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腊月十八,能讨到的债基本已经到手,讨不到的就是赖在人家过年不回去,恐怕也无济于事。“聋”书记说的“拿绳子上吊”吓唬人之类的话也不能太当真。谁也不是吓大的,人家自然敢拖你债不还,就不会怕你要。
于是,他们准备打道回府,回去过年。还是走水路,回去是顺水,比来时要快许多。
九江客轮码头大概是江西在长江流域上的唯一大码头。船停靠九江码头上下客时,青、明、斌要下船上岸到街上买些江西特产带回去过年。猴子身上藏不住虱子,他们每个人不是都在武汉发了点“小财”么?武汉这趟差收获颇丰。
不知是船在九江停靠时间短,还是他们三个人贪玩忘记时间迟误,等他们返回码头,客轮已经开动离岸。萍在船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岸上挥臂高呼,身影渐渐地变小。
青、明、斌未能跟着客轮,却害苦了萍。
他们在武汉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每个人的行李都很重,真的是满载而归。萍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无法搬动的,只能等待他们乘下一班船来。
为等他们,萍只能在码头看守行李,不能离去。
船到南京天刚蒙蒙亮,萍在南京下关码头足足等了有三四个小时。南京气温正常比武汉低二三度,数九寒冬,滴水成冰,人本来就一时无法适应,萍浑身只打冷战。再加上一步不能离开,只好饿着肚皮。没吃早餐,饿得前心靠后心。
这一个隆冬的上午,一饿一冻,让萍真正理解了“饥寒交迫”的含义!
萍他们讨回来的债,对偌大的引江电机厂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话虽如此,但也救了工厂的急,确实帮助工厂应付了年关。
“聋”书记在年终总结大会上,大大表扬了他们一番。
第二年他们各奔东西,分别离厂。
回来后,萍与表哥刚为争夺电风扇回笼款发生冲突,退休的大舅(刚的父亲)找到第二职业,来为他们调解。
年底萍与表哥一盘点,可怜!四万多块钱电风扇只回笼了三千八。虽然是个吉利的数字,但是不足总成本的十分之一。而仅有的这点回笼款,又被刚全部拿走。
表哥说,他借的是高利贷,限期到了,年前必须还。
萍说,我里面有公款。
表哥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凭着他供销社系统身份,关系好,人头熟,结走全部回笼款。萍把状告到大舅那里,要求回笼款一人一半分。虽经大舅百般调解,然“老鼠洞里倒拔食”,绝不可能了。
刚说,钱还人家了,现在我就是想分一半给你也没钱。
表兄弟俩吵得一塌糊涂,就差动手打架。从这以后,表兄弟见面头撞破了也不说话。这都是钱害的,做生意想发财害的。
这一次的打击是巨大的,毁灭性的,后果很严重。挪用一万多元货款,在八九年时候不是小数目。按照当时法律规定,挪用公款超过三千块钱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也就是说,够到判刑。原指望垫出去的资金能够很快回笼,可是现在一笔也不能如期。
萍越来越惊慌。白天急得团团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晚上翻来覆去,烦得睡不着觉。拿什么来填补这个“大洞”呢?
萍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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