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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帝一行由僧人陪着,进入大殿。
简单招待片刻,说过流程,僧人离开,殿内只剩皇家人。
田贵妃素手执壶,给太康帝续上茶:“今次沾皇上的光,诸位皇子也能见一见慧知大师,实属幸事啊。”
慧知大师乃天泽寺镇寺高僧,一年中几乎所有时间都在闭关入定,研习佛法,每年能见客的时间不多,这客人,自然也有讲究。除了太康帝外,得是慧知大师自己愿意,言道有缘,才能一见,否则么……不管是谁,哪怕是皇子,也是见不了的。
这次礼佛会,太康帝赏脸来,天泽寺上下很高兴,便求到了慧知大师面前,请他见一见诸位皇子,大师答应了。
无论如何,看的还是太康帝这个一国之君的面子。
太康帝很得意,眼下田贵妃一提,他略矜持的摆了摆袖子:“也没什么,到底是朕的儿子么,稍后大师得空,朕亲自带他们去。”
田贵妃一脸‘好羡慕’的表情,大夸特夸了一通太康帝,什么赞美之词都能说出来,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
到最后,她浅浅一叹:“臣妾却是没那福气见大师的,听说寺中后院景致极好,臣妾难得来一次,就想过去看看,又恐皇上出来无人服侍,心下实是难安……”
太康帝最喜欢田贵妃懂事的样子。
羡慕别人能见大师,也没不懂事的要求跟着,为了疏解心中郁气,就想出去散散。想出去散,又担心他没人照顾,这心细的,这眼色会看的,怎么不让他疼宠?
太康帝当下豪气发话:“你且自去玩,只要记着大典时间回来就行,朕身边这么多人,还少人伺候?你难得出来,今日就好好赏赏景吧!”
田贵妃目光缠缠绵绵的看着太康帝,幽幽下拜行礼:“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两边分开,田贵妃带着嬷嬷宫女,随着僧人引领,走去了院外。
待到景好处,田贵妃说想静一静,遣散了僧人和大部分宫女,身边只剩桂嬷嬷和心腹。
确定四处无人,十分安全,田贵妃美眸微眯,气势变的肃厉:“可都准备好了?”
桂嬷嬷束手答道:“一切皆已按计划行事,娘娘放心。”
田贵妃眯眼盯着桂树,良久,才嗯了一声:“叫下边看着点时机,万勿过早或过晚。”
“奴婢省得。”
……
另一边,太康帝带着儿子们,等着慧知大师那边传信,好过去相见。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见到慧知大师的,竟然是崔俣。
崔俣见到慧知大师,完全是个意外。
今日有大场面,有大局,崔俣涉身其中,却因身份问题,不能同杨暄站在一处,只能远远围观。他不欲凑热闹,时间又还早,问过一切正常后,就在寺里偏僻地方转了起来。
天泽寺名声奇旺不是没理由的,参天古树,历时久远的大殿,很多东西,都透着岁月的苍沧味道。崔俣一时赏出了童趣,带着木同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走到一处舍利塔前。
舍利塔纯白色,分塔座,塔身,塔刹三部分,束腰八面,雕有‘八相成道图’。不知年头历经多久,塔身浮雕有很多磨损,可洁白颜色却一如起初,很是漂亮,让人心折。
崔俣正围着塔欣赏,木同轻声提醒:“主子,有人来了。”
崔俣挑眉:“不安全?”
木同摇了摇头:“应只是意外。”
来人只有一个,没有武功,或者武功非常低,低至察觉不到,就算碰上了,应该也不是危险。
崔俣明白木同言下之意,笑了下,继续欣赏塔纹。
来人是个有些春秋的和尚,穿着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海青,样式宽肥,衣色明黄,一看就知道地位非凡,稍后要礼诵听经的。
和尚很有了些年纪,比太康帝还老,眼角很有些皱纹,可他面目淡雅,神色平和,眸底似闪耀着智慧光彩,气质比太康帝舒服多了。
和尚看到崔俣十分惊讶,不过这惊讶也只有一瞬,就平息了,眉目一片祥和:“阿弥陀佛——”
只唱佛,不说话,崔俣知对方疑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自我介绍:“在下崔俣,随心赏景,不想越走越远,打扰大师了。”
和尚打量了他几眼,笑容很暖,再次唱佛:“相逢即是有缘,许就是上天安排,让你我二人在此相遇。崔小友,时间还早,可愿与贫僧一谈?”
这和尚认识他。
一提名字,就反应了过来,还想同自己说话……
崔俣脑子里过了一遍天泽寺的资料,笑了:“慧知大师相请,崔某敢不从命!”
慧知双手合十唱佛,表情更加温和:“施主智丰。请——”
崔俣:“大师请——”
相比外面的喧闹,这里简直安静的美好。
崔俣踏着地上青石小径,随着慧知大师脚步,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院子。
院门很小,无锁无闩,内里十分整洁,一树一花一石台,再没别的东西。走进厢房,装饰也很简单,器物摆设皆朴素大方,以土陶,草编为主。
这个院子,这间厢房,与慧知大师给人印象十分相符,想来定是大师常居之处。
只不过一个偶遇,就被请到了私人地盘,这位大师实是随性。
上了茶,慧知盘坐几前,言道:“听闻施主擅长道法玄术,贫僧以为你我二人未必有见面机会,不料今次礼佛会,能得一见。”
“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万法归一,大家机缘不同,门路不同,探寻真我的心却是一致,我倒不认为,我往寺里参一参佛法有哪里不对。”崔俣微笑,“大师不也如此?芸芸众生中,听得我名字,关注我,甚至早有想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