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兴还在师傅良手下,蹲点九华山下的青阳。还没有脱离师傅。
兴初中毕业后,经萍大舅(兴的伯父)介绍,跟良在皖南学手艺,做钣金工。良的妻子是“上山下乡”的上海插队知青,后来有政策,安排在萍大舅手下工作。为了妻子能得到一些照顾,良没有理由拒绝萍大舅的介绍,收兴为徒。
钣金工是汽车钣金修理工的简称。顾名思义,就是从事汽车在钣金这一块的维修。简单地说,就是对汽车外壳损坏变形进行复修。具体内容包括日常维修保养和事故毁坏返修。
那时候,国家汽车工业非常落后,不象现在汽车配件这么全。事故车辆毁坏的零部件没有现成的配件,需要手工返修或制作。
尤其是严重的事故车辆,已经完全变形,失去原样,也就失去了可以参考的样本,无论返修还是翻新都非常难。这种纯手工操作,对手艺要求比较高。当时这是一行非常吃香、非常挣钱的手艺。萍的家乡很多人在做这一行手艺。
良有一次喝酒时说,刚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钣金工稀缺,非常来钱。钣金工师傅有时踢一脚、拍一掌或敲一锤子都能挣好几百块钱。那时候是钣金工的黄金时代,也是钣金工们的骄傲。
等到八十年代后期,钣金工为饭碗的竞争,为地盘的争夺已经非常激烈,达到白热化。
萍以前出差去武汉办事处曾多次到皖南看望兴。在皖南逗留、游玩。
有一次晚上在贵池(现改称池州)喝过酒,兴与师傅良陪萍打麻将,被当地派出所逮个正着。
其实报警人主要是举报他们扰民。因为他们醉酒后的叫嚷声,打牌洗牌的麻将声吵得周围当地人睡不着觉。
联防队员接到报警,迅速赶到举报地点,破门而入后,见他们桌上只有几十块零钱,十分失望。赌资数额太少,就够不到罚款。
联防队员们不甘心,欺负他们是外地人,让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准备搜身。威胁说,如果不让搜身,就统统跟他们走一趟!
引江电机厂有一个供销员,原来在派出所做联防队员。萍和他出过差,喝酒的时刻这家伙讲他过去辉煌历史,吹嘘在派出所干过的“大事”——如何布眼放线;如何抓赌,不让一个赌徒逃脱;如何捉奸,把他们光屁股在被窝里干事的时候当场抓获;如何逼赌徒、嫖客主动拿出钱来交罚款……这些都有绝窍。还说,抓赌博,抓卖淫嫖娼,联防队员最来劲,因为他们的工资和奖金都从这里来。赌博和卖淫嫖娼的罚款是派出所创收的主渠道。
警察像土匪,警匪勾结,警匪一家……这些警察的腐败也非常可怕!
良也知道不好,连忙指着萍陪笑说,这是我家乡来的客人,其余是我徒弟,我们陪客人打着玩的。这件事我一人承担,不要为难我的客人,跟我徒弟也不相干。请求诸位放我们一马。有情后补。良某不会忘恩,改日一定去派出所打招呼。
良好说歹说,总算把联防队员们打发走。这些人收起麻将,卷走桌上的零钱扬长而去。
谢天谢地。大家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萍到皖南的第二天,就从青阳随表弟兴去贵池拜见师傅良。
虽说良还象以前一样客气,敬烟献茶,笑眯眯和萍聊天。
但萍还是十分不自在。因为自己的身份变了。从风光无限的供销员,变成了落难者、投靠者。
虽然良不会知道萍离厂丢掉工作的内情。兴绝不会把表哥的丑事告诉外人,哪怕是师傅。
萍是来投奔表弟兴,而不是兴的师傅良的。
萍从南京坐船在贵池下船并没有去师傅良的住处,而是直奔青阳。
在萍心目中,无论跟良关系都好,终究是外人。
这一点注定后来他们师徒决裂时,萍必然站到兴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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