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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病房派对
    “姑妈。呜呜,我不信!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不声不响得娶那个女人?”孟小萌已经用完了两包纸巾,鼻涕眼泪得都蹭在沈梅溪的身上。
    “我也没想到,这杜辰枫哪里弄来个小丫头出去逛一圈就结了个婚回来…不过,我总觉得这背后有猫腻。”沈梅溪拍拍孟小萌的背:“我跟你说,像这种低贱的女人是没办法适应我们家门的,这不是才没到一天的时间就差点送了命?你要有信心,好好的乖乖的,多讨家里人的喜欢。”
    “姑妈,她…她俩不可能是真的是不是?”孟小萌抽着鼻子,用力点点头。
    “我会去查查这丫头的背景,你就不用操心了。”沈梅溪yīn险的笑容浮上嘴角。
    军区住院部内,汪甜玉吊着手臂盘腿坐在床中央,口若悬河得给一地小伙伴们讲着那惊心动魄的经历。
    “当时我一个纵身就窜上墙头,用绳子吊着包袱就往上拖。你们看过电影没有?比那种谍战片惊险多了——”
    “那海哥怎么不帮你啊?”突然有个小孩问。
    “海哥是那种读书读傻掉的人哎,哪里会上房揭瓦——”
    “甜甜姐,被子弹打到疼不疼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坐在地板上,奶声奶气得问。
    “对啊甜甜姐,有没有上回踩到钉子那么疼…”另一个小男孩问。
    “怎么说呢?如果踩钉子有十分那么疼,这个就有一千分那么疼!”汪甜玉夸张得把小朋友们都吓呆了。
    “我不相信,”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说:“我看过书的,人被枪打到以后伤口大得吓人,一般当场就昏过去了完全不知道疼。甜甜姐就会吹牛!”
    “诶?你这小四眼——”汪甜玉被小孩搞得顿时没了面子:“我是为了谁能吃上好吃的,为了谁可以不用肥皂洗头发才这么拼命的啊!”
    “可是你拿了人家的东西才被枪打到的…。”羊角辫小姑娘讪讪得说:“那不是偷东西么?院长妈妈说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我这不是偷!”汪甜玉连连摆手:“是平衡市场需求你懂不懂?”
    小孩儿们眨着茫然天真的大眼睛连连摇头。
    “就好比阮青你有两个苹果,汪涛却一个都没有,我呢就主动把阮青的一个苹果拿来给汪涛,这样大家就都有苹果吃了。”汪甜玉清了清喉咙。
    “这也不对!”叫阮青的那个戴眼镜小孩反驳道:“我有两个苹果,但都是我的,我有权利选择今天吃一个明天再吃一个。你凭什么拿走嘛!”
    汪甜玉心想:靠,这倒霉孩子真难糊弄,早知道去年就不要拼死拼活得干那一票给他买了套少儿百科全书了。终于明白秦始皇为啥焚书坑儒…
    “两个苹果么,只是个比方。假如你有一千个苹果一万个苹果呢?你自己根本吃不了——对不对?”
    小孩们终于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汪甜玉!”杜辰枫推门进来:“我答应今天可以让你的朋友来探病,可没说让你开party!”
    只见整个病房里,地上床上椅子上,足足围了二十几个小孩。从三岁到十三岁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他们睁着圆圆的眼睛,像看英雄一样看着汪甜玉。
    “杜辰枫,阮妈妈去买饮料了,你这里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啊?”汪甜玉冲他招招手。
    “这是医院不是餐馆!隔壁还有病人要休息,你给我收敛点!”杜辰枫有些愠怒。
    “甜甜姐,这个很凶的叔叔是谁啊?”小女孩怯生生得问。
    “他长得挺帅的呢,就是脾气不大好。”一个马尾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阮妈妈说,这样的男人最花心,千万不能嫁。”
    杜辰枫额上青筋暴起,坐在床上的汪甜玉几乎笑得断了气。
    “你笑什么!”杜辰枫道:“都上了贼船了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给你们买点心!”杜辰枫丢下一句话飘了出去。
    阮妈妈带着孩子们离开后,汪甜玉心满意足得靠在床背上。她知道门后还有一个人,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海哥,你出来吧。”
    汪海棋扭扭捏捏得走出来:“小甜,你…。我……那天晚上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个小偷。”汪甜玉一双大眼睛毫不回避得望着男人的畏缩:“我做小偷两年多了,孩子们的日常开销,汪爸爸去世前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学费…都是我这双手一分一毛得偷出来的。你看不起我吧?”
    “小甜,我不是这个意思。”汪海棋舔舔嘴唇,一时语塞:“我只是觉得,偷东西这种事毕竟是违法的,且实在太危险了。我…我是担心你。”
    “我以后不偷了,我已经嫁给杜辰枫,日后会好好找个工作,你放心吧。”汪甜玉的笑容是招牌式的,语气也变得客气生硬。
    她并不是真的责怪汪海棋在视频里对自己那背弃的举动。她明白对于一个孤儿穷学生来说,在面对强势方的质问和羁押,他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人类对恐惧的本能反应。
    但是,有些心结一旦结了,就真的过不去了。
    汪海棋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汪甜玉。
    “咱俩毕竟一起长大,你要是还把我当好妹妹,就别跟阮妈妈她们说。我不想她伤心……”汪甜玉低下头。
    “小甜,他…他对你好么?”汪海棋扬起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口。
    “恩。”
    “那我就放心了。”汪海棋点点头,准备起身。
    “海哥!等一下——”汪甜玉叫住他:“我当时给你的那堆东西里有一块手表,那是杜辰枫的东西,能把它还给我么?”
    “啊?!”汪海棋一脸诧异:“当时场面很乱…我被一帮军卫押住带了回去,没拿任何东西也没看到什么手表。”
    “那算了…”汪甜玉坦然一笑,心想着大不了以后攒点钱给杜辰枫买一块新的。虽然她压根不知道那块表大约价值十二万…。
    第十四章 嘴硬心软的装逼男,哼!
    跟汪甜玉同时住进医院的那对车祸姐弟也已经开始逐渐康复了。汪甜玉听说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后,想要去探望一下可怜的孩子。
    当时他们的父亲骑着电瓶车载着他们去奶奶家,自己还要急着去摆水果摊。所以超速闯红灯导致了这场悲剧。
    男人当场死亡,而这对姐弟的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婚外嫁,一直失去联系。
    他们的奶奶在沉重的打击下一病不起,偶尔能来照看一下的只有孩子们的叔叔。
    叔叔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生活也很困窘。所有的医药费都还是杜辰枫垫付的,更别提日后能抚养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了。
    汪甜玉心里很难受,这些年来,孤儿院接收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情况。但随着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她和阮妈妈商量来去,最后决定不得不卡严条件。像这种还有亲戚能联系上的孩子,能不收就尽量不收吧。
    但是当汪甜玉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一双腿就迈不动了。小姑娘今年刚七岁,全然没有七八岁讨狗嫌的形象概念。小脸粉嫩粉嫩的,眼睛就像结了露水的紫葡萄。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汪甜玉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又白嫩又水灵,像个甜脆脆的小玉米。
    “小妹妹,你叫王蓬莲是不是?”汪甜玉带了个毛绒玩具送给她,这是孤儿院的小朋友们用买糖的零花钱积攒起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恩,”小女孩不认识她,眼睛里还有点怕生的戒备。
    “姐姐,她是谁啊?”他弟弟叫王鹏飞,此时已经康复的不错。
    “我不认识。”王蓬莲摇摇头。
    “我是你们的大朋友,我叫汪甜玉!”汪甜玉笑着凑过来。
    “小甜?!”杜辰枫从门外探出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看看被你救活的两个幸运儿啊,”汪甜玉跑过去:“杜大医生,你可真了不起!我听说当时小姑娘伤得那么重,是你抽自己的血救活她的。”
    “这种事是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好挂在嘴上的。”杜辰枫的态度极其冷淡,让汪甜玉有些纳闷。
    “我是真的在夸赞你唉!没有讽刺的意思,你干嘛臭着一张脸?”
    “宋医生还等着给你做检查呢,我送你回病房——”杜辰枫拉着汪甜玉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拽走。
    宋清平帮汪甜玉量了血压又做了心肺听诊:“没什么问题,恢复的很不错。下周基本就可以出院了,但是伤筋动骨这种事一定要注意日常行为的正确理疗,骨头长歪了可是会影响身材的。”
    “谢谢你宋大夫。”一听能出院汪甜玉心情大好,这横竖无聊到要死的医院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别那么客气,叫我清平就行。你是阿枫的妻子,就是我的弟妹,都是自己人。”宋清平文质彬彬的,声音不紧不慢很有磁性,笑容也十分具有魅力。
    “真搞不懂,你们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怎么性格差那么多?”汪甜玉努努嘴:“那家伙整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在人家小孩子面前卖个笑脸能死啊!”
    “你是说隔壁的王蓬莲姐弟俩?”宋清平收起了笑容:“你也不能怪阿枫,他对自己的要求基本上可以高到自虐的程度。”
    “自虐什么?医生么就是救人,救得活大功一件,救不活的话…既然竭尽全力了也只能听天命,干嘛那么多纠结?”汪甜玉不理解。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宋清平摇摇头:“生与死之间往往就只是几秒钟的一个决策,一个判断。对与错之间,没有橡皮擦可以让你重来一遍。我们看惯了无能为力的后果,唯独看不惯的是家属那绝望的脸,病人垂死的眼神。我们比谁都喜欢假设着如果可以做另一种选择,那么后果会怎样?而有些选择,不是生或死那么直观。而是…。若要生,怎么才能生的有意义;若要死…怎么才能死的不痛苦…”
    汪甜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己也曾在一个大寒夜将偷来的钱包悄悄送还给失主姑娘。因为从钱包里的学生证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背井离乡在大城市独自打拼的姑娘。包里寥寥无几的几百块钱,可能是她一整个月的生活费。每个人的职业都会让他们产生自我怀疑,不管是高尚的还是低贱的。
    “虽然保住了王蓬莲的性命,但阿枫还是不能释怀——”宋清平继续道:“因为当时急救措施有限,没能及时从小姑娘的腹腔取出那钢钎,导致她的脏器感染坏死。钢钎是斜戳进去的,贯穿了她的大肠和子宫…不得已切除了所有的坏死组织。她…已经没有当母亲的能力了。”
    “啊!”汪甜玉心里一惊,难过的差点掉下眼泪来。她忘不了王蓬莲那纯真无邪的眼睛,仿佛融进世上一切苦难而浑然不知。但有一天,她总会长大,会有爱她和她爱的男人,会想要结婚,生子…
    汪甜玉无法想象下去,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阿枫就是这样的人,什么责任都喜欢一个人扛。你既然是他最亲的人,要好好劝慰他。”宋清平说完这些话便告别了汪甜玉,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呆呆得望着天花板。
    “喂,阮妈妈啊?”汪甜玉拨通了红心孤儿院院长阮佳华的电话,为了方便联系,杜辰枫给她买了新手机。
    “小甜?你还好么?”电话那头有小孩子的吱哇乱叫,汪甜玉踩到她又在教室帮老师们带孩子了。
    “挺好的,快出院了。那个——”汪甜玉不是有意给阮佳华添麻烦,但她实在是没法放着那对可怜的姐弟不管。
    “咱们还能再接收孩子么?”
    电话那端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阮佳华的叹息拉得长长:“小甜…你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那几个开发商已经让步到最后的底线了,要我在明天三月份之前搬到东侧小操场那边。虽然能给一笔补偿,但除去前期动工的花费已经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面积只有原来的一半大…若还要再收孩子…。”
    “我知道…我…我再想想办法吧。”
    “小甜,听小霞说你结婚了是不是?我也听得稀里糊涂,你这孩子最古灵精怪,可别做傻事让妈妈担心啊!”阮佳华说。
    “放心吧阮妈妈,他人挺好的。”汪甜玉笑着说:“等我伤好些,带着他一起回去看看你。”
    第十五章 回家真心好
    总算赶在过年之前出院的汪甜玉心情好的不得了,但是一进院门就被左右两排女佣劈头盖脸得浇了一顿艾叶水。
    饶是杜辰枫当机立断得把她护在身后,却还是未能幸免遭殃。两人就这样散发着中草药的刺鼻味走进了客厅。
    “谁让你们弄着个的?”杜辰枫是西医,最讨厌中药味。
    “是夫人吩咐的,”女佣阿倩恭敬得回答道:“她说少奶奶刚从医院回来,又逢新年之际,用些艾叶驱驱邪。”
    “告诉她,小甜身上没有邪,谁心里有谁自己好好洗洗清净。”杜辰枫冷笑一声接过干毛巾擦了擦汪甜玉淋湿的脸蛋。
    “阿枫,我这也是好心不是?”沈梅溪从楼上下来:“你看看小甜入门才一天,这婚床还没睡暖和呢就遭了病痛之灾。你是医生,自是相信科学不闻迷信,但大过年的讨个彩头总没错吧。我这好心还反倒遭了怨…。”
    “沈姨,那我真要谢谢你哦。不过院长妈妈说,艾叶是治感冒的,驱邪什么的得用粪水,不知道沈姨有没有准备好一浴缸啊?”汪甜玉笑着说,看着沈梅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爽。
    她的左手还打着夹板挂在胸前,弯腰拾鞋自是不大方便。杜辰枫同那天一样,单膝点地亲手服侍,倒叫沈梅溪吓了一跳。
    “阿倩!你这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叫大少爷做!”沈梅溪不敢直接质难杜辰枫,只好冲一旁发呆的女佣叫嚣。
    “这没什么大不了。”杜月生走过来,看了沈梅溪一眼:“杜家的男人服侍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小甜,快进来让我看看——”
    “爸爸!让您担心了,真对不起。”汪甜玉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甜美的鹌鹑状,娇滴滴得跟着杜月生走进客厅。
    “来吃水果,爸爸跟你说哦,这个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是一天都不能少呢。”杜月生拨了一个香蕉给她:“想当年我再部队的时候,有次演习——”
    “爸…别给她吃香蕉了,她吃了一路零食。”杜辰枫过来坐到汪甜玉的身边:“待会吃不下饭了。”
    “谁说我吃不下,爸爸给的我最喜欢吃了。”汪甜玉张着樱桃小口就咬了下去。
    “这才乖嘛,爸爸跟你说要多吃点长胖点才好生养!你现在养伤阶段,又逢严冬过年,最是要长膘的了。”
    汪甜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养膘,还过年…敢情我是猪么…。
    三个人自顾自得扯着闲话家常,沈梅溪感觉十分没趣,只能悻悻得上楼去了。忽然又转身撂下来一句话:“老爷子,明天是小年夜,小萌他们一家人说要过来拜访一下。您和阿枫阿腾他们都在家么?”
    “阿枫,明天不用值班了吧?”杜月生想了想,问杜辰枫道。
    “恩,明天调休在家。”
    “那最好,叫子腾也回来,把小甜介绍给你沈姨的亲戚们——哦?我倒忘了…你跟小萌说过没有?”
    “还没顾得上,但是小萌已经见过小甜了。”杜辰枫望着面对香蕉一脸难看的汪甜玉。
    “哦!我见过小萌小姐了——那个,爸爸我去趟洗手间哦!”汪甜玉放下半根香蕉一溜烟跑掉了。
    “明明不喜欢就跟爸爸直说好了,”望着抱着马桶呕吐的汪甜玉,杜辰枫拍拍她的背,给她倒了杯漱口水。
    “爸爸对我那么好,实在不忍心叫他失望嘛。”汪甜玉对香蕉过敏是源于十二岁那年,汪曾尔从泰国回来后带了一箱熟透的小米蕉,那香甜可口的糯感是孩子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汪甜玉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当晚就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了。至此以后再也不能碰香蕉。
    “爸爸确实非常喜欢你,可能是一直喜欢女儿却只有我和子腾这两个儿子的缘故吧。”杜辰枫道:“仅仅几天时间,他面对你时露出的微笑比这么多年对我子腾加起来都多。”
    “可惜我们却在骗他…”汪甜玉心里不太好受。
    “骗与不骗…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杜辰枫挑起下颌,一只手压在汪甜玉身后的瓷砖上:“你要是舍不得走,这里就是你家——”
    “不不不,不用了。”汪甜玉摇头道:“我一个臭名昭著的小贼,万一哪天穿了帮十个脑袋都不够挨枪子的。再说我都自由惯了,孤儿院的孩子们需要我,党和国家也需要我——”
    “汪甜玉!”杜辰枫喝住她:“你就没有想过好好跟我在一起么?”
    “啊?”汪甜玉眨眨眼睛,这家伙不像开玩笑的吧。
    “结婚就是一起过日子罢了,你跟谁结婚不一样?”杜辰枫将她鬓角的碎发掖藏到脑后:“干脆就这样过吧。”
    “开什么玩笑,结婚过日子总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呀!否则你找谁都行干脆跟那个孟小萌不是最好?”汪甜玉用仅剩的一只手推开他:“我们认识才几天嘛,再说…再说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我?哈哈哈——”
    “好像有道理哦。”杜辰枫的笑容令人不可捉摸,他伸手在女孩的脸蛋上轻弹了一下:“洗手吃饭去。”
    “喂…你好像不太开心唉。”汪甜玉看着男人的背影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这个给你。”杜辰枫掏出一张银行卡给汪甜玉。
    “这…这算是我的报酬么?我…我可以离开了?”那一瞬间,汪甜玉竟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失落。
    “你那么想离开?!”男人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不不不,呃…也不是…。总之,我现在受了伤又不能开工,你得等我养好伤再让我回去吧?”汪甜玉心想: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疼,几星级酒店也达不到这待遇啊。
    “这钱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你要给孤儿院买什么就尽管拿去,不要再从家里偷东摸西了。”杜辰枫笑道。
    “喂!”汪甜玉拉下脸来:“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爸爸给我的钱你凭啥扣下那么长时间?”汪甜玉一把夺下银行卡。
    “我怕你拿了钱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杜辰枫丢下一句话,拉开洗手间的门径自出去。
    汪甜玉一个人傻愣愣得站在马桶边:不是吧?这家伙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十六章 当姐还是当妈?
    孟小萌和她的父母一大早就登门拜访了。长辈们围在客厅沙发上寒暄着,汪甜玉觉得自己装笑装到脸都僵了,却还是能感觉到孟小萌对自己的冰冷敌意几乎能打破整个房间里的恒温。
    “阿枫,这是小萌送你的圣诞礼物。”沈梅溪冲侄女使个眼色。
    “不是已经送过了么?我还没跟你说谢谢。”杜辰枫诧异。
    只见孟小萌再次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汪甜玉定睛一瞧——还是原来那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听姑姑说上次那块不小心弄丢了,枫哥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吧。”孟小萌斜眼一瞄汪甜玉。
    “谢谢,我很喜欢。”杜辰枫只是礼节性得微笑了一下,随手交给汪甜玉:“小甜,帮我保管。”
    孟小萌脸色顿时镀上了猪肝色。
    “呃。这是人家送你的。”汪甜玉挤挤眼睛。
    “那要不你也送我一块手表好了…”一瞬间,汪甜玉明白了杜辰枫的用意,他这是想让孟小萌完全死心的节奏啊。于是她单手抓起杜辰枫的手臂,在众多长辈的目瞪口呆中——一口咬下去。
    一排整齐的牙印浑圆饱满得呈现在男人的手腕外侧,瞬间在白皙的肌肤上呈出红肿的痕迹。
    “怎么样?做工精细外表喜人。”汪甜玉仰头看着杜辰枫:“喜欢么?”
    “哈哈哈,小甜真是幽默啊!”杜月生似乎也看出客人们的脸上已然呈现出见鬼般的诡异神情,沈梅溪也赶紧陪着笑打圆场。最终以一顿不冷不热各怀心思的午饭作别这次别有深意的走亲戚。
    孟小萌的父母一门心思想要攀附杜家,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人家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只是沈梅溪在送他们出去的时候,看着孟小萌一张不甘绝望的脸,偷偷对侄女说:“小萌,先别放弃,我看这事还有戏。”
    “怎么可能?你看他俩那如胶似漆的样!”孟小萌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都是假的…”沈梅溪诡秘一笑,把侄女拉到角落:“我告诉你哦,趁着这丫头住院时我买通了一个大夫。给她做过一次全身检查,发现她压根就还没尝过人事呢。”
    孟小萌惊得嘴巴几乎能塞进去一个网球:“不会吧!那天她明明还说——”
    “你信她还是信我?”沈梅溪撇撇嘴:“老爷子之所以喜欢她无非是急着抱孙子,他俩到现在还不成,用脚趾都想想也知道是阿枫的缓兵之计。这丫头来历不明指不定以前是干什么勾当的,能偷了家里的东西爬墙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这等层次的女子阿枫怎么可能看得上啊?”
    “那…那我到底怎么做才好?”孟小萌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
    “听我的,机会么可以等也可以慢慢创造。就她那个大而化之的个性,要她闯点祸犯点事简直易如反掌。”沈梅溪拍着成竹在胸道:“只要老爷子看不上她,她就一天也别想在这儿待下去。”
    “姑姑,那拜托你了,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孟小萌感激得连连点头。
    汪甜玉正在阳台上晒太阳,回头看到杜辰枫站在他身后,手腕上的牙印还是那么清晰可见。
    “沈姨的那个远方侄女,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啊。”汪甜玉说。
    “怎么,吃醋了?”杜辰枫弯下腰,把手搭在女孩的膝盖上。似笑非笑得神色让女孩难为心猿意马。
    “好像有点…”汪甜玉叹了口气:“她一眨眼就能买两块高档的名表,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上面的一个零件啊。”
    一道亮晶晶的弧线刷得从女孩眼前甩过,杜辰枫的侧脸在逆光中显得十分英挺:“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了。”
    “喂!”汪甜玉一下子从藤椅上弹起来,伏在阳台上捶胸顿足:“你个败家子儿!这么贵的东西说扔就扔,好歹拿去卖了呀!”
    正心疼着呢,楼下传来一声惊喝。
    “操!哪个狗娘养的乱扔东西!”杜子腾站在楼下大吼:“差点砸到本少爷!”
    “杜子腾你嘴巴放干净点!”杜辰枫见他不明所以得直接爆粗口,当场也怒了。
    下一秒,就看到杜子腾倏然拔出枪,对着阳台拉动了保险栓。
    自从被枪打到以后,汪甜玉听到‘枪’这个字都会脚软,更何况杜子腾就像在拍黑帮片一样摸出铮亮的真家伙。
    “干嘛啊…”汪甜玉吓得张口结舌:“不就是扔了个东西么…还…还要掏枪这么严重…。”
    “不,”杜辰枫扶着汪甜玉的肩膀,吞了吞口水往后退去:“是因为我一激动叫了他名字…。”
    “二少爷!别冲动——”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扑上来抢掉了杜子腾的枪。
    “不是吧,他又不是军人干嘛随身带枪?”汪甜玉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他是本市最大的黑帮社团王首会的二把手…带枪不奇怪吧。”杜辰枫护着女孩,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楼下骂骂咧咧的杜子腾。
    “你爸爸是军界大佬,你弟弟居然是黑社会?”汪甜玉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噎着。
    “黑道白道本来就是为了安危并生…其中相辅相成的道理你未必能理解。”
    “切,听起来怎么都像官匪勾结嘛——诶?那个不是——”
    汪甜玉这才看清那个夺下杜子腾手枪的士兵。他满脸汗水,在大冬天里还穿着短袖军服。
    “是误伤你的巡逻兵安阳。”杜辰枫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在接受惩罚…连大过年的都要跑圈。”
    “跟爸爸求求情饶了他吧。”汪甜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我不好嘛。”
    “看不出你还挺有担当的?”杜辰枫望着女孩道。
    汪甜玉闪身回到里屋:“我又不是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还不是没办法么。四十几个孩子人人都要吃饭,到了年纪还得上学。汪爸爸去世以后全靠阮妈妈经营一家小小的纺织厂,哪里养活得了这么多人?本来我还想让上次医院里的那对可怜姐弟也去红心…可惜孤儿院又要被征地搬迁,真是越来越难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把那对姐弟领养回来吧。”杜辰枫毫无预兆的提议几乎让汪甜玉惊呆了。
    “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带他们回来你就不能算是姐姐了,要有做妈的觉悟。你觉得你行么?”杜辰枫搭上女孩肩膀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我…我还真没考虑过亲自领养这种事,听起来真是又刺激又新奇唉!”汪甜玉拉住杜辰枫的胳膊:“大年初二你跟我回孤儿院好不好,我想跟阮妈妈商量下,而且——也好久没去看他们了!”
    第十七章 开开心心回娘家
    汪甜玉打开衣柜挑了挑,这一柜子的衣服都是杜子腾帮她置办的。他告诉汪甜玉说,要相信一个gay对于衣着品位的理解。
    最后她选了一件淡黄色的长羽绒服,配上翠绿色的羊绒围巾和褐色的绒线帽。一下楼,杜辰枫就差点笑喷了:“你怎么穿的像一只玉米?”
    汪甜玉对着宽大的镜子照了照,好像…真有那么点像唉。
    “还不是你好弟弟的品位——”
    “喂,我帮你选了几十件衣服,可没让你这么搭配。”杜子腾刚刚起床,正坐在餐桌前叼着一片吐司。时不时用慵懒得眼神瞄着窗外,那个苦逼的安阳似乎每天都要被罚跑十圈的样子。全程都要在这个恶趣味的少爷监督之下。
    “阿枫今天要带小甜出去?”沈梅溪裹着一件银色的裘皮大衣似乎也要往外走。
    “恩。”杜辰枫对她向来没有多余的话。
    “要不要搭我的车?”沈梅溪似乎全然不在乎他的冷淡态度,反倒热情得贴脸上来。
    “不用了,我借了爸爸的车。”
    沈梅溪的用意很明显,越是增加跟汪甜玉接触的机会便越是能了解些可以利用的线索。只是杜辰枫对她的戒备程度大大超出想象,导致她的进度裹足不前。这会儿她只好尴尬的笑笑,一个人出门了。
    杜子腾吃好了饭也上楼去,只留下站在玄关口一脸兴奋得跟吃了喜鹊屎一样的汪甜玉。此时她正眼巴巴得瞅着杜辰枫,心早就飞回红心孤儿院去了。
    “小甜,都准备好了没?”杜辰枫看着汪甜玉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眉头陡然一皱。
    “都…都好了,快走吧!阮妈妈都等急了——”
    汪甜玉一只手还吊在胸前,鬼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那么大的包颠到身上去的。
    “这是什么!”杜辰枫伸手抓住肩包带子,倏然摸出一只电话听筒。
    “呃…我看这个电话放在四楼的杂物间,从来就没响过——”汪甜玉挤挤眼睛。
    “那这些又是什么!”杜辰枫把口袋往下一贯,噼里啪啦倒出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遥控器,电池,毛巾,手套,鞋拔子,锅铲,酱油瓶,洗衣粉……
    杜辰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汪甜玉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脚底抹油了。
    “汪甜玉!”男人大手在女孩肩膀上那么不轻不重得一抓,当时就叫她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还没拆线呢,你这么快就忘了有多疼是不是?”
    “不…不就是顺几件生活用品嘛!”汪甜玉很委屈:“口口声声说有多疼我,拿你家一根针线都要跟我计较!”
    杜辰枫捏着她的肉脸把她按在墙上,一双眼睛敛起严肃的光:“你不要看着我爸疼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他做了一辈子军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凭你以前的优良事迹若是给他看出端倪——”
    “会…会怎样…”汪甜玉打了个冷战。
    “不会怎样,吓唬你玩的。”杜辰枫直起腰身:“我给你的那张卡里有十万块,你可以买一卡车的生活用品给孤儿院送去,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就不要做了。”
    “那…那怎么行?那是爸爸给我的见面礼,我将来要留着孝敬他的。”汪甜玉单手护着包包,就跟护着蛋的海龟一样。
    “你要是不想花这个钱,把我的拿去吧。”杜辰枫无奈摇摇头,又给了女孩一张卡。
    “你的不是他的么?你们这些豪门大少,还不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汪甜玉嘴上不服气,弯腰捡钱却比谁都快。
    “这是我半年的值班补贴,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心安理得。”杜辰枫说。
    看着男人的背影,汪甜玉攥着小小的拳头心里有些不好受。昨天晚上她接到了汪海棋的电话,除了支支吾吾的问候和拜年之类的话,他提起年后想要申请学校出国交流的打算。
    出国意味着更好的机会,也意味着价格不菲。
    之前发生的事,让汪甜玉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有疙瘩的。但常年建立起来的羁绊和信任让善良的丫头宁愿相信他只是怯懦只是胆小,而非刻意的伤害和背叛。
    要一个人肯为了维护另一个人而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本来就近似于人性绑架。
    于是不计前嫌的她答应了汪海棋,为了这难能可贵的深造好机会,愿意为他想想办法。其实在那一刻,汪甜玉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笔价值不菲的‘见面礼’派上用场。
    她当然是要瞒着杜辰枫的,所以此时看到男人毫不犹豫得把自己的血汗工资都交出来的时候,愧疚真的不是一点点。
    可是,钱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个数字游戏;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转机就是希望甚至于…是一块砺练灵魂的试金石。
    “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杜辰枫专心开着车,大年初二的路况好得不得了,从这里到红心孤儿院只要三刻钟就够了。但看着正在副驾驶上发呆的汪甜玉,男人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是在想姓王的那对孤儿姐弟,”汪甜玉转过头来:“因为红心孤儿院的能力已经捉襟见肘,政府不肯再批收养文案,阮妈妈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能为力的地步了。”
    “我们不是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了么,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收养。”杜辰枫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收养小孩跟收养动物可不一样…给了人家希望就不能轻易磨灭,一会说hi一会说bye这种专业补刀的人是没资格心血来潮就动善心的。”汪甜玉难能如此认真,鼓鼓的腮帮子撑在手腕上煞有介事得感悟着:“我们是假结婚,将来还是要分开的,现在领养小孩——”
    “在我的字典里,不存在所谓的‘假’结婚,结婚就是结婚。汪甜玉你给我听清楚,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假结婚这件事。”杜辰枫刷的一声把车停在路边,下一秒只觉得巨大得惯性把两个人同时往前推去。
    被追尾的快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注意你们忽然停车!”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个女人,慌慌张张得跑过来道歉,她一手似乎还在打电话:“没事没事,追个尾,撞了个吉普。”
    杜辰枫冷冷的说:“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你撞的这个吉普叫路虎揽胜…”
    ------题外话------
    今天苦逼的猫咪在首推…。
    第十八章 孤儿院保卫战
    “阮妈妈?”汪甜玉一看到那女子的脸,突然惊叫出声。下一秒便是猛然拉开车门小鸟一样扑进女人的怀抱里。
    “小甜?!”女人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中午才会到的,没想到竟在这碰上!”
    这里距离红心孤儿院不足三公里,高速桥下事故频发,特别是像阮佳华这样的马路杀手。中招一点不稀奇。
    杜辰枫面对着阮佳华,首当其冲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上次带着孩子们来医院看望汪甜玉的院长妈妈并没有跟杜辰枫打过照面,所以男人对这个仅能从女孩嘴里传颂出来的奇女子,一直都停留在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印象里。
    阮佳华不过四十二岁,看起来就像刚过三十的柔美少妇。她穿着驼色的大衣,系着紫色围巾。一头微卷的长发高高得扎着俏皮的马尾。
    “您就是红心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杜辰枫礼貌得伸出手:“你好,杜辰枫。一直听小甜提起您——”
    “喂,小甜你很不够意思唉?”阮佳华冲汪甜玉挤了挤花痴眼:“都没跟妈妈说嫁了这么个大帅哥!帅哥你好——我是你岳母阮佳华。”
    岳母两个字听在耳朵里怪别扭的,但杜辰枫也明白,汪甜玉既然是孤儿,那阮佳华就相当于是她的母亲。年后要办婚礼的话,她的的确确应该站在女方家长的那一席里。
    “岳…母,你过奖了。”杜辰枫不太能接受别人在他面前对着自己的相貌品头论足,只是尴尬得回应了一句。
    “阮妈妈,”汪甜玉噘着小嘴道:“不是答应我不要乱开车了么?这个月你都撞了三次了。”
    “撞车这种事么,就跟交学费一样。撞多了自然也就出师咯。”阮佳华三个月前才拿到驾照,名符其实的美女马路杀手一枚。技术烂还有车瘾,但唯一的一条原则是在自己没能达到半年不撞车的记录之前——绝对不让孤儿院的孩子搭乘自己的车。
    此时阮佳华看着那辆被自己捣碎了后车灯的路虎:“喂,帅哥女婿,修这个灯要赔多少钱?”
    “不用了…车上有保险的。”杜辰枫脸上一绿,他自然不能要阮佳华掏钱包。但撞了父亲爱车这种事绝对会比睡了父亲女人更恐怖。他心想着,今晚不跑圈跑到吐血才怪…
    “算了算了,先开回去吧。”阮佳华笑着说:“知道你今天回来,院里的孩子们几乎整晚都兴奋地睡不着呢。诶——等下,接个电话。”
    阮佳华拿着手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皎白的皮肤渐渐晕上一层焦急的绯色:“小霞!你别急,慢慢说!”
    “什么?!推土机?你…。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阮妈妈出了什么事?”汪甜玉本能察觉到事有不对。
    “孤儿院出事了!那些没良心的开发商本来说好了宽限到下个月让我们暂时搬到东侧旧楼区,现在又反悔了!”
    “啊!”汪甜玉急道:“孩子们现在安全么?你说什么…他们带了推土机?”
    “不晓得具体情况!先回去再说——”阮佳华从车窗探出头来。
    “杜辰枫!快开车啊!”汪甜玉急道,只听得嘭得一声巨响,准备倒车的阮佳华似乎误踩了油门,再一次撞上了悲催的路虎。
    噼里啪啦一声响,杜辰枫似乎能从后视镜里感受到车屁股上那惨淡的悲凉。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汪甜玉:“叫你妈妈过来吧,这样撞下去天黑也赶不回孤儿院!”
    走进那宽敞又简陋的大院,一阵阵哄乱的哭声叫嚣声不绝于耳。
    失了轮椅的林霞扑在地上,怀里还保护着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厨房胖师傅和清洁工李婶拿着菜刀的扫帚门神一样冲着那不可一世的不速之客们虎视眈眈。
    大门及其一侧的墙壁已然被推土机全面摧毁,那青白色的墙上还有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涂鸦,却在毫不留情的摧毁下只剩下残垣断壁。
    “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阮佳华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漂亮的眉毛扭成弧线。汪甜玉冲到她身前,指着为首一个大腹便便暴发户模样的男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做?这里是孤儿院,是孩子们的家——”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那男人不屑一顾得冲阮佳华道:“阮院长,我们白字黑字的批准证您又不是没看见过,这自东向西的整片空地——”
    “我已经让步到旧楼区,”阮佳华看到地上被打伤了额头的林霞,此时杜辰枫已经冲过去为她进行紧急的外伤包扎。女孩脸上手上鲜血淋淋,身边围着的几个孩子还在哇哇大哭。阮佳华怒道:“现在年还没过,你们突然就出尔反尔还有没有天理!”
    “阮院长,我们是商人,”胖子嘿嘿一笑:“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去搞慈善那谁还有饭吃?工程计划提前,正月十五就要打桩,你们一天不走我们损失就是上百万——”
    “我们不走!”汪甜玉起身跟阮佳华并肩站在一处:“红心孤儿院是我们的家,今天我们就是要跟你们这群混蛋死磕到底!我就还真不信了,你推土机敢从我身上压过去!”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别给脸不要脸!”胖子一挥手:“给我把她拉开。所有人都拖出去,把那三幢房舍都给我炸开!”
    “谁给你的这个权利!”杜辰枫站定在胖子面前,鹰一般犀利的眼神几乎穿透他那层层厚重的脂肪直视猥琐又胆怯的内心。
    “我们是有正规批文的!”胖子打量着杜辰枫,看他的气势似乎来头不凡。先是失了半分底气,却还是垂死挣扎得硬气着。
    “我问你谁给你伤人的权利!”杜辰枫大吼一声指着地上的林霞:“一个残疾的小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还有没有人性!”
    “你…你装什么英雄好汉大头蒜!”胖子后退两步:“惹毛了老子,把你跟这帮小杂种一锅端了去!”
    第十九章 给力的助阵
    “预备——爆破!”胖子手一挥,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大的震响,第一栋房舍瞬间轰塌!
    “妈妈!小甜!”林霞几乎吓傻了眼:“房子里有人!海哥还在那儿!”
    这回,连胖子他们也吓住了。强拆什么的,一旦伤了人命可就不好说了。
    “胡说!明明都赶出来了。哪里有人?不可能有人!”胖子吞着口水,极力表现出镇定:“都别慌,就…就算有人也给我埋了!”
    “妈妈!海哥真的在里面,”林霞哭了,“刚才打起来的时候,他逃到房子里躲起来了…我亲眼看到他进了那个门——”
    “逃…”汪甜玉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汪海棋向来胆小怕事,自己常常笑他书生气软骨头。却从来没觉得这个弱点会这么可恨。就连上次在军区大院的事她也为他考虑多多,最终原谅他理解他了。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放着残疾的姑娘和几十个孩子不管,一个人跑去逃命!
    汪甜玉狠狠得想,这种人若真是被炸死了也实数活该不是?但是,于理人命关天为大;于情,汪海棋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就算再不顶事也不能任由他死于非命啊!
    汪甜玉正焦急得想着要进去找他,只见一身乌黑破烂得汪海棋从废墟里钻了出来,他边跑边跳着抖落着身上的火星。
    一看到汪甜玉,猥琐的眉毛一拧,差点就哭了出来:“小甜,小甜你来啦!看看我,我脸上有没有事,有没有烧坏!”他单手捂着胸,只听啪啦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块手表。
    原来他趁着混乱跑回去,不仅是为了躲避挨打,还惦记着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汪甜玉分明就记得问过他手表的下落。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偷偷昧下的。
    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她厌恶得别过脸去。此时此刻,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浑身犯恶心。
    杜辰枫已经把那胖子拎在手里:“叫你的人立刻给我拆了另外两座楼里的炸药,否则我会把你扔进去你信不信?”
    “你…。你敢…阿虎…快快叫多点人过来!”胖子在空中手脚乱比划着。
    “你以为就你会叫人么?”杜辰枫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子腾。叫人过来,现在。对,有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要砸你嫂子的娘家。”
    “杜辰枫你叫子腾过来了?”汪甜玉顿时放下心来:“太好了,他一定能把这些混蛋赶走的!诶,你怎么看起来比刚才还担心?”
    “我是怕这小子弄出人命…”杜辰枫似乎有点后悔:“他豁开的肚子到最后还不是得麻烦我给缝上?”
    “小甜。杜医生…”汪海棋像个可怜巴巴的狗一样凑过去:“那个…我身上好疼啊,能不能帮我看看…。”
    杜辰枫看也不看他,径自来到林霞身边对扶着她的阮佳华说:“院长妈妈,我们把这姑娘先送上车吧,你带着这几个摔伤的孩子先去医院。我跟小甜解决了这边的事就去找你们——”他将林霞横抱起来送上车,嘱咐道:“姑娘别担心,只是小伤口不会破相。院长妈妈,开车小心点。”
    “小甜小甜…”汪海棋攥住一脸厌恶的汪甜玉:“我…我可不可以一起走啊…”
    “汪海棋!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出息?”汪甜玉失望透顶,一挥手推开他。
    此时杜辰枫还在前面跟那几个无赖谈判,不管怎么说绝对要在杜子腾赶来之前拖住他们。
    “小甜…”汪海棋悄悄把汪甜玉拽到一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得了吧!丢下女人和孩子自己逃命!你倒是说说看,谁逼你的!”
    “我…我这不是想把这块手表拿出来还你么?”汪海棋抓耳挠腮道:“你看,我也不知道这块表为什么会在我口袋里…”
    “闭嘴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汪甜玉转身就要回到杜辰枫那去。
    “小甜…”汪海棋拦住她,一脸谄媚的笑。那样子简直比踩了癞蛤蟆还叫汪甜玉讨厌:“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事…”
    汪海棋提起的正是关于出国交流的事,汪甜玉缘何听不明白,他这是在跟自己要钱。气得女孩真想一脚踹上去,她想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汪海棋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到底还是人不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只想着这个!”
    “小甜,孤儿院在不在了日子也总要过啊!年后我就要去交材料了,你知道机会难得的——”
    “汪海棋我告诉你!就你这种人出了国就是当汉奸的份,你想都别想从我这再拿一毛钱出去!”汪甜玉甩开他。
    一听这话,汪海棋陡然露出凶狠的表情:“你真以为你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告诉你,就你那些光荣事迹,人家豪门大少会愿意娶你丢人现眼么?”
    接下来一击重拳扑面而来,汪海棋一个狗吃屎仆倒在地。杜辰枫横眉冷对得站在他面前,甩了甩捶地生疼的拳头:“你这种人渣不配跟小甜说话,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呵呵,我当然相信你肯娶她便是接受她不堪入目的经历咯——”话音未落,杜辰枫又是一脚踹上汪海棋的门牙:“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她的过去比你这种yīn险恶毒的内心干净一万倍。”
    汪海棋愤愤得吐出两颗门牙:“我就不信,你接受得了她你家人也接受得了她!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把这丫头以前的是告诉你家那个威严的老爷子,我保证让她一天就能被扫地出门做回野**!”
    杜辰枫一脚踩上汪海棋的背:“但是,我可以让你和你今天说的话全部永远的留在这里…”
    “我不信!我不信你敢杀人!你是医生——”汪海棋这个yīn险小人,他直戳杜辰枫的软肋。
    “我不敢,但我弟弟敢…”杜辰枫冷笑道:“你今天就给我在这看着,一会我弟弟对他们做些什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杜辰枫…”汪甜玉牵着男人的一角摇摇头:“算了…让他走吧。”她知道杜子腾的脾气,又嫉恶如仇又恶趣味,保不齐真的会让汪海棋死得很零碎。
    “快滚!”杜辰枫抬起脚,冲过街老鼠一样的汪海棋吼道:“再敢招惹小甜,我会告诉你医生和屠夫往往就只是一念之差!”
    就在这时,趁着这边‘内乱’的当口,胖子炸毁了第二栋楼。
    院子里的几十个孩子开始哇哇大哭,汪甜玉心急如焚,叉着腰冲到胖子身前:“你给我住手!”
    “小甜!别乱来。”杜辰枫拉回了女孩,他当然明白现在动手自己这边必然吃亏,毕竟还有几十个孩子在,他安慰汪甜玉道:“等子腾来了再说。”
    汪甜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年幼的回忆,是她和孩子们的家啊!
    杜辰枫将她瘦小的身子搂在怀里,任由她的鼻涕眼泪尽数蹭在自己的西装上。
    十二辆黑色宝马齐聚院子口,杜子腾带了二十几个人走下车来:“hi,老兄,今天是谁来砸场子啊?兄弟们有日子没活动活动了!”
    “小甜…”杜辰枫看着满脸泪痕却惊讶万分的汪甜玉:“把孩子们送上车,一辆坐三个,把茶色玻璃窗都摇起来。不要给他们看到…”
    “啊?!哦…”
    “呵呵…看来今年的第一场饕餮盛宴要开始了呢!”杜子腾倏然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差点吓尿裤子的胖子。
    “行了,教训教训赶走就好,别闹出人命。”杜辰枫搂着汪甜玉的腰,带着女孩转身过去。
    只听得后面棍棒加身鬼哭狼嚎的一片,惨叫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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