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百司出缺的职事不多，但是有那么两三个，太常有个审批考古工作的主簿，光禄勋有个核对勋位的中郎，少府的胄案也少个佐贰官。”
    太子翻出案子上的一张纸，如是说道。
    “丞相府和御史大夫那里我说不上话，地方上的缺额倒是不少，有些偏远郡县都不愿意去，有的县令丞尉这三个官都凑不齐。”
    “这里边，太常和光禄勋的位置最好，胄案是打造甲胄的，你要是甘心光拿钱不办事，也去得。地方上的官别想了。”
    “怎么呢？”
    “怕你压不住丢人呗，”太子毫不顾忌自己这个弟弟的脸面，“那些世家大族，有的从周朝建立以前就开始传承，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皇子。”
    梁矩铭默默点了点头，梁姓虽然也是古姓，而且原本是神山脚下杨部落的旁支，不过后来风水轮流转，梁姓如今显赫，但那些传承许久的大家族还是看不起皇室，觉得他们一直就是“抬杠的”。
    “大哥早知道我会来？”
    “那到不是，”太子吃罢了点心，把那张纸放了回去，在布帛上擦了擦手，“我这个太子，要培植亲信吗，总得关注什么地方出缺。”
    梁朝的太子培植亲信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去做，有紧要的位置或是酬功的肥差，太子还要跟丞相、御史大夫、九卿去争，只要不插手军中的事，皇帝也乐见其成。
    “我想去的地方，”梁矩铭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世家大族。”
    太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后露出笑脸来，“没想到我这个弟弟，还有为国戍边的想法。你就不怕我猜忌你名声太显赫，阴养死士，预谋大宝？”
    梁矩铭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只有太子的两个秘书，帮他盖章和整理文稿的，想必是心腹中的心腹，才回了话，“看来这东宫的事是不少，给我大哥逼得都会开玩笑了。”
    原来这太子性格严重，向来不假辞色，只有在亲信和家人面前有笑脸，但基本上不开玩笑，上一次和梁矩铭开玩笑，还是他十一岁，梁矩铭六岁的时候。
    “嘿嘿，”果然，太子也不忌讳身边的两个心腹，毫无架子地笑了起来，“不过边境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无论是北边还是南边，都不是好惹的——西边你就别想了，每时每刻都在打仗，你肯定去不了。”
    “所以我来找大哥你吗。”
    皇后生育的比较晚，二十二三才生的太子，所以等到梁矩铭加冠成年，已经快五十了。最近正是暴躁的时候，皇帝都不敢轻易招惹，听到梁矩铭要去边境，还不炸了锅。
    “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大哥你在母后面前有面子，我可没有。”
    “那你就忍心让我吃挂落？”
    “下个月就是丞相、御史大夫、光禄勋联合审查的时候，各地的官员都要走一遭考功察绩，大哥你每年都会下去地方，不就避开了？况且祖母还在，母后就是闹也闹不太大。”
    “好！”太子拍了下巴掌，“就冲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后路，我就相信你能在边境有作为——不过还是那句话，西牛贺洲兵荒马乱，上个月还死了一个统制官，一万兵马损失了三分之二，你可不能去那。”
    “百姓家的儿子是儿子，皇帝家的儿子也是儿子啊，怎么不能去？”
    太子把负责盖章的心腹叫到了身边，吩咐了几句，听见梁矩铭这话，头也没回，“这话你跟母后说去。”
    等到那人出去了，太子才扭过头郑重地说，“大梁立国六百年，死在战场上的宗室不知多少，就是皇子也折了十几个，但母后现在这个心理状态，你要死在西牛贺洲，不一定能闹多大，祖母可还在！”
    梁矩铭沉默了，他明白他这个大哥的顾虑，如果皇后闹的太大，引得朝野物议纷纷，祖母也不满意，内外牵连之下，就是皇帝和太子也不一定挡得住祖母废后。
    “大哥，你说这天下剩下的三股势力，哪个最有威胁？”梁矩铭思考了许久，看太子又进入了工作状态，问了一句。
    “南瞻部洲的神圣同盟幅员辽阔，北俱芦洲的千年帝国民风凶悍，海族占据地利，都不能轻视，矮人、精灵也有其可取之处。”
    太子说了一堆废话，显然是想考验一下这个弟弟。
    “矮人们原本还有竞争力，但是弥勒下生带走了很多人，导致他们现在人口都上不来——也没机会上来了。精灵也差不多，存续短矛丢了之后，他们只能依靠地利节节抵抗。等到神圣同盟的技术逐步进步，他们的地利会越来越少。”
    “神圣同盟——”梁矩铭思考了一下，“凝聚力不如我们，守土人人奋进，开拓就略有不足。而且在传承方面和技术进步方面也不如我们。”
    “唯一能让神圣同盟与我们抗衡的，就是南瞻部洲太大了，顶两个东胜神洲，所以人口众多。加上存续短矛带来的爆兵能力，所以能与我大梁分庭抗礼。”
    这倒是实话，存续短矛能和无知宝盒并列为神兵，就是因为这件神器能培养出大量精通矛和弓箭的高手，虽然从长远看，无知宝盒对文明发展的作用最大，但周、孙、梁三朝，就是被神圣同盟上百万的弓手逼得不能进南瞻部洲一步。
    “不过两家毕竟是同源，可以潜移默化，用文化、经济、外交手段慢慢同化，到时候，大一统可期。”
    “海族和恐龙——”
    梁矩铭刚要继续说下去，就被太子打断了，“你昨天撞见的皇城司捉拿细作，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职方司北面房的一份情报，你也看看。”
    梁矩铭接过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恐龙一族和海族都发现了另一样神器的下落，一个遇上了第一重天的巨灵族，另一个遇上了第一重地的亡灵。
    “我去北面，”梁矩铭站了起来，“海族发展畸形，而且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恐龙族绝不能让他们得到第二件神器！”
    太子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时那个被他派出去的秘书也捧着个盒子走了进来，“这件东西是少府火器司的最新产品，就算大哥送你的，到了北面，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