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原本睡容安恬的孟紫怡,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不安,她蛾眉浅蹙,精灵的眼球在碧青的眼皮底下骨碌碌地滚动,唇瓣微张,喃喃呓语,光洁莹润的额头沁满细汗,纤弱柔曼的娇躯在薄被里轻微扭动,往事如风飘然入梦,折磨着她身心。
“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母亲满脸羞愧,慢声慢语。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父亲怒火中烧,恶语相加。
“贱人”
与此同时,“啪”的一掌掴下去,声若惊雷,伴随着室外的天雷滚滚,一起轰彻云霄。
随而,不知缘何,父亲的怒容竟然转换成胡靖扬的冷脸,母亲的惭羞亦随之变换成她的泪颜。
“啊”
随着一声叫喊,孟紫怡惊醒,她弹坐起身,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薄被下滑,夜凉如水,一阵微寒袭来,孟紫怡后知后觉,视线徐徐往下,脸颊倏地一红,这男人怎的也不晓得给她找件衣裳穿上呀。
卧室里只开了地灯,灯光昏澄,恬淡柔和,四下张望,放眼卧室,哪里尚有胡靖扬的身影。
孟紫怡裹紧身上的薄被,赤足下地,行走间,一双纤纤玉腿,约隐约现,琵琶半遮的美态,更显春色撩人。
进了衣物间,穿衣服的间隙,孟紫怡的脑海自然而然地晃过胡靖扬脱她衣服的羞人场景,以及浴室里撩火加油的一幕幕。讨厌,他干嘛要帮她洗澡吖,羞死人啦。
云蒸雾集的浴室里,胡靖扬把她置放在注满热水的浴缸中,在他大手的拨弄下,浴缸发出细微的水声,清脆暧昧,随着水声,粗粝与柔软展开对战,她羞涩想躲,他便吻着她,帮她洗,羞得她玉软花柔的身子在热气氤氲的清水底下,泛起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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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大床后,孟紫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皆因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顷刻就会掠过悦雨居小区门口,胡靖扬迸向她的那两道冰寒阴冷的视线,心有戚戚,惶惶不安,何以成眠。
良久,孟紫怡抬起葱白的指尖触碰了下,被男人吻得火辣辣的唇瓣,上面至今残余着丝丝疼痛。她当下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有委屈又有感动,甚至还有悸动,毕竟胡靖扬终究不曾把她怎样,虽则他们尚未真枪实弹地演练过,但她到底是他的妻子,加之,今晚还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倘若他当真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直捣黄龙,她也未尝不能接受。然而,他却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这样,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呢。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来而不往,非礼也,思来想去,孟紫怡觉得,即便她与胡靖扬的这段权宜婚姻终归要分道扬镳,她也盼着能跟他好聚好散,然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既然如此,何苦要徒增嫌隙呢。与其放任彼此存有误会,倒不如好好地跟他解释一番。
坐言起行,孟紫怡立马从被窝里坐了起身,打开床头灯,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滑动屏幕,指尖倏忽一顿,猛然忆起她貌似没有胡靖扬的电话号码。
孟紫怡扶额,甚是无语,转而,灵机一动,她虽然没有胡靖扬的电话号码,但是她有沈江的号码,既然此路不通,何妨绕道而行。
旋而,孟紫怡不假思索,拨通了沈江的号码,她一手攥着手机附耳,一手掀开被子,赤足下地,在暖橘色的地灯上,信步游走,等待着那边接通,稍许,视线不经意对上落地窗外的明月,蓦地想起方今已是凌晨两点多。
想到这,孟紫怡懊恼地伸手撸了把长发,几欲剁了自己的手,你不睡,人家还要睡呢,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的教养和礼仪丢哪儿去了,全被胡靖扬给吓跑了吗?正想挂断,那边却接了。
说回沈江这边,睡得酣沉,骤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睡眸惺忪,伸长胳膊,探过手机,当朦胧的视线落向来电显示,沈江当即乍醒,睡意全无,这不…老板娘吗?半夜召唤,啥事吖,沈江清清嗓子,赶紧接起,“您好,胡太太。”
孟紫怡首次听到这个簇新的称呼,脸颊微烫,怔愣了下,随即自动忽略,她微笑开口,柔缓的声音饱含着歉意,“抱歉,沈助理,深夜叨扰了。”
停顿少许,她抬手掖着鬓发,羞赧接腔,话语吞吐,“那个……胡靖扬手机号码多少吖?”
孟紫怡清婉动人的嗓音带了几分尴尬,道出来的话语,犹如雷奔云谲,循着手机电波炸向沈江。
沈江懵圈,瞳孔瞬间放大,惊得他连中文都不会说了,直接飙英语,“what?”
孟紫怡羞愧捂脸,她就猜到会是这个反应,试问天底下但凡当老婆的,哪有不知道自己老公手机号码的。若然她是沈江,定会思疑这个老婆莫不是假的吧?只是,她似乎尚且未能算是真的。
卧室中,柔暖的灯光飘洒着,融融冶冶。
孟紫怡倚着墙壁,落地窗倒映着她纤婉秀弱的身姿,镜中人,素兮娆眉,长发披肩,凉风徐徐,自落地窗吹进,旖旎从风,在薄如蝉翼的睡裙勾勒下,冰姿玉骨的她,宛若百花丛中妖歌曼舞的玉蝶,形貌昳丽。
结果,无疑是顺顺当当的,沈江纵然迷惑不解,可孟紫怡属实是胡靖扬的妻子,岂容他造次。
孟紫怡要到手机号码后,不忘向沈江致谢,遂而挂断电话。
备注人名时,孟紫怡踌躇,这打胡总嘛…未免生份,她细想了下,还是打名字为好,总不能备注老公吧。
然而,号码储存好后,孟紫怡葱嫩的手指却硬生生地搁浅在距离手机屏幕一寸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那一夜,孟紫怡始终不曾拨通胡靖扬的号码,或许是她未曾想好如何措辞,仍在斟酌,或许是新婚第一天,她对这个老公尚且陌生,或许是方才在浴室里水火交融的亲密,引致她一时羞于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