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夏暖没想到陆子昂的家,并不是离她家只有百步的那个家。车行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她屁股还未坐热,车便在莲花小区停了下来。
莲花小区是别墅制,里面只有别墅,未开设平房。其实这小区设施与其他地方小区设施差不多,就是地段比较好,房价高一些。
每个别墅都有自己的停车库。陆子昂把车停到别墅车库里,熄了火,前车灯也灭了。顿时,整个车库昏昏暗暗,车内又很是安静。借着不明的灯光,辛夏暖想看清陆子昂的表情,然而只见他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
辛夏暖也只能跟着安静起来。
少顷,陆子昂才幽幽侧头,“暖,我们结婚吧。”
“……”辛夏暖当即一愣,心口一紧,只觉浑身血液沸腾,她慌神语无伦次地说:“哥,别逗我了,我老了,经不起逗。”
陆子昂扑哧一笑,拍了下她后脑勺,“下车吧。”他先下了车。辛夏暖通红的脸已经退潮,她的心也归于平静。她是真的老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小女生一样猜测他这话的意思。
她毕竟清楚明白,她叫了十几年的哥,说这话,只是一个拿她揶揄的笑话,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次数多的让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
莲花小区里的别墅不是新建房,算是半新不旧。陆子昂拿起钥匙开门,一进屋,打开大厅水晶吊灯,亮的刺眼。家具摆设看起来都是新的,装潢似乎有些历史了。辛夏暖看着这房子,不禁问道:“你买的?”
“随便住的,新房在万松山上。周末才去住,下次带你去看。”陆子昂走到吧台,拿起一瓶红酒,倒进高脚杯里,倒了三分之一。
辛夏暖走过去,在他身边抽出一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道:“一个大男人随便住就住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怕寂寞啊,话说嫂子呢?”
辛夏暖早在她妈妈口中知道陆子昂在外国有女朋友的事。那时她只是很轻松地笑了笑,真的不怎么在意了。早在很早前,辛夏暖便知道无论她怎么去在意,也是枉然。她跟陆子昂的关系,跨越不了。这也许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陆子昂听辛夏暖这话,身形顿了下,随即扯出一丝笑意,似是苦笑,又似是嘲笑,“我回国是娶你的,还有什么嫂子?”
辛夏暖当即白了他一眼,端起他递给她的酒杯,轻轻抿了口,做出浅酌品尝的样子。其实她就个土包子,哪里懂得酒啊,只是想尝个鲜,看看这昂贵的酒到底怎样的与众不同。结果表明,不懂的人,喝什么级别的酒,都是一个味。
她兴趣黯然地放下酒杯,问道:“哥,你在外国也是这么享受吧?红酒配美人?”她自己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说的真酸,不是她性格。
陆子昂眉毛一挑,嘴撇了撇,“我知道你可怜,情人到国外,一人独守空房。”陆子昂说这话没有酸味,张扬的却是一顿挖苦。
辛夏暖苦笑,她真是糗啊,想来也都知道她这档子事了。辛夏暖越想越苦闷。她想让自己过的好点,不要让他来看她的笑话,满足她内心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卑劣心态。她总是告诫自己,得不到陆子昂不一定就不幸福。她要过的很幸福。
可如今,事业没事业,爱情没爱情,样样废柴的自己,怎么说自己幸福?
她气闷地把桌上那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扁着嘴不说话。真是气死人了……
陆子昂也跟着抽出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不知因为喝酒引起还是被气引起的脸红,“瞧你这么可怜,我收了你得了。”
辛夏暖一横眼,“别瞧不起人,我……我会有人要的。”她底气不足,事实证明,这么多年,除了廖修,似乎真无其他人问津。曼妮说,是她接触的少,以她的姿色,绝对可以钓几个凯子玩玩的。
辛夏暖不是那种喜欢玩的女人,说好听点是循规蹈矩的乖宝宝,说难听点就是有自闭的废柴宅女。总之曼妮得出一个结论,辛夏暖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陆子昂此时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绕着杯子转了转,看着里面的红酒左右摆动。他轻笑,“我一向瞧得起你,暖。”他把眼睛稍稍一抬,睹向她,“这么可爱的女人,谁都想要,不是吗?嗯?”
他嘴角噙着一种促狭的味道,辛夏暖不理会他的暗讽,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上半杯,一饮而尽,“我懂你的意思,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子昂挑眉,示意让她继续说。
辛夏暖只觉突然浑身一热,血液直接冲上脸颊,脸颊火烧一般,额……这难道就是为自己将要说谎做好的反应吗?她底气有些不足,“我马上要升官了。我本来秘书助理对吧,我过几天就是总裁秘书了。”
陆子昂好笑地看着她,“这么自信?凭什么?”
“凭我准备勾引我们新任总裁做情人,而且必须成功。”
陆子昂有些无奈,皱着眉笑了起来,“这么自信?我想你连你新总裁是谁都不知道吧。”
辛夏暖老脸一红,又一波热血涌上脸颊,“反正是个男人就行,我能搞定,我要证明我有这个势力,别瞧不起我。”辛夏暖确实有点激怒了。你说她条件多好,为何这么潦倒?还要让陆子昂看她笑话?
陆子昂不知为何哭笑不得,只能也把手中把玩着的酒杯里的红酒举起来,做出敬酒的样子,“不用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先预祝你成为总裁秘书。”
辛夏暖愣了一愣,又倒了一半杯红酒进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子,一口干掉。辛夏暖喝完后,终于知道酒的不同……这酒的时候当白开水喝掉不呛喉咙,但是喝完以后……
她头好沉,有些想睡觉。脸颊上的红潮一直无法散去,浑身如火烧一般,她知道她喝过头了,她有些醉了,此时酒劲犯上来了。
陆子昂看看旁边的笨钟,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了。他知道辛夏暖的家教严格,便站起来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好。”辛夏暖刚一站起来,脑袋跟着沉下来,四肢不受控制的歪道,差点倒下去,还好陆子昂及时扶住,他低笑:“这种酒你也敢一口饮尽,就你那三脚猫酒量。”他这么好的酒量也不敢向她这么喝。
辛夏暖抬起红得不能再红的脸,一脸难受并痛苦地说:“你明明知道这酒烈,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我就想你醉。”陆子昂突然坏坏一笑,把她背了起来,浅笑:“想背一背你,像我们以前那样。”
辛夏暖没有听清陆子昂后面那句话,她此时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嘴唇微微张开,响起匀称的呼吸声,她沉沉地趴在陆子昂的背上睡着,正如他们以前那样。短短的背她,几分钟……
陆子昂有个很照顾他的跟屁虫妹妹,辛夏暖也有一个霸道毒舌的好哥哥。辛夏暖与陆子昂是邻居,那时候是住在小区平房。两家同层对面住着。他们在一个学校读书,路程也不远,十五分钟的路程。辛夏暖总会等高她几年级的陆子昂回家,陆子昂在家不爱读书,陆伯伯便命令他在学校完成作业再回家,没完成别想进家门。他总会拖得很久,而她总会等得很久,无论多晚,她总是搬着椅子坐在旁边,双手拄着下巴,静悄悄地等他这个半吊子写完作业,不吵不闹,不吭不声,如个雕塑。每次她总会无聊地睡着,每次都是陆子昂把她背回家。
大了以后,辛夏暖为了陆子昂超前学习高年级功课,自己总会在课间把自己的家庭作业完成好,到了放学以后,便帮陆子昂把他的作业完成好,如一位殷实的好保姆。空闲的陆子昂少爷便会拿着篮球出去玩,他一运动总会忘记时间,回来的时候,无聊的辛夏暖又闷闷的用睡觉打发等待的时间,陆子昂从来不吵醒她,只会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慢慢地背回去。后来陆子昂提早回来,辛夏暖还是死睡,他没辙,又背着她。其实辛夏暖根本没睡,她只是想让他,背着她回家,她觉得他的背好宽好温暖,让她很温暖的去享受短短的却很知足的十五分钟。
那时候的她,很容易满足。她只觉得每天十五分钟,便是她年年岁岁中最美好奢华的沙漏。她喜欢慢慢地看着沙漏一点点的漏沙,默默数着时间,在拮据又紧迫的剩余时间里,去聆听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呐喊:慢一点,再慢一点。
只有这样,她才会懂的。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分秒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