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进行得很缓慢，通过国际金融监管机构，国土安全局只查到那是一个半年前在一家瑞士私人银行开设的个人账户，在开户时绑定了一张能够透支五十万美元的信用卡，只是从没使用过。
    查到开户银行的意义不是很大。
    虽然瑞士在十多年前就修改了银行业从业法规，但是只有户主涉嫌违法，才向户主所在国的执法与司法机构提供户主个人信息。连户主是谁都不知道，国土安全局也就不可能以中国执法机构的名义向那家银行索要户主的个人信息。就算查明户主身份，还是中国人，也找到了调查理由，比如户主射线逃避中国的某项税收，让国税局出面，也要做正规渠道，意味着要几天、甚至几周之后才能通过瑞士的相关部门，拿到那家银行提供的资料。显然，调查工作不可能拖到几天之后才进行。再说了，真要查明了户主，也没有必要向银行索要户主的个人资料。
    要想查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盯住那张绑定的信用卡。
    国外管不了，但是只要那张信用卡在国内使用，几分钟之内，国土安全局就能从金融监管机构获得消息。
    当然，没人对此抱多大希望。
    如果户主就是唐旭宸他们寻找的恐怖份子，那么在恐怖袭击发生之前，或者是恐怖袭击被阻止之前，绝对不会使用那张信用卡。对恐怖份子来说，只有确实需要现金，而且没有其他办法获取现金的时候，才会用那张信用卡取现。到那个时候，就算找到了恐怖份子，也没多大意义了。
    只不过，这是唯一能够追查的线索。
    田皓桐对此做了安排，还亲自给金融监管机构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国土安全局接入金融监管机构的中央数据库，以便实时获取监管信息，缩短中间环节所花的时间，好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按照田皓桐的要求，参与调查的人员全都留下来加班。
    九点半，在宫浩宁回到办公室之后，田皓桐去了餐厅。只要有人加班，国土安全局的员工餐厅就二十四小时开放。只是提供宵夜的时间是九点到十点，过了这个时间段，就得自己掏钱点餐。
    田皓桐很节约，他也不得不节约。
    去年，薛震远时代正式宣告结束，新任国家元首为萧云鹏。
    虽然在上任之后，萧云鹏没有对薛震远建立起来的政府体系做太大调整，保留了像国土安全局这种在薛震远执政期间成立的机构，但是在薛震远退休之后，国土安全局的地位大不如前。
    随之而来的，就是预算大幅度缩减。
    今年，是国土安全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第一年。
    在此之前的几年里，从田皓桐到最基层的清洁员，没人认为国土安全局会连工资都无法足额发放。
    到了今年，这已成为现实。
    为了尽量多保留一些人才，年初的时候，田皓桐宣布集体降薪，而且从自己开始，把薪酬降低了三分之一。
    对宫浩宁与罗琳琳夫妇来说，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是双职工，收入足够养家。
    田皓桐就不一样了，在他当上局长之后，他的老婆就回家做了全职太太，他还有一个儿子与一个女儿。此外，他在前几年购买了两套商品房，把自己的父母与岳父岳母都接到北京安家，也承担起了双方的赡养义务，每月给双方父母几千块生活费。算上两套商品房的按揭还款，自家的生活费，两个孩子上幼儿园的费用，还有水电气与物管等硬性开支，每个月的支出在三万以上。田皓桐是局长，不过是个没有半点油水的局长。集体降薪之后，他的月收入也就三万左右。
    不节约，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其实，田皓桐有点憋屈，也很怀念薛震远时代。开始欧阳凤鸣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他很有感触。
    要是哪一天吃不起饭了，还真得去投靠唐旭宸。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田皓桐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当初，他来到国土安全局，其实也是投靠唐旭宸，而且也与这个现实问题有关。当时，他在军情局的资历很浅，没有分到福利房的资格，而他在军情局的收入，更不敢奢望买商品房。唐旭宸找到他，答应帮他去争取一套福利房，如果没有争取到，就把自己那套让给他。田皓桐也才因此跟随唐旭宸来到刚成立的国土安全局。
    田皓桐不是没有赚大钱的机会，从他手上经过的行动经费多达上百亿元，还有采购设备与基础建设。只要稍微动点心，他就能捞到很多钱。只是他没有这么做，除了受到唐旭宸的影响，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在薛震远时代，他的月收入在五万以上，福利也好得多，根本不缺钱。
    田皓桐觉得，他就是武侠里面那种被一文钱逼死的英雄好汉。
    即便现在不是，今后也是。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田皓桐才发现已经九点五十分了，他在餐厅里呆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是宫浩宁打来的电话。
    “老田，你在哪？”在国土安全局，也只有宫浩宁这么称呼田皓桐，因为只有他的资历与田皓桐相当。其他人，哪怕是宫浩宁的老婆罗琳琳，也叫田皓桐为“田局”，不会这么随便。
    “餐厅，刚吃完夜宵。”田皓桐看了眼面前的饭碗，里面的几个饺子还没动呢。
    “你还有心情吃夜宵？我在小罗这边，赶紧过来，有发现了。”
    “什么发现？”
    “很重要的发现，赶紧来。”
    田皓桐哪敢迟疑，立即起身，小跑着去了罗琳琳的办公室。
    等他赶到的时候，罗琳琳已经处理好了收到的信息。
    那张信用卡出现了，也就是几分钟之前，在王府井一家奢侈品商店，刷卡消费了将近五万元。
    地点已经查到，就等田皓桐做部署。
    “派我们的人过去，不要动用警察。另外，查出这家商店的法人与营业员，要他们所有详细资料。”到底是不是恐怖袭击，现在还没有定论，至少没有确切证据，所以田皓桐没让警察介入。
    “田局，又有了！”
    “什么？”
    “稍等。”罗琳琳在计算机键盘上操作了一番，把查到的结果直接显示了出来。
    就在一分钟前，那张信用卡又出现了，也是在王府井的一家奢侈品商店，刷卡消费了七万多元。
    “看这两个数字。”罗琳琳把前面查到的信息调了出来。“‘48900’与‘76880’，肯定是购买了奢侈品。”
    田皓桐微微点了点头，商家在为商品定价时，会选择这些较为吉利的数字。
    “把这两家商店的位置标到地图上。”宫浩宁说了一句。
    罗琳琳点了点头，调出了王府井的三维地图，然后把两家商店标了出来。
    “不是很远，步行的话，差不多就三分钟。”
    “我们的人员什么时候能够赶到？”田皓桐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即持有那张信用卡的恐怖份子就在王府井的商场里面。
    “十分钟，最迟十五分钟！”
    “出动直升机，监视进出这栋商业大厦的人员，特别是男性。”
    “无人侦察机已经在监视这栋大厦了。”宫浩宁提醒了田皓桐。在唐旭宸打电话回来之后，田皓桐就下令出动了无人侦察机。随后，宫浩宁拍了下罗琳琳的肩膀，让她把无人侦察机拍下的画面显示出来。
    因为是夜间，所以无人侦察机使用的是红外摄像机与毫米波合成孔径雷达。
    关键是后者，即雷达波能够穿透衣物，在作用到金属物体上之后会形成极为明显与强烈的反射波。如果某个家伙在衣服里面藏了一把枪械，特别是自动武器，在画面上将显得非常醒目。
    “能不能调出大厦的监控录象？”
    “正在处理。”罗琳琳回了一句。
    田皓桐揉了揉额头，通过技术手段寻找嫌疑犯是国土安全局的本行。
    很快，罗琳琳调出了大厦的监控录象。
    虽然快到夜间十点，但是现在是夏天，商场在十点三十分才关门，而那两家奢侈品商店里还有不少顾客。准确的说，大多是一些爱慕虚荣的年轻女人，就算买不起，进去逛逛也觉得很幸福。
    重点查找的是男性人员，而且是有女人陪同的男人。
    很简单，一家是lv专卖店，另外一架是gucci专卖店，主营女式手提包等与女人有关的奢侈品。
    只是，进出两家商店的全是女人。
    难道那名恐怖份子是女人？
    “有没有摄像头拍到货柜？”
    “没有，店里的摄像头没有联网，外面走廊上的摄像头只拍到店门。”
    “妈的！”田皓桐揉了揉额头。“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注意女性人员，特别是单独活动的女人。”
    “重点留意提着lv与gucci商品袋的女人。”宫浩宁补充了一句。
    谁说恐怖份子一定是男人？
    抓捕嫌疑恐怖份子的天罗地网已经撒开，只是落下还需要一些时间。
    此时，李雪梅跟闺密甘小美正挽着手走出商场。李雪梅买了连个手提包，而且都已经用上。lv的那个挎在她的肩膀上，而gucci的那个挎在甘小美的肩膀上。当然，李雪梅只是借给甘小美用几天。
    至于之前用的手提包，李雪梅已经丢掉了，而甘小美在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提包。
    也就是说，她俩没有提着商品袋。
    在她们走到路边，招手叫出租车的时候，几辆越野车开了过来，十多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下了车，径直朝商场跑去。李雪梅与甘小美都有点惊讶，不过没当回事。等到出租车开过来，两人上了车。
    此时，五环边上的那套公寓里面，李雪梅的金主已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