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暴毙时,太子还是懵懵懂懂的八岁,一脸茫然的被众人推上帝位。
新帝登基后,接手了先帝突然暴毙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先帝生前自诩为阴谋家,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把自己算计没了。
他的突然暴毙,导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波涛汹涌,一行后人忙的焦头烂额,选举新帝镇压各方,生怕代代先祖留下来的大好江山分崩离析。
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周边城的百姓必受其乱,这有事没事的捯饬一下,惹得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些许聪明的见形式不对,有条件的便逃,拖家带口的逃,那些没钱没势的,只能提前备好口粮挖好地窖,以防大战来临。
在新帝登基的第三年,爆发了近代以来最大的战争,皇宫乃至整个帝都,硝烟弥漫,烽火连天,到处都是厮杀声,哭喊声,求饶声。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天三夜。
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原本繁华喧闹的帝都,一时间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死去的官兵百姓,残肢断臂,尸首分离。
战争打在自家门口,皇宫也未能幸免于难,昔日宏伟壮观的建筑,此刻被践踏的残败不堪。
无人再顾及尊卑之分,背着包袱铆劲的跑,灰头土脸的模样,哪还能看出谁是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妃,又或者是盛气凌人的嬷嬷。
太后一夕之间有了白发,她站在门口望着四处逃窜的人们,痛心疾首。
“天要亡我朝,天要亡我朝啊!”
她重重的捶向自己的心窝,几乎呕血。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抑制不住的颤抖:“皇上呢?国师呢?”
“太后娘娘,皇上自有国师照应,您不必担忧。”李嬷嬷老泪纵横,搀扶着太后。
“咱们快些走吧,这宫里已经不安全了。”
太后摇摇头:“哀家不能走,先帝在天有灵,会保佑玄京渡过难关,皇上定是怕极了,哀家不能走。”
“太后!”李嬷嬷急得跺脚:“有靖贤王在前线,定不会失守,云将军已带着大队人马赶回,只要保住您和皇上安危,咱们就赢了!”
太后黯淡无光的眼睛泛出光采,不住的点头:“对,对,云晏骁勇善战,他定会赢的,君安国安,只要皇上安全,定会赢的。”
与此同时,风口浪尖上的小皇帝本人,已经推开了拂晓宫的大门。
比起外面战火的喧嚣,地处偏僻的拂晓宫寂静异常,他在花园中急切寻找,终于在假山的空洞处,见到蜷缩成一团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看清来人,小姑娘嘴巴撅起嘴巴,黑亮眼里泪花闪了又闪,扑簌簌往下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要他抱:“良州哥哥。”
奶声奶气听的小皇帝心尖颤了颤,伸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轻抚后背安慰道:“别怕,没事的,良州哥哥会保护你的。”
“我想我娘。”小姑娘委屈的声音都变了,肉嘟嘟的小手抹着眼泪,抽抽搭搭:“良州哥哥,我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快了。”小皇帝鼻子一酸,也想哭了。
小姑娘哭是因为想娘,小皇帝哭是因为心疼小姑娘。
“良州哥哥。”小姑娘红着眼睛,像个小兔子一般,可怜巴巴的瞧着他:“我还想吃桂花糕。”
“今日来的急,没带……”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
他哄了许久,才将小姑娘安抚好,牵着小姑娘到床榻上,擦去她的眼泪,又将被褥细细的掖好。
“良州哥哥,外面怎会如此吵闹?”小姑娘声音软糯,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
“起火了,大家都在忙着救火。”
小皇帝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小姑娘顺从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小皇帝静静守在床榻前,直至天色阴暗下来,院落内发出一声响动,他眼神一变,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见到了直立门前的男子。
黑衣墨发,眉眼沉静,身上隐约掺杂丝丝血腥之气。
“皇上可想清楚了?”
男子淡漠的开口,声音略微沙哑。
小皇帝重重的点头,眉眼之间有着不合年龄的沉稳:“朕不许她有半分闪失!”
男子行抱拳礼:“臣领旨。”
小皇帝取出随身的火折子,望着院落之内茂密的奇花异草,毫不犹豫的将火折子抛掷其中。
火苗卷舌着花草中干枯的落叶迅速蔓延,一点点燃尽这满园枝繁叶茂,转瞬之间,大火熊熊燃烧。
“别让她有不好的回忆。”
小皇帝闭了闭眼,转身见到男子怀里裹着披风熟睡中的小姑娘,十分恬静。
他把小姑娘露在外面的小手盖进披风中:“等她长大了,你要将她还给朕。”
“你若让她有任何闪失或是离开朕的眼中。”
小皇帝眼神沉了沉:“天涯海角,朕必诛你。”
男子答了声是。
“皇上务必万事小心。”
“国师保重。”
那场战事,幸得云晏大将军及时带大军赶到,才能挽回惨败的局面,并一鼓作气,将敌方逼退帝都郊外,杀个片甲不留。
皇宫失了火,火势蔓延极为凶猛,逃过一劫的侍卫宫人纷纷忙碌救火,以免烧毁这几代先帝共同建设好的皇宫,众人混乱成一团。
而在这熊熊大火的偏门,走出一人,一个黑衣墨发的男子,满身血污,眉眼疲倦。
他如同从死亡中走出来的修罗,却不合时宜的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小姑娘,模样只有四五岁光景,毫发无损,睡眼惺忪。
小姑娘揉着眼睛,从他怀里探出头,轻轻咦了一声。
“起火了吗,怎么都没人出来。”
战争过后的死气沉沉里,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
“他们睡着了吗?”
他用披风笼住她,遮住遍地的残肢断臂,声音沙哑:“没有,就快出来了。”
小姑娘只露出乌溜溜的大眼睛,瓮声瓮气:“我娘呢?”
男人的脚步一顿,抱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然后如常:“你长大了,她自然便回来了。”
“那你是谁?”
男人的喉咙动了动,似乎吞下了千言万语,慢慢的说:“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
“师父是干嘛的?”
“你娘是生你的人,师父是养你的人。”
“我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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