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心心念念的韩郎君今天竟然和魏王同车,一路上的粉丝都很激动,大呼郎君被潜规则了,一个个愤慨万千恨不得跳上来砸车子,魏王的卫兵只能一个个都举着长矛铁槊之类时时刻刻提防着拦着,以免情绪太过激动的粉丝冲杀上前。
林溯目前无心理会这些, 只觉得心里太累了,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车驾悠悠转过宫墙,来到大街之上。由于天色已晚, 两旁的店铺都已关闭,看起来冷冷清清。
突然,周围一阵骚动,原本围在街旁的粉丝们都吓得四散逃开去, 饶是林溯有意出神也不禁回过神来,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支利箭已“嗖——”得迎面飞来,直达眼前。
然而那支箭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魏王!
魏王早已一侧身避开利箭,近侍细声细气地大喊了一声“护驾!”, 随从的几百侍卫立刻将魏王的车驾围在了中央。
然而敌暗我明,魏王的侍卫再厉害再多也挡不住对方一直在乱箭偷袭。林溯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所以从头到尾敌人都没有出面正面厮杀,而是企图直接把魏王射死在这里!
而自己, 很有可能只能沦为魏王的陪葬!
林溯当机立断,回头对魏王道:“父王,看来我们得弃车离开,否则敌人的目标太过明显。”
魏王悠悠回了句:“孤也这么认为。”
林溯懒得和他计较许多,便与他一同翻身下马,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回撤去。
魏王全程都紧紧拉着林溯的手,仿佛他能保护自己似的。林溯不禁腹诽,这种情况下我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好不容易撤出了对方弓箭的射程区,魏王的侍卫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也大多疲惫不堪。魏王狼狈至极之间,竟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帮反贼真是愚蠢!如果是孤,一定会在此地安排一支伏兵,此时正好出动,杀孤一个措手不及……”
魏王话音未落,街道另一侧突然一片火光,马蹄声夹杂着喊杀声震天动地,果然是有伏兵!
林溯心中暗骂了一声“乌鸦嘴”,这下前有伏兵后有暗箭,好在这是街区道路比较复杂,不乏各种街边小道,看来只能玩躲猫猫了。
于是,林溯拉着魏王一闪身拉着魏王撤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弄堂。
弄堂狭窄漆黑,中天高悬的明月时而露出脸来照亮前路,时而又被一片黑压压的浓云遮了面目。林溯不敢稍停,几乎是有路就走,走得越久经过的岔路越多,代表敌人要找到自己的难度就越大,那么自己逃生的机会也就越大。
和魏王不知穿过了几条窄巷,来到了一块较大的空地上,本就体虚的林溯累得眼前直发黑,不得不停下身来喘息片刻。
魏王也停下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帮反贼真是愚蠢……”
“父王您别说了。”自己都这么狼狈了还有力气嘲笑人?林溯不耐烦地打断了魏王的嘲笑声,“刚才您一笑把伏兵都引出来了,有力气笑您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命。”
“呵呵。”魏王笑呵呵道,“其实孤不过陪你演戏而已,有你在孤根本没有性命之忧。所以,孤今晚在任何情况下,都笑得出来。”
言罢,魏王十分有底气地指着自己脚下的地方道:“这帮反贼真是十分愚蠢!如果是孤,一定会在此地安排一支伏兵!此时正好出动!杀孤一个措手不及!”
魏王话音刚落,伏兵就真的出来了。而且这次是三面夹击,把空地三面仅有的三条小路全部封死。
林溯极度怀疑这个魏王是不是有毛病,有点想扔下他一个人跑算了,然而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不放,这种情况下先和他打个两败俱伤只会得不偿失。看他一副无所谓自己肯定不会死的样子,林溯只能去他腰间拔|出|长|剑,找了个离街道相反的方向杀出去。
不知道相反的方向有没有伏兵,然而街上肯定是死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魏王得了个便宜侍卫,一路上几乎没有出手,而林溯还被他抓了一只手,一个人一只手一把长剑杀了一路,只觉得杀了个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都杀人杀出手感来了。
真想一回身把魏王也给剁了,然而林溯知道他的武功不容小觑,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疲惫不堪。
他之所以一直不出手,大概一是为了不暴露他的实力,二也是为消耗自己,使得自己无法威胁他的生命。
遇上这种人林溯也是很无奈,明明知道他在消耗自己,还是不得不拼了命厮杀,要不然难道和他一样叉手站着等人来杀自己么?
终于逃到一片树林之中时,林溯已经累得靠在树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王站在原地朝四周观望片刻,突然又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帮反贼真是十分愚蠢!如果是孤,一定会在此地安排一支伏兵!此时正好出动!杀孤一个措手不及!”
林溯已经累得没力气阻止他了,心道你笑吧笑吧,这回再引一支伏兵出来,反正我是没力气杀了。一起被他们砍死算了!
然而,良久过去,四周一片沉寂,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回,魏王不敢置信地向四周望了望,然而真的是什么人都没有,整个林子里依然寂静得出奇。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阵枝叶摇动的声响,林溯竖起耳朵,警惕地像那摇动的树枝间望去。
“呱!呱呱!”一只乌鸦从林间飞窜入夜空,发出一长串凄厉而惊悚的叫声,最终与无边的黑夜融为一体。
看来,真的没有伏兵。
魏王略感遗憾地哂笑一声:“竟然就这点伎俩?”
然而,魏王的笑容猛然僵在了脸上,连连后退了三四步,将林溯的手攥得更紧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漆黑的林子,声音微微颤抖:“你……可看见了什么?”
林溯说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非常诚实地答道:“什么都没有。”
“没有?”魏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往那林中看去,果然什么都没有。
刚才一瞬间飘过的那个白影,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么?
魏王正怀疑见,猛然瞥见树顶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
猛然一颤,全身的汗毛刷得倒竖起来,魏王战战兢兢地抬眼望去,那是一章苍白浮肿的死人脸,血红的舌头吐得老长老长,乌黑的长发如毒蛇一般从树顶垂下,竟然和上吊死的杜夫人一模一样!
不觉额上已经冷汗涔涔,魏王吓得脸色铁青,使劲推了推林溯:“树顶!”
林溯抬头向树顶望去,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摇了摇头。
是了,它怎么会吓自己儿子呢?它要找要报仇的人是自己!魏王抓着林溯的手心里竟然沁出丝丝冷汗,向后一踉跄,撞在了一株冰冷的树干上。
“你休要装神弄鬼来吓孤!孤不怕!”魏王大吼一声,一把夺过林溯手中地佩剑,往树顶掷去。
林溯惊讶得忘了那是唯一的防身兵器,就眼睁睁看着魏王惊恐地把长剑扔上树顶,与树干碰撞出一阵“沙沙”声,旋即湮没在一片沉寂的黑夜里。
魏王全身一寒,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林溯连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已经一片火光向这边扑来!
看来四周果真没有伏兵,可是追兵却已经追上来了!
体力已经不支,魏王刚刚还莫名其妙地扔掉了唯一的兵器!
这回,是死定了吗?
第25章 弑父(三)
这回是死定了么?林溯心里微微叹息, 自己无论作为林溯还是韩晏都还没谈过恋爱呢,真不想死。
叛军已经杀进,林溯知道自己和魏王已经无路可逃,只能和他站在原地,任由叛军把自己和魏王团团围住。
魏王此刻回过神来,只见叛军的首领是黄直,毫不意外地呵呵笑道:“孤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日后一定会谋反。”
“哼!”黄直恨恨地哼了一声,神气十足得看着魏王,摇了摇头, “要不是你小肚鸡肠一直怀疑我等有异心,我等岂会反你!”
魏王笑着点了点头,自信地拍了拍手道:“对,对对, 说得真好。不过很可惜,你杀不了孤啦, 孤的援军马上就到。”
“呵呵。”按照计划所有援军都有世子牵制,根本不可能再赶来救驾,黄直更加自信地哈哈大笑道,“王上, 你的援军是到你死也赶不来了!”
“呵呵,是么。”魏王干笑两声,回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林溯道,“阿清, 看来我们俩是得生死与共了。”
林溯心头一阵恶寒,谁想和他生死与共?
末了,黄直十分“恭敬”地问道:“王上,你是自己上路,还是让末将送你一程?”
“别忙。”魏王拉着林溯的手,把他向前推了两步,“你敢不敢先杀了他?嗯?”
“韩晏?”黄直看到林溯,哈哈大笑,“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有何不敢?”
方才只顾保命要紧,林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在魏王面前暴露了自己身怀武功的秘密?算了反正都要死了,暴露不暴露都一样。
“王上既然到死都放不下自己的男宠,那末将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黄直“铮”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一剑直刺林溯的心口。
“铿!”
一颗石子从一片漆黑的树顶飞出,打开了黄直手中的长剑。一个矫健的黑影从黑暗中飞身而下,横剑挡在林溯的面前:“少主!”
甲一!林溯一惊,是啊,甲一是自己的暗卫,总是最危险的的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危!可是他在此时暴露了自己……这是何等的危险!林溯不敢想,今日若救不了自己和魏王,甲一会是什么后果;今日若救了自己和魏王,甲一又是什么后果?
他救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自己!林溯宁可刚才就被黄直一剑刺死!然而此时,甲一已经与黄直和他的部下缠斗在一起,周围已是一片混乱。
黄直一直被甲一缠着,腾不出手来亲自杀人,只能对部下大吼一声:“杀了魏德!”
几百人手中的兵器都对准了此刻被围在中间的魏王和林溯。
林溯心道死便死了,拉上个魏王死倒也不亏,可是连累甲一实在不该!不能就这样死!
林溯一把甩开魏王,劈手打开一柄砍向自己头顶的长刀,一举手接在了自己手中,向周围一阵没命地乱杀。然而体力早已严重透支,身上不知道被刀剑划开了多少口子。
林溯已经感觉不到痛,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想杀人。
魏王方才保持体力的做法现在很好地发挥了优势,徒手打开两个偷袭的士兵,突然哈哈大笑,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火光,腾出空来向黄直喊道:“黄将军啊,孤让世子前来送你一程吧!”
“呵呵呵,魏王您怎么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黄直一边招架甲一,一边腾出嘴来嘲笑魏王,“安排这一切的,恰恰就是您最器重的……”
黄直话音未落,竟被一箭穿喉。
他一手抓着没入咽喉的利箭,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一袭翩然而至的黑衣……
主将猝死,四周的士兵一时都没了主意,不知进退。魏瀛将弓箭扔到一旁的走卒手中,立即拔剑带兵杀入包围圈内。
世子带兵突至,双方实力差距悬殊,魏兵很快就将魏王等人保护在当中,与残余的叛军格斗。
魏德趁机又一把抓住了林溯的手,一手还握着一柄长剑。
他到底要干什么?林溯不明所以。
胜负已定。魏瀛看了一眼林溯,从容魏王面前,单膝跪地:“儿臣救驾来迟!”
“呵呵。”魏王点点头,攥紧了林溯的手,声音冰冷地可怕,“你不是来救孤的吧?”
魏瀛不动声色:“儿臣不救父王,却为何人?”
“呵呵。”魏王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一手还是紧紧抓着林溯不放,用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指指四周的叛军,“这里的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不过,除了黄直以外,街上那几个叛贼首领要给孤留活口!孤要审一审,今日这场闹剧到底是何人主谋!”
“是。”魏瀛寂静如同夜色的双眸中,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
魏王宫,夜
“啊!啊!啊!”
“哧——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