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跟黄静晨一起住的时候,可千万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关于我的话。”傅杨河本来打算点到即止,可又怕小唐听不懂,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说的更具体一点,“我是处男这件事,你更不能乱提,知道么?”
小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怎么了,你不是常说你是处男你自豪么?现在知道老处男可耻啦?不是我说你,到你这个年纪还是处男的真不多了,农村都不多了,何况你还是搞艺术的,你……”
“你看看你,又一口一个老处男。”傅杨河大怒:“你再说我拿胶布封住你的嘴,滚滚滚。”
小唐笑嘻嘻地走了,傅杨河犹不放心,压着嗓子喊:“你记住我说的话,别到处嚷嚷!”
小唐摆摆手,钻进了屋里面。外头还真的挺冷,傅杨河抱着膀子站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天上繁星闪烁,夜空纯净冷冽,西藏的夜空,果然很美。
他吁了一口气,也钻进屋里面去了。班觉贡布叼着烟从屋子拐角处出来,吸了一口,然后捏着剩下的半截烟,弹了弹烟灰,嘴角似乎咧开了,抽了抽,又忍住了。
傅杨河是处男这件事,他真不是有意听见,以至于后来傅杨河一直在他跟前充种马小钢炮,扬言自己万花丛中天天天溜,他只好装作不知道,也是很辛苦。后来两人关系进到某一阶段的时候,他看着傅杨河凶猛急切的爱欲,颇不要脸地躺在那里,说:“傅老师有经验,请多指教。”
第5章 羞耻的事
因为今日一路劳顿,接风宴吃完那些人便都回去了,傅杨河他们回到宿舍,也准备睡了。
来的时候他们都查过入藏注意事项,其中有一条就是进藏第一天最好不要洗澡。原因无他,只因为藏区地处高原,昼夜温差大,刚去的时候还不适应,极容易感冒,而在高原地区感冒不容易好,如果拖下来,就有发生脑肺水肿的可能。
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极爱干净,又都仗着年轻身体壮,并不在乎这些事,都嚷着要去洗澡。
只是这边只有员工住宿区有个公共澡堂。小唐说:“早就听说他们这的人十天半月洗不了一次澡,看来传言非虚。”
黄静晨说:“这边不属于都市,卫生条件肯定跟不上,不过这边人口集中,又有个工厂,条件已经算好的了,我以前曾跟着学校的社团入藏支援,那条件才叫艰苦呢。”
“有得洗就不错了,”傅杨河说,“你们赶紧去洗吧,可注意保暖,洗完穿厚点再出来。”
黄静晨他们都应了一声,然后就去洗澡了。小唐问:“你不去?”
傅杨河说:“我年纪大啦,不比你们小年轻身体壮,我就不洗啦。”
傅杨河没去洗,待在房间里把床单被罩都给换了。他这人不算有洁癖,但就是对床特别讲究,出门都自带床上用品,才能睡的踏实。等到把床收拾好,小唐他们还没回来,他就坐在窗边看地图。
《风花雪月》的举办地,就在离这十公里外的康乌湖风景区,是康藏地区最新开发的一个风景区,尚未对旅客开放,里头的饭店和民宿等都在规划建设之中,据说会在两个月之内完工。
作为编导,傅杨河是《风花雪月》这个项目第二批到达的人,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将康藏地区走一遍,了解一下当地的民俗和文化,毕竟《风花雪月》的主旨,就是通过实景演出将康藏地区的特色文化和风景尽可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从而吸引更多的人到康藏地区来旅游,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正式演出定在半年以后,也就是十一黄金周期间,看起来时间很充裕,其实仔细算起来,时间很紧巴,先是走访和考察当地的民俗民情和风景名胜,然后和相关学者一起研究康藏文化,策划出一整套的演出方案,编舞,练习彩排,中间哪个环节拖延一点,都可能影响最后的演出。
他们现在所在的康乌乡,也是康巴文化和历史名胜最集中的一个地方,有山有湖有寺,还有个著名的康巴文化遗址。这个地方的古迹和风景不缺实力,缺的就是名声,而《风花雪月》就是把它们介绍给世人的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的制造者,就是康乌的班觉家。
他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他很感兴趣的地方:班贡庄园。
在土改之前,藏区还一直是封建奴隶社会,因为地处高原,和外界交流不多,所以阶级极为稳固,因此也形成了数百年不衰的世家贵族,这些世家贵族除了金银财宝和诸如差巴、朗生、堆穷等农奴之外,还有贵族庄园,据说光整个九宿县就有贵族庄园32个,而班贡庄园是其中最大,也是保存最完整的私家庄园,依旧属于班觉家族,就在九宿县康乌乡的班觉伦布村。在如今这个年代,还能有这样的私家庄园,这才是真富。
他正趴在桌子上看着图片,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他转过身,说了声请进,就见小唐擦着头发哆嗦着开门进来:“真冷,真冷。”
“洗完了?”
“洗完了。”
“黄静晨他们也都回来了么?”
“嗯,一块回来了。”小唐说着往沙发上一跪,一边搓头发一边问:“我们去洗的时候,碰见一群康巴汉子,也在里头洗呢。”
傅杨河:“看见啦?”
小唐竖起大拇指:“名不虚传,个顶个的大!”
傅杨河笑道:“我还以为你跟黄静晨他们在一块会收敛点呢。”
“就是他们在,那洗澡堂也没个隔间,我都没好意思细看。不过真的是,啧啧。”
“那你赶紧回屋吹吹头发睡觉去,说不定还能梦见呢。”
“正有此意!”小唐笑着说,“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们都洗完了,而且我们回来的时候澡堂已经没人了,你可以去洗了……你别看我了,我跟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是不想跟你的学生一起洗,不好意思在你学生面前赤条条吧?哈哈哈哈。”
小唐说着就关上门跑了,傅杨河讪讪的,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之所以说不洗,就是想等黄静晨他们都洗完了自己再偷偷去,他这人要面子,觉得为人师表就该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怎么能跟学生一起光溜溜地洗澡呢。
何况他还是个同性恋,对于和男人一起洗澡这件事,他一直有些排斥,觉得怪尴尬的。
他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估摸着他们都睡了,这才抱了洗脸盆,盛着洗漱用品往公共浴室去。
这公共浴室分为里外间,外间有一排柜子用来放衣服。他将衣服脱光了,抱着盆子挡着下半身往里走。
浴室里没什么人,水雾缭绕的很潮湿。
他原来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公共浴室也是没有隔间的这种,只分为三大间,他洗澡都是尽量往里走。
公共浴室在直男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越是基佬越是心虚,反而想的比较多。有的基佬胆子大,比如小唐,他在浴室里会尽可能挨着帅哥洗,多看一眼是一眼,有的胆子就比较小,尴尬又害臊,比如傅杨河,洗澡喜欢在最里头。
傅杨河走了两步,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哗哗啦啦的水声了,隐约还有说话声。他赶紧停下脚步,就看见一个刚洗完澡的男人从里头走出来。
不过还好那人他并不认识,是个藏人,身材极高,虽然穿了内衫,可遮掩不住的肌肉健壮,唇边有少许髭须,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
傅杨河赶紧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抱着盆子又往里走了两步,里头水雾更浓,模糊看到一个高大剽悍的身影在站着冲澡,看身材,不像是他们的人。
傅杨河趁着那人在冲头上的泡沫,赶紧抱着盆子从他背后走了过去,谁知道那人冲下来的泡沫流了一地,他走到那人背后的时候心跳加速,赶紧加快了步伐,结果脚下一滑,他打了个趔趄,情急之下去扶那人的身体,结果还是晚了,扑腾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摔的不轻,他怀里的盆子都甩出好远。那正在冲澡的男人被他撞到,显然也吓了一跳,立即抹了一把脸扭过头来,就看到白花花一个肉体趴在地上。
傅杨河大窘,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傅老师?”
傅杨河这才看清对方是班觉贡布,这下更窘,赶紧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盆子,盆子里的肥皂和洗发水早散出来了,他赶紧弯腰去拾,突然想起捡肥皂这个典故,赶紧又退了回来。
因为他的那块肥皂,滑到了班觉贡布脚下。他没捡到肥皂不说,刚才往前一蹲,倒是被热水溅了一身。
这一下真是狼狈透顶,狼狈到姥姥家去了!傅杨河心想算了,反正不能更丢人,于是一咬牙猛地弯腰将那肥皂捡了起来,谁知道那肥皂沾了水,滑溜的很,他捡了两次,都又脱手了!
光溜溜地捡肥皂,还没捡起来,傅杨河脸色通红地想,他真的不要活了,让他死了算了!班觉贡布的大长腿就在他眼前,他还看见了那被水打湿之后贴在小腿上的腿毛,小腿矫健而有力量,一双脚修长,脚趾也长,脚背上的青筋挂着水珠。
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傅杨河遇到了人生最困难的选择:要不要继续捡?
第6章 邀请
不继续捡的话,都捡了好几次了,班觉贡布也都看到了,不捡岂不是很尴尬?!
可是继续撅着屁股在那捡肥皂,还不如让他直接钻到下水道里面去!
热水又一直往他头上溅,越发浇得他身上跟心里一样湿热,连班觉贡布什么时候帮他捡起来的他都不知道,慌忙道了谢,端着盆子站了起来。
他佯装镇定,红着一张脸看了班觉贡布一眼,说:“谢谢。”
“你没事吧?”班觉贡布问。
怎么可能没事,地板砖那么硬,他那一下摔的结结实实,半边屁股都红了,疼的他哆嗦好嘛。
“没事。你洗澡呢,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赶紧抱着盆子走到了最里头,越想越尴尬,满脑子都在想,他要如何化解这个尴尬,至少让对方知道他并不尴尬!
于是他就吹着口哨放下了盆子,打开了水龙头,因为觉得太丢人,气血上涌,所以气息很不稳,口哨时断时续的,他却故意摆出流氓的姿势,两只手抓了毛巾两头在后背上划动。
这么冲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扭头去看班觉贡布,却见班觉贡布已经关了水,正扭头看着他。
他赶紧低下头,佯装没看到,伸手将水开的更大,身体更是偷偷地转过去,只留了个后背给对方。
这个班觉贡布,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有眼色,要跟他聊天吧?
然后他就听见班觉贡布说:“傅老师,我洗完了,你慢慢洗……”
傅杨河也不回头,也没说话,他本来是要回一句的,可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已经被羞耻俘虏,没有应酬的理智了。
好在这个班觉贡布话也不多,等他回头看的时候,班觉贡布已经走了。
傅杨河关了水,水龙头的水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淅淅沥沥又流了一会,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抹了一把脸,这才觉得身上摔的疼,别过身子看了看右半边身体,又站了好一会,那股羞耻劲才散了一些。
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刚才他匆忙间看到的班觉贡布的身体。他其实并没有看清,不过是瞬间一瞥,只有大概印象,一是腿毛多,二是身材高大,二十出头的躯体,不用想也知道充满了鲜活的气血和筋肉,正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期。
傅杨河洗完澡,抱着盆子到了外间,却见班觉贡布坐在一个长凳子上抽烟。
他吓得赶紧缩了回去,但是班觉贡布已经听见他脚步声了,回头看见了他。
傅杨河觉得很是害臊,觉得自己躲躲藏藏的只会更羞耻,于是便抱着盆子走了出来:“班总还没走啊。”
班觉贡布“嗯”了一声,摁灭了手里的烟,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傅老师。
自从在班觉贡布跟前光溜溜地捡了肥皂之后,傅杨河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直视“傅老师”这个称呼。
“班总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傅杨河就行,呵呵呵呵呵。”他干笑了两下,放下手里的盆子,伸手去开柜子。因为从小就注重形体训练的关系,他的身体细长而柔韧,骨肉极为匀称紧实,背肌轻薄,脖子纤细修长,后腰有两个浅浅的腰窝,显得臀部更圆润挺拔。高挑,比例好,纤瘦而健美,男人的身体班觉贡布见过不少,但是可以用好看来形容的,这却还是头一遭。傅杨河大概很是羞耻,一直背对着他,他就看着傅杨河弯腰穿裤衩,穿裤子,等到穿上衬衫的时候,傅杨河才转过身来面向他,拿了一条蓝色头带绑在额上,整个人冒着潮湿的热气,却分外精神,脸蛋白里透红。
然后傅杨河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头穿鞋。
班觉贡布又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脚。
傅杨河受不了这种沉默,而且他觉得班觉贡布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他还沉浸在捡肥皂的羞耻里,心想自己赶紧穿好鞋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结果他刚站起来,便见班觉贡布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出了澡堂,一出来就是一阵冷风,傅杨河穿的算厚实了,可还是打了个哆嗦,就听班觉贡布说:“这边昼夜温差大。”
“是啊,好冷。我们那边已经热得穿t恤了。班总,你一直在厂子里住么?”
班觉贡布摇摇头,说:“我也是今天才来。”
“那你住哪?”
班觉贡布指了指远处的一排房子:“最边上那个。”
傅杨河想了个话题,接着问:“ 这边会说汉语的多么,尤其是当地的老乡?”
“上过学的基本上都会一点,如果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可能会的不多。你要下乡?”
傅杨河点点头:“嗯,我想先把康巴走一遍,了解了解你们当地的文化。”
“那正好,我正有个不情之请,”班觉贡布说:“是这样,我母亲很喜欢你,听说你要来,很想请你到我们家里坐坐,不知道傅老师有没有时间。”
原来等着他是要说这个。傅杨河觉得这个要求很难拒绝,毕竟要见他的是金主的妈:“你们家离这远么?”
“就在康乌乡,我母亲跟我奶奶她们还住在我们家的老宅子里。”
“班贡庄园?”傅杨河以为像班觉家这样的有钱人家,都已经搬到城市里去住了呢,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守旧,何况班贡庄园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