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楼对她怒目而视:“杀入界主府,你们的确好大的胆子!”
她已然将此事归到了飞星门头上。
掌心灵气激荡,戚弃将她震开半丈,同时把弯弯抛了过去:“夜夫人,莫说四级界,杀入一级界主府我都敢,然而不是我干的,我也不会认。这是卫霖看上了你家丫头,阮觅出的招,与我们飞星门毫无关联……你不必忧心,你家丫头一点亏也没吃。”
简小楼接住弯弯,检视一番,确定她无碍放下悬着的心。
听了戚弃的话,又惊怔着瞪大眼睛。
她不是要相信一个盗匪,但此事细想一下确实诡异,再加上进殿之前那道诡异的神识……
浑身轻轻颤抖着,简小楼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抱着昏过去的弯弯一阵后怕。
好一阵儿,才抬头看着戚弃:“多谢。”
不曾想杀人不眨眼的盗匪也有仗义的一面。
戚弃拂了拂袖:“少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盗亦有道,这种人渣我看着也恶心。你赶紧走吧,等下卫霖的狗来了,我也护不住你们。”
戚弃正准备离开,简小楼眼眸冷沉的喊住她:“戚少门主,你们敢杀卫霖么?”
她还不知卫霖是谁,但肯定不是个普通角色。
先打听打听。
戚弃冷笑一声:“没我们飞星门不敢杀的人,只不过杀他有难度,需得请我们长老出马,费用不菲,你未必出得起。”
“那是多少?”
“至少两万八棱星晶。”
两、两万八棱……
简小楼愣住了,戚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四宿往事(五十二)
简小楼手里的星晶, 都是夜游作为界主的俸禄。
因为七棱以上是不流通的, 她有将近两万六棱、一万五棱,还有其他几百几千的四棱和三棱。
先前夜游黑吃黑那一笔,远远超过这个数, 都被他私藏住,准备慢慢的、一点点的拿出来。
不然他不好向简小楼交代这钱是从哪儿弄的。
星域货币的“棱”, 相当于地球货币里的“圆角分”, 有一定的换算比例, 但这个比例并不完全确定。她手里所有的钱兑换成八棱,顶多不过四千八棱星晶的样子。
距离两万,尚差一万六。
简小楼大概明白卫霖的命有多值钱了, 但她不排除戚弃是在说谎,当年在混元星岛,柳霏霏买通她围杀自己时,简小楼见识过她坐地起价的本事。
“戚少门主,你能从卫霖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女儿抢回来, 取他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为何还要长老出面?”
“卫霖十二阶,的确不成气候, 但他乃紫龙王幼子,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 紫龙王在他意识海内设有法源禁制,一旦动手杀他,触动禁制, 置他于死地的那道力量气息,将会被紫龙王捕捉到。”
戚弃本就比简小楼高出一个头来,还习惯性的抬着下巴看人,“当然我们也不会怕什么紫龙王,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白不愿惹麻烦。如此,便需要一个诛灭他神魂时,不会触动意识禁制之人下手,我们飞星门只有两人懂得这门功法,其中一人正是我们的二长老……”
另一人是她夫君。
简小楼一手抱着弯弯,一手反掌将地上的剑吸回来,收入鞘中。
戚弃道:“他老人家十七阶修为,轻易不出手。卫霖身边还有其他隐藏暗卫,或许还有卫涟的人,为了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我们得同时出动几十号十四阶协助,两万八棱星晶你还觉着多么?”
简小楼摇摇头:“不多,但我出不起,今日多谢戚少门主。”
的确是个大恩,当年围杀她的仇就此作罢,甚至极为感激。
她不敢想,若是此番戚弃不曾仗义出手,弯弯将会遭遇什么可怕的噩梦。
“那么我给你个忠告,既然没有损伤,此事你吞进肚子里不要告诉其他人,就此揭过去最好。卫霖也不是个不知轻重之人,一次不成,估摸着也该罢手了,毕竟闹大了对他也不利。”
戚弃知道她出不起,颇有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意思,“卫霖身边有三个十五阶、十个十四阶护卫,而阮觅周遭也是高手如云,你们无凭无据没得指控,斗不过他们。即使斗过了,卫涟你知道是谁吧,他还等着抓夜游的把柄,夜游在西宿也差不多完了。这可不像当年他杀敖青,那本就是海王和卫涟愿意看到的。”
简小楼默不作声。
揭过去?过不去!这不是一件小事!
倘若卫霖打的是她的注意,她牙一咬也就忍过去了,竟把手伸到了她女儿身上!
小小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也下得去手?!
妈的变态!
总而言之,卫霖和阮觅,她绝对不会放过。
至于令狐智知不知情,她正准备询问戚弃,抬起头,戚弃已经消失了。
相比较四千年前,戚弃的修为仍是十四阶,法力却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再让她回到第五清寒的壳子里,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
抱着弯弯赶紧跳出界主府去,冷着脸回到穿天金梭上。
素和从舱内走出来,眉头明显一皱:“怎么回事?”
简小楼替换下满身血的法衣,一身簇新的衣裳,但周身气机凌乱,脸色惨白,一看便是耗损过度:“盗匪闯入了阮觅殿里,我与他们打了一架。”
如今就在界主府门外,倘若告诉素和,以他对弯弯的疼爱程度,肯定立马杀进去。
他一个南宿凤族,在西宿的身份原本就尴尬。
素和将弯弯抱过去检视,万幸无损,一双红眸冷了下来:“这群盗匪也太猖狂了!”
“是啊,太猖狂了。”
操控飞梭返回无定界,简小楼喃喃着又把弯弯抢回来,送回舱里的小床上。
她则坐在打坐台,开始催动气血运行充盈丹田。
静不下来,心里越想越憋火,整个人气恼、后怕的微颤,控不住内息,胸口一闷一溜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素和刚看了弯弯两眼,回头见她快要晕过去,连忙以灵气控住:“小楼?”
她拼命晃了晃头,浑浑噩噩。
之前喝的催|情药开始发作了,本来除却身体燥热,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损伤,可她全力施展问情剑,运功之下加速了催|情药的效用。
何况问情剑本身就有“毒”,先前她都是一点点学习,然后以禅意压制。
近来第五清寒教授她整套问情剑法,她贪婪全给学了。
想着机会难得,先学会问情剑,再以禅意改良。
女人阴性的体质“毒”性不强,而且夜游这个“解药”一直都在。
“你搞什么,不过是受了点轻伤,为何会意识不清?”素和纳闷的走去她身边,正准备将灵气灌入她天顶内,手腕忽然被她给抓住。
简小楼抬起头来看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清澈的瞳仁蒙上了一层雾气,颤着声音道:“你先出去,把门禁锁死,千万别靠近我。”
素和微一怔,懂了:“我将弯弯抱出去。”
“好。”
房间里没人之后,简小楼从打坐台上摔了下来,口干舌燥,难受的无法自持。
直到这会才意识到,先前的燥热可能是被下了药。
她像蛇蜕皮似得在地上来回滚动,掉进火海深渊中脚一直沾不得地的感觉。剑气在经脉间流转的极快,血液燃烧沸腾,恍惚之中,她在虚幻扭曲的场景里见到了一个女人。
穿着一袭红纱衣,站在一个幽静寻常的草庐前。
她面向草庐,简小楼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笔直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毫无女子的娇弱,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在同草庐内的人说话:“我殷红情大限将至,此番难逃一死,你便没有什么与我说的?”
草庐内一个模糊的声音回应道:“走好。”
女子的身躯似乎微微僵硬了下,哑哑笑出了声:“你果真是这世上最冷漠无情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简小楼大汗淋漓的坐起身,“毒”差不多控制住。
丹田内灵气翻涌,明显感觉自己进阶了,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她坐在地上,长长呼着气,迷迷糊糊地回忆起虚幻场景里那个女人。
殷红情?
何许人也?
怎么会在她的意识里突然出现?
***
回去休息了几日,形势一切正常,令狐智派人送了礼物,说让她在府中遭了意外,万分过意不去。
她也不拆穿,心里一直在思考该怎样处理此事。
又过了小半个月,夜游出关了,但他许是有些感应,心绪不宁,并没有进阶成功。
出来瞧见一切安好,才算安心。
简小楼实在气不过,觉着必须得让夜游知道,即使可能遭遇艰难的险境,他闺女的事情他都责无旁贷,他不管谁管。
然而几次三番的准备说出来,想想戚弃的劝告,她又忍住。
每到此时,都恨自己修为太低,即使日夜苦练也赶不上周围人的节奏。
弯弯被素和带去了山顶飞舟上,夜游惬意的在屋外藤椅上躺着,发现简小楼不太对劲,已经进进出出了好几趟,走到他背后站一会儿又回屋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他睁眼转头,狐疑道:“你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尽量保持冷静。”
“恩。”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夜游莫名有几分好笑,但他肯定是不敢笑的。
简小楼横了心,正准备传音时,素和的声音从上空砸了下来,“哎!第五人渣和医仙准备启程去东宿了,你们要不要上来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