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深夜,可张子谦的营帐内依然亮着灯火,他和义子燕虎成已经谈了很久,可似乎仍然未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燕虎成道:“义父,我已经得到消息,杨道远已经和沙迦人达成协议,我们这边进军红木川,沙迦人就要攻打南越。”
张子谦道:“没证据的事情不可乱说,大帅如果不相信他,也不会派他来充当这次的主帅。”
燕虎成反问道:“义父,若是大帅相信他,为何要派您来监军您刚刚才从天香国返回,大帅一向最为体恤你,若非遇到紧急的事情绝不会让您如此劳碌。”
张子谦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燕虎成道:“义父,有些消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如果这件事情属实,我们需先下手为强。”
张子谦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别人想要离间咱们,在我们攻打红木川之前先出现内乱。”
燕虎成道:“我们此次布阵非常隐蔽,能够看出我们动向的应该不多。”
张子谦呵呵大笑起来,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前方悬挂着的地形图前方停了下来,抚须望着地图道:“依着我的意思,此事务必要加快行军的速度,耽搁得时间越久,咱们的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粮草的调度出现了问题,如今咱们已经耽搁了两日,等到后日进军已经是整整三天了。”
燕虎成道:“您担心别人看出我们声东击西的计划。”
张子谦点了点头道:“胡小天那个人可不简单呐,我担心这件事被他察觉。”
燕虎成道:“他有多厉害我倒想见识见识。”话里充满了期待,随着胡小天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心中的期待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张子谦毫不留情地回答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燕虎成羞得满脸通红,心中却有些不服气。
张子谦道:“虎成,杨道远这个人生有反骨,这我也看得出来,可是如今我等的目标一致,在攻下红木川之前,他应该不会对咱们不利。你且记住,一旦攻下火树城,马上将此人铲除。”
燕虎成重重点了点头,仍然充满顾虑道:“可是我担心会贻误时机。”
张子谦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即便是大帅在这件事上也是犹豫不决,若是我们下手,恐怕大帅那边不好交代,杨道远在西川的影响力仅次于大帅,这种事一旦发生。必然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燕虎成终于明白义父在顾虑什么。
张子谦道:“从排兵布阵上,我就已经看出杨道远这个人有些问题,不过他目前应该不敢对咱们不利。”
燕虎成的目光投向前方的那幅地图:“义父,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帅一定要攻打红木川”
张子谦道:“红木川如果在红夷族的控制下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帮蛮族虽然骁勇善战,可强在单打独斗,论到排兵布阵,他们根本不行。所以红木川在他们的手中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现如今天香国将这块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混乱之地交给了胡小天。胡小天没有花费一兵一卒就成功收服了红木川,而且映月公主成为丐帮帮主,这个江湖中的第一大帮派已经将红木川作为长足发展的中心,一旦等他们扎稳根基,就会扼守西南,堵住我们西川的南部出路。”
张子谦在天狼山的位置上点了点道:“阎魁虽然凶悍,可是此人却缺乏大眼界大智慧,你以为大帅当真灭不掉他只是不想在阎魁的身上损耗太大的兵力罢了,阎魁打劫的也只是一些过路的商旅,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可胡小天的势力控制红木川之后就会完全不同。”他的手指指向北方:“我们北部都是山区,山区之外就是瀚海,东北出口位于郧阳。现在正在苏宇驰的控制中,苏宇驰这个人用兵如神,最初将他放在郧阳的本意是为了牵制胡小天,可是他牵制胡小天的同时也挡住了我们的这条通路。”
燕虎成点了点头。
张子谦继续道:“向东更不用说,永阳公主当权之后,明显加强了东部防线。而且今年大康丰收,永阳公主重用杨令奇变法,此人乃是一个经邦纬国的人才,在他的辅佐下,大康新近出台的律令都得到不少的民心,一扫往日之颓势。”
燕虎成不由得感叹道:“大帅做事实在有些优柔寡断,若是果断出兵东进也不会给大康苟延残喘的机会。”
张子谦瞪了他一眼责怪道:“混账东西,岂可再背后议论大帅是非”
燕虎成躬下身去,恭敬道:“孩儿只是就事论事,也只敢在义父面前说这番话。只是大帅的很多做法,孩儿都不明白,义父当年给他提出的建议他虽然认同,却始终都在犹豫,天下大势瞬息万变,绝好良机稍纵即逝,胡小天正是因为把握住了机会,所以才可以在庸江立足,一步步跻身强者之列。大帅坐拥十万精兵,掌控西川富庶之地,却有安于现状之嫌,正是因为他的犹豫才造成了固步自封,才造成了西川这些年没有任何的发展”他一激动索性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这次张子谦却没有呵斥他,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李天衡这些年的做法也是极其失望的,他最早劝说李天衡趁着大康国运衰落之时缓慢东进稳扎稳打,力求扩张获得更大的地盘,而李天衡却顾虑大康饥民增大自身的负担,始终犹豫不决。看到李天衡迟迟不肯东进,张子谦又劝他聚集兵力尽快拿下红木川,掌控南部大门,可李天衡又担心进攻红木川会招来天香国和南越国的联合抗衡,机会稍纵即逝。
此前李天衡派出李鸿翰前往天香国竞争驸马,那时候他才产生危机感,生怕红木川落到别人的手中,而映月公主最终选择了胡小天,让李天衡和平得到红木川的幻想彻底落空。凭心而论,张子谦对这种选婿送嫁妆的事情从未抱有任何的奢望,他也奉劝过李天衡,与其花精力搞这些,不如直接发兵拿下红木川来得实在,可是李天衡却以代价太大将他回绝,所谓代价都要以得到的结果来衡量。没有人比张子谦更了解李天衡优柔寡断的性格,他知道李天衡绝非明主,可是李天衡对他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他只能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维护他,去辅佐他。
现在方才决定红木川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胡小天入主红木川已经广为人知,而映月公主成为丐帮帮主这件事也是传遍天下,他们进攻红木川就意味着要和这两大势力为敌,可是他们若是不打,以后西川的南部门户就被堵死,西川就面临着被孤立的危险,这场仗不得不打了作为一个领袖,优柔寡断是致命伤,李天衡虽然尊重自己的意见,可多半都是偏重于内政方面,一旦涉及外交扩张,他的犹豫不觉实在让人无奈,如果早听张子谦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的被动局面。
燕虎成道:“天狼山方面会不会识破我们的真正意图”
张子谦道:“阎魁也非有勇无谋之辈,拖得时间越久,计划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可很多时候却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此次的后勤补给严重拖慢了行军的步骤。
燕虎成道:“义父,有句话孩儿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张子谦点了点头道:“说吧”
燕虎成道:“此番义父从天香国归来,李鸿翰对您明显不敬,甚至将此番挫败全都推到了您的身上,义父为何不申辩”
张子谦笑道:“少帅毕竟年轻气盛,心高气傲,此番受挫必然心情不好,找个途径发泄也是正常,我这么大年纪还能跟他一般计较再说大帅也没信他的话,不然也不会马上就对我委以重任。”
燕虎成愤然道:“可在不少人的眼中这次是要义父戴罪立功呢。”
张子谦哈哈大笑:“虎成,你多想了,别听外面的谣言。”
燕虎成道:“难道义父没有听说,那李鸿翰大放厥词,到处说您老的不是,还说此次天香国落败全都是您的缘故,说您和胡小天是忘年交,说您年事已高,头脑都糊涂了。”
张子谦拍了拍燕虎成宽厚的肩膀道:“虎成,少帅怎么说那是他的事情,我侍奉的乃是大帅。”
燕虎成道:“可是这西川早晚都要交到他的手中。”
张子谦神情一黯,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老夫还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这两年他对李天衡越来越失望了,放着那么好的条件白白错过了发展的机会,只怕称霸的时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此番能否拿下红木川极其重要,倘若拿不下红木川,那么以后西川将会面临被封锁的窘境。
燕虎成道:“虎成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张子谦花白的眉毛抖动了一下,他的双手紧紧握住燕虎成的肩膀:“虎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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