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无力感将叶钦笼罩,他怕被程非池误会,更怕程非池再也不理他。
可这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现在也只能由他自己解决。哪怕过程再艰难再痛苦,哪怕这柱已经扎根在泥土里的植物被挖出来后,只能日渐枯萎,连带着枝繁叶茂的回忆一起化作尘土,永不见天日。
晚上收工回酒店,叶钦写了一张纸条塞进还没还回去的西装口袋里。
刚收拾好,周封的电话打了进来:“忙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打通。”
叶钦没什么精神:“山里信号不好。”
“还在山里?你不是要拍那个什么《一往无前》吗?”
叶钦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床头的药,坐在床上盘起腿:“你怎么知道?”
“我的业余时间除了追圆圆,都拿来关注你了,你的超话我每天都是第一个签到的。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伤口破皮还没长好,即将要去拍的节目有下水的游戏环节,叶钦只好一天三次地抹药,边抹边龇牙咧嘴地说:“谢谢啊周警官,您时间宝贵,还是忙自己的去吧,不劳您为我费心了。”
“客气客气,你跟圆圆一九分,不算费心。”
耍宝的话也没法调动起叶钦的情绪,他闷不吭声半晌,耷拉着眼皮说:“我昨天又碰到他了。”
“在哪里?”
“酒店的套房里。”
周封沉默片刻,说:“阿钦果然是条好汉,这就把人拐来开房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胆子,圆圆这会儿已经成我媳妇儿了。”
上回从叶钦口中得知廖逸方的意思,周封大受打击,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当叶钦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他又重振旗鼓,制定一长串新的计划,仿佛又注射了400cc鸡血。
叶钦对他这屡败屡战的精神很是佩服,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只要一想到圆圆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媳妇儿或者老公,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啥都不想干,只想把他追回来再说。”
同样的想法叶钦也有,但是他不敢说。
有多想,就有多羞愧。他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自惭形秽,等着程非池的一句“我不想再看见你”打碎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又期盼着他永远不会对自己这么说。这样他就有理由继续在他身边出现,就算再也不敢抬起头,姿态低到尘埃里。
“不是我拐的。”叶钦闷闷地说,“我和他被人算计了。”
周封听完他的叙述,发挥想象脑补了一出大戏,感叹道:“贵圈真乱……要不你出门多提提我们家吧,S市虽说远了点儿,但是我们家老爷子也算臭名远扬,兴许有点威慑力。”
叶钦拒绝了:“你也不怕你爸知道了揍你。”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倒是有其他事想请你帮忙。”
五天后,叶钦在节目录制现场抱着手机刷校园论坛,所有帖子里关于某程姓前校草的讨论都得到了控制,难听的评论要么被举报删除,要么被隐藏处理,没有人再对程非池的身世探讨不休。
“这就是你们那个什么……粉丝控评?”周封在微信里问,一副看透他的动机的样子,“你这么费心费力的,是要去学霸跟前邀功吗?”
互帮互助的结果让叶钦很满意,他退出论坛,说:“你家圆圆被人骂了,你能忍吗?”
他只是见不得有人说程非池一点不好。这个毛病从前就存在,那时的他明明把程非池定义为敌人,却听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讨厌有人对他的品味产生质疑,后来才知道那叫护犊子。
他的哥哥那么好,谁都不准骂。
今天的要拍摄的节目也是郑悦月给临时加塞的,贺函崧和叶钦两人作为本期的外景嘉宾露个脸。拍摄地点在S市的某高档酒店,节目组壕气地把酒店其中一个室内游泳池租了下来。
叶钦从进休息室换衣服化妆就默不作声,贺函崧几次三番的言语挑衅他也恍若未闻。
助理小芸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个拍摄机会不是沾他的光,月月姐也说了不用这么纵着他。”
叶钦摇摇头,他只是想低调些。上回汤崇整出来的那事儿与贺函崧脱不了关系,若是再把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惹恼了,殃及到程非池,他就再也没脸见他了。
他也不想再在没约好的情况下出现在程非池面前,再被他质问“这是第几次”了。
然而叶钦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容得下他。
今天S市下雨,温度比前两天要低,游泳馆里凉气打得很足,其他人还好,对于叶钦这种天生畏寒的人来说,就有点吃不消,下水半个小时就开始手脚发僵,全身的血液都无法顺畅流动。
他不是什么大腕儿,没有话语权,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跑去拜托工作人员帮忙把空调打高一点。两个小时的拍摄结束后,冻得脸色发白嘴唇泛紫,小芸给他裹了三层浴巾,抱着杯热水在休息室坐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衣服送到程总的助理手上了,”小芸在一旁汇报,“在楼下蹲到的。”
叶钦这才有了点反应:“他……他有没有说什么?”
自从托周封打听到这家酒店属于易家,办公总部在旁边的写字楼上,叶钦就动了这心思。他怕自己贸然联系会引起程非池反感,今天趁拍节目把衣服带着,让小芸帮忙送到办公楼的前台,没想到真碰到来巡查的程非池。
“程总本人没说话,他身边的助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