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年】Chapter 38
小米这嘎杂子,小日子太幸福了。有个爱她的老公,一双可爱的子女,在外人看来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遗憾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莫小米心里真的圆满了吗?
真的和她熟的人一定不会这么觉得。这孩子,也苦过。只是家里宠着她的人太多了,冲淡了这种感觉。其实,就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妈妈没有弟弟,也没有爸爸,像个孤儿一样在英国呆了几年。亲情、爱情、友情,她都失去过。
她并没有像某些里的女主那样因为伤害而憎恨,更没有因为远走他乡而经历各种苦难车祸病痛以赢得读者对女主的同情和对加害者的厌恶。
当然她也曾用极端的方式抗议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爷爷告诉她,伤害自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小米脑子里对应浮现的是佘清韵俯视的漠然以及家人的痛心疾首。
可,那是还很胆怯的小米,怎么还有勇气继续呆在这个让她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城市。所以她走了。
几年的英伦生活,痛并快乐着。她很喜欢桔梗花,喜欢送她桔梗花的人教会了她很多,人生短短数十载,我们其实并不应该把过多的时间花在憎恨上。失去了,会痛,但可以再重新追求。人的命很贱,幸福快乐会让人逐渐淡忘曾经。
失聪的一只耳朵,她也学会了,听该听的,听想听的。
小米很幸运,她重新体会了赤子之心。以至于再次回到大家面前时让大家看到了一个涅磐重生的莫家小七。她学会了淡然,更学会了遗忘——常保赤子之心,纯真的分量。
再遇关启勋其实她并没有其他过多的情绪,对她来说,他已经是一个曾经,很美好,她只记住了他们年幼时的幸福时光。至于他后来的追求,她其实知道,在经历过之前那段感情之后,如果不是遇见一个彼此很相爱的对象她很难再有幸福的感觉。所以她试着重新接受他。将对他所有的爱和恨都抹净,摊一张白纸,重新上色。很庆幸,他没有让她失望。
爱,是重新开始的。曾经以为已经漠然的感觉,再重新爱上他后,又慢慢慢慢回到了心中。
所以,更幸福。
莫小七有着令人艳羡的完美家世和完美婚姻。可是或许有人不会相信,其实她是愿意用这一切换回她曾经失去的那些人事的。她曾经对黎笑说过,爱情和亲情不一样,爱情在亲情面前是可以被舍弃的。然而亲情和亲情也是不一样的,她很想念和她血缘最相近的那两个人。
不知道,关启勋和莫家男人们要是听到她这样的心声会做何感想。
会气愤,更会心疼吧。
直到后来关贝玺和关子瞳出生,她再次有了至亲至亲的人,她的心才再次、完全尘埃落定、落地生根。
可妈妈和小愚仍然是她心里放不下的一个结。她很明白,这个结将伴随她一生,直至死亡,死不瞑目。
对于父亲,后来变成了一个名次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刚开始努力假装漠视,后来,成了习惯,就真的漠视和不在乎了。
仅剩的,可能只有不谅解和厌恶了。
对于那对母女,曾经是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恨意。后来她的生命渐渐饱满,无暇再憎恨后,她便不再想着要刻意报复。当然这嘎杂子绝对是锱铢必较的人,如果犯到她手里,那绝对要往死里整。
知道季棠怀孕后的那个周末,大少起了个大早,和儿子一起吃完了早饭并谈了这个星期的一些琐事——QQ说这是男人间的谈话。吃完早饭将儿子送到了老爷子那里,然后再回来叫老婆起床。
季棠很无语,因为这家伙居然死活要拉着她再去医院检查一次。
这孽障其实就是别扭吧!
他就是想亲耳听医生跟他宣布一次: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他想亲耳听医生对他说。
这是第二个孩子了,可他却从没听过这句话。他想去医院,听医生吩咐孙子似的吩咐他怀孕初期要注意的事项。他想要再有真实感一些。
他们并没有找熟悉的医生熟悉的医院。这别扭的大少,还怕别人看出的他的心思怕丢脸。
他们去了市立医院,大少去排队挂号,季棠不肯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着等,就巴在他身边,靠着他的手臂玩手机。队伍往前一点,大少就拉着她往前挪一些,跟照顾孩子似的。
大少今天没穿军装,季棠给他准备的服装,休闲的雅痞风。将气和匪气顿时就变成了豪门贵公子的漫不经心和瑰丽。季棠今天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高腰的设计,平底的罗马凉鞋,高高扎了个马尾,脂粉未施,红扑扑的脸蛋和水嫩的唇,清纯得像个学生妹。
周围的人那都惊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人儿!
挂完号又转去门诊。周末来妇产科的人并不很多,值班的基本都是菜鸟医生。大少和季棠只等了十几分钟,进去后按照程序,去验尿,然后等结果。
两人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季棠还是低头在玩游戏,大少则拿着本《孕妇须知》看得格外认真。
等到结果出来,医生宣布。季棠经历了前几天的惊愕之后现在已经很淡定了,可她身边的男人却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越握越紧。
那瞬间心格外柔软。
她抱住他的胳膊。“老公,我们有孩子了。”
男人抿着嘴,愣愣地点头。非常非常感动的模样。
“期待很久了吧?恭喜你们。”菜鸟医生刚入职场,还青春热血,看到这样的场景当然就忍不住沸腾了。接下来的一个来小时,他们听菜鸟医生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才怀孕初期就把届时分娩要带的东西什么都交代好了。
从诊室出来后季棠挽着大少的手臂,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少低头看看她,点点她的额头,也笑。
电梯坐到一楼,突然看到往上的电梯里有小米的身影。两人面面相觑,关启勋不在家,小米一个人来医院干什么,没听说她不舒服啊。
两人果断地爬楼梯去了。
一楼一楼找,终于在四楼找到了小米。那小家伙坐在长椅上,盯着前方,神色不明。
两人心惊肉跳,这四楼,是治疗癌症肿瘤的啊。
医生来了,莫柏军和佘清韵居然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小米缓缓站起身来,另外两个人像是听候宣判的囚徒,小米漠然地站在后面,与前面两人隔了三步的距离。
医生说完,莫柏军夫妻兴奋莫名,激动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小米别开脸,嗤笑了一声。
医生又转头对小米说着什么,微微收缩下巴兼挑眉,是一个询问的表情。
那对夫妻也看向小米,然后小米回视他们俩,很缓慢,很缓慢地,摇头。
佘清韵一看小米摇头,立刻失控。
大少将季棠安置在原地,三两步跑上前隔开了失控如泼妇的女人,将小米紧紧护在了身后。
季棠看着有些心惊,并不因为佘清韵的歇斯底里,而是为了小米唇边那抹彻彻底底的冷笑。
她真的要好奇死了!
所以她完全不顾大少跑过去前的吩咐,也迈开脚步挪挪挪到他们那边。
这一听,一个激灵。乖乖!要不要这么high!
要说莫千寻,真是个可怜的炮灰配角,小时候出来那种事,好不容易长大,二十刚出头还没开始享受生命呢,居然得了血癌,就是俗称的白血病。
小米也狠。
莫柏军和佘清韵的骨髓并不能和莫千寻配对成功。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姐,莫柏军叫她来医院做配对,她也来了。也完全配合医生做检查,整个过程中她虽然从未表过态,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愿意的。
现在配对结果出来了,小米的骨髓与莫千寻的配对成功了。适才医生就是宣布这个消息,莫柏军夫妇以为看到曙光了,可当医生询问小米是否愿意捐献骨髓的时候,她却拒绝了。
“我,为什么要救她?”季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酷的小米。此刻她看人的眼神、她的声音,甚至连她的心都是冷的。
“她是你妹妹啊!”莫柏军语带哀求。
“我只有一个弟弟,可九年前他死了。”
“小米!”佘清韵向前走了一步。
“莫太太!”大少还没来得及阻止,小米就先发声了。“请您,不要这么叫我。我的名字是爷爷给我起的,您不配叫这个名字。”
哪里还管得了小米的冷言冷语,只要小米肯救莫千寻,这时候让佘清韵去撞墙估计她也愿意。是人尽唾弃的小三儿,可,天下父母心。
但对面是莫小米。她可以对一只流浪狗心存怜惜并出手相助,但唯独无法宽恕这对母女。
“小米,算爸爸求你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们了。千寻是无辜的,她才二十二岁,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死吗?”
“忍心的。”搭腔的季棠。这嘎杂子无比真诚地点了好几下头。
大少嘴角一抽,不好意思笑出来。
小米也跟着笑了。她看了佘清韵一眼,冷笑。“当然忍心。我失去弟弟母亲的时候,您一家正花好月圆一家和乐呢。我嫉妒,更加憎恨。莫太太您的幸福是从我的家庭偷走的,莫非您还希望我去救一个破坏我家庭的人?无辜?她是你们俩伤害我们的罪证,哪里无辜了?倒是莫太太,难道您忘记了?据我所知您不是帮爸爸找到了他另外一个儿子吗?所以爸爸后来才不肯回家了,毕竟跟我家这么难养的小愚比起来,对方都大到可以给你们生孙子了。你们可以去找他啊,跟他说,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都是同父异母,我可以,那个人没道理不可以啊。”
莫柏军的目光闪过一丝希翼,可佘清韵却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大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
“莫小姐,算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来可以吗?”佘清韵真的跪了,没人阻止她。“你的骨髓已经配对成功了,姑且不论对方会不会答应,我们真的没时间再去验一次,万一配对不成呢?”
“那就是你女儿运气不好。”
“还有。”小米往前走,停在佘清韵身前。“您这一跪,我受得起。”
“莫小米!”
“这就恼羞成怒了?您说的,万一只有我能配对成功呢?还是你和莫先生再生一个?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来得及了配不配地成。您得使劲儿求我,不过,一般情况下我没突发性失忆或变傻,是不会同意的。”
“四叔,您的要求,对小米并不合理。相信我,就算小米同意,勋子和我们兄弟几人也不会点头的。”大少看了自家叔叔和现在名义上的婶婶一眼,那眼神,是对政敌才有的凌厉。
季棠躲在后面笑得可开怀了。“丫的不是女主角还好意思得女主角才敢得的病。”
【盛夏光年】Chapter 39
大少夫妇送小米回家。后者出奇的安详冷静,上了车以后一直盯着窗外看。季棠看了自己老公好多次,这时候是想开口安慰点什么的,可又说什么都不对。于是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送小米回了他们夫妇最常呆的家,到了大厦楼下她就不让他们俩送了。与季棠拥抱后下车,俯身对着大少笑,还伸手摸了摸哥哥的脸吃豆腐。
“哥,我没事,真的。这事儿你也别告诉爷爷他们了,净给他们添堵。”
大少点点头,眼神透露出来的讯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待会儿我不想开车出去了,你接QQ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小羽送回来呗。”
大少还点头。
“闷葫芦。”小米嘀咕着抱怨了一句,转身拢了拢外套,双手抱胸走了。
“这可真顺便哪。”季棠这时候已经从后座换回前座。顺便帮她把小羽送回来,两家开车都要半个多小时哪,晚上要是还遇上堵车。
大少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笑道。“再‘顺便’的事情她都使唤我们干过。”
“改天我也使唤使唤勋子。”
“行啊,那不你表哥么。”
季棠撇撇嘴,不予置评。
虽然是同一个院里的,但季棠似乎从小就跟这位表哥不亲。可不得不认清的一个事实就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孩子,这位表哥已经是仅剩的和她血缘最近的人了。
“今天的事儿你打个电话给勋子说一下。”
“为嘛我说啊!”
大少眉头皱了皱。“说这种事,你比较适合。”
“好啊!好你个莫慎中!拐着弯子骂我是三八!什么叫我比较合适?”可是你总不能让大少抓着电话给他妹夫告状说:今儿这样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那样,又这样这样这样,接着那样那样那样……当然是身为表妹待业在家的季棠更合适。这货真擅长这种勾当,添油加醋,在还原事实的同时能最大限度地煽动情绪,是打小报告的不二人选!
后来……
后来这事儿,没等关启勋回来呢,就闹大了。
小米不是不同意么,佘清韵死活缠着莫柏军要他说服小米。可,这可能么?莫柏军也烦。他记着小米那天提醒他的话哪,于是巴巴地就跑去贺子竞的单位去找人了,司法部这样的地方,能是让你撒野的地方?
贺子竞算是很有涵养的人了,再说还看在您是莫家人哪。这小子政坛新贵,也傲,他遇事真算是铁面无私了,是个真的会办实事的好官,所以他也很少卖谁面子,一来不想跟谁走得太近,再来后台也硬着呢。凌家已经彻底退出帝国政坛了,这人现在只卖莫家面子,用他爷爷的话说,莫家那小八,面子大啊。
所以即使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因为知道是莫家人,是暮歌的叔叔,所以他缓着性子与之周旋。
一般的人,要是突然来一个人跑来告诉你你叫了二十几年的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才是你爸爸。那不抓狂才怪,别的不提,先打一顿再说,踹完了还得赠送一句“神经病”。
贺子竞是真的沉稳了。他先了解的事情的始末,然后很“遗憾”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出生年月比他说的整整迟了一年半,所以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儿子。
本来事情到这里应该结束了。聪明的人应该先去找当年提供给他这个信息的人问问清楚,为什么贺子竞的出生时间会比那人告诉他的晚了那么多。
可就像莫老爷子说的,这不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平素凡事都有人兜着,做得不好也净是些恭维的话和擦屁股的人,真让他单独处理这种事儿,那是完全欠妥当的。
莫柏军直接找到贺子竞的爸爸贺元成跟他摊牌。
突然来个人跟你说你儿子不是你儿子,他其实是我儿子,是你们偷偷改了出生年月日,为的就是不让我知道!贺某人当然炸毛了,人武将出生的,堂堂军区一把手,当场就冲上去掐架了,把莫某人揍了个彻底。
这事儿传回两家。
贺子竞妈妈气得躺在了床上:是的啊,当年你辜负我那也就算了,我现在找到幸福了,丈夫疼爱我儿子孝顺我,你哪儿冒出来的流氓,突然就跑来说我给我老公生的儿子是当年跟你生的,你这不存心揭旧伤疤,存心找堵嘛!
贺子竞也不高兴了。我敬人一尺,您不能顺着杆儿的得寸进尺啊。
莫家这边也生气了。老爷子气得直垂轮椅,不是因为儿子被揍了,就是被这儿子给气的。你瞧瞧,一辈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儿了!老幺,从小最宠,长大了,知道没真本事,就给安排到最闲福利最好的地方,给讨了最好的老婆。可结果呢,这人一辈子干的每一件事儿,除了生了小米这么个女儿,哪件合过老爷子的心意了?
当天晚上老爷子就拉下张老脸亲自致电给贺元成表达了歉意,第二天更是差身为贺元成上级的莫柏仁亲自去贺府一趟。这事儿就算这么搁下了,贺元成也知道,人也打了,莫家也低声下气到这份上了,心里再堵也到此为止了。
看看莫柏军这人,他妈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做得那些子破事儿还得别人给他擦屁股哪!
人都是自私的生物,莫老爷子也是。他也说自己的儿子没用,可更大的错他还是归咎到佘清韵身上了。自从这个幺蛾子灾星出现后,他们莫家就被搅得乌烟瘴气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
所以老爷子这次也下了狠心了。
这莫柏军住院了,还能让佘清韵探视的?警卫员一守,整层楼可以对医生对亲属朋友开放,但唯独挡着佘清韵。瘟神,能隔多远就给她隔多远。老爷子当时的气话是:这不成气候的儿子,最好是残了瘫了!永远带在身边,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可毕竟还是儿子,难道真希望他瘫了残了?
住院第三天老爷子就过不得了,亲自去了医院。见面当然又是一顿骂,可更多的是心疼哪。这不,想起小儿子小的时候了,那可爱的小模样,还想起他妈妈抱着他的模样。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心肠子更软了。
莫柏军这做人失败的。为这种事儿住院,哥哥们自然不会抛下国家大事特地来看他了。老婆被拒之门外,大女儿看是不会来了,小女儿来不了,侄子们多是不待见他的,住院这么些天,除了老爷子来过一次骂了他满头包之外,就只剩下香嫂每天送补汤过来了。
再说莫千寻,老爷子真见死不救?虽然从来不认这个孙女,可毕竟是他们莫家的种。可他心疼小米,所以小米不肯,他也舍不得让她不愉快。莫家几个孙子周末全被召唤到了医院,抽样做骨髓配对。老爷子的意思是,如果有配得上的,那无条件帮忙,如果配不上,那也没办法了。
这对母女搞得小米他们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不为过了,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事某日被贺子竞以笑话的方式说给远在维也纳的暮歌听了,两天后,暮歌整装,飞回了祖国。陪她回来的是晨歌。
暮歌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回国的第二天,她和晨歌也去医院抽了样。
季棠当然不可能错过见暮歌晨歌的机会。
在老爷子那里吃晚饭,这一辈里的人全部都到了。到了傍晚六点多,那两兄妹才姗姗来迟。去了医院以后,他们又去了一趟墓地,去看他们母亲。
季棠真的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她笑得很淡很淡,却婉转瑰丽,生生是一股奢靡与纯真,慵懒且静默。而他,比他姐姐更惊人,入了魔的涅槃,可眼神却透着佛性,美得几乎不真实。
季棠是大少的季棠,暮歌便没有由来地跟她亲近,引得哥哥姐姐们几吃醋。季棠也是自来熟,她可真喜欢丈夫的这个妹妹。大少远远看到她和暮歌躲在一旁说贴己话,那眼神可真的是柔的能滴出水来。
吃完晚饭,季棠和暮歌手挽着手散步。
后院的台阶旁,六少和九少蹲在那里抽烟,那画面,简直性感得要死。那六少本来就适合这样的画面,他就是一痞子一流氓。可原本以为是佛性的人,怎么还是身染人间烟火。你瞧他抖烟灰的动作,你瞧他眯眼吸进一口烟时的迷离,你瞧他掐烟时的漫不经心,你瞧他再递烟给六少时的坏笑……
两个男人像地痞流氓一样蹲在台阶边上,可能聊着什么很无聊的话题,笑得漫不经心,可兄弟俩,难得的交流,是真的开心。
“晨歌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暮歌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挽着季棠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这样……挺好。”季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暮歌却摇摇头。“他是存心想让我心疼一辈子。”
季棠缄默了。
听大少说起过的。凌家这一家子的孽障!走得近了,就想更近一些,这两人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他们那样惊世骇俗的关系,你不止会觉得美,更觉得心疼。
“你怎么想到回来帮那女孩子?”这是季棠一直想问暮歌的,可能也是小米最想问的。
暮歌笑了笑。“帮不帮的上还不知道呢。”
“那人身份很尴尬。”
“如果我说,我在给我的凌果积福,你信吗?”凌果是凌远航和凌暮歌的孩子,暮歌什么也不怕,因为任何事情凌远航都会陪在她身边。她唯独害怕的是,上天将他们的过错报应到凌果身上。
“我信。”
“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
“大少说他特别喜欢听你说佛法。”从大少平淡的讲述中季棠能听出和暮歌相处的那段时间对大少的影响力,所以她很感谢暮歌。
暮歌停下脚步,看着季棠,特透彻。“以后不需要了。”
那一瞬间季棠莫名想哭。
“而且,我也早就不碰这些东西了。”
“大少他很喜欢你,你是他最珍视的妹妹。”季棠这话说得几乎用上了她这辈子全部的真诚。
“我知道。”后者很认真地接受。
“对了。”暮歌突然想起什么。“我坐今晚的飞机回去,你就别告诉大家了。”
“这么急啊?”季棠吃了一惊。
“我很想念我的凌果和八苦。”还有那个人。
“那你要常回来啊,我们还可以常常去看你们,但爷爷他老了,他很想念你们的。”季棠终于有了长嫂的自觉,提醒远游的游子,关于故乡亲人们的牵挂。
“我们今年会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年的。”暮歌点头。
姑嫂两人在小凉亭里坐下。季棠自来熟,可暮歌却不是多话的人,可两人聚到一起却也有说不完的话。这,缘分哪。
“七姐姐是不是有个舅舅?”
季棠不明白怎么突然话题就到这里了,于是点点头,将前因后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小米妈妈去世以后没多久,小舅舅就跑到日本去了,后来他的事业也全部转移去了日本,这几年基本没回来过,跟小米也几乎断了联系。”
暮歌低头想了想,像是在思考该怎么遣词用句。小米的小舅舅,具体多鼎鼎大名暮歌是不了解的,可他却是凌远航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当时这人已经常跑日本不在国内了,所以她印象深刻。
“我和晨歌这次在香港转的机,看到叶先生也在香港转机,飞日本。”
暮歌说到这里就沉默了,季棠不明所以,只得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他怀里抱着个孩子,八*九岁的样子,算算岁数也不对。本来也没什么,那孩子趴在叶先生肩头睡着了……”暮歌抬头,目光如炬,看得季棠惊心。“他穿着僧袍,身上手上都戴着佛珠,额头还点了朱砂。
【盛夏光年】Chapter 40
莫家的九个儿女里有三个是军人,一位中将,一位少将,一位上校。与俄罗斯的联合军演,包括前期准备,两位将军开往前方参与组织工作,一位上校入队进行封闭性训练。大少走得极其不情愿,可军令如山,老爷子和大少爸爸也希望他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大少从西点军校毕业,衔最高荣誉归国,有丰富的基层经历,身上军功无数,在乃至全国的军队中都享有很高的威望。大少什么都不缺了,作为帝国新一代军队领导人的培养对象,他现在唯一欠缺的是深入决策核心的机会和国际声望。
这次联合军演就是大少出位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几乎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等着他一飞冲天。组织上给他安排了很重的任务,不止参与战术安排成为中方的第三号人物,更参与了军方高层的斡旋,近似外交高层的角色。
此战以后,三十六岁的莫慎中将正式走入国人视线,成为新一代最年轻的政治偶像。
莫家几位当权的长辈十分慎重,三叔莫柏元作为这次联合军演的中方总参谋长,自然想在军演中多多锻炼晚辈。不止如此,同为陆军的四少被安排做了大少的副手,让他跟在大少身边多累计点经验的同时也让他能更好的帮助大少,兄弟间的默契还是毋庸置疑的。而五少则是空军方面主力团的团长。
莫家的权三代们年纪轻轻,可此时都已经是个人物了。
季棠还在怀孕初期,自然离不开老公。可再娇气,该懂事的时候她绝不装傻,事关老公的前程,长辈们如此关切,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大少舍不得走,可,不得不走。他满是愧疚,怀着QQ的时候他就不在她身边了,现在怀了第二个,又得走。而且这一去,还必须一定程度上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实在是舍不得啊!
长辈们哪能不了解大少的心思。这对小儿女,正因为他们经历的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也不急着催促大少了。
去是一定得去的。区别在于,是不是会让大少不痛快。
这时候季棠的表现就尤为重要了。老爷子找她谈过,婆婆也找她谈过。季棠哪里不懂了?所以她即使觉得委屈,也必须让他去。季棠这次的表现让婆婆对她改观了不少。
这时候就不耍小聪明了。以前喜欢七分安慰三分伏笔,总让他多少牵肠挂肚。这回她表现得可懂事儿了,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还说会搬回家去和婆婆一起住。QQ也使劲儿跟他爸爸保证,一定保护好妈妈和小妹妹。
大少这心里,跟猫儿挠过一样的,即感动又无奈。
出发前一天晚上,QQ被婆婆接回家,公寓里就他们夫妻二人。十年重逢后的第一次分离,军演从筹备到结束预计半年。
想想要分开半年。现在季棠怀孕一个半月不到,肚子完全没显出来,除了每天早上孕吐之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孕妇。可半年后回来,得快生了吧。
“这次我又不能陪在你身边。”这男人多愧疚啊。
“你在的,一直都在。”季棠靠在大少怀里,抓着他的手指玩。“等你回来的时候,宝宝七个多月大。到时候我教你呼吸法,你陪我一起进产房。到时候爸爸就是第一个见到宝宝、抱到宝宝的人了。”
“好。”
“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军演地点定在沈阳军区。历时5天的军演是两国的一次国际亮相,短短数天,可前期准备却要经历相对漫长的过程。军演开始前为期一天的形式上关于重大问题的磋商,实则前期已经基本谈妥。两个泱泱大国,矛盾利益,哪里光靠演习开始前一天就能谈好的。
“我会的。”家里还有一个大的两个小的等着他照顾,他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闪失不起。
“你要乖乖听话。妈妈虽然有时候严厉一点,可她一定是为了你好,只是她习惯了这样的表达方式。你呢,没事儿多陪陪她。养身馆的事儿交给小米好了,黎笑快生了,肯定也不能天天在那里看着,装修就慢慢来吧。”
以前听他的长官说过一句话,一个合格的军人没有三秒内放弃不了的东西。可对一个军人来说,是冷血无情比较强大,还是心里有爱更坚强,见仁见智。至少此时的他,心里有了牵挂和必须守护的东西,他的胜负欲更强了。
“知道了。”
这事儿她们三个人已经有共识了。季棠在法国的养生馆,财务方面都是有专人管理的,那人就是方先生派个她用的。现在方太太也参了一脚,方先生更是责无旁贷了。三个合伙人一个生孩子一个养胎,剩下一个小米,就不信关先生舍得老婆一个人瞎忙活。所以,养身馆的事儿一点不着急。
“好孩子。”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太阳穴。
“那件事,你别管了,我让小六和勋子去查了。如果真的是……总之,我们必须弄清楚。”暮歌走后季棠才把这件事情给大少说了。
当然在兄弟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可大家都不敢声张,不敢告诉爷爷,更不敢告诉小米知道。那小家伙,好不容易幸福,事情没确定前,不能再去掀她的伤疤了。万一不是呢……
可,不是小十吗?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当年所有人都放弃寻找了,只有叶瑾瑜还坚持。他几乎从来不和莫家人交际,可能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莫柏军配不上他姐姐,不能给她幸福。后来听说他去了日本,再后来就断了音讯,只是偶尔听叶家人说,小少爷现在所有的事业都在日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瑾瑜抱着的孩子,八*九岁,小沙弥……
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不是?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叶小愚,真的是他们家的小十……
大少靠在床头想这件事,完全的入神,乃至……
裤子被人扒了才回过神来。
眼疾手快握住季棠使坏的手,那真是心惊胆颤!“你干什么!”
季棠双手被大少捏在手里,牙齿咬着下唇,满脸的委屈。“我想再好好亲亲你。”
亲那里。这yín*荡的小东西!大少差点没把持住,轻飘飘的,可尚存的理智把他给拉了回来。
“乖,亲嘴巴。你怀着孩子呢,会伤到你的。”
“不嘛!”这孩子跟你犟上了。
她跟你大眼瞪小眼,噘着嘴巴丝毫不肯妥协。
大少叹着气,怎么就那么过不得这小东西呢!跟理智拔河的是情感和欲望,理智完败。他慢慢松开了手,微微颤抖着。
季棠得逞了,转头,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小兄弟上。这小兄弟这时候无精打采的,夫妻俩,大少也没避忌,有时候季棠洗澡的时候,他神色自若地进来掏出小兄弟嘘嘘。可现在,你单单是看着它,小兄弟似乎就立刻知道了,它动了动,慢慢膨胀、抬头。
“大少的小兄弟是绅士,看到漂亮女士就立正了。”季棠将长发撩到耳后,低头亲了小兄弟一口。
“只有你。”
此刻的大少,进退维谷。裤子解开,小兄弟被掏了出来,现在他还配合老婆抬起屁股让她把裤子扒到大腿上。
他的脸很红很红,他其实在害羞。季棠第一次主动对他做这样的事情,房间里的主灯、壁灯、落地灯,全开着,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于是男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落入女人眼里。女人每一个yín*靡的动作都挑动这他的神经。
季棠低着头,捧着小兄弟,将脸贴过去,细细得磨蹭着,它那么滚烫,那么充满生命力,是他们之间生生不息的连接。她还很认真地跟它说着些什么,声音太轻太轻了,大少听不清楚,想倾身靠近她,可胯间的酥麻让他舒服地想要享受更多。他只能伸手去撩她的长发,他将她的长发都抓在手里,两眼直直地盯着她的动作。
檀口,香腮,这孩子还小时他就知道,这口将来一定会是勾魂的名器。
此时,她真正包容了你。潮湿、温润、紧*窒,不同于下面那张小嘴,她在刻意讨好你,吸啜、舔舐,名器中那条淬了火的舌,箍着他的命脉,掐着他的命门——他觉得他会死在她手里!
可,快感在累积,他想退,却舍不得退。
她也在逼他。她故意的,故意让他看见她舔他的动作,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玩具,当成了她喜爱的棒棒糖。
男人,他如此爱你。他等了你十年,他只有你。此刻,你把他含在嘴里,好了,他彻底臣服了,你在床上一样征服了他,他永远是你的了。
她就是想把他逼出来。
可他偏不,他和跟她倔上了。
他拽着她的头发,几近粗暴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粗喘着,气息不稳,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的骨血碾成粉配着毒药一口气饮尽了!她也喘,头皮有点疼,他从没这么激动过,都用上蛮力了。可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高兴了,他太想要她的疼爱了。
疼痛催生出的快*感。她跨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一口一口小心地吻着。他们吻了很久,唇舌相依,他们吻得很缠绵,跟大少手上的动作完全相反。他们分开,带出丝丝银线。他们再吻,彼此爱抚,彼此慰籍。
他的手大力地揉着她的胸,她疼得向后缩,可他却毫不妥协,一手扶着她的背。无路可退。她也不认输,张口将他的下唇咬出血来,双手更是伸到两人中间极致作乱。
再作乱,季棠让人给掀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大少压在了身下,掀的动作真粗鲁,可却护着她丝毫没磕到。他握着她的右腿,将她折到了一个很诡异的角度。
她还撑起身子去看,看他一手压着她的腿,一手扶着他小兄弟在她洞洞外磨蹭。
她抬眼看他的表情,居然发现他也在看她。唇角挟着坏坏的笑。他过门不如,弄得下身和被单湿漉漉的,她啜着气儿哭,打他,他就是不肯就范。
“大少……”她没办法了,咬着唇哭出声。眼儿媚得,能挤出水来。小女人此刻就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温床,她甜美,她湿润,她柔软,她yín*荡,她还在求你,最重要的是,她是你最爱的女人!
再冷酷无情的大少,遇到季棠,这样的季棠,哪里还能把持住!他用力地插*进去,顿时如埋进了一团滚烫的凝脂中。
他发了疯似的使劲儿往里得,她像被抛上岸的鱼儿一样张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儿。
身体是扭曲的,疼却快乐着。她居然在感动,她能给予他如此的快乐。
他额头青筋暴起,双目杀红了眼!
水乳*交融,男女间,因爱而催生出的性*爱,更像一场仪式。他们相爱,所以他们渴望靠彼此更近,零距离,负距离……
他们做*爱追求的不仅仅只是最后几秒钟的升腾,他们追求快*感,更追求这种世界上只有爱人可以进行的沟通方式。
从狂乱中清醒后大少重重打了季棠的屁股一下,同时检查自己有没有伤到她。可她呢,玉体横陈,眯着猫儿一样的眸子看着你,软软的,带着香甜的依赖,坏着呢她。
她死活赖在他怀里,连他要去拧热毛巾给她清理都不乐意撒手。她伸出被大少剪得齐平的指甲,得意地描绘他的胸肌、腹肌,最后磨蹭到他额头。
她抬头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大少的额头。
不知是不是大少想多了,竟觉得她的动作带着某种寓意。
“老公——”故意拖长的语调。她只有在夫妻单独相处时才这么叫他。
“嗯?”
“你说,宝宝刚才会不会觉得,爸爸在一下一下戳她的脑门啊。”听听!听听!这坏到骨子里去了,明知道大少最在意什么。
果然大少眉头抖动了几下,狠狠抓住了她作怪的手指。原来她刚才戳他的额头,是模仿他在她身体里面的节奏!
“哎哟!你怎么咬人啊!”手指被咬住了。
打打闹闹的,大少回应季棠的抗议,是又把她按到怀里狠狠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盛夏光年】Chapter 41
离家的那一天,当然不会有人真的送到部队去。大少和四少乘军用飞机走的,小五自己开了吉普杀到集训军营,三个媳妇儿,都只是送到家门口。舍不得撒,可还是微笑着,强忍着泪。
好在莫柏仁作为部队一把手,军演的所有情况都以每日一报的频率往中央送。底下的也体谅首长“爱子心切”的心情,便“顺带”地,定期将几位少爷的情况汇报一下。所以,虽然军演是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的,但季棠还是时常可以从公公那边知道老公的情况。
大少离开后,季棠的小日子过得算是挺滋润的,连孕吐都没有了。大部分时间呆在婆婆身边养胎,婆婆有经验,半个月不到季棠已经长了两斤肉了,更不提绝佳的红润气色。
第一次产检是小米和QQ陪着一起去的。第一张超声波照片,两个月大的胎儿其实就花生米粒儿大小。季棠收好了照片,家里早就买好了剪贴相册,她要给宝宝做一个成长日记。将来送给孩子,更重要的是记录怀孕的过程,给一定很想他们的爸爸看。
“妈妈你都没给我做。”QQ蹲在妈妈身边,下巴搁在妈妈大腿上,小脸哀怨的。
“哟小帅哥,这就吃醋啦?”小米那笑的。
“大姑姑,你有给小羽做成长日记吗?”抬头问小米。
“没呢。那时候哪儿想得到这个啊。”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刁难关启勋。这会儿看季棠存着这想法,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有意思的一个过程。
“有给瞳瞳做吗?”还问。
“没。”
“那我就圆满了。”还是颇觉可惜地叹了口气。
小米无语地看了季棠一眼,可人正在偷笑哪,那得瑟的!
可QQ眼里还是隐隐有着担忧。这孩子从小跟在季棠身边,真正体验父爱也就这两个多月,心里难免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妈妈,爸爸会很爱很爱小妹妹对不对?”这话问完了,还配合着闪了下泪光。
这孩子!
小米翻了个白眼。这狗崽子跟他爸爸一个德行,都擅长这手,而有人偏偏就吃这套。转头一看季棠,果然不行了,愧疚又心疼的,赶紧拉了儿子抱住。
“小宝贝我和爸爸更爱你啊!你都跟妈妈在一起十年了,妈妈最爱最爱你了。爸爸一定也是的,你是爸爸的儿子,他很爱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么丧气的话了,爸爸妈妈心伤心的。”
小米努力回忆,刚才QQ说的那句话哪里丧气了。
QQ顺着台阶就下去了,还贴心地忙吩咐妈妈。“妈妈我知道了,别说了,妹妹听到会难过的。”
“哦!儿子……”孕妇感动地无以复加。
小米摇头。
代表党和人民鄙视这对腹黑的父子!
“大姑姑,待会儿你要和妈妈去吃饭逛街吗?”逗完妈妈,莫贝祁小同志开始做正事儿了。
“是啊,我和你大姑姑待会儿要去逛街,你大姑姑要给小羽买秋天穿的衣服,你的衣服也要换了哦。”季棠回答。
QQ也是个潮男,跟现在天杀的小屁孩一样对自己的服装品味有着不合年纪的追求和坚持。QQ也顶奢侈的孩子,衣服鞋子每季更新,且从来不用过季的东西。每年这孩子也会主动要求妈妈整理出他不要的东西亲自捐到希望工程去,都是没穿几次几乎全新的。
大少刚开始知道这母子俩的生活状态时颇为不屑,尤其是对儿子。季棠除了败当季新款,更热衷经典,衣服常更新,但鞋子包包却能用很久。小孩子是真的没必要这么奢侈,QQ个头长得快,很多衣服鞋子没穿几次就太小了。
可想想又决定不干涉了。有这个经济能力,就当拉动内需咯。况且衣服鞋子这些东西质量好,捐给别人也能用很久,也算物尽其用了。
“妈妈,你不用给我买了。把给我买东西的钱都用来给小妹妹买吧。”
季棠又是乱感动了一把。
小米眉一挑。听清楚哦,这小子是让她妈妈不用给他买了。
果然小子头一转,看向他大姑姑。
“大姑姑,我给你一个机会表达你对我的爱好了。”完全恩赐的口吻。“我已经让小何叔叔去接小羽了,待会儿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逛街吧。”
先斩后奏。敢情他早就打算好了的!
“莫贝祁!我也是你家人!”小米有些凌乱。
“所以才让你我买哪。”言下之意,不是家人他还不屑别人送东西哪。
“我爸是高官,收别人东西就是受贿,你是我姑姑我才收的。”
实际上黎笑还是有些低落的。
她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掉那个人,可是忽然有一天听到一首老歌,眼泪就掉了下来。因为这首歌她曾经和他一起听过。
方先生催眠她,有时候不能忘记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想念的心情和当时的情绪。
此人攻心术使得极为狠辣,他告诉黎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还没让你幸福到可以彻底放下。
方先生如此强大的人,可他却说:即使我变得再强大,你仍然是我的弱点。
笑笑,千万别让我伤心,我会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来的。
如是,黎笑还能纠结什么。这辈子,错过的就是错过了。一心一意守着这个男人吧,他值得的!
小米某天捧着一本杂志读其中的一段话:爱着的人,和睡在身边的人,不是同一个,这是常有的事。把爱她的话,说给别的人听,这是常有的事。想着将来,计划着将来,但将来永远都不会出现,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说,人的一生,有时候,就这样,渐渐结束了。
这段话对生活的感悟有着异常的感悟和歇斯底里。可是有时候这种感觉很美妙,自*虐也有快*感。
“还好睡在我身边的同时也是我爱着的。”小米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曾经计划过的未来,也确实没有再实现的可能。”
她看看黎笑,觉得她的情况和自己多少有些类似。
“现在不是很好吗?”季棠半躺在沙发上,手上放着一本最新一期的珠宝杂志。那两个女人在悲春伤秋,其间的情感她多是不理解的,因为她的生命中始终只有大少一人。可人总有自己无法放下的心结不是?活在当下,会比较快乐。
“年轻时的爱情比较坦诚,所以会去怀念。也因为失去了,咱是人品好的女人,所以会去怀念一段爱情里幸福的片段。再相爱的两个人,日夜相处,绚烂是别人看到,硝烟味是自己闻到的。其实真要你们去列举那男人的不好,你肯定也能抱怨个一天一夜不是?”
季棠这话说得真公道,两个女人都点头称是。
“棠棠姐你其实挺犀利的。”小米说。
季棠眉一挑。
“姐这一世英明是让你大哥给毁的,瞧我回来后他都把我塑造成啥破形象了!姐一直挺犀利,只是离开太久你给忘记了。”
小米笑,很怀念的感觉。
“棠。”黎笑将一温水递到季棠手里。“你相信永远的爱情吗?”
其实季棠很想把以前那谁告诉她的18个月的荷尔蒙理论告诉黎笑,从爱情到友情再到亲情的升华。可大少跟她,那从小到大,荷尔蒙究竟是什么时候作用什么时候消失也说不准饿了。莫慎中,这辈子还就是非季棠不可了。
想起去登记结婚那天,大少拉着她的手挨个给工作人员发喜糖发香烟。他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填的所有表格。签名前,他在她耳边说:季小棠,你这辈子,非我不可。
那瞬间她能感受到他满满的爱意。于是十八个月的荷尔蒙理论就没说服力了。
于是她点头。
“相信。”
“为什么相信?”
“因为……相信的话,会比较幸福。”
怎么不是呢?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多想复杂了的。自己找罪受,自己找烦恼。季棠的理论很简单,不该想的不想,该相信的相信,自私一点,绝情一点。
这嘎杂子一直这么聪明,从来这么犀利。
时间会慢慢沉淀,有些人会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对小米和黎笑来说,她们只是还不愿意成全自己罢了。曾经的两段感情,曾经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救命稻草结局却太惨烈,一个是浮世初劫太漫长太深刻。
其实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
“其实我曾经怨过你。大少苦了十年,他不愿意放手,现在看来,很值得。”小米说。
“多谢赞美。”季棠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然后,我们是不是该谈正事了?”小米拿过季棠手上的杯子,放到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神是完全的严肃。
季棠和黎笑对视了一眼,被小米难得的凝重弄得一头雾水。
“我想知道,我老公出差完了没回来,直接拐到日本,是为了什么。”你别说小米嘎,其实她有时候真的很敏感很犀利。“还有,六哥也几乎同时飞过去了,别告诉我这是个巧合。棠棠姐,原因你一定知道的,这段时间你们防我防得跟贼一样,不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
“你知道了哦?”季棠有点儿尴尬,这事儿本来想让勋子和小六查清楚后回来再理顺了告诉小米的,可她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了。
小米吐了一口短促的气,无奈地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异常疲惫的模样。“你们似乎都忘了,我已经长大了。”
两天后,小米提着简易的行囊踏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季棠得到婆婆的同意,隔天也飞往日本。你说,怀孕两个多月的孕妇,如此多管闲事爱凑热闹,而她婆婆居然也同意了,怪哉!
【盛夏光年】Chapter 42
到了日本,季棠只联系到莫六来接她。见了面一问才知道小米到的那天晚上关启勋直接带了她飞美国见她小舅舅去了,小米在日本只呆了短暂的几十分钟。
“那咱俩怎么办?”季棠将行李交给莫六,半点没客气。
莫六也很自然地接过,将她带上车。方先生饭店的加长礼车——六子这货还嫌自己不够高调。→_→
“这不,大的交给他们夫妇俩,不是还有个小的留在日本给我们处理?”那货笑得真yīn险。“没你我还真干不成什么事儿,就求妈妈让她放你过来。”
敢情婆婆这么干脆放行是因为莫六事先通过气儿。
六子也精。“我哪儿敢直接跟妈妈说啊,你现在可是咱家一级保护动物。我让大少打的电话。”
“不是不能和外界联系吗?”听了这话季棠突然就不乐意了。走了以后可是一个电话没给她打过啊,原来不是完全不能跟外界联系!
“你别多想哈。昨晚刚好我给爸爸去电话,他正在跟那边视频会议,我就让他知会大少了。这事儿挺大,爸爸他也没说什么,同意了。大少是在会议现场打的电话,当时你已经睡了,他就没让妈妈叫醒你。”千万别误会了大少,不然到时候他就算九条狗命都不够大少玩儿的。
“诶我说你,啥事儿你没了我就办不成了?我离开这么些年,你不玩得挺好嘛。”莫六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季棠可真喜欢。
“哪儿啊!那多绑手绑脚啊!你没回来也就算了,这不你回来了嘛,我就愈发觉得没你不行了。”完全狗腿!
“德行!”
“主要是,有个屁孩儿在。”
“敢情就让我来当保姆的?”
“这不连人都还见不着嘛!十二岁的孩子了,我怕我弄不来,不只比QQ大点儿嘛。寺庙防得严实,我上回脑子他妈不知道让什么给堵了,硬闯了一回,人现在看到我就跟看到贼似的。你是女人,还是个孕妇,谁知道你是来做贼的啊。我倒想过把我老婆给叫来,可那不都没你机灵嘛。”可见这六子真的是把季棠当姑奶奶似的供着了。就连对宝宝对小米,什么时候这么唯唯诺诺地解释过什么?
“算你有眼光。”老佛爷暂时满意了。
两人回到方先生在京都的饭店,早中午的时间,饱餐了一顿之后六少向饭店要了一辆平常的商务车,两人驱车前往京都北部的大德寺。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季棠竟发现自己开始紧张,手心有些出汗了。
不知为何,叶小愚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突然成了一个很神圣的存在。
大德寺里藏着的就是莫家的小十,九年前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掉的叶小愚。
不曾参与这段历史的季棠,她一直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此刻她人就在京都,离那个孩子越来越近。她突然很想很想把这件事情办好,为了老爷子,为了小米,为了一直很疼爱她的叶静娴,更为了他们共同拥有的这个家。
小六频频偷看季棠,似乎受了她的感染,也不自觉提速。
这种心情,应该就叫迫不及待?
秋深最好是枫叶,染透猩猩血,风酿楚天秋,霜浸吴江月。明日落红多去也。京都的深秋,枫叶如火胜血。这个古老的城市,浸染在大唐奢靡的瑰丽风情里,京都——尽得盛唐遗风。
又是个很平和的地方,将宁静质朴与不羁华丽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季棠发现自己挺喜欢日本,一直以来不喜欢的,纯粹是大和民族。
六子这回不敢轻举妄动了,乖乖坐在车里等人。季棠去买了门票,循着六子给指的方向寻了去。虽然寺院也靠旅游门票收入充盈经费,但其实还是有很大一部分院落是不对外开放的。
京都的寺庙大都是庭院式的建筑,配以佛堂,池泉、庭院,清幽雅致。往往可见一间屋舍隐约于参天古木与枫叶之间,美甚。
信步其中,季棠反倒不那么急着找人了。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养得活莫小十。
季棠不急不缓地先找了个清洗池,将自己的手和脸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番。佛门圣地,这可是保佑了莫小十的地方啊!去焚了柱香,大德寺的香是以纸捆成一整束燃烧的,季棠规规矩矩地将香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低头匍匐了许久才起身,又跑到香炉边上熏了一会儿香,这才转身真正去寻人。
大德寺始建于镰仓时代末期,是一座在野的寺庙,保留着自己独有的禅风。它毁于室町时代応仁之乱等一系列的战火,后一休宗纯禅师得堺市豪商尾和宗临等援助得以重建。也就是咱们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那个一休和尚。
季棠不自觉地就哼唱起了动画片儿的主题曲,脑子里想象着,莫小十的模样。她反复在心里刻画着暮歌对她的阐述,这孩子,灰色的僧袍,个子很小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季棠觉得这肯定是因为他幼年经历的那场灾难造成的,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季棠说他额间点了朱砂,后来六子打听了来说是车祸留下的,朱砂的地方磕了道口子,流了好多血,有他自己的也有他妈妈的,后来伤口愈合了,却一直留着这道血红的疤。季棠还想,小时候他手上戴着的那串钻石佛珠,这佛门的清远立刻显得糜艳。
季棠早就越过了那道“游客止步”的牌子,循着那个方向,不久她听到了孩童阵阵的欢笑声。
心脏揪着疼了好几下。
孩子们已经做完早课了,完成了方丈和师兄交与的任务,现在正在大片空地上玩儿呢。
季棠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家的那个孩子。他那么那么漂亮!他比同龄的孩子个子小多了,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活泼程度。你看他爬上爬下跟个猴儿似的,小脸蛋跑得红扑扑的。
鬼使神差就拿出手机来拍,对着他们家的小十,按下快门。
然后将照片发给小米。
她捏着手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想替谁,多看几眼。
后来有几个孩子朝她靠了过来,他混在中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瞧他们家的孩子,多聪明哪。他明明也好奇呢,可就不冲在最前面,他紧紧跟在师兄身后,看着你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圆溜溜的眼珠子,闪动着灵气和匪气。
走在最前的孩子先是以日文说了一句话,季棠没听懂,就那么回视他。
孩子们靠在一起叽里咕噜一阵讨论,他们家孩子被推到了最前面。他的步伐小心翼翼,可目光却如此从容淡漠。适才动若脱兔,此刻静若处子。他的眼中很平静,静得超越了他的年纪心智。他先用英文询问了一遍,见人还是没反应,就又用中文再问了一遍,皱眉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几个哥哥!
他问:你是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游客不能到这里来的。
然后她说:你好啊,叶小愚。
然后,眼泪决堤。
季棠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是为谁流的,兴许为小米,兴许为他们的妈妈,也许还为了这孩子,总之好几种情绪加在一起,她站在一群孩子面前,不停地用手背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哭得像个孩子。
听到有人叫他的俗家名字,孩子愣了愣。
“我叫寿天。”
他跟她说自己的法号。有一瞬间季棠是想笑的,这操蛋名字一定是叶瑾瑜给起的,寿天,寿与天齐。可又有一瞬间她却心酸,因为这名字背后的一切一切。
手机铃声心急火燎地响了起来,季棠一看屏幕,那孩子已经到美国了。
接通,背景是阵阵嘈杂,还有播报航班的声音。那孩子刚到,人还在机场。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说话,季棠也没说话,她几乎能听到那孩子小心翼翼地呼吸声。
见季棠在打电话,他们家孩子挥了挥手,转身跟着师兄们要走。
“寿天!”她突然想让小米听听他们家孩子的声音,着急地出声叫住了他。
叶小愚转头,以目光询问她,却硬是没再开口。
“寿天,我来自中国,我叫季棠。”
“再见,季棠施主。”他们家孩子行了礼,又要走。
“我还有个朋友,她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可是临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她很想很想来的,她现在就在电话那边,她生日快到了,你能帮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吗?”季棠缓缓将手机递到空中,他们家孩子朝她走了过来,行动之间,将气大气浑然天成,就像他大哥一样。
“是个不爱认老的姐姐,你可以叫她小米姐姐吗?请,叫她,小米姐姐。”
他们家孩子愣了愣,愣了好几秒,又盯着季棠看了整整十秒,这才对着手机说话。
他也没要听声音,就是撅着屁股对着话筒说话。
他说:“你好,小米姐姐,我叫叶小愚,法号寿天。祝你生日快乐。再见。”
然后,笑着朝季棠挥了挥手,转身跑回了他玩儿的地方。
他刚才说:再见。
季棠将电话放回耳边,那头早就爆发了,她刚才一直没说话,听到他们家孩子的声音后,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那种哭。
季棠也跟着哭了,眼泪又涌了出来,怎么都挡不住。
哭声稍远,听到一个好听的男低音,很真诚。“谢谢。先挂了。保持联系。”
季棠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孩子们被已经成年的师兄们叫了回去,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头离开。
寿天,叶小愚,莫小十,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届时,一定会是一家团聚的时刻。
季棠回到车上后,也把照片给六子看了,那小子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照片的角度那么好,他们家孩子刚刚好转身,红扑扑脸蛋显得格外健康,他咧着细白的牙齿笑得天真浪漫,如此,才叫*春山如笑!
这绝对是天意!一切如此顺利完美。季棠有预感,很好的预感!
【盛夏光年】Chapter 43
以前的四九城,那时凌远航还没去西藏,圈圈儿里不是就以他马首是瞻嘛。有些人天生拥有某种神秘的气场,对那个时代的帝都子弟们来说,凌远航就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他并不需要做什么事情,本身他在那里就是一种威慑。在凌远航自己的小集体里,叶瑾瑜就是军师,他是凌远航的头脑,坏点子都他支的招儿。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老妖孽们的道行,跟叶瑾瑜这样的骨灰级玩家比起来,我们这些孩子们就真的太生嫩了。
关启勋和小米找上叶瑾瑜,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一副等了他们许久的模样。关启勋掐了掐眉心,可不是嘛,这人要是不是故意暴露小愚,他们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猜到这孩子尚在人世。
叶瑾瑜和暮歌晨歌在香港的偶遇可能是偶然,但抱着小和尚在他们面前晃上一圈却绝对是故意的。就算那天不是暮歌看到,也会有改天别人看到。所以,叶瑾瑜早就打算出手了。
可是他家这个不争气的,一见到她舅舅就开始哭鼻子了。在机场已经嚎了一遭了,到了饭店又再嚎上一回,这哭得两个男人,可真揪心揪肠子。
“你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你藏我弟弟那么多年干什么!你藏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念他!当年我都快要疯了!你居然可以一直沉默!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这样了,我是个孤儿,我所有的亲人都没了!我不甘心!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这些年一直折磨着我!我以为我至死都不能瞑目了!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连你也不要我了,你不止不要我,还把我唯一的弟弟藏起来了!”
明明身着米色干练短风衣的摩登女郎,可这会儿却揪着她舅舅的衣襟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全全往对方身上抹。
“莫小米,你姓莫,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莫家人!哭!使劲儿哭!我就是想让你死不瞑目!老子憋着股劲儿等着报仇呢,你个没用的东西!使劲儿哭!哭完了我再跟你讲话!没给你妈报完仇,你有什么资格哭!”说着还用手指狠狠戳了小米的脑门几下,可那手,好好地抱着埋头痛哭的外甥女呢。
叶瑾瑜还故意看了关启勋一眼,思量着对方现在连把他拆掉的心情都该有了。
关启勋的眉头纠地跟麻花儿似的,可不,管他长辈什么,还真想先揍一顿再说。可又想想,这几家人谁过得了莫小米的眼泪的?他叶瑾瑜够洒脱啊,抛下外甥女守了外甥十年,可背地里他使的那些力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说到底了,还是打心眼儿里疼小米的。叶瑾瑜自己没有儿女,小米和小愚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还真不信他真舍得让小米哭个没完没了。关启勋,那是太相信自家媳妇儿的战斗力。
小米可真听话,她舅舅让她哭,让她使劲儿哭,她就真的哭,使劲儿哭,还没完没了地哭。哭十分钟,叶瑾瑜那得意的;哭半个小时,叶瑾瑜开始觉得无趣了;哭一个小时,叶瑾瑜皱眉头了;哭两个小时,叶瑾瑜死了。
“她都这么哭的?”拎了小米丢到一旁,叶瑾瑜转身进卧房换了件衬衫出来,边扣扣子边问关启勋。
“从没有过。”关启勋摇头。
看看小米,她舅舅丢开她后,她觉得自己也哭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整理情绪了。真是奇了,这孩子,刚才哭得那揪心的,眼泪鼻涕没停过,怎么刚缓过劲儿来,连哽咽都停了,就是那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那今天怎么这德行。”
“这不跟舅舅您亲嘛,都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了,肯定想念得紧。”
叶瑾瑜瞥了关启勋一眼,唇角缓缓勾起。
“一般她没哭上五分钟我们就投降了,今天创纪录了。”
“哟,那我太荣幸了!”转头看小米。“这是哭完了?”
“哭完了。”跟个孩子似的点头,大人问一句她答一句。
叶瑾瑜往沙发背上一靠。
“那事儿,后来你们都不找了,可我不信邪,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是在京郊一个农村找到他的,这小子福大命大,被人捞起来带了回去。咱们查不到就医记录是因为救小愚的那人只是带他去诊所简单包扎了伤口。小愚被吓傻了,好几个月都不会讲话。我找到他时姐姐已经没了,我就想,告不告诉你们都没差了。”
“怎么没差!他是我弟弟!”小米怒极。
“切!他还是我儿子呢!他可是跟我姓的!他出生后我就从我老头那独立出来了,我自己去派出所开了本户口本儿,叶小愚登记在我名字底下!我们家,就我们俩人!”说着还举起了俩手指。可这看在小米眼里绝对是挑衅,绝对是表示胜利得意的手势。
小米怒发冲冠。
“况且,我从来没有为小愚办死亡证明,他一直在我名字下面挂着,我给他办护照,出国、回国,哪次不是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是你们自己太不仔细了。”
这还埋怨起其他人来了!你说一个全世界都以为死掉的人,会有人特意去差他的户口资料、出入境记录什么的?
“况且你当时的情况,能照顾好小愚?”叶瑾瑜这话是问小米的,完了又把枪口调转扫射关启勋。“还有你,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正跟我外甥女的好朋友搅和在一起吧?我当年还指望你照顾她呢,可是没想到你也捅了她一刀。”
小米沉默,关启勋尴尬。
“小愚被吓傻了,头两年我带着他到处看心理医生,还得隔段时间抱到寺庙供上一段时间。”想起那几年,叶瑾瑜也不胜唏嘘。想他堂堂叶家大少,居然为了一个狗崽子从此退出玩乐圈全心做奶爸!“他三岁出的事,五岁才又重新开口说话。我觉得国内的寺庙不太安全,来来去去总会遇见熟人,所以干脆就送到日本去了,正好他后来的心理医生也是日本人。小愚到七岁才真正活泼起来,他是太懂事儿了,只是不想让我太操心。虽然是三岁时的记忆,可我觉得他一直记着。”
那时的小米,自身难保,更不论照顾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弟弟了。所以说世间一切事情,老天总有他的安排。总归是这对姐弟命不该绝、老天垂怜了。
“那我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叶瑾瑜笑了笑。“这不告诉你了嘛。”
“我没来找你的话,你难道打算自己回国?”
“是啊,我是有这个打算的。”这人完全欠揍!在小米炸毛前又接着说明。“明着我是把事业往日本迁移,其实我只是想要淡出那个圈子。我谁啊!我叶瑾瑜啊!做什么事儿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没走,有些事儿根本没法做。”
关启勋嘴角抽动了下。够臭屁的,可也是实话。
“刹车失灵,那车刚捞上来就被拉进废车场处理了。出事儿第二天我就让人去查那车了,可还是迟了!你爷爷肯定没敢跟你说这个,谁有这么通天的本事?盖的可是你爸爸的章!当年和这件事有点牵扯的人基本都找不到了,这么多年了,能毁的证据都毁了。一年前找到个人,是退休老工人,废车场的,那车就是他处理的,有人给他塞了五百块的红包,让他当天就处理了。他留了个心眼儿,拍了照片偷偷留着,他说那刹车根本就是被人蓄意破坏了的。”
“小米你知道舅舅这人霸道,有时候得理不饶人,可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是人人都敢做的。所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前因后果,慢慢查,我一点点查,把所有的事儿都查清楚。”
“那,查清楚了?”小米问话时,声音是颤抖的。家庭不幸福是人祸,可那场车祸,她是真当成天灾了!
“当然!”叶瑾瑜伸手摸了跟烟,点燃,不急不缓地抽了一口。把烟递给关启勋,对方拒绝了。叶瑾瑜算是对关启勋基本满意了,光凭他现在紧绷的脸色,就说明他已经将自己和小米摆在的相同的位置,夫妻,本就该如此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我来美国只是要处理一些私人事情,处理完了,我就会去日本,然后带小愚回国。咱先把一些债还了,再把别人欠我们的好好讨回来。”
“小舅舅。”
“干嘛。”
“让我自己做吧。”小米看向叶瑾瑜。“请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我带着小愚,我们姐弟俩,因果业障,我们自己去还,自己去讨。好不好?”
叶瑾瑜紧抿着唇,直直地看着外甥女,那目光却是审视。
曾经脆弱到要用自*杀来逃避一切苦难的小女孩儿,此时她说这样的话,她凭什么?
“小舅舅,我也死过一次了,我可以的。”她努力想说服叶瑾瑜,可却在他的目光下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让她自己处理吧。”关启勋显然接到了老婆求救的眼神,这胳膊肘儿,总得向里拐。“她身边那几个人,能成。”
叶瑾瑜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就季棠那几个?是能折腾,可真遇事儿,就会瞎弄。”
“您不觉得,折腾进来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吗?照说别人的家务事咱插手不得,可娘儿们瞎起哄,男人可不得收拾残局。这名正言顺的多个人多份力,小舅舅玩得比我们熟练啊。”
叶瑾瑜认真的考虑了关启勋的话,点点头。
“成。可得照着我安排好的路子走,你们都得听我的。”
关启勋额头三条黑线,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正说着呢,饭店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时尚干练、成熟漂亮。
“有客人呢?”那女人说的是中文。
“嗯。”叶瑾瑜点点头,下巴往外那女人指了指。“她就是小愚的心理医生。”
女子一笑。“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姘头?”
小米和关启勋面面相觑。
“这是沫沫。”还真介绍了。
“舅舅你是打算结婚了?”轮到小米惊讶了。这小舅舅,她很小的时候就听他在说要单身一辈子的。
对有些男人来说,家庭爱情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叶瑾瑜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愿意从政当官。你看他开公司,企业做得很大,可每年的盈余的百分之五十都要捐出去。并不捐给某个特定的慈善机构,他信不过这些人。他都自己单干,金钱方面绝不假手他人,贫困地区,公共设施建好了送给当地政府。你说这人混吧,可谁都没他清高,这人真是有心系天下的匹夫气度。
“别傻了。”叶瑾瑜嘀咕。
“叶瑾瑜跟我是炮*友的关系。”被唤作沫沫的女子更是语出惊人。同样不愿意安定下来的女子,你说乌龟配王八,缘分这东西,什么样的人总会找到合适的人。比如这对,寂寞时互相陪伴,其他时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互不牵绊,互不干涉,真的挺好。
“帅哥,哪儿来的?有女朋友了没?有没有兴趣‘深入’谈谈?”眼神儿瞄到房里站着的另一个极品男,这位“人面兽心”的心理医生,那就原形毕露了。这话还在说呢,那双手已经摸了人家好几把了。
关启勋淡定地拨开沫沫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我外甥女婿,别丢人了。”叶瑾瑜掐掐眉心。
“切!”沫沫无趣地撇撇嘴。
“你这不要陪我把小愚送回国去嘛,你有两天时间,到时候我把我外甥女的几个堂哥都叫来让你享受享受后宫三千佳丽的感觉,行吧?”这当着人家的面就算计起这种勾当了。
小愚挺依赖他这位心理医生的。虽然说他的情绪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可这是要回到他出事的那个城市,叶瑾瑜还是比较谨慎的,所以特地来纽约接正在这里开研讨会的沫沫。
“当真?”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