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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
    田宓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再次看到这个苍白的世界,重生的侥幸并没能令她开怀,她只觉得由身到心都是空落落的刺痛。
    满目熟悉或陌生的人影里,有人惊呼、有人欣喜,唯独她,空余下满腔满腑的哀凉。
    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她此刻的滋味吧。
    之后的时日,
    她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有私人医生和护士随时随地的照料,沈碧云也会陪着她,但更多的时间她也不在家。
    几乎这样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田宓变得沉默寡言,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地在床上修养,偶尔才会和阿罗聊些有的没的。这期间,她不知道萧珏去了哪里,也实在不想知道。
    但是她却在自己的手机上,发现了一条短信,大概是她出事的第二天发的:“田宓,我同意和你离婚,等我回来。”
    也许经过这件事,萧珏和她的关系,是彻底无法挽回了吧。
    等他回来……只要耐心地等到他回来,这一段孽缘也终于可以做个了断。
    田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把手机关了塞到枕头底下。何必理他呢,剪不断,理还乱,该结束的早晚都会结束。
    又过了几天,田宓稍微能下床走动了,就想自己到花园里走走。她刚走到楼梯口,却听到客厅的电视里放着这样一条新闻:“14日晚8:00,国会议员候选人萧珏,在指挥救援工作时,遇到一次震感强烈的余震,身后的房屋意外坍塌,附近地区发生严重的泥石流,对搜救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截止到今晨7:00,搜救队已搜索了83个小时,萧珏及其队员仍旧下落不明。”
    田宓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木质扶手,她的胸腔里空荡荡的,天气明明是那样的热,阳光也是那样的明灿,她却觉得世界恍然间黑了下来,冷了下来。
    那一束束明媚的光,仿佛是金色的粗粝沙砾,被命运的风沙碾碎了、粗暴地打在她的肌肤上。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没办法想。
    痛。
    沙子里揉进了血肉里,扎在心坎上,一寸一寸地辗转着、磨打着,除了痛,田宓仿佛失去了知觉。
    “妈——”
    田宓恍恍惚惚地走下楼梯,只觉得双腿都酸软了,再没有支撑的力气。
    “小宓,你怎么下床了?”沈碧云显然没料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田宓会下床走动,她蓦地关掉电视站起来,说话时悄悄侧过头拭了拭眼泪,“阿罗,快扶着少奶奶回去休息吧,她身子弱,受不了的。”
    “妈,你告诉我,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吗?”田宓一步一步地走向沈碧云,太阳穴上的血管在激烈的跳动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从来没人跟我提起过?”
    沈碧云抬头注视着她,眸子里已含了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宓,我怕你受不了。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也实在不想提。”
    受不了……
    田宓怎么会受不了,她简直恨死萧珏了,她恨不得他死。
    现在她如愿以偿了,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啊。可为什么,她的心这般痛,这般空,多少刻骨的恨和伤情的泪,都填不满?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沈碧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眼泪倒流回去,接了电话。
    “喂……我是……对……”
    “什么?”
    “你确定?”
    “好……我知道了。”
    沈碧云缓缓挂掉电话后,又慢慢地抬起头,她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泪,但她的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田宓的心忽然抖了一下,她用力抿紧了唇,可还是止不住颤抖:“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小宓,那边有人说,找到一个人的尸体,”沈碧云说着握紧田宓的双手,她反复深深呼吸,极力忍住泪,仿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综合特征和萧珏很像,让我们去做DNA鉴定。”
    怎么可能?
    他明明要她等他回来?他明明说了要跟她离婚、要放过她,他怎么可以食言?他怎么可以!
    田宓恍恍惚惚地偏过头,凝望着随风飘舞的白色窗帘,那样触目惊心的白,被天风吹得翻转着,一点一点地,把窗外温暖的阳光卷起来。
    世界黯淡了,噬骨的冷意随着那片不断翻飞的惨烈白色,将田宓的身和心紧紧包围着。
    沈碧云本来就已经心如刀割,此刻看到田宓脸色惨白的模样,更加不忍心:“小宓,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家里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看到他的……他的遗体,我怕你受不了……”
    “我不信!”
    田宓猛地推开沈碧云的手,她用力咬紧自己上下打战的贝齿:“他没有了,他不在这里了!我不相信!”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世界有一瞬的黑暗,那深邃的黑色卷着满屋子的白,旋转,旋转。在漩涡的中央,她看到萧珏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他缓缓地伸出手,仿佛要将自己揽进怀里。
    连日来的变故早已令沈碧云心力交瘁,她用力抓住田宓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宓!妈跟你一样心痛,你别傻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心里只会更难受!你要让*心,疼死吗?”
    蓦然间,悲伤向洪水般冲向田宓的头顶,湮没了视觉,湮没了听觉。她微微闭了闭眸子,再睁眼,世界明亮清澈地好似天堂,可是萧珏,却再也看不到了。
    “妈!”田宓紧紧抱住沈碧云,哭得声堵气噎,发丝根里全是黏腻的汗水,身体剧烈地发抖,“对不起……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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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哭之后,田宓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她变得出奇地冷静,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再流。
    最终她决定跟沈碧云一起去,尽管沈碧云坚决不同意。可她不能这么没有担当,只顾着自己伤心,而让婆婆独自去承受这一切。
    杨铮作为官方代表、同时也是萧珏的好友,也去了现场。他那天的神情也很低落,见到田宓后,他温柔地拍了拍田宓的肩膀,嗓音低沉到将近沙哑:“别怕,先别往坏处想,我陪着你。”
    那天田宓穿了一条无袖的粉红色连衣裙,她记得萧珏最喜欢她穿粉红色,说是粉粉嫩嫩的装得特纯情。何况,她并不想穿的太肃穆,她始终不相信躺在屋子里的那个人会是萧珏。
    温热的触感从肩上的肌肤处一直向心底蜿蜒,不知道为什么,在杨铮面前,田宓总是变得特别脆弱。
    她差点就哭了出来,但她没有,她只是咬紧下唇,反手握了握杨铮的手。她知道现在不该哭,什么都没确定呢,她怎么可以哭?
    再不济,她也不能把这种情绪传染到婆婆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婆婆已经*碎了心,她不能再惹她伤心。萧珏是个孝子,他要是知道自己这样,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样想着,她又特想抽自己两巴掌,想什么做鬼啊,这么晦气。
    真正进屋里辨认的时候,田宓努力着,神色平和地要求沈碧云在屋外面等着,然后她和杨铮一起进去。
    田宓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当她看到床上那具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时,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人正狠狠地踩在她的心脏上,“咯咯”的断裂声充斥于胸膛的每一寸空间里。
    她当时脑子很乱,整个身子的骨头都像要散了架一般,晃悠悠地怎么也站不稳,她伸出手,却连掀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杨铮好像生怕她会突然崩溃,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臂,说:“要不我来吧。”
    田宓缓缓抬起头,发现杨铮的眼圈也有些红了,更是止不住的心酸。但她反而镇定下来了,她咬了咬牙,自己动手从尸体的脚踝处,将白布慢慢地揭开,一直揭到右腿的膝盖都露出来。
    床上的人肌肤已经冰冷僵硬,泛着青紫乌黑的颜色,但好在下肢毁坏的并不严重,加上已经有人处理过伤口,所以这条腿显得特别干净。
    白布像沙滩上的白浪般,缓缓地被命运的手推开,杨铮看着那张逐渐显现的面目全非的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挡住田宓的眼睛,同时左手悄无声息地覆上了田宓拉着白布的,那只冰凉发汗的小手。
    “我没事。”田宓的心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但她还是将杨铮的手推开。
    接下来,她死死盯着尸体的右腿看,她的秀眉一阵阵地紧缩,手也不自觉的触向那条腿。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有这个胆量和勇气。
    杨铮担忧地看着她,他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般,他从来没想过,记忆中那个柔弱到连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孩子,竟也能像今日这样坚强。
    忍不住心疼她,杨铮拉了拉她的胳膊,想将她拽过身,但田宓却忽然笑了,笑得时候眼泪又止不住地扑朔:“不用做DNA鉴定了,他不是萧珏。”
    “他不是。”
    “萧珏腿上有疤,最近才落下的,这个人没有。”田宓仰起头向杨铮解释着,骤然的惊喜过后,她的心却更加悲凉,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这都是一条命。
    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忽然觉得好压抑,田宓通身颤抖着,转过身快速地离开了这间屋子,长长的回廊就像是一道永远也穿不出的噩梦,让她心慌。
    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碧云后,田宓去送杨铮,临别的时候,她的身子有些不受力地晃了一下,杨铮稳稳地扶住她孱弱的肩:“萧珏肯定会没事的,你刚做过手术,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田宓抬起头,看着京城的天空,那样蓝,那样晴,明汪汪的没有一朵云。
    直到刚才,她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浑浑噩噩的,但是现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清晰了。
    心里仿佛有什么积蓄已久的情绪在身体里彻底喷发了,她垂下眸子,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淌下去,一直淌湿了杨铮胸前干净平整的西装:“杨铮,我一直觉得他骗我,他欺负我,他害得我差点死了,他简直不是人是*。我不是应该恨他才对吗?可为什么听说他失踪了,我心里却这么慌?为什么我脑子里嗡嗡的全是他临走前对我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的我都快疯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杨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慰她,他的心里像坠着个铅块一样,堵得难受。
    他能说什么,他明明知道原因的,可是他说不出,也不想说。
    那天晚上回家后,田宓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眉眼恍惚间看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她拿出来开了机,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开机了。
    刚开机就“嘀嘀嘀——”好几声响,一共六条短信全部都是萧珏的。
    “你不回我短信,是已经死了吗?”
    “田宓,你别跟我装死。”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你再敢关机你给我试试。”
    “田宓,我累了。”
    “这边每天都下大雨,山体滑坡、泥石流、余震,就像末日一样。一具具的尸体从废墟里抬出来,孩子们都在哭……我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田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看到这条,田宓的眼泪又流下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又打开最后一条,时间是16号凌晨三点钟,内容是——
    “我爱你。”
    手指攥住掌中的手机,越攥越紧,指节也渐渐青白,田宓一直以为,经过这么事情,她已经足够坚强了,坚强到百毒不侵。
    可是此刻,她忽然就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她总认为萧珏对她恨透了、烦透了,往日那些瞬间的温柔,顶多也就是习惯着将就一下而已。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简单却深刻的三个字,会从他的口中吐出。
    尽管只是短信。
    心已崩溃到几近失控,田宓死命地抓住床单,低低地抽泣,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她怕沈碧云听到了难过。
    蓦地,那条被悲伤牵痛的神经几不可知地动了动,她慌张地抬起眸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五月十六号”。
    也就是说,在萧珏失踪两天后,还是活着的。
    仿佛是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突然之间看到甜美的甘泉一般,田宓惊喜地打电话给相关部门,透露了这个消息。
    对方得知萧珏的手机号后,反复给他打电话,以确定信号的具体位置,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不得不承认,命运是个无情的。
    一种彻骨的冰寒毒蛇的信子,一寸一寸地舔舐着田宓的心窝,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攀住冰沿后,却因为筋疲力尽而委颓到冰冷的水里。
    今天已经是十八号,离萧珏给田宓发信息时整整两天,搜救人员说,很可能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田宓突然好后悔,为什么她要赌气到关机!如果她早点开机,早点看到这条短信,也许萧珏还有救,可是现在……
    当天凌晨四点钟,杨铮给田宓发了条短信:“我一定会把萧珏带回来。”
    田宓有些心慌,她失魂落魄坐起来,给杨铮打电话,但是一直是暂时无法接通。
    接下来几天,报纸上、电视上、网络上,满世界都是关于汶川大地震的新闻报道。田宓从来不敢看那些妻离子散、血肉迸飞的视频,她心里特别害怕,生怕有一天从废墟里抬出的那具尸体,会是萧珏。
    倒是田宓的父亲田振业,在灾情发生后第一时间捐款,整整三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样还不止,他还派自己的儿子田野,在帝都组织商会爱心募捐,又筹集了一亿多的捐款。田家的这个举动,受到民众和政府的大肆表扬。
    田宓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父兄的这些昭然若揭的政治意图,这期间不断地有士兵的尸体从汶川运回帝都,但一直没有找到萧珏的。
    上面还派人来萧家慰问过,说不管生死,萧珏都是人民英雄,是烈士。
    杨铮一直没有回来,偶尔会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报报平安,但灾区信号不好,不能常常联络。
    夏菁菁也来曾劝过她,可田宓心里的某个部位,却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这么脆弱:“菁菁,我总觉得“烈士”这两个字特别刺眼,我不想要什么英雄,也不想要什么烈士,我宁愿他还是那个混蛋。只要萧珏能好好活着,我愿意跟他既往不咎,愿意跟他重新开始,我甚至愿意他继续折磨我、欺负我,随便他怎样都好。”
    “只要他活着。”
    却原来,活着,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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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yīn沉沉的,大片大片的灰黑色云朵,像晦气的乌鸦般在自己的头顶上肆意的盘旋着,仿佛是一句悲伤的隐喻。
    记不清已经第几次被叫去辨认尸体,也记不清多少天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田宓恍恍惚惚地开着车。
    这几天去辨认尸体时,她一直都是自己开车来回,一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失控哭泣的样子,二是萧珏总是嫌她车技太烂。
    她想,她要好好练车,等萧珏回来的时候,自己就能给他一个惊喜了。
    回来时经过那天萧珏接自己回家时走过的高速公路,田宓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有点麻木,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她根本就是见一次伤心一次。
    甚至她想,假如她学着萧珏那样,把车开到一百五十迈,然后逆行回去,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当然,她不可以这么做,她必须坚强,不为别的,为了婆婆,为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
    还没走进家门田宓就已经觉得很不对劲,因为门口停着一辆她没见过的房车,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偏巧天降大雨,千万缕银丝锦帛般人世间垂落,落在地上时激起一阵阵白茫茫的烟雾。
    依稀地,别墅的门口仿佛站着一个人,具体是什么模样田宓瞧得不真切,她只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走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也顾不得头顶的倾盆大雨了。
    他是谁?
    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
    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
    他是谁?
    田宓不敢想,不能想,她怕一想就错。
    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样子在她朦胧的视线中慢慢清晰。
    萧珏。他的确是萧珏。
    他瘦了,皮包骨头的那种,像冬日里被寒风打碎的枯柴一样。他的*有微小的龟裂,涨起黄白色的干皮,脸上有些泛青黛色的胡碴儿,眼角、双颊、腮帮、下巴磕磕碰碰的都是伤。
    这样的他简直像是一个陌生人,田宓呆愣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总觉得这是个梦。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萧珏始终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此刻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还是从前那个欠揍的高傲模样。
    “你……你混蛋。”田宓本来还想骂他一句,但她轻轻蠕动了一下唇齿,却发觉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让我抱抱,看看吃胖了没有?”萧珏垂下头敛去眼里的那点朦胧,他笑着张开手臂。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田宓扑到他的怀里,一种像火一样的情绪,一点一滴,汇聚在身上每一寸肌肤里,互相撕扯着,却无法突破而出。她的双手止不住般地颤抖着,却还是紧紧扯着他胸前的衣服。她用力咬着他肩膀上的衣料,她想冷静下来说话,她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却还是控制不了地嚎啕大哭。
    到今天为止,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当她再次见到萧珏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萧珏的身子好像格外的单薄,田宓这么撞进来,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身子歪了一下,但他用手撑住墙壁,另一只手却捏了捏田宓的脸:“瘦了,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田宓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含着眼泪抽搭着说:“谁说我没有好好吃饭,我不知道吃的多好多香,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歪在萧珏的怀里,晕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连日来她的身子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见到萧珏的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醒来的时候田宓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当时她有一瞬的惊慌,她几乎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又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梦。
    好在,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萧珏的脸,疲惫地,却也是,安宁的。
    他也在睡,他的睫毛乌黑而浓密,轻轻地覆在眼帘上,他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只是这样睡在她的身侧,支着手臂。
    田宓的心瞬间静下来了,她缓缓坐起,这才看到床头的柱子上挂了几瓶点滴。她的心很疼,昏迷的时候,她人虽困顿,脑子却还清楚。
    她依稀听到萧珏跟别人的对话,也就知道,萧珏从废墟里被抬出来的时候,简直瘦得不*样,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但他只在医院接受了一天的治疗,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可能是那边的消息有些滞后,所以在帝都的她们才会不知道这个喜讯。
    睫毛簌簌地抖动了一下,一大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滚下,落在萧珏瘦削的脸庞。
    萧珏敏感地侧了侧身子,倏地打开眼帘,遂即握紧田宓的手,那双曾经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便充满了蜜一样的甜软:“你醒了?”
    “嗯,我吵着你了?”心似被这种甜糯浸润着,田宓侧过脸,迅速地吸了吸鼻子。
    萧珏摇摇头,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起她的颊:“看你怎么瘦成这样,好像我们萧家人虐待你一样。”
    田宓咬了咬干涩的唇,违心地说:“是啊,就是你。就是你在虐待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苦日子就像没个头似地,现在好不容易清净几天,你又回来了。”
    萧珏的手势顿了一下,接着又爱怜地摩挲起她垂肩的秀发,语气调侃,眼神却深邃,似乎还带着点黯然:“我跟你说过我会跟你离婚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天天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跟个苦菜花一样。你高兴吗?”
    离婚……
    从他失踪后,她就已经不计前嫌,一颗心地扑到他那里,早将离婚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那些不该忽略的过往,是不是也该一并重新算起?
    “我高兴?”田宓的身子瞬间僵硬了,她不觉间向后退了退,脱离他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更高兴了!”
    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田宓也顾不得自己身子虚弱,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只要一看到他,她就觉得心里好乱。
    下午喝了点白粥,田宓又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涂鸦,一张人像,反反复复地描摹、勾勒。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她越画,就越像萧珏。
    “我到底怎么了?”
    田宓将手中的笔扔到地上,像孩子一样抱住自己的双膝。
    门开了,萧珏慢慢地走过来,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伸出手轻轻地*着田宓的头顶:“还哭什么?看我活着回来了,你就这么伤心?我不是都说过了,我会跟你离婚,我会放你走。”
    心里突然*的,田宓恍惚地抬起头,发现萧珏的容色还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大选,你不需要钱了?”
    萧珏的手势在蓦然间顿住,他紧挨着田宓坐下来:“不需要了,这次汶川的事情,国家和议会都很重视。我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选票的走向目前也很稳定。”
    田宓沉默着垂下头,心里微微刺痛着,是啊,他不再需要钱了,也不再需要她了,所以他可以这样爽快地和她离婚。
    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跟他离婚了,终于可以从这场不幸的婚姻中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竟是那样不舍,那样牵痛。
    “怎么,你后悔了?”萧珏摸摸她的脸颊,忽而揶揄地一笑,“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你臭美!”田宓拨开他的手扭过头去,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在脸上流窜,难道说,她真的爱上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吗?
    注视着她的泪水,萧珏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仿佛是笑,却又有些怅然,他伸手揽住田宓不断震颤的肩:“别哭了,这些日子你为我伤了多少心,妈都跟我说了。我们已经错失过一次了,干嘛还要硬撑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萧珏,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会爱……喜欢上我,我总觉得你只是出于习惯,或者……别的什么才会……”眼前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混淆得模糊,田宓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想说利用,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也不相信,”萧珏轻轻握了握田宓冰凉白皙的手,语调低沉而微凉,“有些事情,我还没有跟你讲过。当时余震来的太突然了,我们都没预料到,危机关头,我带着村民紧急疏散,但在疏散的途中,大家被困在一个山洞里。那天晚上,山上的泥石流特别严重,那些泥土、石子把洞口封的死死的,洞里没有一丝光,只有几个人随身带了食物,可是根本就不够吃。好在洞里还有点水,就是这点水,让我们支撑到现在。”
    “那短信呢?你既然能给我发短信,为什么不给搜救队的人发?”想到那条短信,田宓抬眸,目光中闪烁起诧异。
    “山洞里一直没有信号,为了节省电,我们几个人轮流开机,在固定的时间点像外界打电话,但是都打不通。最后过了两天,我的手机提示没电了,那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我想了很多很多,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好多话也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见你,我想,反正也发不出去,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所以……”
    说到这里,萧珏顿了一下,他深深凝视着田宓,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什么她读不懂的东西正在闪动着:“其实,刚发完那条短信,我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我还以为你会收不到。”
    “萧珏。”
    田宓注视着他眸子里的浮光碎影,冷汗涔涔,从胸前滚落,劫后余生的惊惧又在她的胸腔里回荡。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他是在挽留自己吗?
    “你为什么不说‘别再离开我了’,而是一个劲儿地跟我说离婚。”田宓微微侧过头,不去看他,语气是嗔怪的,心里却突然很忐忑。
    “我不会说‘别再离开我了’,”萧珏捧起田宓的脸,凝视着她眼里紧绷的泪水,“我只想说,田宓,我离不开你,真的离不开你。”
    “萧珏……”田宓怔怔地望着他,眉心不由得一跳,不是不动心,是她根本无法相信爱情真的会到来。
    毕竟,他们的过去,有太多的污点。
    萧珏却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他握紧她的手,缓缓站起来:“田宓,我们做个约定吧。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不愉快和芥蒂,我们都把它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不再怪恨田家人影响你们萧家的荣耀了?不再怪我拆散了你和甄淑妮的姻缘,让你一辈子痛苦了?你不再……不再说你父亲的死和我们田家有关了吗?”田宓的心中“怦”的一声响,她也跟着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这一切的一切,你真的可以都不在乎了?”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
    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
    萧珏轻轻搂住她的腰,眉宇间泛起轻微的褶皱,声音似是无奈似是柔情:“让我们都忘了吧,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恍然间,过往所有的恨和委屈都成了最愚昧的笑话。除了眼前这个男人,田宓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光景,她用力咬了咬唇,咬得唇皮都破掉溢出血来,才重重地扑到他怀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萧珏俯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似是在笑,眉尖却耸在一处,隐隐透出苦涩。
    “我恨你!”
    一滴泪控制不住般地,从眼眶溢出,缓缓滑过自己冰凉的唇齿,田宓忽然搂上萧珏的颈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将唇啃噬了过去。
    萧珏的呼吸像被生生阻断了般,他愣了一下,不由地张开嘴,唇齿相依时,隐隐的带上了刺痛的血腥。
    他哼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指尖却*起她柔亮的发丝:“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咬我?”
    “对,我恨你,”田宓抿了抿唇上的血迹,将秀首埋进他的肩窝,泣不成声,“我好恨你,好恨我居然爱上了你。可我到底该不该爱你,能不能爱你,我统统都不知道,我真怕,我怕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努力都终将是一个错误。”
    “不会再错了,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萧珏心疼地吻住她蝶翼般颤抖的睫毛,嗓音沙哑而轻软,“也实在不能再错了。”
    田宓忍住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湿润,静静地看着他的黑瞳,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答应我,别骗我,千万别骗我,永远也不要骗我。”
    “我答应你。”萧珏低低喃语,将下巴抵在她柔软馥郁的额发上,双手则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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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萧珏被民众推举为议会议长,也就成为了建国数十年来,最年轻的议会议长,国内外自然万众瞩目。而值得一提的是,鉴于多年来对国家福利建设做出的突出贡献,田振业的儿子田野,竟也被帝都商会送选议员,成为史上第一位来自平民家庭的议会议员。
    一时间,田萧两家,风头无两。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萧珏正想离开议会大楼,甄淑妮却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自从萧珏出事以来,甄淑妮日夜担心,现在萧珏回来了,她本有一肚子的话,现在真正见到萧珏,反而又觉得无从说起。
    萧珏对她始终抱着深深地愧疚,尤其是和田宓和好之后,再见到她,愈发觉得难堪,所以平常两人办公时见面,总是互相避开的。
    所以这还是两人自萧珏回来以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谈话,时光沉淀在黄昏渐渐暗沉的光线里,更显得寂静。
    漫长的沉默后,还是甄淑妮首先开了口:“历来在一个国家当权的人,都想做出一番功业,可惜,最后能被历史记住的,却寥寥无几。首相大人不求像唐宗宋祖那样光耀史书,但求像清朝皇帝雍正那样,尽职尽责,做一个被百姓称颂、被历史记住的领袖。”
    “首相大人是什么意思?”萧珏当然明白,她这样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其实是向他表明了自己为公不为私的来意。
    “两点,”甄淑妮的神情始终是淡然的,仿佛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再能入她的心,但她的眸子却深垂,叫人看不出就里,“第一,对外举办万国博览会,邀请全世界各个国家的元首来帝都,将祖国的传统文化和现代风貌宣传出去,以示祖国的博大自强;第二,对内严惩贪官污吏,肃清各地官商勾结、黑势力纵横的**犯罪现象。”
    萧珏凝视着她犹如深潭般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空了,他微微侧过身:“首相大人提议的这两点都很好,无可厚非。”
    甄淑妮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秀美明媚的眼眸,连逐渐黯淡的房间也跟着亮堂起来:“萧珏,第二点我不用说,是个中国人,都希望政府这样做。至于第一点,这曾经是你跟我最大的愿望,难道你忘记了吗?”
    “当然忘不了,我们连主题都想过了,”萧珏转过身,凝视着窗外锦绣般优雅铺陈的晚霞,语气中不无向往,“锦绣中国。”
    “是啊,那时候我们还小,并没有实践它的能力。但一有空,我们就会坐在学校的香樟树下,勾勒起那个只属于我们的蓝图,”甄淑妮“现在时代不同了,祖国是属于我们年轻一代的,我们既有了权力,也有了能力,‘锦绣中国’不仅仅是我的梦,你的梦,更是全国人民的一个梦。难道你不想亲手去实现它吗?”说这些话时,甄淑妮的眼里似是放着光,她情不自禁地拉住萧珏的手臂。
    萧珏的身子顿住了,他不经意地侧了侧胳膊:“我当然想,但是,如果跟你合作,我怕田宓会不高兴。”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首相大人把万国博览会的事情交给我了,我也无法推脱。况且,这个创想,曾经是我跟你一手设计的,除了你跟我,没有人能将它圆满完成的,”甄淑妮心里一阵刺痛,但她的目光里却溢满期盼和诚恳,“我知道你在乎田宓,不如我们低调一点,项目还是由你来接,我只从旁帮些忙,不让别人知道这是你我携手完成的,你看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那毕竟是酷爱中国传统文化的他,多年来的心愿啊。
    萧珏看着她,不知为何,就迟疑了一下,已到唇边的话也没有说出:“不行,‘锦绣中国’明明是首相大人交给你的,这样对你不是太委屈了?”
    “我不在乎,”甄淑妮轻轻叹息一声,接着慢慢踱步到窗口,只留给他一个寂寞的背影,“萧珏,我已经失去了你,我不想再失去这个残余的梦想。”
    不是不动容的,萧珏轻按着她的肩膀:“妮妮。”
    终于他还是心疼了,一切都如她所愿,在萧珏看不到的视线里,甄淑妮面上满溢笑意。但不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并不觉得快乐。
    她忽然觉得不忍,便蓦地转过身来:“萧珏,我……”
    “不好意思,等一下。”仓促的铃声打断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萧珏目含歉意地转过身。
    “喂……田宓……你跟妈先吃吧,我等会就回去了……那好,我马上就回家……等着我啊……好好好,十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嗯,拜拜!”
    直到刚才那一刻,甄淑妮还以为,萧珏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可现在田宓只是一个电话,萧珏就将她彻底遗忘在角落里。
    甄淑妮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珏,看着他眼里那鲜活的快乐和期待,忽然眼前就模糊了,世界仿佛变成一抹沉重的黑色,紧紧压住她的胸口,压的她几近喘不过气来。
    忍,为了和田野联手布下的那个局,她知道,她必须忍。
    “妮妮……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明天再说。”身后萧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像根植入她心窝的毒刺。
    甄淑妮迅速地转过身换过表情:“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回家吧。”
    眼看着萧珏急匆匆地离开,甄淑妮的面上还是一脸平静,但她的心里却空落得厉害,仿佛有无数油星子溅在自己的心口上,一颤一颤的烫痛。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签字笔,笔杆应声折断:“萧珏,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正文)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
    “宝贝,多少天了?”晚饭过后,萧珏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嘴角含笑,俯身贴过来,*起田宓热热的脸颊。
    田宓不自觉地拢了拢睡衣,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多少天了?”
    萧珏可没耐性跟着她糊涂,他轻轻拈起她的睡衣肩带,慢慢地下来,露出一段雪藕般光裸白皙的肌肤:“你说呢,我忍了多少天了,你又忍了多少天了?”
    的确,因为彼此身体的原因,他们俩禁欲禁的也的确够久了,这实在不符合萧珏的“虎狼”胃口。
    可能是太久没做过了,那天的萧珏特别能磨人,他竟一边缓慢地动着,一边跟她聊起天来:“上次你说,周雪柔不是你亲生妈妈?那你的妈妈……是跟你爸离婚了吗?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被他这么没来由的一问,田宓那水汪汪的眸子顿时失去了光彩:“过世了。”
    萧珏似乎很惊讶,他的身形也跟着缓了缓,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细心,吻着田宓微湿的眼角:“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岁吧。小时候,妈妈脾气不好,加上和爸爸吵架,所以她总是打我。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挺怨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离不开她。每次,只要她出去上班,我就会哭天抢地的不让她走。妈妈离家出走的那天早上,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起床看不到妈妈,还以为她在跟我玩捉迷藏。我跑着,把家里的每扇门都打开,我喊她‘妈妈,妈妈,你快出来啊,我就要抓到你啦’,可是没有人理我。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忽然我就慌了,就像吞了一口炭火一样,由心到肺都**辣地烧着。她走了,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怎么可以抛下我?”
    “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以为她真像爸说的那样是去姥姥家住了。过了好久,我才明白,原来她是去世了。”
    妈*死,始终是田宓心底的一道坎,一道影响了她一生、让她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这件事她本来很少对别人说,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说了,田宓心里很难受,不由得夹紧他,希望他快点完事。
    可萧珏却不肯给她一个痛快,他变得出奇的温柔,他温柔地抱紧她,温柔地*她,温柔地亲吻她。他的温柔好似一汪春水,浇灌着她干涸冰冷的渴望;却又像最尖利的锥子,狠绝而彻底地扎在田宓的心房。
    紧跟着,她的心,如同一匹平整光滑的锦缎,被抽去一丝,又是一缕,最后生生地裂开。
    “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失踪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妈妈离开我的那种感觉,像洪水一样涌向我,我挡也挡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辨认尸体,好多时候,我都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瞬间,田宓崩溃了,她知道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去建筑的心防,就这样被他的温柔击碎。
    “对不起,乖,”萧珏看到她哭了,将把她抱起来,他们面对面地拥抱着,缠绵着,他一下一下地回应着她的心酸,一声一声地诉说着他的心疼,“别哭,对不起……”
    田宓最讨厌这个姿势,因为太深太痛,可此刻,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只觉得心疼,仿若被炸开了般地疼:“萧珏,爱我,爱我好不好!我需要你,我想要你!”
    “田宓,抱紧我,永远不要松手,”萧珏伏在她颤抖的肩头,轻轻地啃噬着,“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
    他的温柔似刀,他的身体也似刀,一点一滴地剖开了田宓的心,她失声痛哭着,一双小手紧紧攥住萧珏坚实的肩膀,直到攥出道道扯痕。
    过去那么多年,那些不堪的、痛苦的种种,如同黑色的巨浪般朝她狂涌而来。而萧珏,就像是暗海中的一艘白帆,载着她在无尽的苦楚中飞翔。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把心彻彻底底地交给了他。
    完事后,他们疲惫地相拥而卧,萧珏靠在床头,随手点了一根烟,放在唇边慢慢地*着。乳白色的烟雾像情人的手般,轻柔地绕在他的眉宇,仿佛要抚平那里的褶皱。
    田宓静静地凝视着他,蓦然从他的指间夺过那根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吸了一口,结果喉咙里像被烟燎过一般,呛得她俯*直咳嗽。
    “不会抽烟,还学人家抽烟,你傻不傻?”萧珏觉得好笑,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想帮她减轻不适。
    “傻啊,”田宓嘟起嫣红的小嘴,她的脸也因咳嗽而涨得通红,泛起鲜妍的樱桃色,“傻你也得要我。”
    喉头微微地耸动着,萧珏自顾自地吸了一口烟,又扳过田宓的脸渡到她的嘴里,漆黑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
    田宓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伸出去的手臂却不知怎地变成了*。几番推搡间,她不再拒绝,而是忘情地回应着他,直到她的整个口腔里都弥漫起香烟和他的味道。
    那样苦涩,却又是,那样香甜。
    半晌过后,萧珏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田宓,他阖上眸子靠在枕头上,似是在回味,却又轻轻地叹息:“这次,如果不是杨铮坚持要决不放弃的地毯式搜索,恐怕,我也没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他真是我的好哥们。”
    “杨铮……”
    田宓愣了一下,恍然间,卧室的壁灯竟是那样明媚灼目,她忍不住垂下眸子,他这样坚持,究竟是为了萧珏,还是为了那个承诺?
    大概是太过疲倦了,很快,萧珏便沉沉地睡去。可田宓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快到她难以安心。
    忽然,幽暗的房间里闪了闪光亮,她敏感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却是一条匿名短信——
    “萧太太,我看到萧先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可要注意了噢。”
    田宓反复深深的呼吸,微凉的手掌也几不可知地蜷缩着,似是要用尽力气来杀死蛰伏于自己心底的,那个名为“怀疑”的深水猛兽。
    “他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
    迅速地删除了那条短信,田宓扭过头凝望着睡意深沉的萧珏,月光在他的脸颊上错落出斑驳的yīn影,沉静而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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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下了一场雨,帝都的天气倒也有了秋意的微寒。
    田宓拿着锅铲正在炒菜,隐隐间,有稀稀落落的雨声从窗外传来,叮叮咚咚的十分悦耳。
    自从她和萧珏和好后,每天晚*都坚持要跟萧珏做夜宵,因为萧珏说,只有她做的最合胃口。
    田宓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夜已渐渐黑了,昏暗的天光窸窸窣窣地洒落在窗棂上,让人瞧了不觉困倦。
    “小心喽,今晚你老公要偷食,不超过十点是不会回家的。”
    细微的凉寒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下午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再次在脑海中出没。
    究竟是谁呢?这样三番五次地警告她,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田宓曾查过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帝都,她把电话打回去,却又一直无人接听。
    难道说,是甄淑妮?
    半晌后,雨声渐渐的低了下去,田宓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从锅里迸飞的油星子。
    炙热的烫感让她的肌肤灼痛,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放下锅铲慢慢*着手指上的伤口,忽然就翻出手机,拨通了萧珏的号码。
    她挣扎着开口,心里有些忐忑:“萧珏,你还在工作吗?晚上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做了……”
    “乖啊,我现在还在忙,这段时间可能都要加班了,今天晚上我晚点回家,不用等我了,你跟妈先吃吧。”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似乎并无暇顾及田宓,田宓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下意识地出口反问:“那你几点能回来?”
    萧珏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多了:“大概十点之前都回不来了,你要是瞌睡就自己先睡,别让自己那么累,听话啊。”
    “好。”不知怎地,眼里渐渐起了一层潮意,田宓用力倚在门框上,为什么又被那个人说中了呢?
    难道说,萧珏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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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yīn雨的原因,议会大楼里显得异常的yīn沉和闷热,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潮气粘在肌肤上,一层湿漉漉的汗就跟着滚落下来。
    “小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田宓一手胡乱地捋了捋微湿的额发,另一只手则攥紧了手中的饭煲。
    晚上,大约是觉得不放心,她借着送夜宵的名堂,来看看萧珏究竟在忙些什么。谁知她刚走进议会大楼的大厅,就被萧珏的助理小张拦下了。
    小张连忙赔笑着说:“萧太太,不是不让您进去啊,萧议长他……他这会可能在忙,要不您在等等?”
    “忙?他在忙什么,竟然连让我看看都不可以?”越发觉得疑惑,田宓自顾自地向电梯前走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他的,我只是来给他送夜宵,送完我就走。”
    小张一下子慌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连忙挡在田宓的身前,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饭煲:“那要不这样吧,我帮您把它送上去,您看……”
    “小张。”
    心里微微地发凉,田宓的脚步停驻下来,她迫视着小张:“你跟我说实话,他究竟在干什么?”
    小张有些为难地垂下了头:“萧议长在开会。”
    “你开玩笑!”忽然就笑了,田宓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却只觉得气闷,“现在都十点了,他能开什么会?追悼会吗?”
    再也不管小张,田宓抱紧自己的双臂,气冲冲地走上电梯,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在开什么会!
    “这……”眼看电梯门开了,田宓已一步一步地迫近萧珏的办公室,小张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萧太太!萧太太!你听我说,议长他真的在开会。你别进去啊——”
    此时匡当一声,厚重的大门豁然洞开,寒凉的空调风卷杂着沉闷的香气袭入田宓的呼吸中。
    这是萧珏惯用的香水味道。
    田宓定了定神,开门的人是萧珏,在他的身后,耀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室内,也就将那几个公务员伏案工作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你怎么来了?”萧珏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手习惯性地放在她的香肩上。他站在灯光和yīn影的交界处,整个人的神情也就愈发扑朔迷离。
    “我……”田宓的神情也不禁有点僵硬,感受着肩上来自于他的温暖热度,才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紧绷的心,“我来给你送夜宵。”
    看来,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不是都说过了,要你早点休息,”萧珏拉着她的手引她走进来,又附在她的耳畔悄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过,我们要是想再怀孩子……”
    “萧珏!”田宓的脸刹那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着急着打断他,一双略含羞涩的秀眸里隐隐透着嗔怪,“这里这么多人,回家再说。”
    领着田宓走进没有人的休息室,萧珏的眸子有瞬间的暗沉,但很快,他就反过身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你还怕羞啊。”
    熟悉的味道一点一滴地渗入自己的每一寸肌理,田宓急急地垂下头,靠在他温热的肩胛里:“谁跟你一样啊?脸皮像猪一样厚。”
    “被猪抱着的感觉好不好?”萧珏一边俯下头吻着她的耳际,一边拉着她坐下来,“小母猪?”
    “你讨厌。”田宓没好气地推开他,将碗筷递到他手里,秀气的脸上却绽开恬淡的笑容。
    萧珏眼含笑意地接过,低头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边嚷嚷着:“嗯,老婆做的饭就是好吃!”
    田宓低了头,有些扭捏,也有些气:“你还说呢,刚才小张都不让我进来,我要是进不来,你哪里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
    “就是,小张真是没眼色!”萧珏微微顿了一下,将头垂的更深,乌黑的眸子却在闪烁。
    又嚼了几口后,萧珏抬起头,尽量放低声音温和的开口:“但是下次你就别再亲自送来了,今天天气这么不好,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看他这样关心自己,田宓心里也不再怀疑,她笑着点点头:“好吧,都听你的。”
    萧珏站起来,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饭我吃完了,你别等我啦,我还要再忙一会,我让小张送你回家,听话!”
    “嗯,那你也早点回来,”田宓也跟着站起来,嗫嚅着加了一句,脸色更是绯红,“没有你陪我,我睡不着。”
    从未见过田宓这般小鸟依人的娇羞模样,萧珏忍不住心中动容,他低头,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从怀中抬起,轻轻点吻着:“宝贝,我都知道。”
    睫毛像是跳跃的蝶翼一般微微煽动着,田宓羞答答地推开他:“那我……那我走了,你忙吧,不用送我了。”
    “晚上风大,小心感冒。”临走前,萧珏又把自己的外套罩到田宓的身上,语气更是温柔宠溺。
    田宓的心中好似盛开了千朵万朵的向日葵,连带着四肢都暖洋洋的。
    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却浸润了她的眼眸——门槛缝隙里最不起眼的地方,正夹着一枚做工精巧的翡翠耳钉。
    田宓的脚步蓦然间顿住,接着俯*,拾起她,钉针寒凉沉重,看成色应是千足的白金,那块翡翠更是上好的无色玻璃种,谁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拉在这里呢?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全是清一色的男性,究竟会是谁呢?
    “萧太太,咱们走吧!”
    门口,小张还在提醒她,手指悄无声息地握紧,针扎的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迟后,又汹涌地涌上心头,田宓拼命压抑着这份痛,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再没有肯定事实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老天保佑,萧珏并没有骗她。
    一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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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吧。”
    眼看着田宓已经离开,萧珏的眉间微微耸动着,一根烟已*在他白皙的两指尖。
    在他身后,储物间的小门开了,一个婀娜高挑的身影从里面钻出,那身影的主人很快走到他身边:“萧珏,别总抽烟,你身体刚恢复没多久,这样对你……”
    “甄淑妮。”
    萧珏打断她,他的眸子穿过从指尖氤氲而起的烟雾,凝聚在落地窗外,那被潮气笼罩的苍茫黑夜,以及黑夜下那个钻入车中娇小身影。
    自从相识以来,就极少被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唤过,此刻,甄淑妮望着他略显萧索的背影,一颗心像窗外的夜色一般深凉:“萧珏,你怎么了?”
    萧珏弹了弹指尖的烟蒂,忽然之间,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漫涌上心头:“我们明明是在办公,现在却搞得跟*一样,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必要吗?”
    步态娉婷的走到萧珏面前,甄淑妮伸出白皙纤秀的手,轻轻按住他的肩,嫣然一笑:“你知道的,田宓一直对我有误会,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他们不说,田宓就势必不会知道,也不会再跟你吵了。对不对?”
    “可是我不想骗她,也实在没必要——”萧珏蓦然间转过身,一向平静的容色也逐渐有了波澜。
    “萧珏!”甄淑妮的手攥在他的腕间,她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秀眸里狂热和哀伤两种情绪反复交织着,“‘锦绣中国’这个工程差不多就要结束了,这是我的梦,也曾经是我们共同的梦,我想和你携手去完成它。一旦田宓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阻挠的!”
    萧珏的瞳孔缩了缩,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她的手,断然打断她:“田宓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我们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她就会……”
    “算我求求你,满足我这最后一个愿望好吗?”甄淑妮收回手,呼吸之间,痛楚却像潮水般涌到心口,“反正这个工程马上就要结束了,反正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根本无愧于任何人。”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正文)
    第六十四章,再次怀孕(求月票)
    正文 第六十四章,再次怀孕(求月票)
    初秋的日光还算温婉,却到底夹杂了一丝幽凉的寒气,沙发上,田宓正对照着桌子上的图案,专心致志地打着一件羊毛背心。
    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慢悠悠地转过身,萧珏低头吻一吻她的脸颊,就势坐在她的身边:“织给谁的?”
    “一个名叫‘萧珏’的小混蛋。”田宓反过身促狭地笑着,同时懒懒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却深深地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喉结缓慢地耸动着,萧珏捉住她的手,就像捉住了一团炙热的火,这把火顺着他的臂弯不断地向上攀升着,直至延绵了四肢百骸。
    她的脸色明明还是那样惯有的苍白,就这样笑着,却逐渐蒙起一抹他从没见过的媚色。萧珏心中一动,低下头吻住她的*欲滴的红唇,却又只是若即若离地浅浅勾描着:“想要吗?”
    “不要。”田宓的俏脸腾地嫣红起来,她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挣了下,他却将她的身子圈住,绕的更紧,叫她逃脱不得。
    “不要?妈说,想赶紧抱个孙子呢。”
    他说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抑哑,眉目却微弯,这般绚烂的笑容,在逐渐隐退的夕阳里,是一种近乎迷幻的美。
    在这样暧昧的时刻,田宓却用力咬了咬下唇,目光怯怯地凝视着他:“萧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再也不能怀孕了,你还会要我吗?”
    没错,她是想试探试探他,因为昨天,她又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你在萧家的价值仅仅就是孩子,自从宫外孕后你就大出血,你以为你还能生吗?你以为一个不能生育的你,萧珏还能接受吗?”
    看到这些时,她虽笑而不语,但心湖到底还是起了一些波澜。就像中了魔咒般,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再生育了,萧珏是否还会要自己?
    身上的热度逐渐灼热,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疑问,萧珏的心里却百味陈杂,手势也顿了下来。
    他明明吩咐过大家的,绝对不可以把她今后很难生育的事实告诉她,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呢?
    田宓看他沉默不语,一双黑眸里更是闪烁不定,心也跟着凉了七八分,她神色黯然地推开萧珏,站起来理了理身上凌乱衣服:“该吃晚饭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知道她误会自己了,萧珏蓦然间回过神来,他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扯到自己的怀里,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你不要听别人胡说。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然后咱们一口气儿生他五六七八个小宝贝,你说好不好?”
    听着他近乎讨好的语气,田宓的双颊微微泛红,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不好,我又不是母猪,怎么能生那么多。还有,你不要逃避问题,万一我真的生不了了呢?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对萧家不好?毕竟你是公众人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周总理不也终身无后吗?”萧珏先是郑重其事地开导她,接着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看你,就知道说些丧气话。”
    田宓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也望着她,一眨不眨。微光蒙昧的暮色里,他那薄削的下颌泛起青柠的淡淡色彩,显得他神情柔软,好似孩童。
    一股暖流在心底渐渐地洇开来,田宓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流光般恍若隔世的明亮脸庞:“萧珏,我真怕。”
    看到她这样,萧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隐隐觉得心中酸涩,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下巴也用力地抵在她的额头上:“怕什么?”
    “我怕这是个梦,现在我所拥有的,这个家,还有眼前这个你,都只是个梦,”手臂在他的脊背上盘绕、收紧,田宓放任自己这样腻着他,“我怕醒来,可我不想醒来。”
    萧珏的心底十分动容,他想起田宓之前性命攸关的时候,自己也没能陪在身边。况且,关于萧田两家即将到来的那场风暴,又将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是他难以预测的。
    刹那间,爱怜和愧疚渐渐化为两把冷硬的拷锁,一下一下地拷打着他的心。他真地好想好好地保护她、补偿她。
    “走。”
    蓦地,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站起来向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又顺带着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田宓茫然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由他拉着自己:“去哪?”
    “买菜。”
    “买菜?我没听错吧?”田宓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睁得更大,堂堂萧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去买菜!
    萧珏一边走着,一边弯腰勾了勾她的鼻尖:“你没听错,我已经决定了,今晚由我亲自掌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不是吧,你还会做菜吗?”这下田宓可乐了,她几乎是惊叫着说出口,要知道,平时他连厨房都没进过。
    “小姑娘,你就等着萧大爷我大显身手吧。”
    夕阳里,甜郁的桂花香气一丝一丝地浮入鼻中,田宓出神地看着萧珏那一如既往的倨傲模样,忍不住低头浅笑。
    真好。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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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买回来后,萧珏径自将厨房的门一关,便再不许田宓进去观摩。
    田宓心里好奇极了,她实在想不出从小饭来张口的萧大少爷究竟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吃食来。不过不一会儿,她就闻到了醇郁的肉香味,嗯,闻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当菜真正端上桌时,田宓依旧是目瞪口呆。
    白瓷青蕊的盘子里,一团团丸肉红润鲜亮、肥瘦皆宜,周遭又以翠绿青菜点缀呼应,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引得人食指大开。
    “这道红烧狮子头,是我父亲的最爱,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做的一道菜。小时候,我为了讨他的欢心,特意学来的,结果他还说我不学无术。”知道田宓已经看傻了眼,萧珏清清淡淡地说着,眼眸深处却依稀有什么在涌动。
    田宓细心地觑着他的神色,忽然替他觉得难过,一度以为他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却原来,他也曾是个孩子,一个会渴望温暖、会自卑自怜的孩子而已。
    “好吃!”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嚷嚷着,“真的,特好吃!我要吃一辈子。”
    萧珏自己也不吃,只是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好啊,等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天天做给你们母子俩吃。”
    “我才不要,那不是得腻死我们。”田宓撅起嫣红的小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暖意泛滥。
    “你呀,有的吃就不错了,这辈子除了我爸,没人有你这福气,连妈都没有。”这样的语气,萧珏似乎特别不满,他咬着唇,眼睛委屈般地白了她一眼,手指却伸向她的唇边,替她擦掉一粒黏上的白米。
    这样细致入微的动作,这样温存体贴的目光,曾是过去的田宓想也不敢想的。
    一股热气呛在鼻腔里,引起酸酸麻麻的胀痛,她停下筷子,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萧珏。”
    “嗯?”萧珏低低地回应着,忽然裂开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千万别太感动啊。”
    看到他这孩子气的样子,田宓又忍不住笑,接着用力地咬了咬唇,终于决定不再逗他,将准备好的好消息告诉他:“其实我……”
    “差点忘了!七点我约了几名官员去谈事情,”并没有发觉她的话外玄音,萧珏只是猛地一拍额头,接着匆匆忙忙地站起来,“你慢慢吃啊,晚上我会出去喝点酒,大概不会回来得太早,你自己先睡。”
    萧珏语气轻柔,一双眼睛黑得晶亮,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明媚,田宓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眼看着他急急地披上大衣离开,微雨般寒凉的失落细细地推上田宓的心头,她孩子似地趴在桌子上,对着满目的佳肴喃喃低语:“萧珏,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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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至半酣,帝都的刘市长将萧珏拉到酒店里宽敞的光景阳台上,脚下霓虹璀璨,远远陪铺陈开来,明晃晃地好似一条水晶作的长龙。
    刘市长叹了口气,雪茄的青灰烟雾在他的唇间吞吐,在朦胧的夜色里飘渺流离:“萧议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萧珏的黑眸不易察觉的亮起了微芒,语气却是极清减的:“你说。”
    “我听说有人检举了您的老丈人田振业先生,说他作风有问题,”刘市长看着他,如此奸猾的语调似是求情却更似威胁,“我知道首相大人要大力整顿贪污**,请您看在田老先生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萧珏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要自己手下留情不仅仅是田振业,还是他这个同样作风不良的市长。
    检举信才送来没几天,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可见帝都里的政治关系有多么复杂诡谲。
    虽然多少有些惊疑,萧珏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今天只谈‘锦绣中国’,不谈党风纪律。”
    刘市长的眸子遂即黯淡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他又陪着萧珏悻悻地站了一会,才重新回到他们酒庆的包间里。
    进了屋后,萧珏立即和别的官员攀谈起来,刘市长有些尴尬,也有些心慌,只因他拿不准萧珏的态度。
    欢歌笑语间,甄淑妮姿态优雅地走到刘市长面前,递给他一杯酒,刘市长礼貌性地接过酒杯,浅浅啜饮着。
    甄淑妮却悄悄附到他的耳边,声音轻而巧:“刘市长,咱们不妨做个朋友,你所担心的问题,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刘市长先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后,又诧异地看向她,目光惊疑不定。
    甄淑妮静静地笑着,黑亮的眸子,却现出一点意味深长的寒光:“当然,如果你认为首相大人比萧珏更具有这个能力的话。”
    过了一阵子,男人们也不再官话篇篇,而是开怀豪饮,不一会,萧珏便有些醉意深沉,他向门口移动着,步履踉跄。
    甄淑妮虽然一直和别人谈笑风生,但她的眼睛却一直偷偷瞥着萧珏,此刻见到萧珏离席,她微挑了蛾眉,佯作漫不经心地跟了出去。
    一直跟到洗水间时,甄淑妮才拉住他的手臂,水样的秀眸里满溢着痛惜和哀伤:“萧珏,你没事吧?”
    “我没事,去吐一下就好,”萧珏闭了闭被酒意熏得微红的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帮老东西,以为喝酒就能摆平我了。哼,该算的账,我早晚都要跟他们一个个都算清楚。”
    其实今天晚上,萧珏只是借着“锦绣中国”的名头摆了趟鸿门宴,请这些帝都内的官员聚在一起,目的是探探虚实,抓抓把柄,为日后的反贪倡廉工作做铺垫。而甄淑妮,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甄淑妮心不在焉地扶着他的肩膀,飘忽的目光倏地定格在他西装内袋里摇摇欲坠的手机上,“我帮你拿着衣服吧,省得吐脏了。”
    萧珏愣了一下,接着利索地把西装脱下来塞到甄淑妮的手里:“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用力地推开男厕的门,独自呕了起来。
    注视着他走近,甄淑妮迅速地掏出萧珏的手机,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那头虚掩的门,另一边,纤巧灵活的十指在手机上反复按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
    突然,萧珏的声音响在耳畔,明明很轻地,却像钟一样敲击着她的心弦。
    甄淑妮暗自深吸一口气,佯作镇定地抬起头,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田宓的照片,微微一笑:“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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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中,依稀有一只温厚的手掌在腰上浅浅的*,田宓眯着眼睛,轻轻唤着“萧珏”,梦里,她仿佛又与那个征服了她的男人抵死缠绵。
    腰间的手稍稍停顿了下,温热、熟悉的呼吸便扑朔到她的脸颊上,还夹杂着丝丝醇香的酒韵,徒然地惹人心醉。
    恍然意识到这不是梦,田宓蓦然间启了双眸,困意惺忪地回望过去,入目的却是满脸涨红、神情迷醉的萧珏。
    “想我了吗?”他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微微捧起田宓的脸,一双子夜般的眸子里,一种说不清的**正炙热黑亮。
    “想……”田宓本想回应他,却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字眼,剩下的,全部吞入了他温热痴缠的唇齿。
    他吻住她,用力地吻,和最近这些日子的温柔大相径庭,仿佛又回到相识的最初,他粗暴地拥住她,近乎啃噬般地咬住她的唇,似是要把她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田宓的心忽然就乱了,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对于这份突然而来的狂热,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忐忑。
    今晚的萧珏像磕了药般,疯狂地要她,疯狂地品尝她,他们换了各种姿势,直到凌晨才疲惫地终止这份疯狂。
    事后,田宓趴在他依旧滚烫的胸膛上,隔着被汗水沁湿的肌肤,聆听那缓缓趋于稳健的心跳,嗔怪地低语:“怎么喝得这么醉?”
    怎么能不怪,她的腰都快要被他折断了,四肢也被折磨得酸软无力,只怕明天都起不来床呢。
    “官场应酬,没办法。”萧珏似乎倦极了,他按住田宓的头发,粗壮的手臂微微向里收缩,黑眸里却漾起深邃的刺痛。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出田振业的事情?
    算了,暂时忘记这些吧,只是让他拥着她,这样温存的拥着她。一觉醒来,谁晓得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田宓始终沉默着,她把细小的下巴轻柔地蹭在他紧实的胸肌上,心里却泛起一阵难言的忧郁。
    独自想了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其实我……”
    终是没能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眼前的萧珏,呼吸已渐深沉,乌黑浓密的睫毛柔软地覆在他的眼帘上,神情似是安详、又隐隐透着疲惫。
    “傻瓜,”唇角忍不住浅浅的勾起,田宓抬起头亲吻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睡颜轻声说,“晚安。”
    闭上眸子刚要睡去,她却敏感地听到手机短信的铃声。她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萧珏,蹑手蹑脚地坐起来,翻开了他的手机。
    “你爱我吗?”
    霎时间,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田宓用力咬住冰凉的下唇,又隐隐觉得蹊跷,这条短信的署名竟是萧珏一个男同事的名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萧珏的收件箱,发现里面的信息只剩下今天晚上的,并且全部都是同一个署名,而且,发件箱里也是。
    田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个接着一个地点开它们,却彻底目瞪口呆——
    “妮妮,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萧珏,你已经结了婚,你的妻子是她,抱着的是她,你吻着的是她,欢爱过的那个女人,也是她。你们是民众眼里的模范夫妻,可我呢?我只是一个被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一个世人唾弃的小三,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就是这样想我、爱我的吗?”
    “都怪当初那个错,我和她开始都是错,现在依旧是错,妮妮,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被逼无奈而已,我最爱的是你,最想拥抱的人,也是你。请等着我。”
    “可是,你的老婆却是她,我没有名分,没有地位,你让我怎么等你?”
    “你放心,我根本就不爱她,跟她离婚也是迟早的事,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
    握着手机的指尖忽然开始发冷,彻骨的寒意沿着血脉,一点一滴地渗入田宓的五脏六腑,她的心似乎被挤压着,紧缩着,强烈的痛感迫得她几近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支配的战栗。
    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萧珏对她的温柔,对她的爱和痴缠,全部都是假的?
    田宓的眼逐渐被某种酸涩莫名的液体所模糊,她死命地咬紧自己不住颤抖的唇,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眸子里的东西流下来。
    不,她不信,她不相信!
    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田宓打开台灯,慌慌张张地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翻出萧珏一直珍藏的小箱子。
    里面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塞满了各种珍奇的宝贝,而是整整齐齐地搁放着一摞已经泛黄泛旧的信纸,和几张照片。
    颤抖着拿出那些照片,昏黄蒙昧的灯光如水般丝丝流淌下来,像网一样罩着田宓的周身。心腑肌肤都在剧烈地扯痛着,她啃咬着自己的手指,顷刻间,汗水已湿透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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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六十五章,痛彻心扉(月票加更)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她宛如神仙眷侣般的合照,可这次总归不一样。
    这次,田宓清清楚楚地看到,照片里,甄淑妮那粉蕊般的小耳上各带着一粒翡翠耳钉。如果没看错,那就是她在萧珏的办公室里发现的那一粒。
    一阵yīn凉的冷风拂过她光滑的玉颈,照片从手里倏然掉落,落在地上无声无息,但她的耳朵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嗡鸣。
    蓦然间,胸腔里骤然*的痛楚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脊背已然僵直的。
    短信的声音再度响起,田宓有些麻木地翻开它,却还是那个人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她用力咬了咬牙,抓起手机冲向厕所,把电话回拨了过去,起初“滴滴”的声音响起时,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直跳。
    忽然间听筒那边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时,她反而镇定下来,以一种冰寒冷漠的音调轻轻地挑问:“甄淑妮?”
    “现在才发现我吗?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电话里的女人终于开口,嗓音还是从前那般温软甜糯,却又像毒刺般,刺入田宓的耳膜。
    看来,真的是她没错了。
    田宓的心渐渐凉下去:“之前一直给我发短信恐吓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怎么有人替我伸张正义吗?”甄淑妮浅浅低笑,田宓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老天有眼。”
    田宓用力咬了咬唇,从鼻腔里发出一记冷哼:“老天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让你小人得志。”
    甄淑妮浅浅淡淡地质问着,却仿若嘲笑:“田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该不会还要死缠着萧珏不放吧?”
    反复摩挲着*上微微冒汗的肌肤,田宓努力定下心,不卑不亢地说:“甄小姐,请你搞清楚,我和萧珏是合法的夫妻,而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挖人墙角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她不能再任人欺负了,由于她的软弱,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这次她再软下去,这个孩子恐怕也将难以保全。
    连医生也告诉她,这将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孩子了!
    耳畔,甄淑妮的语气已隐隐不复刚才的平静,而是染上了几丝怒意:“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明明我和萧珏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如果不是你跑来拆散我们,我们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辛苦?你才是所谓的第三者,专门勾引男人的邪花异草!”
    她的话犹如乱麻交织在耳中,已满额冷汗的田宓却感到一丝活络,微微苏醒了些:“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并不代表我就是软弱。就算我过去曾经软弱过,我的软弱也不是没有下限的!甄淑妮,有些话我一直都不想提,在我和萧珏发生关系后,萧珏曾经找你道过歉尽力挽回过。是你的头颅太高傲不肯原谅他,和他分了手自己一个人跑到法国赌气,萧珏才会放弃你娶了我。不管过去怎样,我和萧珏结婚的时候,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萧珏和我过得好好的,你又跑回来三番五次地搞破坏,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甄淑妮在电话里轻轻一笑,语气变得格外轻挑:“好,就算我是第三者又怎样?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已经失去萧珏了。但你可千万不要伤心,要怪只能怪你老公不要你,你怨不了别人。我早就警告你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也根本没资格跟我争。”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归入田宓的耳膜,她忽然说不出话了,只是一味地笑,清冷而嘲讽的笑。
    “你笑什么?”这样的笑容令甄淑妮莫名地有些心慌。
    田宓一字一句地说:“我笑是因为你心虚,如果萧珏真的那么爱你,早就一脚踢了我去娶你了,你又何苦欲盖弥彰地做出这么多事情来气我呢?”
    甄淑妮仿佛被人击中了软肋,她愤恨地咬了咬牙:“你错了田宓,记住我的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萧珏一定会和你离婚的,但不是现在。他是公众人物,有头有脸,他必须挑一个适当的、不会引起民众议论的时刻,而我知道,这个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田宓的心头到底一颤,面上的笑容也一寸寸消退下去:“说到底,你一直都只是在故弄玄虚,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只相信我双眼看到的,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萧珏和你在一起,否则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嫉妒和报复!”
    她说着,讽刺似的继续:“甄小姐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就是恨我恨的睡不着呢?真是抱歉,我田宓何德何能竟然让你这样苦恼。不过我奉劝你,为了保护你那张漂亮的脸蛋、继续勾引别人的老公,你还是早点睡吧,晚安。”
    甄淑妮哑然失笑:“田宓,我真是低估了你,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最后再告诉你一句,甄小姐,除非萧珏亲口告诉我他爱的不是我,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感受着腹部里还未成形的生命律动,田宓的语气愈发坚决,说完这句,她就挂断了电话。
    再也忍不住,她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隐忍地哭了起来,十分钟,她只允许自己哭十分钟。
    人生仿佛是一夜春梦,梦过无痕。命运的刀刃再次逼迫她从美梦中醒来,往日的甜蜜都在刹那间变成了最致命的毒,一点一滴地舔舐着她心底的脆弱。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有孩子了。也许她可以把宝宝做掉,可是医生说过,她怀孕和生育都很困难,如果再堕胎,就可能真的终身不育。
    这辈子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想再失去做母亲的权力。
    所以她必须忍,为了她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单亲家庭长大的她,实在太清楚失去母爱或者父爱,对孩子而言会是多么巨大的伤害。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再度承受这种伤害。
    痛在胸腔里满满地溢流着,再一次提醒着她,忍,只有忍。
    “宝宝,你一定要明白,妈妈并不是没有骨气,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田宓说着,抬眼注视着容色凄凉的自己:“我们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
    最后,她吸了吸鼻子,扶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将手机放回萧珏的身边,之后关掉灯,闭上眸子,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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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珏的生物钟很准时,每天七点就会不无意外地醒来。睁开眼睛时,他贪恋地吻了吻身旁看似熟睡的田宓,然后坐起来,为她盖上被子,准备下床穿衣服。
    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眉头微微皱了下,瞟了一眼被骤然惊醒的田宓,他犹豫着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柔软而温雅,透着浓浓的关心:“没事,昨天晚上太晚了,也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我是想问问你昨晚喝的那么醉,现在没事吧?我知道你的胃不好,一定又疼了是吗?记得早上吃过饭后,吃点药。”
    “嗯,谢谢,有什么事到单位再说,挂了。”萧珏尽量低声地回答,唇角也紧紧抿住。
    听出甄淑妮的声音后,田宓心中一刺,但她却佯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玉臂轻展,从背后懒懒地拥住萧珏,试探性地问:“是谁啊?”
    “一个同事打的,你知道他的,我办公室的小王。”萧珏神色复杂地捉起她的手轻轻啄吻着,黑眸却闪烁。
    田宓的眸光顿了顿,再没有说话,恍然间,她只觉得哀凉,满心满肺的哀凉。
    信任就像一张纸,一旦被揉皱了,再也不可能完美。
    晚上九点,萧珏已经没有回家,田宓忽然就不怕了,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又还有什么可怕?
    她先是打电话问萧珏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萧珏的回答和往日不外如是。
    接着,她自己开车到萧珏的办公大楼外等着,城市的夜里,星光虽然黯淡,却是华灯初上,幢幢大楼都被装潢得似水晶作得城堡,一应的美轮美奂。
    可田宓却是满目疮痍,她亲眼看到萧珏和甄淑妮肩并肩从大楼里走出,又踏上了同一辆车。
    田宓靠在车座上,眼底没有一丝丝的波动,她只是调动着方向盘,远远地跟上了那辆车。
    她必须亲眼看到萧珏和甄淑妮在一起,只有这样,她才能决定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是否还有保全的必要。
    过去的错误她可以选择的原谅,那是因为她不爱。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爱上了,她的眼里已揉不下任何欺骗的沙子。
    如果那注定会是惨烈的痛,何妨让她更痛彻心扉一点?
    在沧澜河的边上,车停了,那两个人相继从车中走出,静悄悄地立在一盏琉璃色的路灯下。
    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后,他们开始沿着河边相伴而行,时不时地侧头低语,忽然,他们的脚步都顿住,甄淑妮扑进萧珏的怀里。
    沧澜的水波静静地流淌,映着的柔和灯光,将他们的影纠结在一处,长长浓浓,怎也化不开。
    汽车香水的味道好似锁人鼻息的瘴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呼吸里,越积越厚,沉沉地压在田宓的胸口,闷得快要窒息了。
    她哆嗦了一下,慢慢地走下车,慢慢地走近他们,乌木色的灯光映出她惨白的脸。昨夜她还在垂死挣扎,希冀着那最后一缕空气,现在,她却再也没有苟延残喘的勇气。
    还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更痛彻心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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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的时候,甄淑妮突然拦住萧珏的去路:“萧珏,我们聊聊吧,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地方,好吗?”
    眉尖微微地皱缩着,萧珏想要拒绝:“不太好吧,田宓还在等我回家。”
    甄淑妮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失神地叹了口气:“我要离开了萧珏,一旦‘锦绣中国’这个工程完工,我就会离开。所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心无旁骛地谈话了。作为老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看着她的样子,想起往日的种种,萧珏的心里也觉得伤感,便不再坚持。
    之后,两人把车子开到沧澜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过去的趣事,和未来的抱负、梦想,真的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你还记得吗?那次我考试只考了年级第二,我好生气,就在这里沿着边边走,结果脚一滑差点掉进河里。你紧张的不得了,用力地拽着我的手,我就倒进你怀里了。”
    甄淑妮一边在那些*边沿上蹦蹦跳跳的,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像个不知闲愁的小女孩,全无往日大家闺秀的风范。
    萧珏也笑了,这些恬静的气氛让他连日来紧绷的心有一刻的松弛:“怎么不记得?那可是我第一次抱你。”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当时是故意的呢!”甄淑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靥灿烂如春花。
    萧珏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指着她促狭的笑:“好哇你,原来那时候你的小心眼就这么多啊?”
    依稀的,空气里有什么暧昧的情韵丝网一般缓缓地交织,一缕一缕地缠在两人的周身,生生扼住了他们的呼吸。
    沉默,接下来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脚步蓦然间顿住,甄淑妮轻巧地跳下台阶,回头深深凝望着他,一双秀眸里泪光闪闪。就这么看着,她不容拒绝地展开玉臂,紧紧抱住了他,泪水同时从眼眸里溢出:“萧珏,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感受你的温度,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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