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有英国的协助,还有那令法兰西人民引以为傲的马其诺防线(注1),因此法国政府对德的战斗胸有成竹。
然而法兰克并不这么认为。在见过了日军的装备,听闻了德国“闪电战”,现如今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使他忧心忡忡。法国贵族意识到这次战争与一战之时天差地别,如果说,一直想与德国正式结盟的日本有拿下亚洲的实力,那么德国呢?是不是相比日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法兰克是一个走出国门见多识广的商人,他不认为骑着马拿着砍刀就能敌过德国坦克,何况他的祖国在一战后并没有迅速发展军事国防,只为预防再一次发生战争而建造了马其诺防线。那堵墙可否拦下德国人也许既是法国存亡的关键。
艾文垂头丧气地走出典当行。前些日子为换来几套西服,犹豫再三,最终把浪琴表典当了。虽然今天收到从美国银行转来的部分存款,但当他兴匆匆地想把表赎回来时,竟然被告知已经转卖的坏消息。
即使过了赎回期限,艾文也做好了用翻倍的价钱买回来的打算,不愿意看到那块表被人买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事实上如果拜托陈雨辰,不但他的钱可以很快转到这里,甚至会为他解决一切经济困难,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当艾文走出典当行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一撞,脚下微微踉跄。等他站稳后回头望去,那个人闪身消失在了拐角处。医生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生怕被小偷摸了钱夹,不料居然摸出一张本不该在这里的硬板卡片……白色花瓣,黄色花心,一朵似花似草的植物被粘在白色卡纸上做成了一枚书签。
艾文诧异万分,又向那人消失的地方张望了一下,最后决定把这枚书签收进口袋。反正他平日里喜爱看书,有一张漂亮的书签也不错。
虽然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不明不白地往他的口袋里放进一枚书签,但艾文不可能为它劳心费神。
1940年6月27日,晨
艾文趴在床上,醒来时发现陈雨辰正压在自己的后背,圈住他的腰肢睡得香甜……
他又害得他浑身酸楚。
这种事会上瘾,即使艾文在每次结束后都要下决心不能再有下一次,最后还是破戒。
越来越习惯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敏感,那种心悸的感受每每让他以为自己会昏死在床上。
早晨用餐时,李苒突然来访,他为艾文带来了法兰克的又一封信。向陈雨辰敬礼后,他径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埋头喝着牛奶的松本幸彦身旁说道:“小幸彦,你别老是缠着艾文教你华文,他白天要去红十字会,晚上就让他多休息。哥哥我也可以教你啊!”
那次之后,李苒对日本少年的态度慢慢转变,近来更是使劲套近乎,可惜松本幸彦不领情,对他拒之千里。
“不要。”少年蹙眉连连摇头,放下未喝完的牛奶,将椅子往弗里德里希医生那里挪了挪,然后拿起杯子继续喝。这些日子以来,不用天天在外被太阳暴晒的松本幸彦比之前白皙了很多,只是个子依然没见长。
“我可是会点鬼……日语的,教你更方便,真的不考虑?”李苒凑过去问道。
日本少年顿时把眉头皱成川字,霍然起身跑上了楼。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李苒全然忘记还有一位长官在场,喊着便追了过去。
然而这般大的动静竟没有引起艾文的注意。
美国医生一脸严肃地读着信……
1940年6月22日
亲爱的朋友: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上海正在返回巴黎的途中。
也许你会为此感到意外,但这是我近一个月来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法国投降了。
德国人绕过马其诺防线,从法国后方的比利时包抄过来。那道令我们引以为傲的防线只是形同虚设。
艾文,我门一味的依靠马其诺防线,只在面对德国边境的大门前铸造了铁壁,后门却是大敞,自以为德国人不会绕道而行。
当我得知法国投降的时候竟不知所措,心瞬间被掏空了。即使眼前存在着可怕的实力差距,我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选择投降。
波兰没有投降,中国没有投降,我的法国投降了。
在这一瞬间我无法抑制地思念映岚。我没有忘记她的死,甚至想过报仇,不,现在依然如此。在那之后,我想方设法调查到了当初她被日军带走的原因,直到最近才得知她隐藏在背后的另一个身份。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我的庇护她还要加入共产党,但我想现在明白了……
她从不是一个软弱的姑娘,她有她的倔强,那正是我深深爱上她的原因。
法国投降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该干些什么。一个我是无力的,无数个我所凝聚而成的力量是庞大的。
也许我不需要正面报复那些日本人,也许拆掉他们的同盟就等同拆掉了他们的脊梁骨。
又或许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祖国竭尽所能……就像映岚一样。
上海被占领后从没有停止反抗,我坚信法国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