵的吉娃娃在屋里进出,这小屋的环境是这实不错。
    一进屋,衣服也没脱,他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然后把被一抱,夹在双腿中间,闭上了眼。
    又到冬天了啊……有些冷,这个屋还是该多个人比较好。
    齐烁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蜷成了一团,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然后才掀开被褥脱衣服,脱得溜光缩进了被窝里。
    脑袋里的画面有些混乱,有乔柏辉,有钟宇。他和乔柏辉窝在这个床上,盖着这床被的画面很多,但是更多的是他枕着钟宇的胸口,搂着腰刻意地哆嗦,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钟宇,你是火炉啊你?真暖和~冬天我就靠着你过活了。
    希望抱着一个人,肉贴着肉,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听着心跳的声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
    要抱着睡觉就好了……谁……来陪陪我……
    “沈立,过来陪我睡觉。”
    “……”
    “就睡觉,什么都不做。”
    “……”
    “……”
    “……”
    齐烁睫毛抖了抖,睁开了闭合着的眼,蹙眉想了一会,渀佛很不乐意一般的退了一步:“那你叫蒋达过来。”
    “……齐烁……”沈立语气无力,“我们还打算结婚生孩子呢,你别瞎折腾。”
    “我对直的没兴趣,放心,你们过来带点烧烤,喝醉了我好睡觉。”
    “蒋达通宵,我得三点过才能下班,没你好命,对了,听说你今天保了个人?”
    “唔……”齐烁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那算了,你帮我问问花姐有空不。”
    “谁都没空!”沈立开始不耐烦,“你消停睡觉吧,别折腾了行不?”
    “小立立~~深闺寂寞~~长夜漫漫~~无心……”
    “咔嚓!嘟嘟嘟嘟……”
    齐烁看着通讯断掉的电话瘪了瘪嘴,撂下了电话,靠在床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星,眉宇暗沉地抽了起来。
    第二天,齐烁起了一个大早,去了钟宇那里。
    钟宇蹲在门口洗窗帘,穿得还是那套被关了几天又脏又臭的衣服,但是脸色差不过缓了过来,很短的头发衬得人还算精神,随着身体的晃动,毛茸茸的像个刺猬。
    齐烁还没靠近,钟宇就停了手上的活儿站了起来,浅笑道:“来了?”
    “阿姨呢?”齐烁歪头看了一眼屋子。
    “去单位了。”钟宇说完就闭了嘴,站在原地看着齐烁,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齐烁的脚又被那双眼定住了……
    又是那种特别黑的眼,墨汁一般的色泽像是能流进人的心里,在齐烁的记忆里,自己似乎一直在和这样的眼打着交道,无论是初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一起的时候,又或者分开之后,钟宇的眸色一直都是这么深,像是压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样,让人很想吻在那眼眸上,驱逐覆盖在上面的yīn霾,为他迎来光亮。
    前后不过两年的时间,冥冥中自有天命,就像齐烁告诉自己的,钟宇命中注定该有这个劫,可是却不知道似乎他也迎来了自己的劫。
    人是很恶俗的生命,齐烁更是俗之又俗的那个人,他永远会喜欢一双黝黑的眼,永远会喜欢一对浓丽的眉毛,也永远会喜欢一张丰润的唇,钟宇就是集合他所有喜爱存在的男人,就是他的审美观。
    如今,站在面前的青年已经接近了他的审美观,只要再年长一些成熟一些,再壮硕一些强势一些,再沉默一些内敛一些,就是他无论见了多少次,都会着迷的人。
    真可惜……
    齐烁移开了自己的眼。
    ……这样的人毁了真可惜,可是不毁却对不起自己。
    “齐烁?”
    “嗯?”齐烁眨了眨眼,看着突然近在眼前的脸,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他走到大盆旁边蹲下,眼弯眉弯地说:“你继续,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有点头疼。”
    “嗯。”钟宇走过来蹲在了对面,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然后低头抓起了泡在水里的窗帘,冬天的水很冷,冻得那修长有力的手发红,尤其是骨节的地方,像是红得肿了起来,揉搓了两下,他又抬头看向齐烁,“我有很多话想说,都是感谢的话,如果……你觉得我没必要说出口,我会记在心里。”
    齐烁笑眯眯地摆手:“我只是正好在那里,既然知道了肯定会出手帮忙,只是……我也是那家公司的,你会不会不想见到我?”
    钟宇摇头,垂下了眼帘:“虽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实际上已经持续了很久,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要说不怨恨高利贷不可能,可……”说到这里,钟宇顿住,到底是不想怨恨自己的父亲,无论再错,也是疼爱自己的那个人,所以怨恨的矛头还是指向了期货公司和高利贷公司,在齐烁面前说出那种违心之论,他做不到。
    “算了,咱们不说这事。”齐烁理解般地摆手,“家里还缺不少东西吧?被子衣服什么的,毕竟是冬天了,没个换洗不行,今天早上我和蒋哥谈了一下,他答应让我去舀几套衣服。”说完,齐烁一抬手,晃着手指上的钥匙笑,“当当!现在去?”
    钟宇的眼亮了几分,面色复杂地看着齐烁,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谢谢”二字。
    接下来,无论是在车上,还是进了钟宇家,大部分时间都是齐烁一个人在说话,恰到好处地扮演着一个开解人的老同学,体谅着钟宇如今的处境,谨慎的说着话,脸上的笑容一直洋溢着,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钟宇好过一点。
    钟宇的心情还在低谷中没有回暖,有时候会因为齐烁的过度聒噪而蹙紧眉心,不过一般都会给出回应,只是字句很少,嗯嗯唔唔的应着。
    两人午饭前回到了目前的租住地,从曾经的家来到如今的家,从楼房转到平房,从窗洁明亮的大房间来到yīn冷潮湿不足20平的小屋,从温暖美满的家庭变成了如今的分崩离析的局面……钟宇在看到眼前景色的那一瞬间,眼尾泛红,眼泪瞬间就汇聚在了眼底,拎着袋子的手紧攥成拳,克制着,压抑着,咬着牙隐隐颤抖。然后大吸一口气,低着头,脚步加快地走了过去。
    齐烁手上提着装满了衣服的编织袋,怔怔地看着钟宇的背影,眼眶莫名发热。
    一辆摩托车由远及近地开了过来,“突突突——”震天的噪音惊醒了他,他回过神来,眨了眨眼。
    啊哈……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53对自己好一点
    下午齐烁从钟宇家出来,一回到场子,就被告知派出所的吴所长让他过去一趟。
    见了面后,吴所长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干到退休,看在以前那么照顾他生意的份儿上就别再折腾了,尤其是他们这样砍砍杀杀的,万一真出了人命怎么办?
    齐烁肯定是不敢怠慢吴所长这个保护神,言语恭敬,频频点头,但是也实话实说了自己如今的处境,金家三兄弟不肯罢手,他总不能被动着挨打认人欺负,所以要结束如今这个局面,只有靠吴所长配合,抓进去几个重要的人才能够暂时平息争斗。
    吴所长在这件事上很谨慎,老狐狸般的闭口不言,不做表态。
    齐烁也没多说,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就散了。
    这种事情向来不用说明白了,互惠互利的事儿,一切尽在不言中。吴所长可以借着齐烁最后赚上一些政绩,齐烁也可以趁机解决掉金家三兄弟,双方的枪口只要一同对准一个方向,倒霉的就是别人。
    接下来一段日子,齐烁偶尔会去钟宇那里走走,拉近一下彼此疏远了那么多年的关系,晚上就在场子里坐镇,应对来自金家三兄弟的挑衅,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莫名其妙的,日子突然变得充实了起来,晚上虽然还是有些寂寞,但毕竟是男人,解决生理问题比较简单,再加上白天的事情多,大部分时候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齐烁和钟宇见得面并不是很多,齐烁的工作是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凌晨,而钟宇为了缓和家里的经济问题则找了份临工,早上送报纸送牛奶,中午和晚上去一家中餐厅上班,两个人的时间彻底错开。
    有时候如果熬了夜,齐烁一早会去找钟宇,陪他一起去送奶,俩人在冷风中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但是偶尔停下来的时候,总会相视一笑,曾经疏远乃至敌视的关系总算缓和了下来。
    这天,齐烁熬了个通宵,一早又去了钟宇那里陪着他走了一路,送完牛奶往回走的时候,钟宇看着齐烁昏昏欲睡的脸说道:“你不用陪着我,你看到的,我现在恢复的很好。”
    “看出来了。”齐烁缩着脖子打了个哈欠,“我初中毕业后就出来上班,又因为在那种公司,和老同学的关系全断了,难得再遇回你,我是真心高兴。”
    “嗯。”钟宇低着头浅笑。
    “钟宇,回学校读书吧。阿姨也跟我提了好几次,你在倔什么?”
    钟宇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才说:“我前几天去过学校,学校说我无故旷课的时间太长,又因为是班委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做了开除处理。”
    “……”齐烁挑眉,“那你高中两年不是白读了?”
    钟宇低头苦笑:“其实……我早点出来工作未必不好。”
    “换所高中不行?”
    钟宇想了一会,蹙眉摇头:“要钱,而且考不上一所好大学我就算回学校也没用。”
    齐烁站定了脚,按住钟宇的自行车:“钱的事我帮你想办法。”
    “……”
    齐烁看着钟宇复杂的表情,想了想又说:“重点高中再回去的难度很高,但是转到普通高中没问题,还是说你不读重点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学?”
    钟宇却一点点蹙紧了眉心,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齐烁笑了,开玩笑道:“我说送佛送到西天你信吗?”
    “信。”钟宇却一脸认真的点头。
    齐烁脸上的笑收了,无言以对。
    “瑟瑟——”恍惚间,似乎有鸽哨在头顶上滑过,阵阵回荡。
    钟宇深深地看着他,又说:“读高中的钱我会接受,只有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我才能够真正的报答你。齐烁,现在面对你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能够做的、承诺的只有这些。”
    齐烁神情复杂,最后狠光一闪而过,沙哑开口:“我不缺钱,我缺的是别的东西,你记着今天的话,我早晚会来找你要。”
    钟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你要什么?”
    “放心,不是作奸犯科的事儿,你一定可以给我。就这样,我先走了。”
    “齐烁?”钟宇一把抓住齐烁的自行车,深深看着他,“你要什么?我现在给得了吗?”
    齐烁扭头看他,脸上不再有笑,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现在,你可以给,但是还不够,我给的还不够多,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我给你的一笔一笔的记好,然后直到那天还给我同样的数量。”
    钟宇的眉心一点点夹紧,茫然的眼底渐渐浮现了丝丝的退缩,然后一咬牙,点头:“好,我等着。”
    “钟宇,我给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珍惜。”这么说着,齐烁松开了自行车柄,径自向着朝阳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那次谈话又过了半个月,钟宇的转学手续终于办完,摸底考试后转到了新区附近的一所高中就读,距离住处也就是10分钟的路程。因为此时学校已经在放寒假,钟宇不用去学校,所以手上的临工继续做着,晚上开始复习功课。
    自从那次谈话后,齐烁很少再过去,他明显感觉到和钟宇在一起的感觉和乔柏辉不一样,和乔柏辉在一起,他的脑袋里只有性,只有流于表面的东西,而钟宇会让他安心和安定,似乎漂浮起来的心情在慢慢的沉淀。
    齐烁在这之前从不相信爱情可以融合一切,可以让人盲目到放弃曾经的自己。钟宇欠他一条命,可是同样的,自己也欠钟宇一条命,这是一个值得宽恕的理由,更何况他放不下这段感情。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他只动心过一次,是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而且此时的钟宇是那么纯洁,那么年轻,年轻到让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可以牢牢的抓住这个人,谁都不会再来打扰。
    或许……真的是寂寞了……人老了,渴望的不是激情四射的生活,而是一份稳定,稳定的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相伴相依。
    所以在这种美好的期盼下,齐烁变得有些小心谨慎,怕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企图,或许用一句话可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情真了,所以情怯了。
    这天下午齐烁到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沈立就推开了门:“还有两天过年,上香还是那些人?”
    “嗯。”齐烁点头,不置可否。
    沈立深深看着他:“乔柏辉也要叫上?”
    “你问问他吧,不愿意来就算了。”
    沈立走到了桌子边,撑着桌沿低头看人:“听说你最近和你那个同学走的很近?”
    “嗯。”齐烁点头,不打算否认,反倒笑道,“说不定很快兄弟们会有个新嫂子。”
    “所以现在乔柏辉就可有可无了?”沈立眯起了眼,“你没忘记他在这盘生意里的位置吧?”
    “当然。”齐烁耸肩,笑道,“放心,乔柏辉是个玩家,他分得清楚轻重。”说完,齐烁想了想,又再次开口,“你知道的,我和他的关系很简单,就算在一起两年也不代表什么,他在市里面玩得很开心,女朋友很多,真要争辩起来,他没有立场指责我。”
    沈立眉心一夹,“啪”地拍了桌子:“我不管你们有没有感情,也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宽宏大量的看待对方在外面的玩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影响现在的生意,所以这次上香之后我希望你和乔柏辉好好谈一谈,要断就彻底断掉,就算藕断丝连也可以,总之不要让私人感情破坏我们的合作!”
    齐烁的眼一点点眯起,冷冷地看着沈立,好半天,释然一笑:“好,你call他,让他这次年三十一定要留出时间。”
    沈立长吐一口气,松下了肩膀,转身出了门,临到门口时又转头看了过来:“好好的、温柔的、妥帖的把这件事处理了。我说句实话,你的私生活真的被你经营的一塌糊涂,用点心吧。”
    齐烁笑弯了眼,抬手比了个“ok”。
    ……
    乔柏辉最近过得很滋润,大二的课业很轻松,而且远离父母住校后也变得非常自由。
    当然,乔柏辉玩乐的地方也不光是各种娱乐场所,这些地方他很小就在进出,玩得多了肯定会腻,所以这种时候他更愿意扮演一个简单的大学生,没事的时候和兄弟们打打篮球,然后低调的追求本校那些所谓的校花、系花,又或者是附近大学、职高的校花、系花,把猎艳当成一种游戏,又或者说他想寻找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没有背景,没有利益,没有纯粹的为性而性,追求着单纯得甚至是美好梦幻的爱情。
    大半年的时间,乔柏辉只谈了两个女朋友,沉淀下来的气质和那份温柔体贴,就像是想要和对方走一辈子一样的认真。
    谈恋爱是美好的,尤其是度过了渴望性生活到了焦虑的高中生涯后,他想要的从生理转变成了精神的圆满。
    或许这样的转变和齐烁不无关系,偶尔他会想起齐烁,是一种非常遗憾却又庆幸脱离出来的感慨。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他和齐烁之间单纯却又复杂,单纯的性和复杂的利益,不够纯粹的感情有时候让他很累。
    这样的累归根究底或许和齐烁那不温不火的态度有关系。
    就像是他需要性的时候齐烁出现了,可是当他需要感情的时候,齐烁却转身离开。
    他试探过,研究过,试图了解齐烁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可是他找不到答案,齐烁很热情,热情到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可是一转眼,齐烁就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对自己的任何行为都不闻不问,哪怕他故意在身上留下出轨的痕迹,齐烁也不会给他任何想要的回应。
    或许,齐烁是一个事业型的人,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专注在事业上的打拼,和母亲相敬如宾的过着日子,不是自己点燃不了齐烁心里的那份火焰,而是齐烁自己不想卷入感情。
    那是一个只想走在自己的路上,心无旁骛的只看着前面,一切都以利益说话,谁都无法让他停下来的人。
    放了寒假,乔柏辉没有去齐烁那边,甚至想要主动把这种畸形的关系切断。
    这样不是更好吗?
    难道还想要个未来?
    男人和男人有什么未来可言?
    还有几天过年,寒假回家住的乔柏辉作息很规律,起床后,先是给女友去了一通电话,然后又接到了王炜彦的电话。王炜彦最近有些怨念,频频抱怨他有了爱情不要兄弟,天天两个人玩二人世界,也不和兄弟们联络了。
    乔柏辉靠在床头开始笑:“明天晚上找个干净点的场子吧,我带蓉蓉过来,玩得健康一点。”
    “啧啧,什么叫做健康?什么叫做不健康?得了吧,埋汰谁呢你?”
    “埋汰的就是你们!我现在从良了,有这个资格!!嗯,那啥,就定在明天啊,后天年三十,都得回家过年,就当辞旧迎新了。”
    “没问题,没问题,诶,对了,三十还要去上香吗?不上香我去找你打牌。”
    “……”乔柏辉沉默了两秒,想到上香就想到了齐烁,心情莫名的糟糕,不耐烦地说,“不去,你多找几个人过来。”
    电话挂掉,乔柏辉仰头躺在床上发呆。
    和齐烁最后一次的见面,最后一次想要尝试得到那颗心,反倒是弄巧成拙,那么久已经过去了,那一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把人压在桌子上不管不顾的做,这根本已经构成了犯罪。
    其实,自己也很怕见到齐烁吧?生气指责咒骂还好,可偏偏那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人无法承受,消失了这么多天,竟然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就像……就像是怎么做都无所谓一样。
    因为我对你没心,所以你也伤不了我。
    “唔……”乔柏辉捂着眼,侧翻着身蜷成了一团。
    胸口好闷,酸酸的疼。
    “嘟嘟嘟——”桌上的传呼机震动。
    乔柏辉懒洋洋的伸手去够,打开一看,一排字浮现在屏幕上——【三十晚老时间老地点务必到,烁。】
    上香?
    乔柏辉眉梢微挑,视线在那个烁字上转来转去,最后一挥手,将传呼机砸在了床上。
    不去!不想去!不管是齐烁、沈立还是王荷花,那边的人一个都不想见到!一群歪门邪道yīn阳怪气的人!!
    54哟,柏辉?
    乔柏辉没回电话,沈立也不以为意,当天晚上又复call了一次,就放在了一边。
    临近新年,夜总会的生意很不错,有些舀了年终奖的工薪阶层也会过来玩玩,从大厅到包房基本都客满。不过同样的,年底的招待也很多,每天他打电话打到手软,邀请这个局那个长的免费过来喝酒,就连玩小姐的钱都不掏。这是齐烁三申五令要求必须要做的招待业务,巩固人脉关系的好机会。
    自从知道齐烁和乔柏辉的关系会崩后,沈立在这方面是下了大决心,就怕乔柏辉犯起了混要求撤离资金,这摊子生意会陷入困境,可以说每天的应酬就像是搏命了一般,差一点就要喝到住进医院。
    唯一让他觉得平衡一些的就是齐烁显然也是居安思危,陪着他同进同出,并不好过,所以心里就算再生气也指责不出来。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是喜欢,真要看对了眼,天塌下来都不管不顾,更何况齐烁和乔柏辉的感情根本就是在床上滚出来的,连心都没交流过,算什么感情?
    只要能够熬过这一次,齐烁能够定下来也是件好事,免得一寂寞了就到处骚扰人,时间一长了,指不定就传得到处都是。这走黑道,老大是个“二椅子”,这像话吗?
    这天晚上送走赵副局一干人,齐烁和沈立倚在门口吹冷风散酒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齐烁问:“人联系了吗?”
    沈立说:“联系了。”
    “哦。”
    沈立问:“听说三楼今天到现在已经动了两次手。”
    齐烁点头:“年底了,歪门邪道的都出来找钱了。”
    “也是……金三今年会让咱们好好过年?”
    “手底下的兄弟也要过年,越是出来混的越迷信,大过年的沾了血不好,放心吧。”
    “你说的。”
    “我说的。”
    过了一会,沈立又问:“你那同学怎么样?”
    齐烁笑答:“追求中,和你一样是直的,不过喜欢,早晚能追上。”
    “哦。”沈立点头,沉默了一会,“听说你让蒋达他们帮你骗人?这好吗?”
    “当然不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早晚要跟他说,你别瞎操心了,初二、初三到我家聚次餐,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什么身份?”沈立扭头挑眉。
    “未来嫂子。”
    沈立笑了:“你还是他?”
    这话问的玄乎,但是齐烁却懂了,用肩膀暧昧地撞了撞他,调笑道:“你暧昧你俗气,谁说床上的位子能代表一切?我要真想干,压你不也随随便便?”
    沈立瞪眼。
    齐烁“嘿嘿”地笑着不再说话。
    年三十那天,按照惯例回家吃了顿饭。虽然齐烁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大,但是手上能够动得钱并不多,可以说除了一些基本花销外,有点钱就投进了生意里,所以家里还住在老房子里。
    不过家里毕竟还是有不小的变化,壳子还是那个,但是里面添置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父母的吃穿用度也提了一个层次,说话腰板挺得倍儿直。日子过得安稳了,儿子又不在家住,老两口像是才开始谈恋爱一样,临到中年才过上美满的婚姻生活。
    自打齐烁发现父母的变化后就希望他们能再生一个,免得以后自己出了柜,没了指望的父母又开始闹腾。可问题老蚌生珠哪有那么容易?危险性也不小。才开始体贴媳妇儿的齐志强不愿意答应,倒是何念珍有点儿那个心思,背着丈夫偷偷摸摸取了环儿,正在努力中。
    齐烁陪着父母吃了年夜饭,九点过一点沈立就开了车来接他,临出门前父亲抓了大衣递给他,母亲帮他套上,又给围了围巾,这才把他给推了出去。
    下了楼,齐烁的嘴角一直含着笑,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原谅人了,先是母亲,然后是沈立,接着是钟宇,以后还会有谁?
    所以说时间就是一把软刀子,不够锋利,但是却悄无声息地割着那些毒瘤。他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也就任由那把刀子在身上挥,割掉牵着心痛的肉,或许是块烂肉,或许是块好肉,却不想再去计较。
    如今的生活他很满意,最好谁都别来打扰。
    齐烁拉开门坐了进去,开车的是沈立,坐副驾的是蒋达。
    蒋达工作上走不开,为了照顾奶奶,年前搬到了新区那边,还是卖了老屋买的房子。原本老人家不乐意卖老屋,可是蒋达这人特信服齐烁,齐烁劝他搬到这边来住,理由虽然给得不够,可是齐烁这人的前瞻优势不是一天两天,蒋达一咬牙就坚持了下来。
    小喵今年得回家过年,早在几天前就请了假,年三十自然不会过来。
    三个人直接去了乔柏辉家的大院门口等着,从九点半等到十点过人都没出来,中途沈立开车开了挺远,找了一家难得年三十还营业的店铺又call了一次人。
    乔柏辉很快回了电话,说是今年有事不去了。
    接过电话的沈立回到车里深沉地看着齐烁:“我看,就算你不说,乔柏辉那边也差不多了。”
    齐烁懒洋洋的笑,耸肩:“我说过,乔柏辉是玩家,玩家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长性,让他只守着一个人太难。”
    “所以你才爱理不理的?”蒋达插话进来。
    沈立扫了蒋达一眼,再次看向了齐烁:“也好,好聚好散吧,但是关系要维持,你要是不愿意应付,我来。”
    齐烁眼一睁,夸张的笑:“你这是横刀夺爱啊还是蓄谋已久啊?”
    “滚蛋!”沈立瞪了一眼,转身打燃了火,将车开了出去。
    翻了年,大年初一、初二中国人有着走亲戚串门的习俗,场子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齐烁就趁这两天难得的空闲约上了钟宇去家里吃饭。
    两个初二大早上的去菜市场走了一圈,每人手上拎了两大口袋的东西,不光有菜,还有锅碗瓢盆。
    钟宇原本也不是进厨房的人,但是如今生活所迫,短时间掌握了很多生活技巧,一路买过来给齐烁出了不少主意,偶尔还会打趣说齐烁这工作环境还不错,连饭菜都不用自己做。
    齐烁笑弯了眼,逗趣道:“我连衣服都不自己洗呢,你信吗?”
    “内衣裤也是?”钟宇挑眉。
    “穿脏了直接买新的,信吗?”
    “信。”钟宇浅笑。
    齐烁眼底的笑又浓了几分,催促着人赶紧走。
    回到家里,沈立和蒋达已经到了,知道齐烁这里没有锅碗瓢盆,还拎了一个蜂窝煤炉和一筐蜂窝煤过来,正蹲在门口生火。
    钟宇一见到蒋达,脸上的笑就收了,扎根一般地站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
    齐烁推了他一下,轻声说:“你说过不计较,那件事不怪蒋达。”
    钟宇抿紧了嘴角,看着站起来望过来的两个人,板着脸点了一下头。
    蒋达迎过来接过钟宇手里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挤着一脸的横肉笑道:“过去的事别放在心上,你是小七朋友,就是我朋友,大过年的,难得小七开口张罗这事,咱们就把那些不愉快先放下,过好这个年,一个新的开始。”
    “嗯。”钟宇垂下眼应了一声,恰好齐烁推了他一下,便顺着力气进了屋。
    屋里的环境让钟宇很意外,早前进这栋楼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对劲,房子是这两年建的新楼,是新式的那种对门的楼,楼下还有小花园,墙面都很新。到了屋里,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什么东西都有,甚至有台空调。装修看起来下了心,家具都是成套的,被褥和沙发都很讲究,看起来档次不低。
    “?”钟宇扭头看他,意思是问这是你家?
    “嗯。”齐烁点头,手上用力将人推进了屋。
    钟宇进屋后就被按在了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播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沉默看着蒋达他们洗菜摘菜生火,屁股下面像是有针扎着一般,最后干脆起身找了些菜叶子慢慢的摘。
    齐烁从上辈子起就很少做这些活儿,天天都在外面吃,家里脏了有钟点工,虽然出身不怎么地,但是生活质量还是比较高。今天偶尔来那么一下倒是挺开心的,手上勤快,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见钟宇蹲在地上摘菜,就凑上去,有说有笑的帮忙。
    沈立和蒋达看到齐烁脸上的笑,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齐烁这人在他们心里是绝对的城府够深、手段够黑,就算在他们面前笑得也不够畅快,更多时候就像是习惯性的微笑一样。可今天那脸上的笑他们从来没见过,没见过齐烁也可以笑得那么温润,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单纯,就像是发自肺腑的一样。
    早前,没有对比不知道,以为齐烁就是那样的人,如今真正看到了差距,两人瞬间就确定了在齐烁心里那个叫钟宇的位置。
    看来,兄弟们要有个嫂子了……可这能宣扬吗?自家老大这性向的问题肯定得瞒着!瞒得死死的!
    所以说……当小弟也为难啊~
    四个大男人干活倒是够快,做出来的东西就只能说是勉强对付了。
    一个大砂锅放在蜂窝煤炉子上,门窗全开,筒子骨熬得小白汤咕噜噜地滚着,该加的东西一样不少,可是一尝那味儿就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好在四个男人凑一起不在于吃,而是在喝上,满上酒的酒杯一杯杯的撞,三两下钟宇就直接趴下了。
    一名现役高中生,一名家教甚严的男孩,和这群天天在酒水里泡着的人比,不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钟宇喝得不少,但是也没到醉死的地步,主要是齐烁他们没灌他,可就算这样,整个人也东倒西歪夹不起菜。
    齐烁见醉醺醺、迷迷糊糊的钟宇特有趣,一边开口逗他喝酒,一边给他夹菜,态度是明显的不一样。
    沈立和蒋达一边看着齐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正聊到过几天再到谁家去的时候,就见齐烁冷着脸看向了门口,然后一晃神又挂上习惯性的微笑:“哟?柏辉?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55这才叫JQ
    乔柏辉手里还捏着这屋的钥匙,站在门口也没马上进来,见屋里那么多人,一股子怪味往鼻子里钻,于是眉心就一点点的夹紧,意外的眼底还隐隐有些不悦。
    齐烁这屋虽然不是他找的,但是装修家居什么的他都出了力,说句不好听的话,把这里说成“金屋”,把齐烁说成“藏娇”都行。这已经被他画成私人领地的房间骤然进了外人,还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看得他心里的火瞬间就撩了起来。
    “进来啊。”齐烁手搭在桌子上,勾了勾筷子,笑道,“还不好意思怎么的?”
    乔柏辉收敛了脸上的情绪,跨进了屋子里,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脱了外套,又理了下皱皱巴巴的被子,像是归属所有权一般铺平后,这才转身看向了齐烁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是没见过的陌生人。
    “来喝杯酒,虽说都是吃剩的,但是外面摆着的菜还是干净的,来吧。”齐烁又勾筷子,却没起身。
    脱了衣服的乔柏辉自己拖了个凳子走了过来,视线落在钟宇脸上,“这是?”
    “钟宇,我同学。”齐烁大方的介绍,歪头盯着钟宇的脸看了两秒,笑了,“他喝醉了,下次再给你们介绍吧。”
    “没……没醉!”钟宇嘟囔着,摇头,“真没。”抬头对着乔柏辉伸手,“钟宇,你好。”
    乔柏辉应付着反握了一下:“乔柏辉。”说完,就看向了齐烁,“这次过来我开了车,就不喝酒了,是这样,我和你说下过年的事,当时我……”
    “没事。”齐烁挥了挥手,笑道,“谁没点儿事啊?再说了,信这个的是我,还得你们陪着。行了,就这件事吧?还有别的吗?”
    乔柏辉愣了一下,看齐烁一副送客的模样,疑惑地扫向沈立他们,一时无言。
    沈立和蒋达沉默地兀自喝着酒,突然有种自己要开始看八点档狗血剧的感觉,一双眼来回的在乔柏辉和齐烁的脸上刷,偶尔还会扫扫醉的昏天昏地的钟宇脸上,琢磨着接下来这出戏还要怎么演。
    齐烁挑眉,捏起酒杯摇了摇:“还是喝一杯再走?”
    乔柏辉想了想,又看了一圈,他站起身拉住了齐烁:“我和你出去谈谈。”
    出了屋,两人站在楼梯转角的阳台上,齐烁扫了一眼楼下停在楼梯口的黑色桑塔纳:“开这车过来的?”
    “嗯。”乔柏辉点头,视线在齐烁吃得绯红的脸蛋上绕,心不在焉的说:“这是过年聚会?”
    “兄几个聚聚,乐呵乐呵。”齐烁收回目光看他,“要和我说什么?”
    “……上次……上次那个事。”乔柏辉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角,留意着齐烁的表情,心里有些害怕,那事儿确实是他做错了,就是再恼也不该伤人,更何况是用这样的方式。齐烁没表示出来不代表不生气,他也后怕了很久,尤其是拒绝了大年三十上香后,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于是忍不住还是过来了。
    齐烁茫然了两秒,然后反应了过来,笑道:“强迫□那一次?也就是骂我□?说自己是鸭子那一次?”
    “……”乔柏辉的脸一沉,明明知道今天自己过来就是来找没趣的,可是放在心里这事怎么都得解决,再这么任由这个毒瘤般的记忆荼毒下去,自己早晚要患上心绞痛的毛病,可这货怎么还这么难听?
    “哎呀……怎么解决呢?”齐烁揉着下巴yīn阳怪气地开口,好像很为难般的在想,最后一双眼又绕回到了乔柏辉的脸上,“你倒是挺老实,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觉得呢?你觉得自己该做什么补偿?”
    “……”乔柏辉没说话,其实他今天过来不光是这一件事,还想和齐烁开诚布公的谈一下。两个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半年都不联系一次,要是按照他的习惯就当分手处理了,可是问题俩人还有利益瓜葛,断是肯定不可能断得那么清楚。然后再加上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甘心,他真的想要看看当他们真的分开到只剩利益关系之后,齐烁是不是依旧那么不在乎。
    “算了。”齐烁收了笑,摆了摆手,“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咱俩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两年,其实你也该感觉到,咱俩的气场不合……”
    “齐烁?”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齐烁的话,扭头看过去,钟宇正醉眼惺忪地倚在门边看他,“吃……不吃收拾……”
    齐烁展颜一笑:“你吃够没?”
    钟宇点头。
    “酒呢?还喝吗?”
    钟宇摇头。
    “你酒量还真臭,得了,和他们说不喝了,收拾吧。”
    “哦……”钟宇蹭着门转了身,刚要开口,一股反胃感涌上来,弯腰就吐了出来。
    齐烁急忙对乔柏辉抬手示意:“你等我一下。”然后转身就冲了上去。
    乔柏辉诧异挑眉,看着齐烁一边扶着人,一边拍着后背顺气,等到吐够后,又把人扶进了屋里。
    乔柏辉等了一会,脑袋里反复想着齐烁之前说的半句话,手脚莫名其妙的发冷,一个跨步就冲了上去。进了屋,就见到沈立他们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浴室看。
    浴室的水龙头开着,水声哗啦啦的响。
    乔柏辉看到了蒋达突然变得闪烁的目光,脑袋里又撞进了齐烁之前说出的半句话,冷着脸就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开的是热水,水汽在这个天气特别明显,白烟氤氲。
    齐烁正搂着钟宇靠在水池边,用打湿了的毛巾帮昏昏沉沉的男人擦脸,齐烁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宠溺无奈的话他听到了……
    “傻瓜,不会喝就别喝,我又没灌你。”齐烁一边稳着人,一边帮他拭去嘴角的污渍,浅浅的笑。好像……一直没见过喝醉的钟宇,又或者说,自制力极强的男人就算喝醉了也是找个角落窝着,不声不响的睡觉。如今这样似醉非醉的男人很有趣,就像是不经意间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摆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钟宇垂着脑袋摇头,神情落寞,酒精打开了锁着悲伤的锁,对于自己如今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无所适从。
    齐烁却了然地笑了,轻轻柔柔地说:“心情不好是吧?蒋达让你特别介意?抱歉,是我没考虑好。”
    “不是……齐烁……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未来该怎么办……突然就变了,什么都没了……”钟宇一直摇着的头突然抬起,直直地看着齐烁,眼底的泪水疯狂汇聚,豆大的泪珠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他大张着嘴努力地吸气吐气,使劲地眨着眼挤出眼底的水,尴尬地笑,“抱……抱歉……我喝醉了,真的,我喝醉了。”
    “你是喝醉了。”齐烁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在眼帘下划过,喃喃地重复着,“你是喝醉了,醉了,压在心里的东西就能出来,钟宇,这只是发泄,不是认命,你记着,哭,不代表认命。”
    ……“喝醉而已,吐了就好,别瞎操心。”
    ……“烦死了,一身的酒味,滚!”
    ……“乔柏辉你够了你!”
    看着眼前的一幕,乔柏辉感觉自己被人扇了一耳光,很大力很大力的一耳光,天旋地转的打着旋,一阵阵的反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钟宇,还记得我原先说的话吗?我……”抚在脸上的手腕被捏住,巨大的力气像是火钳子一样捏的他疼痛,身体被扯了出去,扭头看过去,是乔柏辉怒火中烧的脸。
    “沈立!蒋达!把人给我带走!滚!”乔柏辉扭曲着脸瞪着齐烁,放声大吼,“三秒钟!滚出这里!”
    “放手!”齐烁挣扎了一下,又看了眼钟宇,然后狠狠地瞪着乔柏辉,“别瞎闹,我现在有正事。”
    “什么正事?钓凯子是不是?***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他妈早把屁股卖给我了,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找男人?”
    齐烁的眼一眯,抬手就给了乔柏辉肚子一拳,脚上一错,手上一拧,就把乔柏辉压在了墙壁上卡住,死死地抵着人哑声说道:“好聚好散,你留点口德……唔!”正说着,齐烁被乔柏辉一个头槌给撞了出去,脚下一扭,踉跄后退,抓着乔柏辉的手一前一后稀里哗啦地摔在了地上,滚做一团。
    钟宇酒意正浓,反应很慢,直到两个人已经在地上打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
    沈立和蒋达也冲了进来,看着在地上纠缠的两个人愣了一下,急忙扑上去拉人。
    浴室里乱成了一团,水声,吵闹声,咒骂声,钟宇混乱中被推回到了水池边,手臂抵在了水龙头的下面,温水瞬间被挤压得飞溅了出来,地上变得湿滑泥泞,也不知道谁受了伤,有血丝顺着水流淌进了下水管道,这场面混乱得他摇摇欲坠,不知所措,脑袋里的酒彻底醒了。
    “够了!够了!”沈立连连大吼,和蒋达协力,联手将掐在一团的两人拉了起来。
    被水浇湿了脑袋的齐烁胸口剧烈起伏,血和水混杂在一起从后脖子蜿蜒到了胸口。
    本来作势要踢的乔柏辉脑袋一沉,怔怔地看着齐烁,嘴唇开合了数次,却挤不出声音。
    齐烁抚上自己的后脑勺,摊开看了一眼手心的血,低沉开口:“你走吧,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谈,别闹得这么难看。”
    乔柏辉鼻子在这句话的时间里挤出了深深的皱褶,他环顾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钟宇的脸上,深深看了数秒,然后推开了抓住自己的蒋达,快步出了门。
    四人人注视着乔柏辉的离开,沈立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去和他谈谈,蒋达,这里交给你。”
    “麻烦了。”齐烁忍耐住心底的怒火,点了点头。
    “好。”蒋达正色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有对比才有好赖。
    人比人气死人。
    小乔你这货该奋起了吧?
    56我和齐烁没完!
    离开浴室,处理好伤口,又换了套衣服,沈立还没回来,蒋达不放心出去看了一眼,说是车还在楼下停着,应该还在谈。
    齐烁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心情格外的糟糕,尤其是钟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那种探查般的目光就像是最后洒上的一桶油,浇得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了,走过去就扣住了钟宇的下巴,yīn测测地说:“你在看什么?你在想什么?钟宇,现在开始把你的存在感降低了,免得那个人找我麻烦。”说完,齐烁“啧”了一声,视线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定在了电视机的倒影上,恼怒地说道:“你还真有本事啊?惹下乱摊子就跑!”
    “齐烁?”钟宇下巴被掐的有些痛,怔怔地看着齐烁。
    “闭嘴!”齐烁转头瞪他,“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好的,除了……”齐烁的眉毛一扬,视线在钟宇的眼角眉梢划拉了一圈,笑了,“还算可口。呐,记着一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你既然照单全收,就要做好加倍补偿的准备,我说过的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我身边来吧。”
    “?”钟宇的眉心一点点蹙紧,此刻的古怪感觉已经不能用隐约来形容,而是明显的不对劲。
    齐烁看着钟宇谨慎的分析目光,脚步挪动,贴了上去,嘴唇划过脸颊,贴在耳边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救命恩人突然变得那么古怪?昔日的同学怎么又yīn阳怪气的了?宾果!你对了,我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尤其是面对你。”齐烁眸光扭转,看着强制克制自己的青年,一探头,在脸颊上落了一个吻,“钟宇……你是个神奇的存在,可以刺激我好的坏的同时到达极致。所以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我放过你,但是,不要背叛我,绝对不要……”
    “能……”钟宇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敛目问道,“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讨厌我?”
    “讨厌的理由……”齐烁松开了手,望着天花板想了想,“一定要知道?”
    “对。”
    “和现在一样。”
    “现在的理由?”
    “我爱你。”
    钟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齐烁又说:“可是又恨你。”他退后一步,往门口走了过去,扶上门的时候扭头看了过来,“有点复杂,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这不重要,还是那句话,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我原谅你。”说完,齐烁“咔嚓”关了门。
    ……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觉得我和齐烁就是玩玩对吧?所以现在到了好聚好散的时候?”乔柏辉坐在驾驶位上,敛目看着抓在方向盘上的手背,手背因为大力的抓握而青筋浮起,诚实地反应出主人如今愤怒到了极致的心情。
    “柏辉。”沈立抽了一口烟,郁郁吐出,“虽然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是就我知道的,你们这样的关系甚至连‘感情’这俩字都谈不上,在一起两年,先试图脱离这段关系的不是他。所以既然你已经不在乎了,就干脆一点放手,大家继续合作下去才不会那么难看。”
    乔柏辉冷笑,冷冷地看过去:“你这个立场站得还真有趣。”
    “我只是就事论事。”沈立不疾不徐地说,“齐烁这两年忙着冲事业,所以很多事情都被放在了一边,平心而论,如果这个时候我女朋友在外面认识了别的男人,我说不定两个人一起打残,不会这么好聚好散。”
    因为他不在乎,因为他不想要这段感情,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宽宏大量的决定!
    乔柏辉的睫毛抖动,心中的怒火又升了几分。
    说他自私自大也好,说他两套标准也好,他就是没办法当自己看不到那个人对着别人嘘寒问暖,用着和对待自己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别人!
    就像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告诉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那个姓齐的根本就没给自己哪怕一丝丝的感情余地!
    “狗……”乔柏辉捏紧方向盘,低着头,喃喃地说着,“养上两年也会摇尾巴。”
    沈立蹙眉,这话是真的难听。
    “沈立。”乔柏辉抬头,眸色很深,压着很多的东西,似笑非笑地说,“齐烁不是个好东西。”
    “……”沈立沉默着,不敢再说话,怕越劝越上火。
    “当然,我也不是,今天我一句话搁这儿,我和齐烁没完!”说完,乔柏辉一拉车门就冲了出去。
    沈立一看那气势,急忙甩了烟拦住了人:“别冲动,别冲动……”。
    乔柏辉冷笑着看他:“放心,今天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触自己的霉头,我上去舀衣服。”
    “我帮你舀,你等我。”沈立拍着乔柏辉的手臂安抚,走两步又回过头,“等我,马上下来。”再回头,刚刚走出两步,就见到蒋达一路小跑地下了楼。
    “怎么样?”沈立迎上去问。
    “不知道。”蒋达一脸不爽地蹙眉,“齐烁把我给关外面了。”
    “把你给……”说到这里,沈立戛然而止,扭头看向了乔柏辉。
    乔柏辉一把拨开他们就冲了上去。
    ……
    “好了,我已经交底了,你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吗?”齐烁关了门,走到钟宇面前,暧昧地笑着。
    钟宇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明白了……怎么可能不明白齐烁的意思?那门一关,他就知道自己今天出不去了。想想,还真的可笑,逃出狼群又进虎穴,而这个虎穴他还非进不可。
    从没有一刻,钟宇那么痛恨自己做人的宗旨,厌恶自己的记忆力,那些曾经说过的话,齐烁做过的那些事,就像条条精细的链子缠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当齐烁压过来的时候,钟宇心中厌恶翻涌,是完全屈辱的神情。他偏开头,扶住了齐烁的手臂,轻轻往外推,低不可闻地征询着:“换……一种方式可以吗?”
    “不行。”齐烁说得斩钉截铁,“我要得只有这个。我说过,你要一笔一笔的记好,记着我都做了什么。”
    “……”钟宇深深的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咬牙说,“给我一点时间。”
    “没问题。”
    钟宇诧异抬头。
    “今天之后,我会让你了解我,我们可以慢慢习惯对方。”
    “那……”
    “对,今天不行,我没耐心再和你玩恋爱追求游戏。”
    “……”齐烁往前走了一步,钟宇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又努力克制地站住脚,抬头深深地看着齐烁,目光像是在丈量一般,从眉宇到鼻梁再到嘴唇,哑声说,“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让自己喜欢上你,但是今天不行,太突然了,给我们彼此一些距离和好的记忆,拜托……”
    齐烁想了想,笑了,抬手托住钟宇的脸,歪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怎么样?”
    “……”钟宇抿紧嘴角没有说话。
    齐烁笑着又贴上去,轻柔的吸吮着他的唇瓣:“怎么样?”
    “……”
    舌尖探出,在嘴唇上舔过:“怎么样?”
    “……”
    舌尖微微用力,分开唇瓣……
    钟宇往后退了一步,抖着声说:“今天……就这样吧……”
    “也就是说前面的可以接受?”齐烁笑弯了眼,又欺身过去,“我们……多复习几遍……呐……你看,男人和女人又什么差别……至少我长得还可以入眼吧……钟宇……钟宇……别像个木头……你可以抱住我……”
    钟宇被这接连的吮吻逼的溃不成军,连连后退。
    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任何人这么接近过……
    身体搂抱着……
    嘴唇贴合着……
    气息在流转,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苏醒,是那么的直观……
    “你硬了……”齐烁压着钟宇,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男人,求证般的抚过了那里,再次复述,“你硬了。”
    钟宇红着脸,偏开了头。
    这就是男人的身体……
    或许……也和早前摄入的酒精有关系……
    “咔嚓!”
    “嘭!”
    “哐当!”
    门被人一脚踹开,砸在墙上又大力反弹回来,被一条肌肉隆起的手臂大力撑住。
    乔柏辉站在门口,胸口剧烈欺负,喘息着等着纠缠在床上的两个人。
    好疼……
    心绞痛的毛病似乎又犯了,这次连呼吸变得困难。
    乔柏辉咬着牙走进了屋,定定地看着齐烁,看着这个一点羞愧惧怕的表情都没有,一派坦然到甚至恼怒好事被打断的青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而颠簸。
    是空气突然被抽走了吗?窒息又昏眩的感觉。
    大口地呼吸着,狠狠地眨了一下眼,不想让自己太难看,只能匆匆扫过那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同学,然后一转身,舀起了床上丢着的衣服。
    一路下楼,到上车,再到将车开出去,已经有些记不住了,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之前的画面。
    像把刀一样戳在心脏上狠狠地拧着。
    恍惚间,似乎能看见鲜血在流淌。
    乔柏辉一脚踩了刹车,锤了捶自己的心脏。
    “唔……”
    不够,还是堵着的剧痛。
    用了更大的力气锤在胸口,“咚咚”的声响震耳欲聋。
    “咳!咳咳!”
    随着这声咳嗽,新鲜的空气终于冲进了肺部,他大口地呼吸着,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渐渐地,透出了一股寒彻入骨的狠劲儿。
    “咚咚!柏辉?”一路缀在后面的蒋达停了车,弯腰敲着驾驶位这边的窗户,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乔柏辉一点点抬起了头,空洞地看着蒋达,好一会才按下了窗户,没等蒋达开口,他就说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走了。”
    蒋达看乔柏辉作势点火,急忙抬手按住肩膀确认:“真没事?”
    “对。”这么说着,车子已经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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