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额角青筋一抽,他怎么没想到,身边要是时时跟个神算,岂不是自己干了什么人都知道!公务还好,夜御几女,一次多久,穿不穿亵裤,喜欢什么颜色的亵裤,一天吃几顿饭喝几盏茶,哪个菜夹的多哪个茶不喜……这些要都传出去,他的威严何在!
崔俣摊手:“你看,再事无不可对人言,也是有底线的,很多事情,就是不能与人分享。在下本事还未练到精进,不能主动定向探天机,天机给了什么,在下就知道什么……遂在下以为,这距离,有时候是有必要的。再者殿下如今百事顺遂,还不到需要在下的时候……”
越王黑着脸,终于明白了崔俣的提醒,眉头皱着,神色有些烦躁:“本王听说你与别人窥天机时,总能指点正确方向?”
“这个是的,”崔俣微笑,“因为一些隐私说出来别人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便从未提过。”
所以也是看到别人这样那样了!
越王紧紧抿唇,沉默半晌,才又说话:“先生不愿为皇家规矩束缚,本王也不好强求,不能结成知己长伴左右,做个朋友却是使得的。”
崔俣笑容一如既往灿烂清澈:“这自是无妨。”
“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红尘历练久后,就会精进了……”越王紧紧盯着崔俣,“本王等着那一天!”
崔俣微笑:“在下亦期待那一天到来。”
如此,算是两厢圆满,皆大欢喜。
紧张气氛过后,越王面色恢复,浅谈两句,亭子里就变的轻松很多了。
越王适时提议:“先生初到洛阳,怕是有很多不习惯,本王观你身边就这两个伺候的人,一个傻,一个冷,没个知冷知热体贴的,本王那里倒是有不少□□好的下人,不如先生挑几个?”
崔俣才不会那么傻接过越王的暗桩钉子,叹了一声,眉目含愁:“下人倒没什么,就是这洛阳的房价高了些,手头有些短……”
越王立刻明白了:“那本王送先生一套宅子?”
“多谢越王好意,只是道者修行,样样有讲究,在下只能承这个情,却不敢要越王宅子。”
越王仍不死心:“也是,万事不可坏了规矩,影响了修行进程可怎么好?可先生修行辛苦,没个合意宅子也是不好,既不好送物,本王便俗些,送些钱财宝物,全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殿下不可——”
“先生不可拒绝!否则本王就当你不给面子了!”
崔俣只好做罢,勉为其难的受了这份礼:“那便多谢殿下了。”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崔俣拂袖微笑。
其实他早已料到,以他在长安经营出的名声,到了长安,不可能消停,一定会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宗室皇亲亦不可避免。他早做好准备,反正避不了,就一块来呗,是狼是虎,他都接着!
虽然算是建立了良好关系,毕竟与起初期望不同,越王还是有点不甘心,眸色一转,微微笑道:“先生资质卓绝,传闻甚广,本王知足常乐,无甚大志,只好奇性子难改,这才缠了先生,我那父皇,才是真真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烦忧处处……哪日若得父皇召见,先生可莫要收着,定要好生展一展才华,造福我大安啊。”
这话看似提点,实则……
崔俣眼梢微垂,只怕越王回宫不久,就会向太康帝提起他,不管此前太康帝知不知道他名声,对他感不感兴趣,不久后,都必然会有一见。
无论如何都不忘算计,越王也是耿直。
崔俣便装做听不懂,次次都拆穿越王隐意,人也挺没面子的。他还诚心劝谏越王:“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殿下有志,当以前人为镜,修行自身,上天有知,必会回馈与你。”
神态语气皆十足十真诚,仿佛越王是他挚友一样。
越王愕然。
这是著名忠臣的《谏太宗十思疏》!内里道理且不提,这是人给皇上的谏言!崔俣此话,是否意思是……
越王心底升起抑制不住的兴奋,略有些惭愧,他总想试探崔俣本事,崔俣却慎重对他,还以此语激励,崔俣对他,必是真心!
有那么一瞬间,越王几乎放弃了谏言给太康帝招崔俣聊聊的想法!
越王霍的站起来,拍了拍崔俣肩膀:“你很好!”还给了他一个‘本王看好你,待大事有成,必不会亏待你’的眼神。
崔俣眉平眼直,并没有多话。
只是越王站起来了,照身份规矩,这里就不应该有坐着的人,遂他也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越王眼神一闪,看到他发梢间沾了一片花瓣,便伸手去他去拿。
仍然被杨暄提前了。
杨暄伸手,轻轻拿起崔俣发间小小白白圆润花瓣,不管角度还是力道都很诡异,越王不得不松开按在崔俣肩上的手。
越王皱眉:“这位是——”
崔俣不想他太过注意杨暄,看都没看杨暄一眼,仿佛杨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是在下随侍,性子有些冷,不爱说话,若有得罪……”
“得罪倒谈不上,就是有些好奇,他为何戴个面具?”越王不喜被这人抢了两次不表达亲密的机会,眉梢一扬,笑容有几分恶劣,“可是生的太丑,怕吓着人?”
杨暄面不改色。
越王话却还没完,偏头看着崔俣:“你总跟个丑东西在一块,会不会很伤眼?可别误了修行啊。”
杨暄下鄂微微绷紧。
崔俣微笑:“美丑不过皮相,总有老病的一日,且各人审美不同,美丑本就没有标准。我这随侍只是生了病,待病好了,自会无碍。”
他表现的潇洒,越王倒不好多挑衅,本来今日相聚,也是为了交好,不是为了结仇。
越王斜了杨暄一眼,算是放过他:“左右时间还早,先生不若与本王讲讲道法?本王对玄学向来好奇,只是总也学不好。”
只要他注意焦点不放在杨暄身上,不非要逼着杨暄摘面具欣赏,崔俣就没反对意见,不会随便炸毛:“好啊,殿下想听什么?”
“也没什么方向,你随便说说。”
“那就说说《道德经》里的一段,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