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滨江酒店,包房里除了张洪涛,另有三个不认识的人,周明和马支队并没有来。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市中行信贷部经理陈雨飞,我的老弟。雨飞,这位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朱哥,呵呵,应该叫朱处长了;这位是市地税局的周局长,这位是市建设局常务副局长王哥王局长,大家都是自己兄弟,都随便点。”张洪涛把我叫到身边座位上,给我一一作了介绍。
待我与几位领导互换名片一阵寒喧过后,张洪涛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偷眼观察了三位领导,周局长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朱处长和王局长的年龄与张洪涛相差不大。那朱处长大腹便便,头发稀疏,带一幅黑框眼镜,倒有点廖卫东的神态呢,这与我想象中搞组织工作的人应该具备的形象大为不同;王副局长看起来更象个大学教授,瘦瘦的,不过搞建设规划与监督工作这形象还凑合;周局长是个大嗓门,边说话边挥动着手势,一看就是做惯了报告的,有机关一把手的风彩。
他们几个人很一致的地方,就是脸上的神态都很温和,看不出一点领导的架子,我相信那并不是因为今天的场合,而是日常练就的。估计时下的领导们都这样,给下属给外人的印象都和蔼可亲,有脸色只会给自己亲近的人看。多年的磨练使他们明白:有功夫得使在该使的地方。
突然想起还没告诉阿琼不回家吃饭呢,赶紧拨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通了,我刚“喂”了一声,便被张洪涛一把抢过手机:“小周吗?是我呀,听出来没有?……呵呵,是我老张。哎,今天把你老公借用一下,没意见吧……这小子好久都不来见我,今天正好逮个正着,我才不会放他回家呢……嘿嘿,放心,有我在,他今晚就是干坏事也没人敢抓他……呵呵,你嫂子倒还挺好的,有时间去看看你嫂子,再不走动,只怕你嫂子都不认你了呢……哈哈哈,好好好,就这样了,你那宝贝老公就不让他说话了,我知道他在家没地位……放心,我不会给他灌多,我那酒也是钱买的,最多让他喝一瓶……哈哈,好好好,再见”
张洪涛把手机丢给我,还对我使了个得意的脸色。
菜上来了,由于都是“自己人”,酒就随意了,那朱处长随便点了瓶“拿破仑”(不知道为什么翻译成这名字,反正我从酒瓶上面的字母上没拼出这个音来),周局长喝不惯洋酒,便要了“水井坊”。我和张洪涛都不喝洋酒,只好陪周局长喝那“水井坊”,王副局长就陪朱处长去体验洋味了。
我悄声问张洪涛:“不是说马支队请客吗?怎么他和周明都没来?”
“呵,下午那朱处长来电话说想叙叙旧,我就知道他想萧洒一番了,没办法,只好给马支队说你今晚有别的安排了。这几个人你认识一下也有好处,别整天围着你们中行那点B事转。”张洪涛同样悄声告诉我缘由。
几杯酒敬下肚,我与两位局长一位处长的关系就密切了很多。
说起来我与周局长还是老相识呢,上世纪九十年代他还在市税务局(当时国税地税还没分家)当稽查科副科长(好象那时候叫稽查队)时,曾带队查过城区支行的税收问题。当时银行发的补贴高,奖金也多,他们不知怎么得到了情报,查了一天就查出很多问题,初步定为罚款二十五万。为减少罚款,支行多次找他去沟通,其间我就陪他喝过一次酒,酒后还去当时最豪华的柳林夜总会跳舞洗桑拿,现在还记得那次洗完桑拿按完摩出来后税务局三位领导每人给小姐签单的小费就是三百,至于干了些什么,我没在现场观摩就不好随便猜测了,后来支行又做了其他工作,最终以税务局对城区支行罚款八千了结。
十来年不见,周局长的肚子大了很多,脸圆且黑了很多,声音雄浑了很多,倒让我一时没认出他来。
那朱处长是师大中文系毕业生,竟是我堂兄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两人一同分到师范学校任教。朱处长不安心教书,教了一年就想法调到报社当记者,后来又调到市委组织部,一直混到现在的副处级,而我堂哥一直“忠诚party的教育事业”,现在还在市职业技术学院任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王副局长则是以前刘莹刚进中行时一直挂在嘴边的大学毕业的表哥。
几个人的关系一理清,倒让大家都惊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想起市检察院那件事,趁那三个人在碰杯的间隙,故作抱怨地向张洪涛发起牢骚:“哎,老大,今天市检察院到我们行里去了,说我们行薛成仁的案子,就是前天提钱箱子跑了的那个案子要向检察院报案呢,真是见鬼了。”
“呵呵,这个嘛,向检察院报案也对,向公共安全专家局报案也对。其实我们公共安全专家的受理了,他们检察院不受理也行嘛,反正到起诉的时候会移交给他们。”
“现在市检察院要我们撤回案子再向他们报案呢。”
“胡扯。你们不用撤回,他们再找你们,向他们再报一次案就是了,到时侯他们肯定会找我们协调,后面的事儿你们中行就不用管了。”
“呵呵,这事儿先不说它了,反正不关我的事。哎,老大,有件私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压低了声音。
“妈的你又跟老子客气了,都出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改不掉?脸皮那么薄你怎么混过来的?快说,是不是什么时候你M Y让人给抓了?”说着说着张洪涛倒自个笑了起来。
“金色年华你知道吧?”
“就是那个歌厅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听说那儿的经理是个很漂亮很能干的小丫头,哈哈,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丫头让我给你出面拉皮条?这件事哥哥可没那能耐啊。”
“呵,这个嘛,不消老大您亲自出马,小弟自己能搞定。”
“那还有什么要我出马的?”
“给老大你实话实说吧,那经理叫陈红,和我关系很好,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原来的老板出车祸去世了,现在她一个人顶着不容易,我又只能干着急。老大,你面子大,有什么事的时候你发发话行不行?这样吧,过几天她请你吃饭详谈。”
张洪涛盯着我看了很久,看得我头皮都有点发麻,幸好喝了些酒,脸上的窘色才遮住了些。
“你小子是不是和那小妞有一腿?”
“这个,怎么说呢?”我不知该不该明确回答。
“不用说,我知道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玩这些花样,别玩出火来啊。唉,难怪古人说红颜祸水呢,你看看你,我在公共安全专家这么多年你从没求我办什么事,一求我就是为个小丫头的事。”张洪涛边嘀咕边摇头灌了一杯酒。
“老大,怎么样?你可不能不帮我一下呀。”倒后悔和陈红说这事了,张洪涛要真拒绝,我这脸可就丢大了。
“你呀你呀,嘿嘿,好吧,只要她那儿不是太出格,有机会我会给有关部门说说。”
“谢谢老大了。哎,看看哪天有时间,让她请喝酒。”
“雨飞呀,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你说我一个市局副局长去吃她那饭合适吗?她那里的事儿我会说说,可那是看在你老弟面子上,你别给我弄些杂七杂八的人认识。”
“明白了老大,来,敬你一杯。”知道张洪涛肯出面了,赶紧和他喝了一杯。
正喝得热闹,进来一个年近四十的精瘦男子。我正惊异这人不敲门就大咧咧地闯进来,却见朱处长和周王二位局长都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那人也不客气,拉开王副局长旁边的座位就坐了下来。
“哈哈,雨飞啊,不认识吧?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滨江酒店总经理李向阳,我的小舅子。向阳,这位也是我老弟,市中行信贷部经理陈雨飞。”张洪涛见了我迷惑的神态,笑着给我作了介绍。
赶忙起身和李向阳亲热地握手致意,两个人都“幸会”了好一阵子。
很奇怪此李向阳和以前看过的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那李向阳不仅同名,而且模样也相似,只是此李向阳的嘴巴比电影里那位要小,也因此显得更英俊。那王副局长倒有点象电影里的松井小队长,朱处长活脱脱是抗日电影里的日本胖翻译官形象,周局长则越看越象《红灯记》里的鸠山。
如此一联想,倒让我觉得可笑了:今天莫不是“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