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近几个月河帮上下的风起云涌,众人更明白了,这是把人欺负的找不到活路了,才敢这么拼吧!
平昌两位郡王对视一眼,各自心内急转,很快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看法。
而邱无为……却是脸色大变,手握成拳,十分愤怒。
竟然还有河道!
他可是记得,越王并没有让余孝治插手河道,河道一事极为复杂,越王不是不想要,不是没想过办法没指派过人,但这里,没一丁点余孝治的事!
可余孝治竟有河道的手下!这手插的也太深了……若说方才,邱无为只是怀疑,有五成把握,现在,这个把握加到了八成,余孝治一定改投了平郡王,并且为其出谋划策,甚至手伸进了河帮!
这样的人……不能再留着了。
邱无为决定,不用回都,稍后闲下来,就写密信加急送与越王!
……
崔俣一直看着余孝治表情,看着这接二连三的变化,终于放下心来。
河道上来的刺客,两个皇子会相信。余孝治的特殊标记,邱无为会在意,沾上皇权争夺,理由太贴切,他不可能不信,水一浑,谁还在意细查当夜伤田襄的人?明显就是这个刺客嘛!而且身量武功也这么相似。
哪怕此次无重要人员伤亡,所有人想起来,都会以为这个河帮人不太聪明,刺客的事干的少,本事不济。
更可以发散思维,以任何方式阴谋论,这样,就更没有人关心当日的事了。
就算田襄回过神,提出疑问,谁会信?家国大事,党争皇权,河道私利,哪一桩不比那儿女情长重要?哪一样不比单纯的报复更靠谱?越曲折离奇,越会让大众信以为真,太简单太明显的目的是非,反倒太普通,不可能是事实了。
至于刺客表演有意亲近平郡王的那一段,崔俣握了握杨暄的手,给了个称赞目光。这样卖好正好,太多就流于刻意,反倒不像真的了。
杨暄附到他畔,声音低轻,几近于无:“那是身量与我最相仿的属下,非常聪明,最懂领会指示。”
像在为手下邀功,又像为自己得意。
崔俣一起心思,他立刻领会并下发,这都不仅仅是心有灵犀,太默契了,如臂使指!
耳朵有点痒,崔俣推开杨暄,趁着现场闹哄哄时,拉他避到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
今日一行,领会了两们皇子是怎样的人,也放出自己大招,让人轻易不敢招惹;解了杨暄曾经闯过的祸;收拾了余孝全,顺道收拾余孝治,很快,就会有佳音传来;确定了邱无为是越王的人……
一切目标,皆圆满完成。
唯一没弄明白的是,邱无为为什么来到长安。不过官场之事,纷杂琐碎,他不可能全部都知道。
想想,崔俣也就释然了。
既然事完了……他眯眼瞪着杨暄:“你该走了。”
杨暄舍不得:“我已现于人前,眼下出了刺客,定会细细排查,我若走了,倒显的心虚,万一连累你了怎么办?”
“你少贫嘴,”崔俣冷笑一声,“刚才那么乱,当我没看到别人跑么?与宴的客人都受惊害怕跑出去不少,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甚紧要?”
而且基调已经定下,也没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乱子,排查方向一定冲着河道,在场这些人,只要跟河帮关系不近,都不会有嫌疑。
崔俣说完,神色警告,“你必须马上走,否则我可真生气了!”
杨暄还真就怕这个,叹着气应了:“那我留个人给你。”
“别,”崔俣抬手阻了,“你也知道接下来要排查,你的人痕迹太重,被识到就糟了。”
杨暄想想也是。他的人个个精悍,真要露面被察觉,麻烦就大了。
花墙遮挡,小小拐角,空间并不大,鼻间似能嗅到崔俣身上独有的味道,杨暄没忍住,抱了崔俣一下,在他肩头蹭蹭:“那你自己小心。”
崔俣轻笑:“知道啦。”
他的手放在杨暄肩背,猛然觉得,这小半年,杨暄好像长了不少,肩背宽厚了,个子也更高了,之前才到他鼻尖,现下……几乎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这次,你可别又生气冲动,认为昌郡王欺负了我,要去阉了他啊。”
这话只是玩笑,杨暄却良久未答,好似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能性。
“喂!”崔俣着急了,手上也用了些力。
杨暄紧了紧手臂:“……我会听话的。”
……
刺客走后,现场很快收拾干净,排查工作同时进行。
人当然是要追的,与温泉相连河路,每一段都派人追堵,现场宾客也要排查,包括留下的,和刚刚吓坏了离开的。当然,因为目标明确,宾客们又各个身份不凡,有些可细查,有些么,随便问两句就过了。
本来出了这样险事,接下来可以直接散了,可昌郡王不愿意。这是他牵头主办的梅宴,还没到正午,正菜还没上,梅还没赏呢,就这么散了,岂不太没面子?
遂他收拾心情,梳洗更衣,又出来了。
环视现场一周,看到崔俣……他心情有些复杂。
自记事以来,他最爱玩游戏,自诩高手,从未输过,可今日,却输给了崔俣。崔俣不怕他,能四两博千斤,狡言擅辩,避重就轻规避问题,还能赢他。
崔俣还不怕他杀他,因为人自己也有本事,懂玄术,可杀人于无形!
昌郡王很不想相信。崔俣所言都是日后之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这次意外准了,没准是他策划的呢!可崔俣准确指出了几个将死的护卫,这种事……却是怎么准备,都不能精确的。
而且几日后,万一那些……都成真了呢?
这样的人,他可不敢再惹。
但他可笃定,崔俣是不会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