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完班,吴蕊换掉工作服,迅速化了个淡妆,到外面隔着玻璃门给程非池一个飞吻:“谢谢你啊大帅哥,以后想换班随时找我!”
快餐店兼职人员多,程非池刚到这里不久,大家都帅哥帅哥地叫他,他听不太习惯,不过总比学霸好点。
手机电充到一半,一条短信延迟进来,来自一串地区不明的陌生号码,就四个字:【新年快乐】
过一会儿又来一条:【破手机又没收到?】
程非池扯开嘴角笑了下,沉闷许久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色彩。他也回复一句“新年快乐”,便换工作服上工去了。
年初一店里用餐的客人不少,尤其从中午开始,人多到座位都紧张,许多客人迫不得已选择外带,程非池从收拾餐桌的岗位转移到配餐打包的岗位上,帮点餐的同事分担压力。
等到店里人流量变小,已是下午四点多。
他边吃饭边看手机,陌生号码四个小时前发来短信:【你吃饭没有啊?】
程非池回复:【在吃】
那头回复很快:【这么晚啊,我都吃过午饭了】
程非池还没来得及回复,那头又发来一条:【等下,你不会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程非池单手打了几个字,临发送前又删掉,改成三个字:【不知道】
“靠!”
远在大洋彼岸的叶钦摔了手机,过一会儿又自己跑到阳台上捡起来,顺势瘫在吊椅上,脚点着地一边摇晃一边发短信:【我是叶钦,这是在国外的临时号码】
程非池:【嗯】
一如既往的冷淡。
叶钦撇撇嘴,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抱着手机飞快打字:【你知道国际短信一条多少钱吗?】
程非池:【不知道】
叶钦拍腿大笑:【十块钱哈哈哈哈哈】
发完这条之后足足等了十来分钟,那头都没再回复。叶钦有点后悔了,以为程非池舍不得钱,噼里啪啦又发了几条,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条,十块钱是胡说的,肯定没这么多,最多也就一块吧。
程非池还是不回复,叶钦郁闷地放下手机,抬头往下面的沙滩望。那边有人在举办烧烤PARTY,许多气球扎成一个巨型拱门,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气球拼成“HappyBirthday”两个单词。
这让他想起丢在家里的气球小猫。出国前,那猫已经漏光了气,变成一只软趴趴的瘪猫,叶钦给它拍张照片想发给程非池,拍完才想起他的破手机收不了照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给程非池看,他的情绪来去如风,很少有稳定的时候,当时大约是不太高兴的,因为叶锦祥的态度,埋在心底的不甘又跑出来兴风作浪。
不过他也由此给自己找到了继续追程非池的理由。已经付出这么多努力,现在放弃,让他如何能甘心?罗秋绫性子软,能忍气吞声粉饰太平,可他不能,这事儿只要没盖棺定论,他就绝不能认输。
叶钦给自己做完思想工作,顺便加个油打个气,又拿起手机,在海风送到耳边的欢声笑语中打字:【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程非池午晚连班,再次轮到他休息,已经是大年初二凌晨。
手机上有程欣打来的一个电话,还有一条短信,问他晚上回不回家。
程欣平时只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今天这么问,说明家里可能有人留宿。
索性/夜晚已经快过去了,程非池换下工作服,在店面角落里找了个地方趴着睡了会儿,天亮后给程欣回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同学家,昨天睡着了没听见手机响。
程欣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回来吧,大过年的待在别人家像什么话。”
程非池直截了当地问:“那人走了吗?”
电话里沉默片刻,程欣说:“他想给你过生日。”
程非池愣住。
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过过所谓的生日。看着他长大的冯阿姨曾经跟他说过,程欣生他的那年天气特别冷,过了春节还在下雪,雪下了一整夜,她就疼了一整夜,卫生所里没有暖气,只支了个炭盆,她攥着床头的铁栏杆硬撑,流下来的汗将床单浸得透湿,后来要不是刚出生的程非池嚎哭不止,医生都发现不了她产后大出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人是救过来了,可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以至于程欣这些年缠绵病榻,几乎没法跟正常人一样生活。是以程非池认为自己的生日不止是母亲的受难日,还是灾厄的开端,没人提起反而让他觉得轻松。
他不想过生日,只想快点长大。
他想成为一个有能力扭转命运的人,却不屑走所谓的捷径,所以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极度反感。他无法理解母亲的妥协退让,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干涉,为了表达抗拒,他只好一改往日的冷静沉着,甚至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用了,我不过生日。”程非池说,“等他走了我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