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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
    正文 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
    “这些花盆都是你送来的?”短暂的温存过后,田宓吸吸鼻子,指着屋子里琳琅满目的盆栽。
    “准确的说,都是我亲手做的,”杨铮走上前,随手搬起一盆婴儿泪,那硕大的叶子在阳光的流转下愈发翠绿欲滴,真的如眼泪般莹润可爱,“半年前来到这里,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我就跟圣家堂旁边的陶艺店老板学了这门手艺。”
    半年前?
    既然他半年前就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又为什么现在才现身?而且……
    田宓睁大明润的双眼,神情惊讶又迷惘:“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你怎么可能……”
    “打从上次‘艳照’的事情后,我就开始怀疑田野。我在他身边安插了我的眼线,可惜的是,当我发现他的居心叵测时,你已经离开了,”杨铮皱着眉头,脸色是少有的凝重,“本来我还想继续搜集证据告发他,可是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又为什么离开。于是我追到巴塞罗那,说实话找你可真不容易。”
    田宓诧异地问:“可你还是找到了,不然你怎么会送我这些东西?”
    杨铮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眼底却又弥漫起另一种忧郁:“第一次找到你,是在圣家堂,我看到你在做祷告,可我却听到你说,你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再不想见任何过去的人。我忽然就退步了,我不想打扰你,我知道那时候你正伤心,你是不可能接受我的。”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现在又为什么会……”说到一半时,院子里的大门响了,田宓忽然咬紧自己的下唇,神色紧张地将杨铮推出去。
    杨铮正觉得疑惑,门外却闪进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影子。
    那个男人就是小武,他并没有进来,只是毕恭毕敬把一包东西放在院落里的石桌上,扬声说了一句:“小姐,你要的花种我给你买来了。”
    之后就径直退了出去。
    “他是谁?”杨铮的心沉了下去,他抓住田宓的手肘急急的问,来这里半年了他都不曾注意到这个男人。
    糟糕,被小武看到了。
    这半年来,小武一直受田野所托,住在田宓的附近,虽然时时刻刻地密切监视着她,但也极少出现来打扰她。
    这次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他认出杨铮了吗?
    田宓的心突突直跳,她佯作镇定对着杨铮微笑:“啊,那个,你真是手艺高啊,家里的排水系统已经坏了两三天,你看你一转眼就把它修好了。”
    杨铮越听越举得奇怪,他扭捏着不肯出门,压低声音问她:“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成修理工了?你要骗人也得说的靠谱点,我这一身打扮哪里像修理工了?”
    “要不这样吧,我亲自送你出去,真是太谢谢你了,”田宓只管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到门外,“这是钱,你拿着,下次坏了我还找你。”
    杨铮被迫收了她的钱,却还是一直追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田宓用力咬着自己的唇:“你别问了,杨铮,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你快走吧。”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等我。”
    杨铮还想说什么,田宓却没敢再听,“啪”的一声,她急急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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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窗外是闷热酷严的,窗内的冷气却近乎凛冽,甄淑妮抱着臂膀坐在沙发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仿佛是太冷了些,她的*有些泛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水晶茶几,水晶里的女人也在看着她。
    甄淑妮想,她或许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天。
    这一天是她的订婚宴,她和萧珏的订婚宴,可是最终,萧珏却没有出席。
    这是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耻辱。
    “咔哒——”一声,萧珏在下人的搀扶下,醉醺醺地撞开了大门,一步一踉跄地往屋里走。
    甄淑妮的心微微颤了颤,但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磕了磕手中的烟蒂,淡淡地问:“你回来了?”
    “嗯。”萧珏推开下人的手随口应着,接着又慢慢地走向楼梯,仿佛压根儿就没看到她的存在。
    甄淑妮忍住心底的愤怒,她稍稍提高了点声音,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错,你还知道回来。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酒吧……酒店……我也记不清了。”萧珏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迈开步伐。
    甄淑妮霍然站起来,她抬起下颌,露出一丝清冷的笑意:“酒吧?酒店?你和谁一起去的?你和哪个女人一起去的?”
    萧珏不耐地闭了闭眼睛,接着转过身:“是不是要我把每件事都给你汇报一遍,你才能安静下来?”
    甄淑妮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咬紧了牙关大声地质问他:“萧珏!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珏揉了揉自己不断跳动起伏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的心烦意乱,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曾经温婉高雅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泼妇模样。
    每当这个时刻,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田宓,想起她曾经是怎样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相处,他忽然觉得好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没能珍惜她的好呢?
    可是现在,即使他想珍惜也再没有机会了,田宓那样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已经彻彻底底地伤透了他的心。
    “你站住。”甄淑妮眼看萧珏要走,气急败坏地想要叫住他。
    但萧珏丝毫不理会她,转过身就要往门外走,甄淑妮慌了,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从背后死死的搂住了萧珏:“你要去哪?我不许你走!”
    “放手——”萧珏深深吸一口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
    “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的身边,好不容易才能再次拥有你,你现在让我放手?我不能放手,我知道一放手你就又要出去。我是爱你的啊萧珏,为了你我连尊严都不要了!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回头看我一眼?”甄淑妮非但不放手,还将他抱得更紧,她那凤仙花般红润的指甲紧紧攥住他的西装,哭得声堵气咽。
    “妮妮……”到底还是心软了,萧珏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只是不想再踏入帝国酒店那个地方。”
    甄淑妮的眼泪流的更汹涌,她转到萧珏的面前,伸出手臂无限温柔地*起他的脸庞:“你还是忘不了田宓对不对?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骗了你,利用你,又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对这样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呢?”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刺着萧珏的心脏,他先是沉默,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
    知道他决定留下来了,甄淑妮的心中忍不住欢喜,她忽然踮起脚尖,将漂亮的*烙在他的脸颊上。
    萧珏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初见田宓的那个晚上,田宓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满眼泪水地亲吻他,拥抱他。一想到她,他心上还未痊愈的伤痕,就似是再度被人刺破般,那样痛。
    感觉到他下意识的规避起自己的亲热,甄淑妮的心底一片荒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地吻他,冗长地、深邃的,充满了祈求的意味,又好像是在哄他。而她那纤长秀巧的十指已移到了他的西装边缘,灵活地解开了他的衣扣。
    酒精的驱使下,萧珏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微微眯起眼,仿佛透过眼前的这具温软娇躯看到了田宓的影子,他那漆黑的瞳孔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月光下明亮异常。
    “萧珏,让我做你的女人吧,”甄淑妮见他心猿意马,趁机展开玉臂,勾上他的颈项,娇声说,“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虽然她已经搬进萧家,可是萧珏从未碰过她一分一毫。她知道,直到现在萧珏的心里还在犹豫,只有生米煮成熟饭,让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他才不会反悔。
    孩子?
    萧珏的神息猛地一窒,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田宓流掉的那个孩子,他想起田宓在森白的病床上垂死挣扎的模样,他甚至想起在巴塞罗那看到的那支俏丽妩媚的弗朗明哥舞,以及田宓哭泣着告诉他她再也不能跳舞。
    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旧电影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忽然用力推开缠在他身上的温香软玉,恍恍惚惚地说:“等我们结婚了,自然会有孩子的。”
    “萧珏……”甄淑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径直走向二楼的客房,又看着他将房间的门重重地关上。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身边,明明和他离得那样近,可是他的心思却从没有落在她身上一丝一毫。
    巨大的失落和空虚像毒蔓一般爬*的脏腑,又伸出枝桠,一点一滴地刺入她的心脏,甄淑妮用力攥住身侧的扶梯把手,嘴角慢慢地扯动着:“我既然有办法让你和她离婚,还怕没办法和你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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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奇异的蓝,没有一丝云彩的明亮阳光,巴塞罗那大教堂月白色的墙砖上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显得愈发庄重圣洁。
    田宓如约坐在祷告席上等待杨铮,她的心怦怦直跳,对于再次见到杨铮,她只觉得悲喜交加。
    喜的是故人相见、她积郁多时的委屈和痛苦终于有了一个突破的窗口;悲的是这件事,实在是福祸难料。
    “有人说,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圣家堂的耶稣像面前许下美好的心愿,上帝就会赐予你们永恒相守的福音。”
    左肩处蓦然有了一抹温热的触觉,田宓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有瞬息的迷惘,眼前的杨铮是那样的平和温柔,眼眸里又蕴含着眷眷深情,让她几乎错疑萧珏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永远也忘不了半年前那个明媚的日子里,萧珏是怎样执起自己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再嫁给他。
    当时她心里是千百个“我愿意”,可最终,她还是无情地离开了他。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
    所谓永恒相守,不过是一个痴人说梦的念想罢了。
    刹那间,手指冰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田宓恍恍惚惚地开口:“你相信永远吗?”
    “相信。”杨铮垂首,双手交握于眼前,薄唇轻轻地开启,随着呼吸的频率隐约可以看到之内洁白的齿列。
    “真的相信?”
    杨铮笑了:“真的相信。”
    田宓哑口无言,满室的圣烛为她的面颊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她微弱地笑了笑:“相信的人,总会比较幸福。”
    杨铮转过头看着她,阳光映着他的脸,纯然孩子气的笑容:“你也可以拥有这份幸福的。”
    田宓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抬眸凝望着高高在上的耶稣,心里有点麻麻胀胀的疼。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终于慢慢地站起来,回眸嫣然一笑:“杨铮,你能来这里找我,我很感激,你送给我和宝宝的那些花盆,我也很感激。”
    “但是我请你,离开吧。我不需要你这样陪着我荒废人生,在大洋彼岸,还有你的亲人、爱人,还有事业。你不该把精力都浪费在我这个结过一次婚、又离过一次婚的女人身上。”
    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杨铮,田宓才发觉他的脸颊一半迎着光,另一半却被yīn影所覆盖,光影交错间,隐隐有一丝令人心疼的暗沉。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铮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洒脱地一笑:“你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杨铮,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田宓有些气恼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无论如何也无法抽出。
    “田宓,我等了你半年了,这半年来我都不想打扰你,我以为只要远远地看着你,保护着你就好。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生产了。”
    “那又怎样?”田宓忍不住偏过头,她最受不了他这份温柔忧伤的样子,她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天天开她玩笑、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杨铮,也不愿听到他如此认真地说这些话。
    可是杨铮却索性一说到底,他攥紧她的手腕,毫不客气地质问她:“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失去父爱,永远跟着你在异乡漂泊、东躲*下去吗?”
    这句话犹如一桶雪水自上面倾盖浇了下来,深凉的寒冷令田宓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现在所说的话,正是一直以来最让她觉得惭愧的问题。
    可是她不能、也不该拖累杨铮,她不是不知道田野是怎样疯狂可怕的一个人,同时,她心里还一直搁着另一个无法割舍的男人。
    更何况,还有夏菁菁,她怎么能对不起夏菁菁?
    田宓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这是我们母女的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杨铮跟着她错下去。
    “原来是个女孩,”杨铮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又是温和的笑,“她一定像你一样乖巧可爱,。”
    “杨铮,谢谢你来我们母女,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祝福,”他的话像春风,拂过田宓的心上带来轻柔的暖,但这份温暖却不该属于她。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田宓深吸一口气,扶着自己笨拙粗圆的腰肢,一步一步地向教堂的门外走,教堂外的天空非常明亮。太阳悬挂在水蓝色的天幕上,透过白云逆来深深浅浅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但我保证,以后你每一天都会见到我。”
    身后,依稀传来杨铮的声音,她对着日光微微眯起眸子,两行清亮的眼泪缓缓地滑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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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整整几日都连绵不断的雷雨,田宓怕自己感冒,也就没有再出门,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害怕再见到杨铮。
    她知道暗处一直有个监视她的人,那个小武,据说曾经是个黑拳手,因为一次斗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差点锒铛入狱。最后还是田野买通关系救了他,所以他对田野特别忠心。
    但是田宓想不出田野为什么在她身边安放一个这样可怕的人,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男人接近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敢让小武知道杨铮的存在!
    田宓正想得失神,家里的座机却突兀地响起来:“哎呦,田太太,你家门口躺了一个醉鬼呢,要不要我们替你报警?”
    “醉鬼?”
    打电话的是隔壁的格兰太太,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连串的惊雷铺天盖地的炸在头顶,天空似乎都随着这串巨响而被撕裂、崩落。
    田宓的心也随着雷声而咯噔一跳,她蓦然坐起来,披上衣服就急匆匆地向门外走,那会子天已经黑了,天地之间雨落如洒,像人的心境般蒙昧不清。
    她刚刚伸手开了门,呼啸的寒风便杂着一个闪电划过眼前的夜空,田宓被这耀目的光亮晃得眼酸,禁不住抬起手背挡了挡眼睛,却还是透过指缝看到杨铮被光亮拉长的身影。
    “你怎么还没走?”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闪电的幽芒缓缓消匿于天际,杨铮似乎想要走上前抱住她,却哐当一声,撞到院子口的铁门上,他捂着脸特别委屈地嘟哝了一声:“好疼。”
    田宓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偏巧隔壁的格兰太太打着雨伞探了探头,满目担忧地说:“田太太,这个人你认识吗?他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谢谢你格兰太太,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没事的。”田宓不好意思地走到门前去扶杨铮。
    杨铮抓着她的手臂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没站稳,再度跌倒在水泊里,最尴尬的是,他的手指恰巧拽住了田宓的裙子。那孕妇裙本来就松松垮垮的,他喝醉了酒力气又大,田宓一手拿着伞一手扶着他,一个不防备,胸前就被他扯掉了一大半。
    她的脸登时变得嫣红,恨不得问候他祖宗十八辈,可人家却浑然未觉,仍是将手缠在她的腰间,低低哑哑地念叨着:“我说过我还会再来看你的,田宓……为什么我总是晚了一步,为什么我总是握不到你的手,田宓……田宓……”
    田宓特别无奈,她一面拉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拼命地扶住他,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乱:“杨铮,喂,你醒醒!你别在我这装死啊!”
    “这就是你那个前夫吧?这小伙子大老远从中国跑来找你,又淋了一晚上的雨,看来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年轻人嘛,有话好好说,不要对人家那么凶嘛,何况你还挺着个大肚子,一个女人肚子照顾自己多不容易。”格兰太太看的于心不忍,对着田宓摇头叹气地说了一通。
    田宓红着脸直称“是”,慌慌忙忙地把他往屋里拖,终于把他拉到沙发上,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接着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还没走?”
    “对不起,”杨铮极度衰弱的趴在了田宓的腿上,脸颊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只是颤抖着,不停地说,“田宓,对不起。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死心眼?”
    他的手仍紧紧的环在田宓的腰上,田宓的裙子已被他拽下小半,掌心滚烫的温度直直地灼在肌肤上。
    可是田宓根本无暇故意这些,她发觉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于是下意识地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用杨铮的话来说,真是烫得跟热水袋一样。
    “杨铮,你发烧了,说什么胡话。”田宓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尽量放低声音温和开口,但她的心却不由得揪了一下。
    半年前萧珏来找她时,也是淋了一夜的雨,也是发了烧。
    一切都清晰的仿佛昨日,可是身边的人却早已换了姓名。
    谁知杨铮却忽然抬起头,深深注视着她,那雪亮的眸子隐隐闪着星光,一点也不像醉意深沉的样子:“我没有说胡话,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女孩,你恋旧,但是你很懂得珍惜眼前的人。所以你可以很快忘了我,喜欢上欧文,又可以很快忘了欧文,喜欢上萧珏。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去忘了萧珏,接受我呢?
    “我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活在回忆里,折磨自己折磨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真正爱你的人吗?让我做孩子的爸爸吧,我会一辈子对她好,我会给她我所拥有和没有的一切。”
    室内变的异常的yīn沉和闷热,潮湿的水汽一点点地贴在肌肤上,湿漉漉的重汗就层层披了下来。
    田宓不是木头人,自然不可能不感动,但是她不能说服自己再拥有什么妄想,她只是站起来,拿毛巾擦了擦他被雨水冲刷的脸,一边擦一边哽咽:“你先别说。你现在生病了,我去给你找点退烧药。”
    扶着他躺在床上吃了药后,杨铮却死人一般赖在她的怀里不肯走,田宓又气又无奈,她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正要发作呢,杨铮那苍白的颊上竟又染上了一丝*:“我真希望天天生病,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照顾我了。”
    “我哪有功夫照顾你?”田宓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怪他。
    “是是是,以后都该轮到我照顾你了。陪着我好不好?”杨铮也是笑,笑得却凄怆,他伸出手紧紧拉着她的手臂,语气里有一种孩童似的执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陪着我好不好?”
    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难以抵挡,再也按捺不住,田宓的手缓缓伸向杨铮,抱住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地感叹:“杨铮,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生命中再黑暗,也总有些人仿佛光明,让你不由的想要就此沉陷进去,再也不想放开。
    此夜雷声轰隆,却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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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
    田野猛然从床上坐起,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紧紧攥住手机,那双喷火的眼睛似乎要将屏幕上的那两个人活活撕碎。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发疯发狂,他只是抿紧了干涩的唇,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拨回去:“小武,照片我已经看到了。”
    “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田野用yīn沉却镇定的声音说着:“你听着,我宁可这个女人死掉,我也不愿意别的男人再占有她。”
    “我懂了。”
    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正文)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
    正文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
    田宓醒来时,窗外已泛起朦胧的天光,风声稍稍止了,雨声也渐缓,远远瞧着那片宁静的天,仿佛昨夜的雷电都只是梦中的光景。
    可下一秒她就发觉这不是梦,因为她居然就倚在杨铮的怀里,杨铮的手还将她的左手紧紧地合在了自己的掌心。
    田宓的俏脸蓦然变成了绯云朵朵,慌忙中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他却握得自己牢牢的,怎么抽也抽不出。
    她气恼地伸出右手想把他推醒,手指却在碰触他脸颊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稀薄昏暗的日影,透过玻璃映在杨铮的脸上,映出一抹恬淡馨宁的笑意。这样安然满足的神情,让她徒然觉得触动。
    他要的从来都是这样简单、这样少,如同过去的她一样,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
    她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是这停顿的一瞬间,杨铮的睫毛却像蝶翼般倏地打开,那黑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带着丝促狭的笑意。
    田宓恍然意识到他在装睡,于是急急地收回自己的手,红着脸转过身,伪装成替他看体温的样子:“烧已经退了。”
    杨铮看着她那“凶光毕现”的秀美眸子,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赶你走的眼神。”田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迅速拉开被子坐起来,心跳却怦怦地加速。
    真是的,她居然就这样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这孤男寡女影响多不好啊。
    杨铮也跟着倏地坐起来,他不满地抗议:“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现实啊,你这儿地方这么大,我住在这里碍着你了吗?”
    “我没空跟你闹,今天我要去医院作复检,你先睡吧,”田宓拎起被子蒙上他的脸,接着又蓦然掀开,“不过,最好我回家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田宓上了地铁时,忽然想起自己的病历忘到家里了,在国外看病就是这点不好,程序繁琐、特别讲究,通融一下都很难。
    好在发现的早,她坐了一站后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去,从地铁站到她住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一个步履沉重的孕妇走起来,更觉得远。
    到家门口时,她的额头已挂满晶莹的汗珠,胸膛也不住地起伏,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紊乱的心跳,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她的房子是一座有独立小院的单层建筑,因为她喜欢观景,所以一楼全部都是落地窗。
    清晨的院子里格外寂静,她不由得踮起脚尖向房间里探望着,窗帘已全部被拉起来,空荡荡的屋里一目了然。
    田宓的心忽然沉寂下来,她放慢脚步向屋里走,将一扇扇的门打开,里面均是空无一人。
    “杨铮?”
    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唤了几声,没有人应她,刹那间,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色已有些苍白。
    原来,他真的走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田宓的胸腔里回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她用力攥住身侧的沙发,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叫失落。
    原来生命中有一些人,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感觉到的也只是淡淡的温暖而已,并不比一杯热茶更显著。但当你失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苍白。
    正在失神,蓦然间有一双宽厚的大掌蒙住了田宓的双眼,她骇得惊叫一声。但是转瞬间,她便从空气里嗅出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推开杨铮的手,极快地回头:“你吓死我了。”
    杨铮笑得特别开心,他横在田宓面前,打趣地说:“是我突然出现把你吓着了?还是我突然消失把你吓着了?”
    一股暖流慢慢地潜入心头,又浮上双颊,带来**辣的温度,田宓窘迫地站起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病历薄:“我要去医院了,好狗不挡道。”
    杨铮笑着抓起她的手,动作自然而然地仿佛是她的情人一般:“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田宓微微怔住,她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自己的手指:“你病还没好呢。”
    “你都忍心赶我走,还不忍心让我陪着你走啊。”杨铮才不管她那么多,他拉着她向门外走着,整个人都沐浴在橙色的细细光线中,干净明澈的令人心神清爽。
    走到黄金喷泉的时候,田宓却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向跗骨之蛆般地跟着他们,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忽然就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什么可疑的人影也没看到。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怎么了?”杨铮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他跟着停下来,微微低下头,关切地询问。
    田宓愣了一下,随口敷衍着:“我有点渴了。”
    “你等着啊。”
    还没等田宓开口,他就把雨伞塞给她,径自跑到马路对面的小贩那里,买了一杯热腾腾的木瓜牛奶。
    田宓远远地凝望着他,他弯下腰,把牛奶小心翼翼地塞到自己的怀里,雨落如洒,细细密密地织在他的头顶,那些漾起的白色雾茫浅浅地浮在他的脸前,将他的整个人都映得分外朦胧。
    道路的中央一辆辆汽车在风雨里匆匆地穿梭着,杨铮躲车时跑得急了点,牛奶从他手心里一歪,洒了大半。他停顿了几秒后,又立即踏着水泊跑回去,想重新买一杯。
    田宓忽然很想喊他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渴,但她的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喑喑哑哑地说不出话来,莫名其妙的,她就想哭了。
    她只有紧紧抿着双唇,抿到唇色嫣然,才能生生忍住心底的酸涩,然而她想哭的情绪还没完全压下来,杨铮便远远地抬起头冲她微笑。
    那笑容真是灿烂,田宓忽然想起一句话,人这一生总要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然后怦然而心动。
    四面八方回旋的是初夏的风声,暖暖地拂着人的肌肤,如同展开蕾丝扇在呼吸中轻巧地扇着,带着淡淡的芬芳。
    杨铮跑过来时身上的衣料已被一路的微雨淋得斑驳,连呼吸都带着丝寒凉的味道,但他递给她的牛奶捂在手心里却极为暖和。
    “你脸红什么啊?”杨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久,蓦地一笑。
    她脸红了吗?
    田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杨铮笑得更开心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却眼神巨变,忽然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耳后是急速呼啸的破空声,田宓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受力地向路旁跌倒,幸好身边的路人及时扶了她一把。
    待她稍稍站稳后,耳膜里便充斥着人群的惊呼,雨中的风,吹在脸上,啃噬似的疼痛。
    杨铮!杨铮为什么要推她?
    田宓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发觉杨铮就倒在道路的中央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他的整条右臂都已被鲜血渲染。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幻不实的噩梦,然而梦至此刻,竟也流淌起真实到令人心胆欲裂的味道来了。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轰然一声炸了开来,田宓跑过去想要扶起他,不住地哭喊:“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杨铮紧锁着双眉挣扎着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就往巷子里跑,神情坚毅地仿佛不曾受过伤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听我说,这附近,大概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你镇定一点,现在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田宓蓦地神情怔忡,她忽然明白过来了,是田野,一定是田野!
    远方大楼的楼顶上,依稀蛰伏着一个同样漆黑的人影,而他的臂弯里,正驾着一把远射程的机枪。
    他眯着眼睛试图瞄准楼下纷乱的人群,瞳孔里的神色却忽然闪过一丝蒙昧的犹豫,慢慢地,他收起机枪,喃喃低语:“小姐,这次我放过你,你一定要有多远,就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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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田野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甚至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推着田振业上了屋里的观景阳台。
    “爸,你知不知道,小宓失踪了。”田野慢慢地将烟斗凑到自己的唇边,那抹零星的光就顺着光线扯着,直扯到他清俊的眼角,令人捉摸不透。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她去国外深造了吗?”
    田振业微微抬起头,晨雾里的阳光稀薄,明明暗暗地光线错落在田野的脸颊上,朦胧而遥远。
    “不不不,你错了,”田野扯动着嘴角,露出一抹寒光毕现的冷容,“她只是发现了太多她不该发现的东西,而我又比较仁慈,所以留下她的命,把她看起来而已。可惜的是,她并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居然想跑。”
    “你……你什么意思!”田振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指着田野质问,“是你把小宓逼走的?”
    “你又错了。不是我要逼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她以为只要她走了,我就能说服聂首相就会停止和萧党的斗争。真是傻,首相大人之所以会突然按兵不动,那是因为萧珏一直在暗中笼络自己的势力,现在还没到彻底掀翻他的时候。当然了,小宓还是个孝顺女儿,她害怕你知道真相会病情恶化。啧啧啧,我真是想不通,你这样人怎么会生出这样好的女儿来?”
    田野淡淡地说着,食指磕了磕烟斗,那烟斗里的星光却似乎不肯熄灭,在一片蒙昧里渐渐逼近,再逼近。
    田振业登时气得脸上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地怒视着田野:“怪不得,原来在背后一直害我们的那个人就是你!我生你养你二十年,你却要反过来害我?”
    田野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也就丝毫不以为忤,他只是轻巧的笑了:“我怎么会是害你呢?我只是在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田振业,你敢说我爸爸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同福的死……那是个意外。”田振业的眸里倏地暗沉下来,他那因激动而坐直的身子也渐渐委颓回轮椅上。
    “意外?如果不是你为了赶工期,骗着我爸在临时搭建的、毫无安全保障的高架上工作,他又怎么可能会死?”田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像刀子般无比锐利地刺向田振业,“你骗得过别人你骗不过我,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丑事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假惺惺地把我收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
    田振业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深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你爸爸的死的确有我的过失,可我已经尽我半生的努力来弥补你了,我甚至还娶了你的姑姑。你扪心自问,这二十年来,我可曾苛待过你半分?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着。”
    “亲生儿子?”田野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他仰起头忍不住哂笑出声,“真把我当亲生儿子,那你为什么把所有的资产全部留给田宓,却不给我分毫?你明知道我比她更有这个才干和资格!”
    田振业的双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我曾经对不起小宓母女,现在我想补偿补偿我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对?就算是我错了,小宓又有什么错?她一直把你当做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她一直敬你爱你,把你当作亲哥哥,可你居然连她也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我就算养条狗,也比养你强百倍!”
    田野的脸上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影:“是人,我当然是人。如果你收养一条快要饿死的狗,并且喂得它饱饱的,它绝对不会反过来咬你,因为它的脑子里只有愚忠,可是人不一样,人有思想,人不会认贼作父。这就是人和狗的区别。”
    田振业怔怔地看着田野,忽然他神情紧张地攥住田野的手臂:“你所做的这一切,雪柔知不知道?”
    “你说姑姑?哼,她也该死,居然敢偏帮外人,如果不是她偷偷给杨铮透露艳照的消息,小宓也不会发现这些事,”田野那狭长的黑眸里闪动起野狼般yīn毒的光,但是忽然之间他又笑了,“说到小宓,她跑了对我对聂党都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你说,有什么办法能逼她现身呢?”
    “你这个畜生!你连狗都不如!”田振业又惊又怒,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田野,却被田野轻巧的闪过。
    “不如就委屈一下您吧?反正一审结果就要出来了,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就能把我做的那些事情全推到您的身上,让它随着您万劫不复,这样萧党的人就再也挑不出我们的把柄了,”田野渐渐地面无表情,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田振业,声音是不轻也不重,“噢,对了,听说前首相萧兰成是出车祸死的,假如您和兰成先生一个死法,是不是也算一种荣耀呢?”
    恍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田振业扶着轮椅的轮子不住地向后退,直到那细小的轮卡在阳台边缘的槽缝上,他才惊怒地大声冲门外喊着:“雪柔!雪柔!”
    田野只是一脸冷漠地注视着他:“还是,让您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明天的报纸上一定会刊登: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先生,不满一审结果,畏罪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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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低沉,薄雾弥漫。
    萧珏一手开着车,另一只手疲惫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刚才和萧党官员们的密谈。
    田振业的一审结果就要出来了,听说提供证据的人竟然就是田野,那些铁证如山令人无法辩驳,田振业也很可能要判刑。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案件牵扯到帝都的多位高层官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闹得帝都里人人自危。
    曾经和田家联姻的他,最好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尽快表个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以避免这场诡谲的风*及到自己身上。
    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要见死不救、彻底和他这个曾经的岳父划清界限了。
    田宓……不知道田宓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是什么心情?
    回到别墅后,萧珏只想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不去再想这些纷纷扰扰的迷局。可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和清洁员在家里上上下下的拆卸东西。
    聒噪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绝如缕,萧珏正要发作,甄淑妮却一脸微笑地从楼上走下来,迎接他。
    他只有皱了皱眉头:“这些人在干什么?”
    甄淑妮亲昵地搀着他的手臂,眉目间有一股即将嫁作新妇的欢喜:“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就请人过来整理一下房间,这么大一间宅子,很多东西都需要清理呢!”
    这样小女儿姿态的她令萧珏有一瞬的恍惚,他的呼吸微微滞缓: “打扫卫生这样的活让阿罗她们干就行了,何必请人来那么麻烦。”
    “保洁公司的人比较专业嘛,干活也麻利。”
    甄淑妮还想拉着他看自己的杰作,萧珏却有些不耐地推开她的手: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很累了,上去休息一下。”
    甄淑妮强忍住心底的不满,依旧微笑着看着他走上二楼,接着转身对身后地工人交代:“萧议长要上楼休息,你们动作都*!”
    上楼后,阿罗给萧珏端来一杯糖水,又嗫嗫嚅嚅地不肯退开,萧珏瞧着奇怪,就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有话就说。
    阿罗这才叹着气说:“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楼下的生息渐轻,却依旧有微弱的噪音缕缕不断的传来,细针一般刺痛着萧珏的耳膜,他心底的厌烦更重:“你说吧。”
    阿罗觑着他的神色,慢慢地开口:“甄小姐把田宓小姐平时的画作全都卖给收废品的了,而且……而且她还让那些工人把田宓小姐的画室给拆了,还有田宓小姐遗留在萧家的衣服、物品……她都……她都送给我们这些下人了。”
    “胡闹!”
    萧珏的俊脸瞬间变得森白,他将手心里的杯子重重地摔在桌面上,糖水被他震得四处飞溅:“你让那些她们,把田宓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还有……让那些工人住手,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进那个画室!”
    “好!”阿罗赶紧走上前,偷笑着帮他擦把桌面擦干净,活干得麻利又畅快。
    她早就看甄淑妮不顺眼了,在她心里,萧家的少奶奶就只有田宓一个人,所以萧珏对甄淑妮越不满,她心里就越乐呵。
    然而,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却看到甄淑妮微笑着站在门口。
    阿罗不由得低下头从她身侧退走,甄淑妮的眼光似刀,狠狠地剜了她一下,接着又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萧珏说:“我把田宓的东西扔掉了你不高兴吗?”
    “你不该把她的画全卖给收废品的,”萧珏强忍住心底地怒气,斜眼看着她,“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既然把这些东西丢在萧家了,就说明她不在乎了,她通通都抛弃了。她都不在乎的东西,你又为什么要在乎呢?”甄淑妮看住他,轻轻一牵唇角,微微的笑,“难道你不知道吗?田宓现在和杨铮在一起呢?噢,对了,她还怀孕了,她怀着杨铮的孩子。她早就把你忘了,你居然还想着她,你真是傻到了极点!”
    怪不得!怪不得田宓离开后,杨铮就跟着消失了,并且一走就是半年!
    原来他们是一起私奔去了!
    萧珏的双手紧紧撺握成拳,强压着心底满溢而出的愤怒和深痛,对她扬眉一笑:“我怎么忘不了她呢?只是不想别人说我萧珏无情无义罢了。”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正文)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
    正文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
    中国小镇,简陋的出租屋里,杨铮小心翼翼地站在塑料桌子上,抬起左胳膊把灯泡安上去,跳下来时口中却轻轻地嘶了一声。
    知道他又碰到伤口了,田宓登时紧张兮兮地凑上前:“还疼吗?”
    自从那天在巴塞罗那遭人暗枪袭击,杨铮就坚持要带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两个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中国,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杨铮那次则被人击中右肩胛,索性并不严重,但那到底是枪伤,他们走得又匆忙,甚至来不及好好治疗。那病情拖到现在,又怎么会有不疼的道理?
    “你疼吗?”可杨铮却把头侧转过来,他的眉头微微地蹙起,眼里却凝满了温软的笑意。
    田宓被他瞧得心慌,她一面扶着他坐下来,一面茫茫然地问:“我疼什么?”
    “心疼我呀?”杨铮嘻嘻一笑,他的笑容很温暖,好像铃兰在春风中绽开。
    田宓羞赧地推了他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于是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阿铮,我不该连累你的。你跟我不一样,你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根本没吃过什么苦。现在你却为了我,每天过着殚精竭虑日子,甚至还要去做那么辛苦的工作。其实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因为和夏菁菁取消婚约的事情,杨铮几乎跟自己的父母闹翻了。
    他独自跑到巴塞罗那找自己,倒是有点离家出走的意味来。
    可这话杨铮已听得快要磨出茧子了,他索性不搭理她,只是懒懒地伸了伸左胳膊:“啊,说点开心的吧,今天我生日,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菜。”
    田宓觉得头痛,每次他都有理由把话题绕过去,没办法,她只好捋起袖口指挥官式地使唤他:“打下手!”
    “为夫遵命。”杨铮低下头,像模像样地作了一个揖。
    田宓顿了一下,回头瞪他:“不许说为夫。”
    “那为父,为父。”杨铮笑了,隔着围裙摸摸田宓越来越隆起的肚子。
    田宓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
    和杨铮住得久了田宓才发觉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杨铮是那种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没风没浪、没腔没调也没个正经的大男孩。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她错了。
    当他中枪倒地还能镇定自若地拉着她从慌乱的人群中逃跑时,当他在夜里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坐起来给她扇扇子时,当他凝起眉头一脸认真地赶制实习报表时,当他拿着韭菜一根一根细细地择洗时,当他握住她的手说要她嫁给他时,她恍惚地觉得自己像在看着曾经的萧珏。
    她忽然发现原来杨铮不笑的时候,居然和萧珏是那么的相似。
    她发现她还是忘不了萧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刺,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深深地刺进她心底的柔软,让她痛、却无法挣脱。
    这顿饭做了很长时间,说是田宓主厨、杨铮打下手,其实大部分活儿都是杨铮自己做的,田宓纯粹是来打个酱油过个场。
    吃饭前,田宓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蛋糕端出来,只有十二寸,造型特别简陋,好在是蛋糕里面有她最爱的芒果和草莓,还算勉强过关。
    她有些吃力地俯*子,全神贯注地把蜡烛一根根插在细腻的奶油里,点燃后起身关上房间里的灯。
    微弱的烛光像是星星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杨铮望着田宓被微光照亮的周身,仿佛深深地着了迷,索性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凝视起她,就这样望着望着,眼底便渐渐蕴起一种宁远的深沉。
    田宓回头时恰巧看到杨铮怔忡的神色,忍不住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拍他脑袋:“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啊?快许愿吧。”
    看到她又坐回自己身边,杨铮的眼转了转,又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把我的愿望借一半给你,我们一起许愿吧。”
    烛光朦胧得好似一首诗,田宓静静地凑近时,只觉得呼吸里都透着温暖的滋味,她微微失神:“一半还会灵吗?”
    “如果我们许的是一个愿,那一定事半功倍。”杨铮笑着,将她因怀孕而微微虚肿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乌黑的睫毛则像偃栖的蝶翼般缓缓地聚集在一起。
    夜色温柔得似能揉出水来一样,一点莹光映着杨铮的脸,竟是那样明媚皎洁,田宓忍不住微微一笑,也跟着阖上眸子。
    片刻过后,两个人同时伸长了颈项,疏疏落落的光影被风吹得缓缓摇摆,瞬息间,整间屋子都暗沉下来。唯有一丝更为稀薄的月光,纱帐般绕着人的影子。
    视线逐渐适应后,杨铮的眼里隐隐闪烁起一层光,他好奇地问田宓:“你许的什么愿?”
    “你想知道?”田宓转过脸来对他笑。
    杨铮也是笑,他深深看着田宓,眸子里有一种孩童般的执拗:“想的不得了,你可是握着我的一半心愿呢,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许的愿灵不灵呢?”
    田宓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真想知道?”
    “真想。”杨铮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田宓淘气地弹了弹他的额头,又笑着转身,伸手去拉旁边的灯绳。
    月光里她笑靥如花,一瓣一瓣地绽开在杨铮的心里,他忽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然后可怜巴巴地凝望着她:“求你……嫁给我吧。”
    恰巧田宓的手心已握住灯绳,被他这么大力地一拽,新换的灯泡刺出的耀眼光亮,犹如无处不在的沙金般,顷刻间铺了满室。
    田宓被刺得半眯起眼,很亮很亮的灯光下,杨铮的眼睛乌黑如墨,却似映满了宁静的星光,就这样直直地照进她的心里去。
    蓦然间,她的胸腔里好像蓬起了一团火,烧着心,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
    不是不幸福,她只是太过贪恋,贪恋过去的某种感受而感到遗憾。
    这是一种没有人可以修补的遗憾,只因每一次的缝补,那颗心都会遭遇穿刺的痛。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后来收拾桌子时,田宓看着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忍不住可惜:“哎,这顿饭就咱们俩个人吃,却做了这么大一桌子,真是奢侈。”
    杨铮一言不发地帮她拿着碗筷,他也觉得奢侈,能跟她拥有现在这样平凡的日子,真的很奢侈。
    哪怕她的心,并不属于他。
    吃过饭后,田宓抱着茶杯窝在床上看电视,杨铮去厨房刷碗,她现在染上一个毛病,就是晚上睡觉时必须整夜整夜地开着电视,她需要那种哄吵的声音来填满她的耳朵,只有那种人声鼎沸的感觉才能让她觉得安全,觉得踏实。
    睡意朦胧间,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换着台,忽然却看到一则晚间新闻,下面打了一行白灰的字幕: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被证实于今晨九点钟,跳楼身亡。
    犹如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冰寒的雪水,田宓猛地坐起来,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电视机里,一个记者站在田家的别墅门口,一边指着院门一边说:“这就是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的住处,也是事发地点。”
    然后镜头一闪,是黑压压得如同乌云一般的人群和记者,那些耀眼的镁光灯则亮得如同云层中此起彼伏的闪电。
    “田议员,你的父亲田振业一审结果即将出来了,可能会判刑,你认为这是不是田振业跳楼自杀的主要原因?作为他的儿子,田振业违法犯法的事情你又知不知情?”
    “田议员,外界传闻,振东集团已濒临破产,田振业的千金田宓小姐现已出国逃逸,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假的?”
    “田议员,昨晚萧议长曾在议会大会上发表反贪倡廉声明,今晨田振业就去世了,你认为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田议员……”
    “田议员……”
    在众多保镖的掩护下,田野急匆匆地从大门里走出来,他一面伸出手躲避着摄影师的闪光灯,一面神情冷峻地开口:“一切问题,稍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会有交代。”
    田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梦魇般的一幕,只觉一股子yīn寒从脚底升起来直撞向心窝,又慢慢地向下蜿蜒,刺得她的腹部阵阵痉挛起来。
    剧痛刺得猛然她低下头,却看到有什么液体顺着自己的*汨汨地流出来,她不由得用力抓紧身边的床单,*都在不住地颤抖:“杨铮……阿铮……我好痛……我好像要生了……”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正文)
    第八十四章,宝宝生出来了(上)3更
    正文 第八十四章,宝宝生出来了(上)3更
    杨铮正在厨房里洗碗,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阿铮……我好痛……我好像要生了……”
    “田宓,别怕,我马上就来!”杨铮的心忽然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他随手把碗筷往水池里一推,扒着厨房的门就往外跑,恨不得立即跑到田宓面前。
    田宓一手极力挣扎着攥紧掌心的床单,另一只手则捂着自己高耸的腹部,她满眼热泪,下坠般的疼痛让她越来越心慌。
    看到田宓这般面如土灰的痛苦模样,杨铮登时愣在当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现在离预产期还差一个星期,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呢?
    “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要忍一忍!”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随手抓起床边的空调被盖在田宓的身上,双手一抬将她稳稳地横抱起来,借着快步冲出了屋子。
    临走之前,杨铮依稀听到电视里喋喋不休的新闻播报,蓦然间,寒意涨潮般覆上他的心头,他忍不住将田宓抱得更紧。
    田宓缩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不断地战栗着,阵痛像环状的铁钩般一层层剖开她的皮肉,刺进她的骨骼,又环环收拢,朦胧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随着涔涔冷汗漫延而下。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好不容易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杨铮的额头已渗满了晶亮如黄豆的汗珠,他也顾不得去擦一擦,只是紧紧地握住田宓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别怕,我们一会就到了,忍一忍就到了。”
    “杨铮……”强烈收缩的疼痛逼得田宓喉头一阵收紧,她不由得咬紧下唇,泪水像溪流般止也止不住,“爸爸死了……杨铮……一定是田野,是他在惩罚我,他惩罚我背叛了他……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
    杨铮心疼地抱紧她,脸上的汗珠一层层地沁出来,他不时地抬起手背去擦,却仿佛永远也擦不净:“你听我说,你别想那么多,你什么都不要想,先把孩子生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女儿都陪着你。”
    田宓紧抿着苍白的唇,喑哑地哭泣着,因为每一次吸气,都会让她疼得禁不住战栗。她微微偏过头,窗外是那样多的车,滚滚地像湍急的逆流般夹着她坐的车子,命运的洪流也如此这般地夹着逆流而上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人要想好好的活着竟是这样艰难!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这满目疮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明天一觉醒来,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会烟消云散。可是身体里不断冲撞的锐痛却无比尖啸、无比真实地警醒着她。
    出租车终于开到了医院,短短几分钟却漫长的好似几个世纪。杨铮抱紧她冲向孤灯明亮的医院大门,他急促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仿佛是破碎的冰。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甲醛味道像蜘蛛的网络版,丝丝缕缕地缠住了他们。
    田宓仿佛又回到一年多前,自己因宫外孕流产而被送往医院的那一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相似,可同样的打击她却禁不起第二次了!
    “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怕我什么都没有了,”极致的疼痛和恐惧,像毒蔓的根jīng,狠狠扎进田宓的心脏,她禁不住仰起身子,抓住他的领子大口*着,“痛!好痛!”
    杨铮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霎时间他的面孔变得雪白。但他还是强撑着抓紧她的手,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她冰凉如雪的面颊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田宓,你振作点!你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再大的苦、再大的痛,我和你一起去承受,我一直都在,永远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永远……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田宓心力疲乏,温吞着叹出这么一句话来,便倦倦地想要睡去。
    杨铮急得用力去推她,大声地喊她:“田宓,你一向很勇敢的对不对?你要清醒一点,咱们的女儿还等着你看她第一眼呢!”
    几个护士和医生听到声响急匆匆地跑过来,帮忙把田宓抬到推车上,有个眼尖的医生掀开她的裙子,惊地叫出来:“哎呀!怎么回事?前几天来检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杨铮又是惶急又是气恼,他脸色铁青扭过头冲那个医生野豹子般地吼起来:“你住嘴!”
    那个医生吓得脑袋一缩,再不敢多说一句,只是低下头帮忙推车。
    田宓知道杨铮待人一向温和可亲,很少这样厉害暴怒,心里更觉得酸楚,她忍不住哑着声音偏过头:“杨铮……这是命……这是命。”
    “田宓,你听我说,等我们生了女儿,就叫她晴晴,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每一天都会晴光旖旎。”
    “你还记得吗?你问我是否相信永远,你还说相信的人会比较幸福。我相信永远,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幸福,所以你有福了,因为你要跟着我一起幸福。”
    杨铮的脚步不停地跟着推车跑,相握的手却攥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松开,就连那浮出一层水光的瞳仁都在收缩,收的过紧仿佛是在抖:“你还要听着,现在这一分钟,将会是我爱你和晴晴最少的一分钟,那是因为,往后的每一天,我对你和晴晴的爱,只会越积越多。所以你一定要把足够的时间留给我,把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时间统统都留给我,让我能深深地爱着你们,一辈子,两辈子,永远永远。”
    头顶,明亮到晕白的灯光细细地描摹他面部的线条,那因害怕而紧绷的皮肤,那微微张阖的*,那圈着水浪的双眸,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感动、却又让人心痛。
    “杨铮?”
    田宓周身颤抖,她含着眼泪看住他,明明竭力说出的话,却不过如低鸣一般:“我愿意。”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嫁给你。”她抬起头,虚弱地看着他笑,似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过脸颊,落在了脖颈下的白布上,晕出片片悲伤的yīn影。
    杨铮的目光愈发焦躁和不安,他的薄唇因不悦而紧紧抿着,他那温厚的手掌则依旧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我不要来生,我只要这辈子,这辈子你是我的,谁也没办法把你从我手中夺走!”
    就在此时,急救人员把推车推向急救室,他的手和她的手被人用力地拨开。
    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田宓缓缓的仰起脸,杨铮正睁大眼睛远远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充满了心痛和不舍,他的身影在重重灯光下是那样孤独单薄。
    “等我……”田宓的声音噎在那里,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第八十四章,宝宝生出来了(上)3更(正文)
    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
    正文 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晴光旖旎的白日。
    阳光刺得田宓微微睁开的双眼*发痛,她下意识地伸手要挡,却听到旁边的护士惊呼:“醒了!杨先生,你太太醒了!”
    眼睛会感到热和痛,耳朵也还能听到声音,那就证明她还活着,尽管她的身体疲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杨铮正趴在病床边睡觉,听到护士的惊呼后霍然张开了眼,他激动地握住田宓的手,一种孩子气的惊喜出现在他的面上。
    “田宓……你终于醒了。”
    慢慢转过头,田宓这才看清了杨铮的脸,刚毅的眉,直挺的鼻,瞳孔里却浸润着一种疲惫的颓然。
    心里怦然一跳,田宓忽然着急地抓紧他的手:“晴晴呢?她好不好?”
    “她很好,很健康,也很漂亮,浑身晶莹剔透的就像白雪公主一样。”浅浅逆来的橙色光线中,映出杨铮灿若骄阳的笑脸,他的口吻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骄傲和喜爱。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间松懈下来,田宓喜极而泣,耳中还不断地响起嗡嗡的余音:“真的吗?”
    杨铮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浅浅亲吻着:“真的。”
    “谢谢你……谢谢你阿铮!我……”初为人母的狂喜好似无穷无尽地满满腾腾地包裹住田宓的心田,她激动地语无伦次,只是急切地看着杨铮,“她在哪呢?快把她抱来让我看一看!”
    杨铮眉眼溢满了温柔的笑意,连语调都是飞扬的:“你先别急,晴晴被护士抱去喂奶了。而且你现在身体又这么虚弱,就是抱过来了你也抱不动她,等你养好了身子,什么时候看她不行呢?”
    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令田宓嘴角上扬,仿佛整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笑着笑着,她却忍不住落下两滴眼泪:“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她……也见不到你了。”
    “不许胡说,”杨铮微嗔地别了她一眼,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浮在她面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你们不是都好好的吗?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好好的。”
    一家三口……
    不提还好,一提起家,田宓的心头就狠狠一揪。
    过去爸爸总是说,他下半生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早点抱到自己的外孙儿。可是现在她终于生了宝宝,爸爸却也永永远远地离开了她。
    如果这个时候爸爸能在她身边该多好?
    想到爸爸的死,田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般,方才的喜悦也在瞬息间荡然无存,她用力抿了抿唇,犹疑着看向杨铮:“阿铮,我想托你帮我一个忙。”
    杨铮很快看出她眼底的忧虑,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你说。”
    “我爸下葬的那天,你能不能帮我为他送一个花圈?”田宓垂下头看着自己绵柳般无力的四肢,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现在这个样子,连给他送行都不能,我……”
    其实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帝都现在正风云诡谲,无论是她还是杨铮,都最好不要出现在那个地方。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连最后的那点孝心都不去尽。
    杨铮的眼眸里闪过短暂的犹豫,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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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的公务越来越繁忙了,萧珏只是在书房里微微眯了一会,却又梦到了田宓。
    梦里的她,脸色苍白得好似冬日里的新雪,她望着他,*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些什么,眼底的泪渐渐凝结着夜里的露水。
    萧珏想走近她,却无论如何都挪不动自己的脚步,他刚想开口叫住她,她却猛然一个转身,奔入雾霭沉沉的夜色中。
    眼看着她再一次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的心像被凌迟了一般的痛,他发疯似地追赶她,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她的衣袖。
    终于,他筋疲力尽地跪倒在漫天的雷雨中,田宓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过头。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唇形,她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田宓……不要走!田宓!”
    萧珏蓦地坐了起来,冷汗涔涔刹那间已打湿了胸膛,他恍惚地偏过头,视线便避无可避地落在手边的那张头条跟踪报导田振业追悼会的报纸上。
    心脏仍旧不受控制般地猛烈跳动着,萧珏打开手边的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就着水杯匆忙地吞咽下去,这才令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然后他就陷入沉默里。
    积蓄多时的压抑和烦闷像寒毒一般深植在他的心里,令他夜不能寐,也就不得不用中枢神经药物来压制这种痛苦,然而,经常反复的服用,却让他染上了药物依赖。
    可即便是吃下这些能够镇定神经的药物,萧珏的脑子里却依旧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逝去的时光,那些影像,就像电影的胶片般,在他的眼前快速地旋转交替……
    田宓的父亲死了,而他非但得明哲保身的置身事外,还要命令新闻部大肆报导此事,已表明议会要反贪倡廉的决心。
    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吧。
    其实田振业的事情一出来,他就隐隐觉得当年田宓的离开有些不寻常,但是他不能确定任何事情,因为他再也经不起另一次的自作多情。
    苦苦纠结了良久,最后萧珏还是忍不住,抓起手机打通了助理的电话:“小张……明天田振业的葬礼,你去为我送上一个花圈,记得要匿名的。”
    小张似乎很意外:“啊?”
    萧珏轻轻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还有,发现有人刁难的话,就尽可能地帮他们一些忙。”
    “好吧……”
    萧珏终于放心地垂下眼眸,他刚想把手机阖上,心却在蓦然间一颤,接着犹疑着开口:“还有……如果你看到田……”
    “还有什么?”小张讶然。
    萧珏深吸了一口气,他克制住自己,语气缓慢地说:“算了,没事了。”
    书房门外,甄淑妮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两行清泪缓慢地滑过脸颊,但是她的嘴角却微微扯动着,仿佛在笑。
    可笑着笑着,她便贴着墙壁蹲下来,将整个头部都埋进自己的手臂里,那些清浅的笑声也就渐渐衍变成呜咽一般的声音
    他连做梦都在喊那个女人的名字。
    即使她“背叛”了他,即使她的父亲“害”过他,他依旧想着去照拂,甚至想着再次见到她。
    可他还是忘不了田宓。
    伤心,绝望,还有那发疯似的嫉妒……仿佛化作千千万万的根针,一起刺到了甄淑妮的心里。
    究竟要她怎样做,才能让萧珏彻彻底底地放下田宓,从而心无旁骛地接纳她呢?
    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正文)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
    正文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
    议会的议长,年仅三十岁的萧珏即将和司法部部长的千金甄淑妮举办婚礼,而婚期,就在一个月后。
    萧珏在议会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懵住了,恰巧甄淑妮打电话约他共赴晚餐,在众人面前他不好发作,只有强压着怒火去找她。
    约会的地点是翡翠明珠,这也是萧珏和田宓当年相亲时去的地方。
    走到顶层包间时,包间标配的贴身管家已笑盈盈地替他推开门,包间里并没有开灯,但中央的豪华长桌上,却错落的燃着玫瑰色的蜡烛。
    盈盈烛光间,鲜花娇柔怒放,美人嫣然巧笑。
    看到这些,萧珏那隐忍着怒火的目光不由得黯了黯,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坐在甄淑妮的对面:“甄淑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你要在下个月结婚?”
    “先尝一尝这个红酒,”甄淑妮优雅地拍拍手,让立侍身旁的waiter把酒杯递给萧珏,一脸向往的说,“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们也是坐在满室的烛光里,闻着玫瑰的花香,共饮一瓶法国酿的红酒。”
    萧珏的手在玻璃酒杯上来回*着,眉头却是深锁:“妮妮……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甄淑妮看住他,唇角慢慢地上扬,笑靥如花:“两年了,我和你订婚已经两年了,你还是不肯和我举办婚礼,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那是因为……”这样素雅*的甄淑妮令萧珏又想起过去的她,他紧抿着唇,眼睛不自觉地瞅向别处,心底忽然觉得歉疚,“那是因为我太忙,现在不适合结婚。”
    甄淑妮轻轻一晒,她又拍拍手遣散了屋子里的服务员,那凤眼里的笑意仿佛是蒙在一派忧郁的水光中:“是因为忙?还是因为你根本就只是想利用我背后的家族势力,等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再来个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萧珏垂下头,缓缓揉着自己的额角,眼眸里却有什么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妮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怎么不是这个原因吗?”甄淑妮端着酒杯步履袅袅地走到他的身侧,复又坐下来,“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去逛了一趟花卉市场,发现现下牡丹开得正好。我瞧着喜欢,就让阿罗她们买了一些回来,可是家里的花园都种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移植。我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就决定把你屋后面那个葵园里的向日葵全都拔掉,改种我的牡丹,你说……好不好呢?”
    萧珏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霍然站起来,鲜红的酒液如红宝石般流淌在他的指缝里:“谁让你动那些向日葵的!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向日葵一株一株全部都是我亲手种的?”
    “怎么,你生气了吗?”甄淑妮无所谓地笑笑,亲昵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带,“为了区区几株向日葵,你就要这样跟我大动肝火,你值得吗?”
    萧珏轻轻推开她的手,不耐地闭了闭眼睛:“我没有大动肝火,今天我也不想跟你吵,只是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应该先征求征求我的意见。你以前不是这样莽撞的!”
    “以前的你也不会这样对我不闻不问,”甄淑妮温柔地*起他因不悦而僵硬的脸颊,一双如水的秀眸里似被哀伤填满,“两年了萧珏,你呆在这座葵园里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要长,这些向日葵对你究竟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因为她?”
    心又不受支配地疼痛起来,仿佛是一种积久难愈的伤疤被人狠狠地揭开,萧珏偏过脸,眯起狭长的黑眸,眼前有瞬息的恍惚。
    是啊,两年了,她已经离开他整整两年了,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她?
    “果然是她,”甄淑妮细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那纤秀的指尖微微的缩起,她忽然咬了咬*的下唇,抓起旁边的红酒泼到萧珏的脸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愿意跟我结婚,就是因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田宓那个*!”
    “啪——”
    听到“*”这两个字时,萧珏心里的怒火终于忍到了极处,他根本顾不及脸上**的酒液,一巴掌就掴在甄淑妮妆容雅致的面孔上。
    “你打我?”
    甄淑妮微微怔了一下,随意抬眼微笑,一边笑一边后退,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溢出眼眶:“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你全都看不到眼里也就算了,可你居然还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打我?”
    萧珏握了握拳头,也觉得自己是*了点,便嗓音低沉地开口:“我打你是我不对,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堂堂一个名门淑女,跟乡野村妇又有什么区别?”
    甄淑妮看着他痛极忍极的样子,忽然就嗤笑出来:“对!我就是乡野村妇,你心心念念的田宓不是,她高雅无比,善良无比!”
    随手抓起身边的手包后,她双唇哆嗦着,冷冷瞪视着他:“忘了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的那些向日葵,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至于婚期的事情,也是你妈和我爸定下来的,现在,你就留着这些葵花好好顾影自怜吧!”
    “嘭——”
    包间的门被重重地带上。
    萧珏缓缓坐进椅子里,坐在翡翠明珠的顶楼里,俯瞰脚下的这座城市,满目皆是琼楼玉宇、灯火辉煌。
    可是他的心,为何会觉得如此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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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梦山庄陵园里,云雾苍茫,烟雨斜峭。
    田宓抱着晴晴走进档案室,杨铮在外面收伞,她回头看了眼杨铮,清晨的雨光描摹出他日渐瘦削的身影,徒然地惹人心疼。
    这两年,他为她们母女实在做了太多,付出了太多。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一声,走到服务台前:“你好。请问……田振业田先生的墓碑在哪里?”
    算起来,爸爸出事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坟上拜祭,从前她也想来,但是杨铮拦着不让,他说那会正是风头浪尖上,来了被帝都的那些人看到后,对她有危险。
    其实田宓心里也清楚,就凭她和杨铮知道的那些事,无论是田野还是聂明祯都不会希望他们出现在帝都的。
    所以,一直过了两年,他们才敢回到帝都来。
    服务台的营业员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女人,她一边翻着记录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田振业……就是前两年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黑心商人吧?”
    “不许你说我姥爷!”晴晴抓紧田宓的袖口,嘟起小嘴满脸的不悦。
    那个女营业员的手势顿了顿,眼神奇特地看了田宓一眼:“你是田振业什么人啊?”
    心似被猫爪细细地挖了一下,田宓忍着气:“我是他的女儿,这位小姐,请你提到我父亲时稍微尊重一点,有孩子在呢。”
    女营业员“啪”地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墓在东区,你自己去找吧。”
    这时杨铮已经走过来,他耳朵尖听到这个女营业员的话,气愤地跟她理论:“东区有几百号墓呢!你让我们怎么找?”
    “阿铮,算了,”田宓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杨铮的衣角,拉着他转身离开,“我们耐心找找,总会找到的。”
    “呸,人渣的女儿!神气什么呀?”女营业员见他们离开,低低嘟囔了一句。
    田宓猛然顿在原地,她只觉得那句话像是一条浸过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心口上,痛到四肢冰冷。
    杨铮的身形也是一窒,他霍然转身快步走到服务台,脸上因愤怒而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个女营业员看着他眼里燃起的怒火,心里有些怯怯,但还是昂起头嘲讽似的笑:“怎么?有胆做没胆让人说吗?私吞赈灾的善款、到处行贿受贿骗我们老百姓的钱,这种人不是人渣是什么?”
    杨铮担忧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田宓,遂即指着女营业员的脸怒声警告她:“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怎么着怎么着?你们田家人坑尽了百姓的钱还不够,还打算欺负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啊?”女营业员也气坏了,挺着胸膛跟他吵。
    杨铮气得不行,猛地推开服务台的门刚想跟她理论,却听到晴晴撕心裂肺的哭声:“爸爸!爸爸!呜呜——”
    “阿铮,你吓着女儿了。”田宓一边摇着手臂哄着晴晴,一边暗暗向杨铮摇头。
    杨铮登时心软,他最后狠狠地瞪了那个女营业员一眼,从田宓手中接过晴晴,又是亲又是哄的:“晴晴乖,晴晴不哭,咱们不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咱们去找姥爷喽!”
    田宓心里一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跟着他们一起向东区墓园走。
    档案室门口的停车场上,萧珏缓缓摇下车窗,他冷冷盯视着田宓他们三个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身子也似被钉在车座上,再也挪不动半步。
    今天是田振业的忌日,他原本只是想顺道来祭奠一下,去不料看到这样“温馨美满”的一幕。
    目光所及的地方,杨铮把女儿举得高高的,一直高过头顶:“晴晴想不想见姥爷?”
    田宓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臂要他不要闹,晴晴抽噎着说:“想!”
    杨铮在晴晴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想就别哭噢!你要是把你妈惹哭了,我就不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蛋挞。”
    晴晴这才吸吸鼻子,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又哭又笑地喊:“晴晴不哭了,晴晴最乖啦。爸爸带我去看姥爷,吃蛋挞。”
    一直愁容满面的田宓终于展露了笑颜,她的右手十分自然地揽住杨铮的左臂,将俏脸靠在他的肩头,和他们父女脸逗笑。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无比清晰地*萧珏的眼底,却又像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底,他狠狠掐断指尖的烟头,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出。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正文)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正文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盛夏里虽然闷热,但清晨的日头还未破云而出,也就不是那么的毒辣。
    田宓和杨铮在东区的墓碑里挨个找了好久,才找到田振业的葬身之处,那是一尊雪白色的小小的石碑,没有太多复杂的镂刻和装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怜田振业辛苦一生、奋斗一生,死后的住所竟然如此简陋。
    本来说好了不哭泣的,可田宓仔细看着那墓碑上的字,却发现立碑人里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微微闭了下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是痉挛一般的疼痛,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霎时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爸,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杨铮见到田宓痛哭欲绝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便拉着晴晴紧挨着她跪下,然后低声地规劝着:“小宓,别哭得太厉害,孩子看了心里会难受。”
    田宓转过头看着瘪着小嘴泫然欲泣的晴晴,慢慢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深吸一口气,拉起晴晴的小手,对着石碑上田振业的遗像说:“爸,这是您的外孙女,她叫杨晚晴,您看她跟您一样,长得浓眉大眼的,特别英气。您在世的时候,总是想要看看自个儿的外孙,现在您终于看到她了,是不是很高兴呢?”
    她说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含含糊糊地发不出声来。
    杨铮见她这个样子,便将手掌递过来,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心,无声地为她传递的温暖和力量。
    感觉到杨铮悉心的关怀,田宓深深呼吸,耐心等自己想哭的情绪过去后,才对着晴晴展露笑颜:“晴晴,叫姥爷。”
    “姥爷,晴晴来看你了,”晴晴乖乖地俯下头,按照田宓教给她的方式给田振业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刚才那个阿姨说你是坏人,晴晴很生气,姥爷明明是好人,她才是坏人,他们全家都是坏人。”
    田宓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仰起头迅速地和杨铮对视了一眼,之后拉起晴晴的手义正言辞地教育她:“晴晴……不许这样说人家。”
    晴晴不满地撇过脸,跑到杨铮面前,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袖,乌黑的眼仁里已凝起晶莹的水光:“她就是坏人,坏人!她欺负妈妈!晴晴讨厌她!”
    “晴晴——”田宓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一下子捂住嘴,心口更觉得酸胀难忍,禁不住又想掉泪。
    杨铮瞧着他们母女俩得样子不免觉得心疼,他低下头好声好气地哄着晴晴:“晴晴乖,你看那边的花儿开得多漂亮啊,你自个儿先去玩一会儿,别在这儿惹妈妈生气了知道吗?”
    眼看着晴晴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开了,杨铮才慢慢地叹一口气,将田宓的脸转向自己。
    东边的旭日终于冒出尖角,毒烈的阳光晃着田宓的眼睛,一*的水花在她的瞳仁里无声的爆开:“阿铮,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诬陷我爸爸的名誉,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毁了我爸毕生的心血!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黑白对错吗?”
    本以为两年的平淡生活已足以令她忘记当年意外丧父的悲痛,可此刻再看到她眼底的不屈和惨淡,杨铮才明白,杀父之恨是切肤的疼痛,她可以忍,但是绝对忘不了。
    “小宓……”有些气血浮动,他伸出手为她拭去颊上的泪珠,天气明明那样热,可她的肌肤却冰凉的拔手。
    “你爸爸的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摆明了是有人要恣意陷害,借着这个案子打击所有和萧党有关联的官员。”
    田宓咬紧自己苍白的下唇,凝望着旁边花坛里晴晴孤单的背影:“身为爸爸的女儿,身为振东集团的继承人,我不能坐视不管,别的不提,就说晴晴吧。有这么一个‘畏罪自杀’的姥爷,和我这么一个‘携款潜逃’的妈,你看她长大后该怎么做人?”
    杨铮顺着她的目光,远远地凝视着晴晴,神情里满溢着慈爱:“我们远离帝都,远离这里的人和事,就不会有人说你们母女闲话的。”
    田宓沉默半晌,将额头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低声喃喃:“难道要这样躲一辈子?难道要让那些害死我爸爸的人永远逍遥法外吗?”
    杨铮瞬间觉得胸腔里的一角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他轻柔地*着田宓的发丝,眼神越来越忧郁:“我既然答应带你们母女回帝都,就已经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只不过,要想替你爸爸翻案并不容易,这里面牵连甚广,这个过程中你和晴晴势必要受到很多委屈和白眼。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
    “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过去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我才会害得那么多人跟着我受苦,也才会害死我爸爸,”田宓仰起头,神情里充溢着*,“阿铮,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为我爸爸翻案?”
    杨铮拉开田宓,定定地看住她,她闪闪的眸子里依旧是一层雾气似的水光,却又是那样的倔强:“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萧党的人联手,打垮聂明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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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旖旎间,萧珏坐在葵园里的藤椅上,他一手*着一个精巧的老式打火机,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目光深邃而yīn寒:“问清楚了吗?”
    电话里的人说的很慢也很清晰:“问清楚了,他们现在就住在老城区的廉租房里,邻居说他们是一家三口,女儿叫杨晚晴,也就一两岁的年纪。”
    “一两岁……”
    萧珏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嘭”的一声,打火机也跟着被点亮,那跳动的火苗就这样燃尽他的黑眸里,仿佛是谁心底的怒火。
    挂断电话后,他从藤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葵园中的小道。
    “她离开了我两年多,她的女儿现在一两岁,又是姓杨,她果然背叛了我!他们都背叛了我!”
    萧珏蓦地闭上眼,伸出手*起这些迎风怒放的葵花,只觉得人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双拳紧紧地蜷握,又缓缓地松开,他再度打开眼帘,将燃着火焰的打火机丢进满园的花香中。很快,那小小的火苗像是一条匍匐地火蛇,“嘶嘶”地吐着炙热的舌信子,将满目*的葵花一点点地吞噬。
    烧吧,烧吧!
    烧掉那些痴心错付的过去,烧掉他心底仅剩的温存和留恋!
    “哎呀,着火了!”
    站在屋里的阿罗看到园子里火光冲天,惊得丢掉手里的扫把,一边大声呼叫一边向门外跑:“大家快来救火!”
    当她和大伙赶到葵园里时,却看到萧珏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泛着璀璨的金黄,一寸寸地潋在他的周身,让人瞧了不真实。
    “少爷,你这是?”她不禁有些懵了,这一向是少爷最爱的葵园啊,他怎么可能亲手烧了它呢?
    萧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大步大步地朝门外走,此刻阳光鼎盛,亮得似雪,却也苍白得似雪。这些雪白无声无息地覆在他的背影里,逐渐幻化成皑皑的孤寂。
    田宓,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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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里的阳光,像是沙金色的上好绸缎,透过玻璃静静地抚在人的脸上,还泛着柔软的光泽。
    小武敲开了田野书房的门:“田副议长,刚才云梦山庄的人打来电话。”
    “什么事?”田野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桌面上厚厚一沓的公文,并没有抬头。
    这两年在政治上的突出表现,以及和聂明祯长久的合作关系,已经让田野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议员,一路青云直上,晋升为议会的副议长了。
    小武垂下头,觑着他的神色慢慢开口:“他们说……他们说看到小姐回来了。”
    “小宓?”
    田野“嘭”地合上公文,神色陡变:“就她自己吗?”
    小武迟疑着看了他一眼:“还有杨铮,和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叫做杨晚晴,应该是他们的女儿。”
    “杨晚晴……晚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小宓,你以为上天会怜悯你,一切都会雨过天晴了是吗?”
    眼睛微微地眯起,田野忍不住逸出一丝冷笑,遂即抬起眼眸斜斜地睥睨着小武:“去查查他们现在住在哪,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给我。”
    “是。”小武低头答应,然后麻利地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目送着他离开,田野轻轻一扯唇角,微微而笑,那双深遂的眼在夕阳里愈发明亮夺目:“虽然晚了两年,但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来自投罗网。很好,我们之间的游戏又要开始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跑到哪去?”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正文)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
    正文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
    昏黄的灯光下,田宓抱着双肩,蜷缩在沙发上,她似乎是睡着了,将头部枕在沙发扶手上,大片的yīn影遮住了她半边纤秀的脸,睡裙也松松垮垮地勾在身上。
    田宓……她是始终是那样清瘦,清瘦得让人心疼。
    杨铮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到床上,又替她把被子掖好。她的眉头微微耸动着,仿佛是梦到什么不安的东西,她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杨铮深深叹了口气,弯腰刚想把*落在她的额头上,田宓却蓦地打开了蝶翼般的眼帘,那乌黑却迷蒙的瞳仁幽幽地映出了他的脸。
    他微微愣住,田宓却揉揉眼睛,欢喜地抱住他:“阿铮,你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夜宵,你要不要吃一点,瞧我,只不过是等了一会,就睡着了。”
    “我看到了,等会再吃,晴晴呢?”杨铮揽住她纤秀的腰肢,嗅着她身上的芬芳,忽然觉得胸腔里仿佛燃了一篝熊熊的火,无法遣散却令他忧心。
    “晴晴在幼儿园,那个幼儿园是住宿制的。我今天想了想,以后我和你都出去工作,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田宓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只是握着他的手温柔地问,“你今天怎么样?新工作累不累?我去帮你放热水洗洗澡吧?”
    杨铮的心里忽然乱成一团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忽然站起来,神情局促地说:“不用,我自己放就可以,你先睡,我一会儿就来。”
    田宓怔怔地坐回原地,片刻过后,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但是她听得真切,并没有热水器启动时那“嘭”的一声轻鸣。
    他又在洗凉水澡了。
    这两年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杨铮半夜起来一个人到浴室去冲凉水澡。田宓知道,对一个壮年男子来说,想要忍住那种**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没办法,谁让她有洁癖。
    本以为和萧珏结婚后,她的洁癖已经不治而愈了,但自从上次田野对她用强未果后,这种可怕的感觉又再次回到她的身上,甚至比以往来的更猛烈。
    最初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田宓都睡不着,在那些无眠的黑夜里,杨铮总是用力地搂着她,温柔地安抚她,试探着吻她,想要和她亲热。
    可是他一碰她她就浑身战栗,五脏六腑都牵连着痉挛。萧珏、田野、夏菁菁、甚至于欧文和爸爸……这些人带给她的回忆就像铁拷般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法规避。
    杨铮一次次地尝试,田宓却是一次次地拒绝拒绝。起初他还能忍,可有一次他终于忍得受不了了,就用力地压制住她。他的力气是那样大,他的眼光是那样坚决,田宓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就捶着他滚烫的胸膛痛哭起来。
    然而,杨铮却慢慢地放开了她,夜色暗沉,他乌黑的瞳仁里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那样忧伤、那样绝望。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勉强过她一次。
    “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杨铮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他先是在床边坐了三十个俯卧撑,等身上的凉气都褪下去后,才敢掀开被角钻进来,再像往常一样俯*亲亲她的头发,之后背过身去:“睡吧。”
    杨铮为了她心甘情愿地从贵公子降为凡人,又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他真的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她,却连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
    这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终于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田宓用力咬了咬樱唇,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将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阿铮,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我……我已经决定了,你想怎样就来吧,不用管我。”
    温暖柔软的躯体,在杨铮的身上缓缓揉滑,手指顺着他胸前的肌理温柔的*着,像火苗般,一点点地焚烧着他心底的枯荣。
    说不想要那是假的,他简直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他不能!
    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受过太多的苦和痛,他不能、也不忍心再勉强她做这种事,他答应过要给她最好的爱,他不能这样自私。
    杨铮艰难地闭了闭眼睛,猛地握住田宓的手,转过身嗤地笑出来:“我怎么感觉你这架势跟黄继光堵抢眼似的,有那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吗?”
    田宓怔了一下,蓦然间羞得嫣红了双颊:“你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好,咱们就正经着说,你告诉我,”杨铮执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猛烈跳动的心口,笑嘻嘻地问,“这里,现在有没有我?”
    那双眼睛温和如水,却又亮得似能映出人的影子,田宓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望了去,于是浅浅地低头:“嗯。”
    杨铮将她的秀首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缓缓闭上双眸,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没来由地闷痛:“小宓……”
    “怎么了?”这样的轻唤令田宓心慌,她想起来看看他怎么了,却被他紧紧压制着,动弹不得。
    “睡吧。”杨铮气息微弱地开口,他的指尖轻轻绕着她的秀发,心也似被千般青丝*着。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背着田宓去求问国内一位著名心理医生,那个医生说,田宓之所以会这样排斥他,除了年少时的不堪记忆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在潜意识里并没有完全接纳他。
    感觉到田宓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杨铮知道,她又哭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叹息,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我会等你,等你把心完全交给我的那一天,再真真正正地拥有你,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我是消魂的分隔线^-^*********************
    周末,田宓从幼儿园接了晴晴回来,就顺道到家属院旁边的菜市场买菜,他们一家三口都各自忙了一个星期,难得闲下来好好聚一聚,她打算今天做得丰盛点慰劳慰劳这父女俩。
    交代好让晴晴坐在电动车上等她后,田宓便走到旁边的菜摊子上,拿起一株绿油油的水葱:“这葱多少钱一斤啊?”
    摊主爽利地说:“一块二。”
    田宓不禁蹙了蹙秀眉:“太贵了,能便宜点卖给我吗?”
    摊主皱着眉一直摇头:“不行,我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了,一块钱吧。”田宓洒然一笑,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
    那摊主一边接钱,一边帮她装着菜:“哎呀,大姐你可真会还价啊。”
    田宓抿着嘴嫣然浅笑,以前的她,哪里会还价买菜啊?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经是家破人亡,又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等她回头时,却发现路边的车座上已经没了晴晴的身影,她霎时骇得心都快要跳脱胸膛:“晴晴……晴晴呢?”
    田宓紧张地四处张望,都看不到那抹小小的身影,她又询问了旁边的摊主,摊主也说没有注意。
    寒冷,彻骨的寒冷,让她的整颗心都似被冷冻了,她可以失去任何人任何东西,但是她绝对没有办法失去她的晴晴!
    那是她的全部,她的命啊!
    “晴晴!晴晴你在哪?你不要吓妈妈……”几乎是刹那间,她的眼眶就变得酸涩红胀,她沿着马路边一边寻找一边哭喊。
    “晴晴!”
    她简直后悔极了,她为什么要把晴晴一个人丢在车上呢?
    听闻最近拐卖儿童的案例屡见不鲜,假如她把晴晴弄丢了,她真的不想活了。
    “晴晴!晴晴你在哪啊晴晴!”越想越难受,最后,田宓几乎就要崩溃了,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神情怔忡地呜咽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忽然,清亮的童音唤起了田宓的注意,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晴晴正从一辆黑色的奥迪里探出脑袋,那乌黑的眼底还滑过一束璀璨的光亮,似乎特别开心。
    失而复得的欣喜令田宓的眼眶越发红肿,她一路奔跑着跑到车子边,又急又怒地斥责晴晴:“晴晴!妈不是说过要你坐在那里不要乱跑吗?你怎么可以随便上了陌生人的车呢?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妈妈以为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晴晴似乎被她满脸的泪珠吓了一跳,她嘟起小嘴怯怯地说:“妈妈,这个叔叔给我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蛋挞,还说要带我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我……”
    “什么叔叔啊?陌生人的话你也可以随便相信吗?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田宓这才缓缓偏过头,然而,在她看清车里男人的刹那,手中的蔬菜却“啪”的一声全都掉在了地上。
    子夜般的黑色玻璃里,萧珏一双深邃却冷魅的眼灼灼地看住田宓,他伸手打开车门,温雅而笑,这笑容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种强硬的压迫:“我也是陌生人吗?”
    满街的鸣笛声、嘈杂声、和叫卖声,都似变成了细小的鼓槌,一下一下地敲击在田宓的耳膜里,巨大的响声几乎吞没了所有,脑袋里只剩一片昏然。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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