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命也是命,不能轻易毁伤。本风决计不想再来一次爆身。罗浮妖王的本命法宝透体而入的那般滋味,绝不会有人再想尝第二次。
我选择拒绝,再怎么稳赚不赔的买卖也不能拿自家的老本儿交换——我又不是舍身魔王,分神而待雷劫的修为,神魂附寄于一具尸身,也照样风光无限,威风八面。
白流影听了本风的话,神色黯然,阴郁无语,两眼呆直地看着香炉中的计时香——白姑娘丹心独抱地对着的那依稀往梦的人,就象是应缚真应门主对本风宗主一样……李本风,你这个怪胎,意难同意,难同其难,难成大器也。白流影的那张土猪脸上,显得极是愤怒,象是要从本风的肉身中抓出她想要的东西,然后,扬长而去。
本风干咳了一声,无味地喝了一口碧螺万香茶。不想再跟白流影说什么,跟白流影这样的老妇在一起,实在是没有时时向上款款得欢的趣味。人长得非常难看不说,话也难听得紧,即便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几句人之大情大舍的话,也都是对她自己有用的,阴修就是阴修,谈买卖也从不会顾及到别人的利市。
心所念动,本风直接隐在了金蚌神木乘里。隐在里面的黎奴,倒象是有很多话要跟本风说。
本风拒绝了白流影,看黎奴早的样子,很是高兴。不过,黎奴好象一时还没斟酌好要跟本风讲什么,就象四五岁的幼-齿一样玩她的青藤黎母鼎。
过了一会儿,看似随意地,黎奴神色淡然地讲她跟罗浮女王的经历。黎奴成了罗浮女王忠心不二的奴仆,跟聪慧超卓的罗浮妖王学了不少妖孽手段。虽然仍还不时地依着地藏门的门规,故意显得愚直下作,却已经能够巧言令色地玩弄男人们最乐于消受的柔媚。
那张老丑的脸,只不过是地藏门的愚直招牌。地藏门的女弟子,皆以一张老丑恶怪的脸示人。
藏美露丑,藏慧露愚,地藏门的门规。至于,长安城倚云坊,青出于蓝的门中拔萃的颜玄丝,却是另有一番,阴修人尝苦胆,图谋长远,苦中之苦的大计。
黎奴此番登门给本风送雪莲粥,为的也是要让本风再历爆身之苦,将罗浮妖王透入本风肉身中的本命妖元凝化出来。黎奴和白流影真真假假地一番争斗,是要本风跟拂捏神王行险一试,恢复罗浮妖王的本命妖身。
这却是极难。罗浮妖王已然肉身爆碎了,就算妖丹妖魂仍然完好,妖体却并不是人体,想要恢复七百年妖王的真体,太匪夷所思了。妖体爆碎,不象人的肉身一样,只要执念不散,可以续脉接骨,生机尽复,妖体没有人体肉身的基元,爆碎了真的就成了行尸走肉,不再有半点生机。
黎奴跟随罗浮妖王一个甲子的年岁,听罗浮妖王讲过人身与妖身的迥异,知道这其中的艰难,这简直是逆天!
“主人本就是逆天的真妖,她所行之事,老奴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可是,就算对上蜀山的两位金仙,主人也犯不着自毁真身!是老奴太过愚钝,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老奴知道,既然主人选中了本风宗主,就断然不会是无解之局,本风宗主定然会有办法……老奴相信两大妖王选中的人绝不会有错,所以,老奴使遍人手,让本风宗主能在青岭客栈落脚,泥火岭的阴修,昆仑的金钺钜,都是地藏门中弟子引给本风宗主练手的。本风宗主果然不孚老奴之望,虽然,老奴仍是参悟不透主人此举的深意,可老奴却是对本风宗主深信不疑了。”
黎奴的话余音绕梁。
本风不由得叹了一声:“罗浮妖王,你太超卓了,有多少人已经为你舍命,还有多少人准备着为你舍命……钟离奇前辈也为了你而显身,以飞剑画出了石壁上玉人宛在的画像,那位御使紫华飞剑的不知道名字的前辈,他们两个都是为了你,才出山地,如果我没有猜错,真莲门弟子出山,也是因为你!一代妖王,何以会惊动这么多人!”
“主人,老奴的肉身若是……或堪一用,就请拿去。”黎奴脱去了身上那件老旧的粗衣,露出了一身紫色纱衣,显露出的妖娆玉身,便如出水芙蓉,脱去老皮的一张脸,玉嫩得能滴出水来。
依稀有罗浮妖王玉人宛在的风韵。
本风给黎奴倒了一杯碧螺万香茶,“这事体,也不能急在一时,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你们又是激将,又是苦肉之计,我怎么能拒绝,再拒绝的话,说不定,你们又是飞剑又是法宝地,要跟我硬撼了。”
“是,主人。”黎奴肃立本风身侧,俨然已把本风尊成了恩重无匹的新主人了。
“你可别,罗浮妖王还是你的主人,我可不敢掠美。”本风掇了一条凳子捅了一下黎奴煞是的屁-股,“这买卖等做成了,再做大计较,先坐下喝茶。”
黎奴肃严地应了一声,坐下了。
本风又对白流影说道:“你也去换一身黎老这样的衣服,那张比难看还难看的老土猪的脸皮不要戴了,你们两个刚才做出打生打死的样子,我真的没有查测出半点破绽,你们地藏门的以假乱真,我是甘拜下风了,若不是冯夫人传音给我,还真是让你们给蒙住了。”
白流影却道:“为了不让长安城杨坚和独孤伽罗那两个蠢货派来的人知道我们的阴谋,我这张老土猪脸皮还得戴着,遇到外人,我还得跟黎姐姐打生打死。”
“就依你好了,内外有别,你在我黑莲夫人的商号里,倒不用这么谨慎,东佛山世外闲人布下的防护法阵,你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把你们地藏门苦心计划的阴谋泄露出去,你可以露出真容,慢慢地喝茶。”
本风说出有世外高人卫护,白流影双眼一亮,却立时又黯淡了下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我还不能象黎姐姐一样,得到宗主的恩准,离开师门,我只好……还要用难看的土猪脸皮示人。”白流影又再跟本风卖弄以假乱真的手段。
“颜玄丝背叛师门,也是你们宗主的谋划?我听到颜玄丝那么大费周折地跟大隋圣皇在倚云坊黑我阴我的一番做为,真想立时去长安,把她擒了,然后,就用男人的手段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再然后,就把她投到摩罗山上当……”本风笑着说道。
“玄丝师妹的事儿,我不知道,也判断不出真假。”白流影摇了摇头,又说道:“恨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象李宗主这样恨得这么有雅兴的,可是不多见。”
……
拂捏神王回来了。
本风闻到了一阵香风,体香,却并没有见到她提真身藏匿在何处。
“密印宗的两位大师已经启程去长安了,那扮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他们的身份是突厥马匹商人的马夫,两张假脸皮,比地藏门的白流影和黎奴的土猪脸还难看,恶心死人家了……”拂捏神王的声音甜酥酥地,听到耳中,特别舒爽。
“他们走了就好,这密印宗,可是佛门正派,他们怎么要算计我的东西?”本风在黑莲堂的地图上看到过密印宗的字样。
“东佛山的两个老怪,禹经和乘弱,密印宗要跟他们斗法,两个老怪看不上他们,所以,密印宗就找上本风小相公了,所以,我就略略地用了一点阴谋,密印宗就大费周折地派了三批人去长安……过些时日,他们就该知道是本风小相公太过奸诈,故意诓他们去长安。”
拂捏神王说话间,已在内房显出玉身,极尽地宽衣解带。
黑莲夫人和云叶公主笑嘻嘻地找了几件薄得不能再薄的细罗纱衣,争着要给拂捏神王穿衣。
本风换了一根计时香。
白流影却道:“不用计时了,那两个乐女身上什么也没有,我可不尸雷这样下作的法术。”
“假作真时真亦假,跟你们地藏门打交道,我得小心加小心,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赔上老本儿,大卸八块也说不定,你们阴修门派可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本风既知两个勒兹乐女只是用来掩人耳目地,也知悉了地藏门对自己是万分小心地敬着,就故意调弄白流影。
“李宗主,又怎么能知道我们阴修门派的艰难……我们时时要提防着正道门派,稍有不慎,就有暴魂之祸,怎可能象李宗主这样,连昆仑的地仙也是要杀便杀,就算我们修成了阴王,也没有李宗主这样灭杀昆仑地仙的从容。”
白流影又故意提起了昆仑。
“昆仑的金前辈我尊重还来不及呢,这事件,可是与我半点干系也没有,我可是知道,昆仑的人已经去了地神山,要寻纥斯扎布王的晦气。”本风哈哈一笑。
白流影也笑了。
昆仑的金钺钜确是在追蹑乌哈和萨通日格勒这几个阴人。他们跟昆仑的金钺钜遇上,肯定是死拼。冯夫人做足这样的功夫,也是水到渠成。
本来,除灭邪魔歪道就是昆仑派难以拒却的道义。
若是能让赞摩置和巴弥逻这两个魔王跟昆仑派耗上,再好不过。现下的本风宗主早已不是田下拖泥任人摆布的弱弱存在了。只要做事不违本心,玩弄一下以假乱真的手段,倒也颇是开心。
以假乱真。遇上拂捏神王,本风又尝到了另一番销-魂加无忌的真真假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