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去找师父吧!”
裴元无奈扶额,只得将这不听劝的师弟赶到师父那儿去,将他要带走的包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带太多东西着实不方便,他恨不得将全部家当都给师弟带走,这孩子……着实让他放心不下,那些比他还小的也没这么费心,唉……
顾祁看了一眼裴元,继续跟在花哥身后,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世道,花哥要出去怎么所有人都不放心,小花萝也就算了,小孩子黏人还是可以理解的,裴元大师兄也是这么担心是为何,也许和小花萝一样,关心则乱吧!
这么想着,顾祁一路跟着花哥来到药王之处,看着药王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小弟子出去的注意事项,他突然觉得,单纯以游戏的眼光看待这些人有些太不公平。
于玩家眼中,这只是剧情,但是,对这些人来说,却是他们的一生!
玩游戏的时候就对那些剧情感到分外无力,但是,他们终究只是外人,对这些原著人物再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终,一个也救不了!
顾祁抿了抿唇,心里蓦然有些沉重。
花哥告别了谷中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又给小花萝许诺了许多条件才放下哭个不停的小丫头,最后看了一眼一直生活的山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怕一回头,便会被师兄们看出眼中的不舍,连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也给丢了。
随着花哥的越走越远,顾祁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大概……是梦要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顾祁发现,他依旧在一片山林之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顾祁有些不确定,难道还是在梦里?还是那一众损友的恶搞?
但是,随即顾祁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身上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却分外眼熟的衣服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什么情况?!!
第2章
罕有人至的林子里,一温润青年在清澈的小溪旁,随意的坐在有些潮湿的土地上,及腰的长发松松的绑着,垂下的几缕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出面上表情。
宽袖长襟,色泽纯正,上面精致古朴的花纹刺绣眼一便能看出不是寻常人家有能力置办的,顾祁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万花校服,再看看手边同样精致的包裹——
“唉——”
再次叹了一口气,顾祁就是神经再粗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之前看到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梦境,而是他一觉把自己睡到了儿子身上。
头发他还可以用假发来骗自己,衣服也可以是cosplay,但是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做不得假,而且,溪水里映出来的根本不是他看了近二十年的那张脸。
月眉星眼,容颜清隽,风华飘逸气质卓然,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似是当世大家精心描绘出的人物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若是他长成这幅样子,之前二十年还能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那才是奇了怪了!
这次真的玩大了啊!
他以为顾锦书只是一个游戏人物而以,但是他错了,这是一个真真正正在万花谷长大的万花弟子,有着家人朋友的真真正正的人!
更可怕的是,这些家人朋友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现在都是他的,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顾锦书就是顾祁,顾祁就是顾锦书,两份记忆合在一起竟是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就像是原本就是这样一般。
儿子啊,你真的坑死爸爸了!
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淡定从容,任旁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有顾祁自己清楚,他已经控制不住要崩了儿子的人设了!
啊呸!什么儿子,那就是他自己啊,就是那个在小花哭闹时会去哄,心里苦恼是会去裴元大师兄那里倾诉的花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了看身边的包裹,顾祁唉声叹气半天,无奈只能接受现实,不接受能怎么办,还能回去不成?
再次看了看水中倒映的那张脸,顾祁再次叹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起手边的包裹站起身来。
为今之计,还是先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好,若是在这茫茫秦岭迷了路,别说完成历练了,不直接给他收尸就是好的了!
万花谷坐落在秦岭之中,顾祁下意识的便认为现在是刚出万花谷还在秦岭之中,自己一醒过来便是在这里,该是还没有走多远。
但是,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不对的顾祁没有想到,出了万花谷的范围自有大路,何须在这深山老林里乱转?
拿起包裹,看了看林子里的情况,顾祁随意找了个方向离开,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很大的可能是赶上了安史之乱,不然,出来的时候谷中之人不会那么担心,给顾锦书……不对,是给自己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注意事项。
唉————
顾祁自认为是个普普通通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在红旗下接受了近二十年的教育,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超乎他的承受能力。
若无意外,顾祁想着他这一生应该是平平淡淡顺遂度过,家里有钱有权还有个万能的哥哥,他不需要有多出色,出了事情有家里人顶着,他们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平平安安开心生活,反正家里有能力养他一辈子。
按顾祁的话说,他这辈子只需要混吃等死做个富贵闲人就行了,这也是他这辈子的目标,看上去很容易就可以实现——但是,那是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现在……还是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吧!
看了看日头,顾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他脑子里多出来的只有万花的医术以及顾锦书二十年来的经历,并没有秦岭的地图!
单纯看记忆来说,从来没有出过万花谷的顾锦书对外面仅有的一些了解便是从师兄师姐哪儿听来的,甚至还不如顾祁,他好歹是全国各地玩了个遍的人,再怎么着还是有些应急能力的。
没有方向走了这么久,顾祁也只是走到了一条看上去像是大路的路上,他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还好包裹里除了银针药材等走之前特意准备的东西,还有有些点心吃食供他以备不时只需,不然,恐怕还没有走出去,他就先饿死在这儿了。
树下站着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柏翠竹,长发如墨自然的散在腰间,宽大的衣袖轻柔的垂着,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扣在一起,目光淡然,单单站在那里便透着一股子清贵高雅之意。
不远处慢慢走近的车驾上,一文士打扮之人看到路旁站着的顾祁,示意仆从停下。
如此风采,不知是谁家教出来的后辈,尚未加冠便独身一人在这儿,未免太过儿戏,不过,近来没有听到有谁家后辈到颍川,这青年明显也不是颍川人士,不然,以这人的样貌风采,不会没有一点名声透露出来。
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人影的顾祁看到有车驾靠近,一时间快要哭出来了,要是再没有人出现,他都要以为这里不是大唐,而是原始社会了。
不等顾祁主动去打招呼,车驾自顾自停在不远处,而后一中年文士从车上走了下来,顾祁有些怔愣,这人……好像是向着自己来的,难道是儿子以前的熟人,不对啊,他不是没有出过万花谷吗,怎么会认识外面的人?
而且,这人的衣物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唐朝的服饰受胡服影响,已经没有了褒衣大招、长裙丝缕的形式,这人身上的衣服……更像是秦汉魏晋时候的样式啊!
不过,再一看自己身上的万花校服,顾祁便将那些疑惑抛之脑后了,剑网三中的大唐和历史中的大唐还是有区别的,认真你就输了!
待到来人开口,顾祁才反应过来,来人并不是认识之人,只是看他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路边好心过来一问而已。
“先生可知此处去往东都该往何处走?”
温和的表象遮住内心的无力,顾祁朝着来人行了一礼,开始问路,不管怎么样,先到洛阳再说,到大唐不去东都洛阳简直对不起自己。
中年文士看着顾祁行礼的姿势有些怔愣,又听闻他要去东都,且这么长时间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颍川西北五百余里便是洛阳……”
“颍川?五百余里?”顾祁愣了,颍川又是什么地方?地图上有这个地方吗?不等眼前之人将话说完,顾祁忍不住一个问题又问了出来,“这里……不是秦岭?”
小心翼翼的将问题问出口,顾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颍川?这个名字略耳熟,好像三国时期有个叫颍川的地方,还出了许多极品谋士……
这位好心的先生穿着明显是魏晋风的服饰……
天!他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秦岭?”中年文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此处距益州何止千里,且秦岭地险难行,你……”
益州?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顾祁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连中年文士都看出了他的不妥,斟酌着言辞将如今益州一带情形解释了一番。
因着顾祁一头长发未束玉冠,看上去也是嫩生生的从未出过远门的样子,中年文士下意识的便将他当初初出茅庐的莽撞青年,不管如何,此子看上去不凡,结个善缘也好。
晕晕乎乎似懂非懂听完中年文士长篇大论的顾祁一脸茫然,初平二年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但是,这不是唐朝的年号他还是能确定的,适才这人口中可还出现了一个人名,董卓董仲颖,他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直接回炉再造得了!
原以为一觉醒来变成了自己养了几年的万花已经够玄幻了,没想到,更玄幻的还在后面,出了万花谷不是长安不是洛阳没有七秀没有藏剑,而是直接差了千年来到了三国!!
这……不科学!!!
第3章
恍恍惚惚不知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顾祁根本没有听清中年文士都说了些什么,本能的保持住脸上的微笑便大脑一片空白的跟着这人上了马车。
那文士但凡有一点坏心,顾祁就逃不了一场灾难,也幸好人家真的只是好心,不然,他连哭都没地方哭。
中年文士请顾祁同行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想着这小友的仆从应该就在附近,就是再怎么放心,也不会让他一人在这儿待着,但是,却没有想到心不在焉的顾祁直接就答应了。
思考了许久的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的哲学问题,顾祁终于将已经碎的不成样的世界观捡了回来,而后,便又陷入了“我怎么在马车上刚才是被谁附体了顾锦书吗……”的循环之中。
好好的在家睡着,莫名其妙的到了万花儿子的身体里这事已经够玄幻了,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在的情况,老天却还嫌刺激不够大又给他狠狠的来了一下。
若是说外面是大唐,无论是战乱的大唐还是歌舞升平的大唐,他都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但是,这里是三国,要等几百年之后才能等到药王师父出生,等一千多年才有新中国建立的三国!
虽说都是战乱,但是,战乱的大唐和战乱的三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顾祁有些心累,在大唐好歹是熟悉的地方,再不济还可以回万花谷,在战乱的三国他一个奶花能活的下来吗?
一阵刷屏之后,顾祁终于冷静了下来,低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收拾了心情扬起了一贯温和的笑脸。
出身万花,若是他想要和人攀谈,没人能逃得过他的魅力,无论他是顾祁还是顾锦书,骨子里的风雅是变不了的。
还未到城中,中年文士便对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皆有涉猎的青年小友再高看了一些,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在尚未及冠之时达到如此地步。
不知谁家才能教导出这样的人物?
中年文士姓戏名忠,顾祁开始只记下了这么一点,文士之前的话他虽说看着是在听,可是心里乱糟糟的也没记住多少,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又不好再问,便只好以全程以“先生”称之。
在三国,这个称呼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通过扬起的帘子看到外面,守城的卫兵看到车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问了声好便让车驾进城了,看来,先生在这城中名气还不小。
脑子中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顾祁已经找到了城镇,便没有道理赖着这位路见不平便好心相助的先生。
朝着戏先生一拱手,顾祁眼中含着感激,“多谢先生施以援手!”
“无妨!”戏忠不知眼前这温润青年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对着这甚合自己心意年龄上又是子侄一辈的青年,他不介意释放自己的善意。
其实,戏忠今年也不过而立之年,但是在这普遍早婚早育的三国时期,三十多岁有个十几岁的孩子再正常不过了。
温和的看着顾祁,戏忠心中猜测着这人的来历,顾姓氏族大多在南边,豫州境内并不多见,若说此子不是名门望族出身,戏忠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
可扬州吴郡顾氏据离此处可比之前青年提到的秦岭远了不只一点半点,若是迷路,也不能一下从扬州迷到益州再到如今的豫州,他家里人也断不可能放他一人出行……
心中百转千回将顾祁的来历猜了许多,戏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乃是从几千年后过来的。
顾祁也不知道眼前的好心肠的先生究竟想了多少,只想着稍后便离开这里,幸好身上还有不少钱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儿使用,金银是中国上下几千年中都是通用的,应该不会到举步难行的地步。
刚想着如何措辞,注意到这来到三国见到的第一个人的脸色,顾祁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气色发暗,精气不足,不过是交谈了一会儿面上便有了疲色,分明是气血两虚的样子,若是再不治疗,恐怕没有几年寿元可活了!
按理说,戏先生正当壮年,就算三国时期的人普遍岁数不高,但是也不能这般虚弱,戏先生这身体……唉……便当是还了人情吧!
犹豫了一下,顾祁斟酌着言辞开口,尽量不让戏先生当他是开玩笑,不过,身体方面的问题先生自己应该清楚,应当不会当他是信口开河。
“先生,祁略通岐黄之术,观先生气色有异,可否借手腕一观?”
戏忠一愣,岐黄之术?
也不怪戏忠怔愣,这个时候医者被贬身到了工类里面,士农工商,只比商人的地位高那么一点,他想不到谁家的孩子会特意去学岐黄之术。
看眼前青年的样子,估计和他一样,从小体弱多病,药不离身,所以大致懂了些许医理。
如此想着,戏忠自认为对顾祁懂些医术有了解释,他这身体遍访了天下名医都没有用,又哪儿是一个初出茅庐尚未加冠的孩子能治得了的?